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青木年华之谭书玉-第2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有没有伤到哪里?觉得哪里不舒服吗?”他轻轻地问,好似她是易碎的瓷娃娃。
她脑中放空了几秒,好半天才吐出一个音节:“饿……”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笑道:“好,我叫人准备。”
热汤,暖粥,几碟清淡小菜。
书玉裹在软软的毯子里,沐浴过后的长发带着氤氲的水汽。她啜着小粥,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脑子重新转了起来,头一件事就是把有关嘉穗和绣花针的事告诉辜尨。
她蹙眉:“不知嘉穗要那绣花针做什么,不知恒汐……我奶奶怎么样了。”
他坐在她身后,拿着浴巾搓揉她半湿的长发:“不用担心,你爷爷早就差人护在了恒宜身边,现在,她该是和你爷爷在一起。”
她愣了愣,瞪眼:“原来老头子派了贴身护卫来北园,就是为了护着奶奶?!”和她这亲孙女半点关系也没有。老头子就这么肯定,她怎么蹦跶也不会出事?
他咳了咳,一眼看穿她的所思所想:“你有我就好了,干嘛还麻烦你爷爷。”
她嘎嘣咬断了一根脆萝卜,这话倒不错,辜尨比老头子靠谱多了。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你见到了嘉穗?”
他点点头。
她严肃地转头,和他面对面:“有什么感想?”
他不明所以,见到嘉穗能有什么感想?
“你和她在一起做了什么?”她的语气有些酸溜溜,“你过了多久才认出来她不是我?”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差人告诉我,你今晚要宿在邱萍萍那里。”他慢条斯理道,“我一听便知是在撒谎。”
她愣了愣:“这怎么看出是撒谎?”来北园之初她也差人去南园告诉过他,晚上宿在小栾处。哪里有问题?
他瞥她一眼:“邱萍萍不敢留你过夜。”
她又是一愣,她做什么了以致于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公子不敢留她过夜?
他继续道:“前些时候,我委婉地告诉过邱萍萍,不许把你留下来,否则……”
她紧张地望着他,他却挑了挑眉,不说话了。
她哭笑不得:“你跟几个人这么警告过啊?我要被他们笑死了!”他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她晚上偶尔在外留宿一下他都不开心。
他摸了摸下巴,答:“也和恒宜说过。”
她哼唧一声,无力地捂住脸,再也喝不下粥了。难怪,难怪奶奶明明很想和她亲近,却一次也不曾留过她,连留她吃个饭也没有。
“我当时以为,你又好奇心作祟不知要鼓捣什么,于是我亲自走了一趟。”他不理她窘迫,缓缓道,“这一走才发现不对劲。”
她忘了小情绪,目不转睛看向他。
他忽而笑了笑:“那天下午,我看见你绣东西了。绣功有没有变化我不知道,但你绣那帕子的姿势变了。”
姿势?她绣东西还有什么固定的姿势不成?
他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你绣东西的时候,姿势不见得多好看,小动作挺多。遇到复杂的地方不懂怎么下针时,就喜欢咬嘴唇。”他点了点她的唇,又道,“还喜欢挠头。”
她震惊,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咬嘴唇也就算了,还挠头?
他忍不住笑了。
她瞪他:“你诓我的吧,我在绣东西的时候你明明都在看书!”哪里有那功夫看她又咬唇又挠头?
他淡淡道:“谁规定看书的时候不能走神?”
她答不上来了。
他拿着浴巾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看她毫无所觉自己的头发已经成了一团乱草,于是忍不住又笑。
只要她在身边,他总要分神。
这些年,多亏她,他练就了一心多用的好功夫。
他一边仔细地捋顺她的长发,一边道:“嘉穗绣东西,就像机器,每一个动作都像标准模版。看她穿针引线,我心累。”
“不过那天下午,我只觉得心慌。”嘉穗大摇大摆地坐在恒宜厢房外的院子里,那么他的姑娘又在哪里?
