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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客的娇养日常-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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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自己关在屋内,听着冷雨声想了一整夜。
  她真的喜欢谢珺么?
  不是,她爱的是一个名声罢了。或许也不是名声,只要得到了谢珺,就意味着至少在这件事上她能赢了赵潋,她并不输给赵潋。
  执念能模糊真心,障碍目光是真的,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没有了,元绥心高气傲,断然不会回去摇尾乞怜。
  只能这样了。
  元绥跌跌撞撞起身,“这两坛子的昙花酒,算我送你的,贺你新婚之喜。你爱喝便喝,觉得膈应就摔了。”
  浓云卷着墨色,抖落细密清凉的秋雨。
  她停在凉亭下的婢女打着油纸伞,拎着裙摆走过来,将元绥接走了。
  赵潋盯着两坛酒,雨势渐大,瞪着眼珠想:元绥这个不仗义的竟然就这么走了,她手里连把伞都没有,又留着两坛子酒在这儿不好搬动。虽然酒是元绥所给,但她贪嘴不是一两日了,昙花一现,要摘得昙花瓣酿酒不易,所以这酒还挺贵,算是珍品,赵潋舍不得两坛子摔了。
  她在雨中的凉亭里长吁短叹,愁眉苦脸的,撑着下巴想,要是那个男人真有心找他,不至于找不到,连元绥都晓得她藏身在萧淑儿府里了。
  可见就不是真心的。
  赵潋懊恼地从怀里摸出了那串红珊瑚珠。
  瓦檐上泠泠雨声,愈发急切了起来,一股凉意泛入,赵潋兀自一身单薄夏衫,有点儿湿冷。
  她皱着眉,将那串珊瑚珠看了又看,脑中掠过一组青涩的记忆。
  “谢珺,你这串红珠子真好看,送给我你心疼不心疼?”
  “赵莞莞,这明明是你抢走的。”
  “我不管,反正现在是我的了。我都送你金锁了,你别那么小气好不好?笑一个?师兄师兄……”
  赵潋忽然笑出声来,将珊瑚珠握在掌心,收拢了手指。
  是了,萧淑儿说得对。君瑕是谢珺,这是好事,她再也不必带着愧疚,说对不起师兄了。不论他是谁,他还是他就好,从杀墨推着轮椅把他送到公主府的那一刻,那人是他就行。
  雨声里杂进来另一串清澈的声音,赵潋猛地回头,君瑕就撑着伞立在雨水里,离了一丈远,不远不近地守候着,仿佛在等她发现。
  赵潋不知道他在雨里站了多久了,急道:“你快进来!”
  他还是发现了啊,赵潋满心欢喜,趁着君瑕走入凉亭,将珊瑚珠忙又揣回兜里,“酒是元绥留下的,她刚走。”赵潋一想,说这个做甚么,躲躲闪闪地又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萧淑儿的夫君,是我母亲的外甥。”
  “……”赵潋哑了。
  她这是不是,又被骗了?
  君瑕将伞收好,他一袭白衣都湿了大半,漆黑的长发也蘸了晶莹冰凉的雨水,湿漉漉地拧着披在身后,赵潋本来担忧都浮上了眼尾,一想到这节,恼火地托着下巴拗过了头。
  君瑕将伞放在赵潋脚边,坐到了她面前,轻轻一笑,“不是找到你了么,怎么还气着?”
  赵潋咬咬唇,“你骗我,一而再,再而三。你明明知道,我这人讨厌别人骗我,但你屡教不改。”
  “我的错。”
  虽是认错,可语调轻飘飘的没一点诚意。
  赵潋又暗皱眉头,“你什么时候勾搭了于济楚?”
  “七月初四。”
  这回倒爽快起来了,赵潋一想,七月初四那日,她和君瑕闹了点矛盾,她在宫里住。没想到那会儿君瑕已偷偷联系上了于济楚?
  “那皇上呢?”
  “皇上回宫那日。”
  赵潋一揣摩,那天她整天都在想着怎么把这人吃干抹净了,结果他却在算计她?
  赵潋气极,他简直不可原谅,可恶到了极点。
  她扭头,只见这人微笑如一缕春风,一点没有道歉的姿态,她就更火大了,“还有呢,为什么告诉他们,却又瞒着我!”