于是调动了蓬霁园所有的暗人,还托了一个他不愿去求的人。
她凑上去,拿额角轻轻碰了碰他的额,笑道:“你也有慌的时候啊。”
他看着她,不说话。
她又问:“你早就知道恒汐是我奶奶,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摇摇头:“原先是不知道的,只觉得自从恒汐来了,谭公的举动有些古怪。直到褚凤颜死后,谭公居然把最贴心的护卫送到了这里,我才觉得必有蹊跷,于是着人查了查。”
“查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坐直了。
“当年,你奶奶一意孤行嫁给你爷爷,她离族时把褚库尔家族的祖传绣花针带走了。按族规,你奶奶是要被处死的。褚库尔家族大怒,但由于忌惮你爷爷的势力,他们不敢有所动作。”
“褚库尔家族设计让恒汐把你奶奶骗了出来。恒汐大当家不知内情,直到发现你奶奶被软禁才知道大事不好。入了褚库尔家族的势力,就是你爷爷也没有把握抢人。你奶奶要被活埋的那天晚上,恒汐打点了一切,替你奶奶入了活人坟。”
她倒吸了一口气,只听他又道:“恒汐的死让你奶奶愧疚万分,她把恒汐的死归咎于自己,于是顶了恒汐的身份在褚库尔家族生活。从那时候开始,她不敢面对你爷爷。那个时候,你爸爸年纪也不大。”
他想了想,道:“你奶奶大概想替恒汐大当家守住褚库尔家族。”
她有些恍惚:“我奶奶自己的绣功比用上那绣花针都要厉害,她没有理由把绣花针带走啊。”
他淡淡道:“这就要去问你奶奶了。”
“那绣花针呢?”她问,“其实绣花针根本就不在褚库尔家族吧?前几天的绣花针失窃也是褚库尔家族自导自演的闹剧?”
他顿了顿,答:“你奶奶重新回到褚库尔家族,应该把那盒绣花针带回去了。前些日子,绣花针失窃也确有其事。”
“因为,”他缓缓道,“那盒绣花针现在在我手里。”
她惊讶极了:“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他不以为然:“绣花针失窃以前。”
诶?她更糊涂了。
他笑了:“阎崶手下的人办事不力,把绣花针巴巴地送到了我手里,我也没办法啊。”
她还要再问,就听到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他把她按在小塌上,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邱萍萍。
“辜先生,你本事大,能不能救救我大哥!”邱萍萍糊了一脸眼泪,语无伦次,“我晓得他做了一些不入流的事,但如果你能救得了他,要什么我都答应!不,不止我,邱家,你要什么邱家也会给!”
书玉还是披着外套出来了,好奇地问:“怎么了?”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两件事。
小栾死了。
邱正倾疯了。
第78章 Chapter21。 泣血壁画
小栾死在了囚着书玉的暗室。
或者说; 她没能活着出来。
第一个踏进那间暗室的仆从吓得魂飞魄散; 倒不是屋里蜷着一个死人,而是墙上多了一幅画。
画上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躺在女的怀里,女的看样子在刺绣。画的背景是一间精致的闺房; 却又不像正经姑娘家的屋子——那屋子布置得过于艳俗。
奇怪的是,画上的男人没有眼睛,女人没有嘴。
画作者有着深厚的绘画功底,但进门的仆从却被这栩栩如生的壁画吓破了胆。
因为整幅画只有一种颜色; 红得发黑的颜色。
这是一幅用血涂鸦的壁画,每一处线条还残留着血顺着墙面往下淌的痕迹。
小栾死于失血过多,她用自己的血画了一幅谁也看不懂的画。
书玉蓦地想到夜十三说的话。她说,你的朋友没有急的必要。
不急,因为当时小栾已经断了气。
北园再度死人的事情惊动了邱正倾。
哪知; 邱正倾匆匆赶到暗室; 却对着墙上的画发起狂来。
谁也没见过邱家大公子这副模样,又哭又笑; 嘴里不知咿咿呀呀说些什么。
丫鬟赶紧找来了邱萍萍。
邱萍萍到的时候; 邱正倾已经认不得人了,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依依……依依……”
人人都道那画邪门,邱正倾就是中了那邪画的咒才变成这幅样子,于是当书玉赶到暗室; 画已经被销毁了; 只留下了大团红色的晕迹; 怎么也擦不掉。
该有多浓重的血,才会这样固执地留在墙面之上?