  “莞莞,”在赵潋快要暴跳如雷的时候,君瑕伸指去,握住了她的手腕,赵潋这回没甩开他,君瑕得寸进尺地牵住了她两只手,“你若在席上时没做出一副惊讶姿态,太后便以为她的女儿已经连同外人开始一道欺骗她了。”
  “这么说,你还是为着我着想了。”赵潋轻轻一哂,“反正怎么都是你不对,你骗我。”
  “我不对。”
  “你可恶。”
  “我可恶。”
  “谢珺,我要是早知道你……我……真气死我了!”赵潋瞪着他,满含威胁,但对方好像一点儿也不惧,仍自轻笑,一川烟雨都化在这缕清浅的笑容之中了。
  她咬牙切齿,攒了满腹疑问,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她本不想计较君瑕的过去,无论光鲜还是不堪,那都不重要。可是他是谢珺,是她青梅竹马的师兄,是本该死了如今又活着,却携了一身伤病,可能又不久于人世的人,身上全是伤疤和谜团,她怎么能以平常等闲之心视之?
  她见到的人,万事过心也只留下一二分余韵而已,他总是去留无意的姿态,教赵潋想心安都难心安,尤其知道他是谢珺,谢家满门,是死在赵家人手里的……
  她双手一颤,差点从君瑕掌心挣脱。
  君瑕的拇指滑过赵潋的手背,“莞莞,我有一承诺,十年了,还没有实现。”
  ——我会在世上陪你一辈子,直到有一日我们之中有一人离开这世间。
  纵然是一身风尘,满目疮痍,半只脚踩入地狱,也要践诺。
  赵潋双目一直,手臂轻颤不止,她震惊地抽回双手,君瑕弯起的嘴唇似衔着一朵嫣粉的花,眼眸深邃如海。心如鼓声轰鸣,刹那间她已想不了太多,可这么厚重的情让她胸口堵了一块巨石无处宣泄,她只能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他,泪如雨下……


第68章 
  后宫有一处汤泉; 泉水氤氲,适宜泡澡养神。从先帝的妃嫔殉葬的殉葬; 被杀的被杀之后; 便几乎没人用了。
  君瑕只带了一个人,那人还被指派去搬昙花酒了; 两人便共撑着一把伞回来,已是浑身湿透。
  秋雨凉; 冰块似的往身上砸; 赵潋自己倒不怕染上风寒,却怕君瑕这副身子骨; 也不晓得受不受得住; 等雨势小了; 非要拽着人到汤泉里泡一泡。
  泉水是从山上引来的; 四季温热,赵潋泅在水里看着岸上的男人宽衣。
  要不是将宫人们都赶到外边去了,只怕这人还不肯。大庭广众的; 他也会害羞的。
  赵潋好气又好笑,趴在池边,脚丫子不住地拍水,蒸腾的水雾落在她的白嫩姣柔的面颊上; 落在她的圆润晶莹的两肩上; 隐隐约约,如一条华丽湿滑的绸子,轻飘飘地披在池子边上。
  等了少顷; 身旁砸下一点水花,赵潋噗嗤笑出声来:“不就是沐浴么,瞧你。谢弈书,我以前怎么不觉得你是个要脸的人呢。”
  这丫头对自己有点误会。
  君瑕缓缓地摁住额角,颇有几分无奈。
  赵潋翻过身,雪背抵着池壁,酥软白皙的花房半浮在水中,红晕点点蔓延而耳梢,瑰丽艳冶,比寻常别又多了几分媚色,但最妩媚的还是赵潋的撩人不自知,还在水里一本正经地取笑人。
  他脸色微沉地自水里走过来,“赵潋。”
  赵潋巧笑倩兮地将君瑕的腰抱住,深深嗅了一口他发间淡淡的冷香,流里流气地问:“嗯?我以后该如何称呼你?”
  从再相见之后,她一口一个“谢弈书”,不是喊得挺欢的么。君瑕微凹眉头,有些不懂。
  赵潋的手四处作乱,掐在他的要害处,吹气如兰:“师兄?”
  掌心的肌肤骤然绷紧了几分,赵潋有点儿惊讶。她只是玩情趣而已,没想到……
  “赵潋。”他又唤了一声,更低沉动人了。
  她又羞又恼地撒开手:“别假正经了,我都等半天了,你还不来。”
  君瑕眼眸更暗,闻言,上前半步将赵潋压在池壁,手压着她的手腕,被温泉熏得唇炙热地压了下来,绵绵密密地落在她娇软的肌肤上,每一处都没有放过……
  公主在床笫间向来热情,这一晚上硬是喊得漱玉宫外守夜的人人尽知,然后面红耳赤地溜远了。
  这番云情雨意闹了两个多时辰才歇下来,赵潋比君瑕还软,还疲惫,靠在他的怀里便睡着了。
  醒过来时,身边不再空无一人。君瑕竟也陪着她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是在她的寝宫里,赵潋心满意足,往他怀里钻了钻,一番小动作弄醒了君瑕,他睡眼惺忪地瞧着,慢慢嘴角上扬,将作乱的妖精往怀里搂住。
  天光正巧破云,入窗,薄薄一道纱帘,透着幽微恬淡的暖黄。
  赵潋昨日没来得及问,胸口像堵着团火,花了半宿才散了,今日却要问个清楚:“我有个事要问你。”
  君瑕还有几分困倦之意,揉着眉心,声音藏着一丝靡哑:“嗯。”
  赵潋轻轻仰起头,在他的喉结上亲了一口,君瑕搂着她的双臂微微一颤,赵潋不负责地舔唇笑了,“你告诉我,赐婚那天,你说不能娶我,是认真的?”
  君瑕想了想,他和赵潋被赐了两回婚,十年前那一场,确实,他说了不能娶。
  他失笑,揉了揉赵潋的耳朵,“不能,是代表想而不能。只是那时父亲……”他顿了一顿,“提醒过我,莫再与你牵扯不清,皇家忌惮我们,赐婚圣旨只是一道催命符罢了。”
  他如今被赵潋放在心尖尖上,十年前却不是,那会儿赵潋懵懵懂懂,人事不知,她还在为保住小命战战兢兢的,哪里顾得上他。只是,赵潋一想到她六七岁上时候便被人这般惦记着,有种隐秘的羞耻感,绯红慢慢腾过耳朵。
  赵潋柔软的指头,在他的胸口画了一个圈圈。
  她嘟起嘴唇,“你怎么……又离开我,去了姑苏。其中必定有隐情,很复杂的隐情,一定是我还没有想到的,可是我知道,你这个人坏到这种地步了,应当是不会告诉我了。”
  这三日,赵潋待在萧淑儿处长吁短叹,君瑕亦在公主府对月自嗟。
  “莞莞,十年了,个中情由我不愿你有所牵扯。无忧无虑不好么,何必非计较从前不可,我以前便是怕你定要不死不休地将往事牵缠下去。”
  赵潋还待再反驳,君瑕的右手将她的脑袋瓜一摁,赵潋一脸贴在他的胸口,随着他胸腔的微微震动,麻了一下,“你我有今日,我已很满足。”
  赵潋心花怒放,被哄得服服帖帖的。“算了我也不计较了,以后我还拿你作君瑕,咱们之间不计较以前。”
  睡到晌午,赵潋才慵懒地爬下床榻梳洗,她再醒来时,君瑕正负手立在亭廊底下,昨天下了一场秋雨,今日天气又清凉了几分,将暑气蒸腾了不少走了,等赵潋换好烟罗软锦红裙,梳了个简约发髻出门,正好听到他说,“这个季节,姑苏应还未入秋。”
  南方秋来晚,天气应还热着,但比先前的三伏天道要好上许多了。
  赵潋嘤哼一声,“杀氏四兄弟,是你什么时候捡回来的,竟全养在姑苏?”
  君瑕品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醋味儿,很是无奈。“他们是几个流离失所的孩子罢了,几年前,全村被屠戮,无父无母流落异乡,我恰巧经过,见他们身世可怜,便将他们带在身边养着。”
  那身世只怕不止可怜,他自己何尝不是一样?