书玉听到有老仆埋怨:“作孽啊,活着的时候杀了自己的姐妹,死了还要留下这邪门的东西害我们少爷。”
有人接腔:“早觉得不该娶那位作少奶奶,长得就邪气,还是个哑巴!她那一族人也怪里怪气。真是晦气。”
书玉蓦地就有些难过。
小栾并不善于算计。杀人现场处理得一塌糊涂,手背上的箭伤也不晓得早做掩饰,更冒冒失失地把沾染了褚凤颜血迹的帕子给了别人。
她一直颠覆着旁人对她的看法。褚库尔家族的人以为她最是安分,谁知她一个决意就要离族嫁给邱正倾;北园诸人觉得她良善柔弱,偏偏她又亲手杀死了同族姐妹。
众人以为,她若好好配合,兴许司法官署一个恻隐之心便不会判她死刑,哪知她却以这样决绝的方式自己了结了性命。
她不会说话,也不识字,连为自己辩护都没有办法。无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天花乱坠地把她描绘成一个妖孽。
活着的时候遭人白眼,死了也摆脱不了污言秽语。
书玉打定了主意,她要去见一见邱正倾。
直觉告诉她,一切的症结,就在邱正倾。
邱正倾果然如传言所说,神志不清。
书玉和邱家的私人医生交流了几句才知道,没有下人们传的那么邪乎。
邱正倾先前因拿了绣花针赝品而中毒。神经性毒素还没排干净,他就遭了这么一场大惊吓。
这一刺激,毒素反扑,他整个懵了神志。
医生道,若是邱公子意志坚强,应该可以恢复的。
但邱正倾日日沉溺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书玉坐在邱正倾身旁,听他无意识地念叨。
“我有过很多很多很多女人,我自己都数不过来。”邱正倾一边嗤笑,一边自言自语,“但是,她们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她们看上我的钱和权,但依依不是。”
他忽而神秘地凑近书玉:“你知道吗,依依肯为我去死的。”
“我在最狼狈的时候认识了依依,她不知道我是谁,但依然留在我身边。我们困在风翠楼整整一个月。要不是当时我的眼睛瞎了,我怎么可能认不出她?怎么可能认不出?!”
书玉温和地哄道:“是的,你肯定会认出她来。你那么喜欢她,没有道理认错人。”说到最后一句,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表情。
只见邱正倾一愣,继而茫然了起来:“我把依依认错了吗?”
忽然,他紧紧握住了书玉的胳膊,压低了嗓子道:“我要也不想认错的,谁知道依依根本不是风翠楼的姑娘,谁知道她不会说话?难怪……难怪整整一个月,她只安静地陪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该早一些觉察到的,除了我的依依,谁会心甘情愿主动为我盗绣花针?还杀了褚凤颜?她怎么那么傻……”
书玉静静地看向邱正倾,心里隐约猜测的答案落到了实处。
血画上,没有眼睛的男人和没有嘴的女人。
女人死了,男人疯了。
忽然,邱正倾敛了神经兮兮的表情。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其实,依依还是和我说过话的。”
书玉一愣。小栾哑嗓,如何能和邱正倾说话?
只听邱正倾继续道:“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不说话。我又问她,等咱们脱了困,你嫁给我好不好,我邱正倾一定会对你好。我说,如果你答应了,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不好?”
风翠楼下等厢洒着薄暮的微光,浑身血污的男人躺在榻上问身边的女人,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愿意,就告诉我你的名字。
游戏花丛多年的男人第一次感到了局促,他也不知道,她的答案会是什么。
女人微微一愣,绯红了双颊。她有些紧张,下意识便开口:“噫!噫!”
男人一怔,继而笑了:“原来你叫依依。”
“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那就是答应我的求婚了,不许后悔!”他很久没有这样开怀畅笑。
“噫!噫!”
“别急别急,知道你的心意了,我一定把你的名字记在心里。你也要守承诺,日后一定要嫁给我。”
“噫!噫!”
“哟,你这是说上瘾了?”
……
彼时,他不晓得她是个哑女,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和“依”半点关系也没有。
她却暗暗记在了心里,日后,她是要嫁给他的。
流年偷换了时光。她于绣坊中一眼将他认出,再也移不开目光。他回眸看她一眼,只道又是一个被他迷住的闺阁小姐。
邱正倾团坐在椅子上,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笑得像个孩子。
他喃喃自语,书玉一句也听不懂,只得告辞。
在院子门口处碰到了等得焦灼的邱萍萍。
“我大哥怎么样?”她急切地问道。
书玉答:“小栾就是你大哥找了多年的依依。”
邱萍萍愣住了,好半天才道:“所以她留下那幅血画,就是想让我大哥愧疚难过?”
书玉有些疲惫:“我不知道。”
辜尨在屋子里等着书玉回来,一抬眸便见她神色怏怏地踏进屋来。
“怎么,出去一趟眉心多了个疙瘩?”他笑她,伸手展了展她的眉。
她搂了他的脖子,倚在他怀里,静静地不说话。
他感觉到了她的依赖,笑了笑,也不说话,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她蓦地想,小栾留下那幅画真的是想让邱正倾愧疚么?