  赵潋心下一片酸楚,他说得对,她不该问下去,她知道自己也承受不了真相。
  她垂着脑袋伤春悲秋的,气色恹恹,君瑕不想她还过去伤神,轻轻将赵潋按在怀里,不自觉带了几分温柔。“我还在。”
  赵潋点点头,只是有些收势不及,还是教一滴泪砸在他的肩头。
  她窘迫地将眼眶擦干,君瑕才松开她,“太后这几日据说不大好,你既已回宫还是要去探望的。”
  赵潋倏地抬起目光,太后和君瑕积怨甚深,当年谢家灭门案,她恐怕自己亲娘也牵涉其中。君瑕说起来太后,虽语调如常,但赵潋看得出他只是在修缮和隐藏心绪。
  “那也好,我饿了,稍后我再去见母后,先用膳再说。”
  赵潋这处寝宫很是低调奢华,未出宫建府之前,她有两个心灵手巧的婢女,烧得一手好菜,赵潋朝她们耳语了几句,不到半个时辰,端了整整半桌上来。
  还有昨日元绥留给她的两坛子昙花酒,赵潋掺了点儿甜汤,调成甜酒,才给君瑕小斟了一盏。温热的菜肴样样精致,赵潋都不知怎么动筷子,君瑕扫视了一遭,垂眸有了几分笑意。
  赵潋挑了一块绿豆糕,有点儿惊讶,“我记得,你从小就不爱吃甜食。唔,这是个破绽,我竟没发觉。有一次我给你从宫里偷绿豆糕,你就没吃,还拿去喂老鼠了。”
  赵潋放下绿豆糕,筷子插向另一条桂鱼,啧啧道:“师父最好垂钓,他还好己之所欲强施于人,不是拉着你就是拉着我陪他枯坐,他钓不着鱼,怪着我说话惊扰了鱼儿,有一次我和他比赛,我钓了小半桶了,他一条没捞着,可见不是我说话的缘故。”
  君瑕轻笑,少不得要替师父正名:“他用的直钩。”
  “哦,这样么,那我倒没留意。”赵潋满不在乎,“臭老头真把自己当姜太公了,可朝中哪有什么文王。”
  赵潋的筷子在空中夹了两下,清脆相击,要是在旁人面前是很没礼貌的,但自幼时起,他们一道同桌吃饭的机会并不少,她向来如此没大没小的,赵潋放下筷子,取了汤匙,舀了几勺翡翠汤给君瑕,“还是这个好,我家的白兔最爱吃。”
  君瑕道:“莞莞记错了,爱吃的是灰兔。”
  赵潋当然没记错,她就是试探试探,果然,少年时在汴梁的一切,他都事无巨细记得一清二楚。
  旧事尘欢,譬如一梦。
  她也说不上是欢喜,还是惘然。
  她记得师父说过,越是高明的易容术,越是要以伤害己身作为代价。就像上回君瑕给赵清的易容皮,只是一面经过特殊处理的猪皮,然敷在脸上久了,毒素亦会渗入肌肤,让皮肤暗黄无光,蚕食肌理,中毒者少年时便可形似耄耋老者。
  君瑕与谢珺的面貌全不相似,谢珺是张扬跋扈的美,先声夺人,器宇不凡,君瑕更多是含蓄内敛,棱角轮廓虽不太锋利,但也突出有致,一个似峥嵘群玉之山,一个如微澜百尺之水,全然不同。
  然要经过这般的改变,摧毁身体的程度远非赵潋所能估量。
  就像销骨毒发之时疼得近乎失去知觉那般……
  所以销骨之毒,才是致使他面目尽改的症结所在?
  赵潋想得出神,筷子插在白米饭里乱捣,君瑕也无心用膳,伸手在赵潋眼前一晃,她悠悠回神,清咳一声,“用饭罢,你吃着,我先走了,等会回来。”
  她撂下碗筷急匆匆地便走到了外间,葛太医正好在宫中为小皇帝号脉,每逢朔望,小皇帝的身子骨都要经由三名太医之手来确认平安,赵潋将葛太医传到御花园,在一面缀满葡萄藤的花架下,开门见山。
  “上回你们说的销骨之毒,可有什么遗漏了不曾向我说的?”