那个从小就失了嗓子的小姑娘,也许只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拼命地想要告诉自己喜欢的人——
我是依依,我遵守承诺来嫁给你了。
你看我一眼呀。
第79章 Chapter22。 风烛残年
蓬霁园南园的下午; 安详极了。
老院子里的香樟辟出了一片阴凉地。阳光透过枝桠; 洒落在树下的躺椅上,给卧于椅上的人镀上了静谧之色。
书玉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躺椅边。对着闭目小憩的老人; 她竟有些情怯。
“书玉?”恒宜睁开了眼,温和了眉目; “你来了啊。”
书玉蹲在恒宜膝边,弯了弯眉眼:“奶奶好厉害,每一次都晓得我来了,想吓一吓你都成功不了。”
恒宜笑了; 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认得你的步子。你的步子像你爸爸,压得很稳,又有些像你爷爷,走几步总要下意识跃一跃。”
这番话说得书玉不好意思了,咕哝道:“像我爸爸是不错的; 但哪里像那老头子?”
恒宜笑而不答; 眼里温柔之色更浓。
书玉也不说话,偎着恒宜; 心头有些发热。
她自小双亲早亡; 最亲的人唯谭谢二公,但无论谭公还是谢公,很多时候都忙得没办法顾得上她。她偷偷地想,要是妈妈还在; 或者奶奶还在; 那该多好。
没想到; 夙愿成真。
书玉抽了抽鼻子,咧开一个笑来,道:“北园的事应该是尘埃落定了。褚库尔家族没有找到绣花针,于是预备明日打道回府。邱正倾依然疯疯癫癫,昨儿抱着小栾的骨灰不撒手。慈萍前辈发了好大一通火,说是不能让褚库尔家族成员的尸骨流落在外。”
恒宜眉目平静地听书玉说话,仿佛这些事与她一点也不相干。
“那个扮作你,又把你囚在暗室的人呢?”恒宜忽然问。
书玉一愣:“嘉穗?她跑了。”
辜尨囚了嘉穗,可谁知第二天一早,囚室里空无一人。辜尨勃然大怒,一掌震碎了半边楠木椅。
囚室四面密封,只有从外头才能打开。显然有人盗了钥匙,私放了嘉穗。
这个人是谁,书玉心里已有了答案。
恒宜道:“这个嘉穗,我是知道一些的。她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她。”
书玉惊讶地抬眸,只听恒宜继续道:“你刚出生不久,就有人偷偷往我这里送了一个孩子。我以为有人把你偷来了,还差人去谭府打听了消息,得知你妥妥当当地呆在你母亲身边。后来我在那孩子的衣服里找到了她的姓氏。当时我着实吓了一跳,但想着毕竟是褚库尔家效忠了百年的家族留下的子嗣,还是收留吧。而且,”她顿了顿,道,“那些年我过得很痛苦,想着如果能把她当作你养在身边,我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
“早些年,那个孩子还是挺可人的。我把她带在身边,只是每年的固定时候,她会被她的同族接走,两个月后又被送回。等她长到十四岁的时候,我发现了不对劲——她和你长得越来越像。”
恒宜看了书玉一眼:“我对一些八旗秘辛是有耳闻的,当时就隐约猜测,他们大概是给这孩子磨了骨。”
书玉眉心一凝。
恒宜又道:“磨骨便罢了,为什么要照着我孙女的模样?我想不明白,只觉得要尽快把她送走。就在要把她送走的前一天,她问我讨一样东西。”
书玉好奇地抬眸。
“她向我讨的是我多年前绣的一幅万里成寸。”恒宜说,“我所绣的诸多绣品当中,这一幅算是特别的。当时我在褚库尔家族的南京别院,族里派了单子给我,次日我便被蒙了眼,颠簸了半月有余,其间换了船只马车诸般种种,才到达了一个地方。”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座巨大的石头宫殿。我在那宫殿里待了整整两个月,把石宫的每一个通道绣成了一幅万里成寸。那个单子,让褚库尔家族得了一笔巨额财富。那笔钱足够全族绵延生息百年。”
恒宜眼里有困惑:“只是我不明白,嘉穗那么个孩子,怎么就向我讨那条绢帕?而且,她对绢帕某些细节的了解也让我觉得不妥。”
“我没答应,第二天就把她送走了。就在她扮作你的那日,她又向我问起了那幅万里成寸的事。”
恒宜忽然握住了书玉的手:“我不知道那些人打些什么主意,但我不想你有任何三长两短。”顿了顿,她又道,“我这辈子亏欠了很多人,现在想要弥补也来不及了。我只想在最后这一段时间,把我会的,统统教给你。也许太仓促,也不知你能学多少,但总归我不想把这一身功夫带进坟墓。”
书玉听到这里,眉心一蹙,眼里的震惊越来越浓。她咬唇看向恒宜,等她给一个答案。
恒宜笑了,眉目里皆是疲惫。
“你猜的不错,我的日子不多了,否则褚库尔家族也不会这么急着选下一任当家。”她说,“能和你共同度过一段日子,我已经很知足了。”
她握住书玉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回褚库尔家族了,我这一辈子都毁在了那里。我希望,我的尸骨不要被褚库尔家族带走,我想把它留在这里。”
“亏欠你爷爷的,我只好下辈子还了。”
书玉把脸埋进了恒宜微凉的掌心,侧过脸,一眼便瞧见躲在窗子后装作毫不在意但频频往这边看的爷爷。
蓦地就有些心酸。
“书玉,奶奶本来要嘱咐你好多话,但说是说不完了。只一点,一定要和你说。”恒宜道,“你性子有些像年轻时候的我,太硬。硬不是坏事,但过了度就会伤人。辜尨是个好孩子,他在意你、疼你,我都看在眼里。你要好好珍惜。”
书玉点点头:“我记下了。”
“还有,不要像我。”
该经历了多少无奈,才能云淡风轻地嘱咐这最后一句?
和恒宜待了整整一个下午,书玉才回到了自己的小楼。
辜尨有些倦了,和衣躺在了沙发上,面上盖着一本翻开的书。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给他盖上毯子。
他觉察到了动静,睡眼惺忪地睁眼看她:“回来了啊。”
她坐在他身边:“奶奶身体不好,病了好久了。她说,她晓得那绣花针最后落在了你手里。她还说,这针给了褚库尔家族只会坏事,倒不如留给我。”一边说着,一边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抽屉里赫然是一个褚红色的方形绣盒,盒上纹着一朵金盏花。
每一个褚库尔家族的女儿出生时会在眼角纹上一朵花,永生不褪。恒宜嫁了谭复,花色方才自动消退。可谁又能想到,有一天,她又必须亲自用朱笔在自己的眼角画上双生妹妹的金盏花?
待到风烛残年,她终于再也不用描画本就不属于她的花色。
辜尨笑了:“留给你倒也不错,督促你好好学女红。”
书玉也笑了:“你早就算计好了对不对?”
辜尨答:“是你奶奶用心良苦。”
她像树袋熊一样抱住他,只觉得满足:“你说,要是阎崶知道,他一心要为嘉穗盗的绣花针,一早便被贺子池砸到了你的脑门,贺二还有活路么?”
他笑了:“不要小看贺子池。人是傻了点,但该看明白的,一样不落。”
*** ***
“褚库尔家族马上就要走了,你还要不要那绣花针?”贺子池毫无形象地趴在圆桌上,抽头丧气地看向阎崶。
阎崶手里转着一杯小盏,姿态清隽风流。
只是,他转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贺子池叫苦连天:“组长,你到底要怎样啊?还在这耗着吗?”
阎崶忽然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贺子池一愣:“哈?”
“那盒绣花针在辜尨手里,拿不到了。”阎崶停下了旋转杯盏,“辜尨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样帮偏他?”
贺子池讪笑:“你说什么吶,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阎崶目光如炬:“别告诉我你把绣花针往辜尨脑袋上砸的时候,以为那是个赝品。”
贺子池挠头:“当时不正忙着气邱萍萍吗,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而且……”贺子池眼观鼻鼻观心道,“没盗得绣花针也不见得是坏事,起码这一次,你没被嘉穗耍得太惨……”
话音还未落,只见阎崶的脸色更难看了。
贺子池愣了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的乌鸦嘴戳中了什么,能别打脸吗?”
停顿了几秒,他小心翼翼道:“嘉穗……又不告而别了?”