  葛太医联想到前不久在行宫发生之事,愣愣着上下一串联,登时一拍脑门儿,“对对对,公主,老朽记性不大好,忘同公主说了,那销骨之毒只有种在少年人身上,才能让人易容换貌。当年谢公子正是中了此毒,如今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马后炮啊马后炮!
  赵潋气极反笑,差点将这老头儿一指头点在这儿,教他晒半天太阳!
  要是那日就说清楚了,她不至于被君瑕那厮骗到今日。
  葛太医委屈,“公主,本来老王是要同你说的,但你那夜走得太快了,压根没听我俩说完……”
  “闭嘴!”赵潋怒极,“要不是姓王的瞎说什么‘大限将至’,我至于心急如焚!”
  葛太医抿了抿嘴,心说,这可不是什么瞎说。
  谢公子今年二十又三,撑死了再多活一年罢了,说不准明儿就……
  但他观公主脸色,识趣儿地觉着这话还是烂在肚里方能活得长久。


第69章 
  公主面色红润; 晕红的脸蛋藏着股若隐若无的内媚,葛太医的职业病一发作; 忍不住思忖一二; 便知昨晚闹得不轻,纵然是花白头发; 也不禁将脸色一红,切切叮嘱了一声儿:“公主日后当疼惜些谢公子; 切莫再……放纵了。”
  赵潋正想着销骨之毒是个什么天下奇毒; 猛不丁被葛老这么一叮嘱,没回过神:“何意啊。”
  葛太医冷汗涔涔; 挥袖擦汗; 以过来人的心态问了一声:“昨晚谢公子……唔……”
  赵潋皱眉; 说来不怕害羞; 她只担忧君瑕的身体有何不妥,信口回道:“五次。怎么了?”
  “……”
  葛太医长抽了口气,“公主和谢公子都是正当年华; 情意正笃,有些事,老朽本不该多言,倘若谢公子身体无碍; 老朽这话断然不会说的; 只是,那销骨之毒侵损皮肉骨头,不是一日两日了; 这毒发作起来要命,公主切不可让他太劳累。”
  葛太医是一番好心,虽说得赵潋脸颊微红,她还是听进去了,“知道了。”
  话是如此说来,可漫漫长夜里在床帏之中,对着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这叫她如何把持得住?
  她心疼君瑕了,谁个来心疼深闺寂寞的她?赵潋心觉不平,哀哀地叹息良久,便捂了一把红脸,转身疾步朝长坤宫而去。
  一贯勤于政事,焚膏继晷不辍的太后,今日到了午时,竟仍卧于床帘之内,凤榻之上。赵潋蹑手蹑脚地走了近,邵培德虽看见了,却并不吱声儿,并支走了长坤宫一应人等。
  赵潋轻轻拽开母后的被角,喊了一声,太后凤目阖着,似陷入了酣眠。
  赵潋愈发惊奇地皱了皱眉头,心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岂料正待从床上爬下来时,无意之间撞见太后藏在被褥里手心攥着的一截紫袍,那袍子上的蛟龙纹眼熟得很。
  她不动声色地凑近来,将流紫的衣袍扯出一截,好奇地打量着——这袖口绣着的蛟龙,不像是父皇平日里穿的五爪飞龙,倒像是……
  一念闯入,赵潋脑中霹雳一声,震惊地松开手。
  一抓一松之下,太后被折腾醒了,她近来头疼病厉害,上了妆粉也盖不住苍白的脸色,迷迷蒙蒙地看了赵潋一眼,有一二分惊讶,继而有气无力地道:“原来是莞莞,怎的邵培德不长眼,又将你放进来了。”以往赵潋使坏,都买通了邵培德,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走到太后身后,一出声吓她一跳。
  赵潋咬着嘴唇,眼眶猩红,从最初的震惊后,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太后。洞悉了她一切秘密之后,赵潋恨难再撒娇弄痴,钻进她的怀里唤“母后”,她低声道:“母后,和皇叔是什么干系。”
  怎么会这样?
  皇叔不是死在母后刀下么?