阎崶一言不发,手里的杯盏转不动了。
第80章 Chapter23。 番外·姻缘错
初春; 雪融草长。
褚库尔家族的南京别苑依旧是一副荒凉的模样。
恒汐大当家久病缠绵; 族医下了最后结论——恒汐只剩下两年时间了。
族中各分支蠢蠢欲动,不露声色地把有资质的小辈送到了恒汐身边。
小栾知道; 凭自己的资质是没有可能到大当家身边的。她的绣功不错,但她天生是个哑巴; 父母双亡,实在没有资本去争大当家的位子。
但她还是和一群年轻的小辈一同被送到了大当家的院子。
她来这里,不是为了成为大当家,而是辅助她的表亲褚凤颜成为下一任当家。
褚凤颜父亲这一系在褚库尔家族中威望甚高; 母亲是八位长老之首的关门弟子。
小栾觉得褚凤颜出身好,绣功好,性格好,模样也好——下一任大当家板上钉钉就是她了。
只是不知为何多此一举拉着她来作陪衬。
但很快,她便明白为何每一位候选的小辈身边都要有一位同辈人作陪。
这位同辈的作用在于防止候选人行差踏错。必要时; 还要替候选人去做航脏的勾当。
没有人比小栾更合适。
她出身微下; 没有势力来支持她成为下任当家。
她不会说话,不识字; 就算被族内其他支系的人抓住; 严刑拷打也问不出半点信息。
她有一手好绣功,若主子对刺绣毫无天分,她可代而绣之。
一个听话的,没有觊觎之心的棋子。
小栾以为; 她会待在褚凤颜身边; 直到褚凤颜成为下一任大当家。这样她也会得到一些报酬; 然后嫁给族中同样出身平凡的小伙子,生几个小孩子,安安稳稳过一生。
只是她没有料到,她会来到风翠楼。
褚凤颜从小便得族中长辈青睐,难免有些骄纵。她好奇为何男人都对那风翠楼的姑娘心驰神往,难道是那些姑娘的衣着首饰更为精致?
于是就要一探究竟,还打着钻研绣法的旗号作幌子。
这就苦了小栾。
这事不好告诉长辈,小栾只得孤身走一遭,把褚凤颜劝回来。
小栾第一次见邱正倾时,邱正倾的眼并没有瞎。
彼时她隐在二楼看台的角落里,看楼下大厅内褚凤颜和邱正倾打情骂俏。
他眼未盲的时候,看不见她。
小栾想径直到大厅里拉着褚凤颜就走,但她晓得,以褚凤颜的脾气,若她当众拉人,最终两个人都不得安生。
正焦灼着不知怎么办才好,就听耳边一阵轻笑。
她转头,便见一个戴着黑网面纱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
纵然眼前的女人被遮住了容貌,小栾还是晓得,这个着旗袍纹样洋装的女人一定生得很美。
她愣愣地盯着女人看,只听那女人问:“那位小姐是你的相识?”
她下意识点了点头。
女人笑了,指了指二楼东面尽头的房间:“那是那位小姐订的房间,你可以到那里等她。”
小栾不疑有他,低着头往那房间的方向跑去。沿途,帷幕里女人伺候男人的声音,男人伺候男人的声音听得她心惊肉跳。直到跑入房间关上门,她脸上的热度才退掉了几分。
她安静地在房间里等褚凤颜。
谁料,她没能等来褚凤颜,却等来了邱正倾。
满身血污,被毒瞎了眼的邱正倾。
邱正倾只当她是这里的女伎,命她打来一盆水。
她整个脑子都是懵的。一个时辰前衣冠楚楚的俊俏公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她慌里慌张地从隔间打来了水,脑中混混沌沌,褚凤颜在哪里?她有没有事?
水端来了,一抬头便见他在脱衣服,她吓得咣当一声把水盆扔到了地上。
他一愣,继而咬牙笑道:“风翠楼的姑娘,没见过男人?”
她羞愤得满脸通红,转头就去拧门把要离开这间屋子。奈何门被反锁了,她转头瞪他。明知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她还是用眼风狠狠地剜他。
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漫不经心道:“要想活命,就乖乖呆在这里。你一出这个门,外头的人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登时面如土色。
两人就这么靠着存储在暗板下的水和食物在这间内室里安顿下来。
他脱去衬衣后她才晓得,他身上受了重伤。有几处刀痕深可见骨。
又一个黎明来临时,他发起了高烧。高烧吞噬了他的神智,他的伤口也开始化脓。
她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求他别死,若他死了,她该如何应对门外腰间挂着枪杆的匪人?有好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