  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太后肃清朝堂有功,为大周除去了肉中之刺,歌功颂德的陈词滥调到现在还在大街小巷传扬。
  赵潋红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件衣袍。
  幼年时尚有几分记忆,当年,摄政王便是穿着这身衣裳,轻薄她的母后的。
  太后躺在枕上,鬓已星星,黑白相间的长发牵牵缠缠的,她阖上双眼,笑了一声。“莞莞,你总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来,母后今日告诉你,我和你皇叔的关系。”
  太后望向里侧,在赵潋怔忪之际,取出了一支凤头钗,钗分双股,是定情之物。
  她藏在锦盒里,阖上了木椟,交到赵潋手中,赵潋正诧异接过来,忽听得太后说道:“这便是赵蛟送给我的定情之物。”赵潋手一松,锦盒跌落在榻上。
  太后并未伸手拾起,她疲惫地躺在枕上,直直地望着帐顶,将封存已久的往事娓娓道来:“我和赵蛟相识甚早,那时我是一个六百石小官之女,他也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我们一见如故,互相喜欢,他也曾向我父亲提亲,我父亲虽没有立时应允,但那时已心里有数,将来大概是要将我嫁他的。他陪我到姻缘庙,我求了姻缘,向佛祖求祷,愿生生世世都与他结为夫妇,恩爱白头。”
  可既是如此恩爱,最后又怎会没有相守?赵潋满心疑窦。
  太后闭了眼睛,往事让她痛苦不堪、疲惫不堪,“那时边关战事告急,朝中无能将,皇上派遣赵蛟去应敌。那时我和他的婚事已订下了日子,他这一去遥遥无期。我便劝告他,让他晚走几日,教大司马带着人率军抵御,只要七日,七日就好。但……赵蛟为了不失宠于皇上,拒绝了我,他还是走了。那时我便知,皇上虽已立储君,但对太子并不满意,赵蛟亦有心争夺皇位,是以他决不能耽搁一下。其实倘若那时候他依着诺言,及时赶回来了,与我成亲,我自然不会怪他,可错就错在天意弄人。
  “当年的太子,如今的先帝陛下,只因在姻缘庙见了我一眼,竟派人暗中迷晕了我,拖我到树林里,玷污了我。”
  赵潋心头一惊,万万没想到还有这回事。她母后年轻时确实风华绝代,以至于赵潋虽生得同先帝有几分相似,仍不失为一个大美人。
  她父皇……竟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人么!
  赵潋对父亲的记忆早已模糊,虽不忍相信,可见着母后眼角那一滴晶莹的水珠,她忍不住心生怜意。到了这个时节,母后还有什么好骗她的?自然所言是真。
  太后苦涩地缓缓一笑,“我被迫被太子藏于东宫,他日日与我纠缠,早在潜邸时,我便已珠胎暗结。我下决心打掉了那个孩子,太子得知后大发雷霆,将我锁入柴房,还借故拿了我的六百石小官的父亲。他的太子妃得知有我的存在,善妒之性发作,命人用鞭子打我,用热水泼我的脸,我拼命护着,用额头撞了墙。醒来时,太子在我身旁,依旧是柔情蜜语,好言哄劝。他说,只要我为他生一个孩儿,他便封我为妃。
  “皇上行猎之时不慎堕马,突然暴毙,赵蛟远在兖州,鞭长莫及。太子即位顺理成章。我知道,赵蛟输了,他再也不可能斗得过皇帝,也救不了我了。即便还能救得出我,我那时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有何颜面见他。更何况,我亦心知肚明,在这世上,只有握住了权柄,才能拿到想要的一切。”
  赵潋怔忡着听完,她想说“你错了母后”,可她母后这般的遭遇,让她实在说不住半个指责的话来。
  她的父皇如此不堪,用卑劣手段强娶已与亲弟有了婚约的女子,实在令人不齿……
  “我便答应了。没过两个月,我怀上了你。先帝大为高兴,立时封我为妃,等我产下一女,他又以善妒之名贬了皇后,力排众议立我为后。
  “我本是赵蛟的未婚妻,当年先帝已有默许,朝中老臣规劝先皇,但自知徒劳后便不再劝了。他们不怨皇上行径荒唐,却都说我乃一祸国妖妇,不贞不洁,以弟妹之身勾引皇上铸下大错。莞莞,我越是知晓自己无错,越不甘心白受了这般口诛笔伐。我想要权力,想着总有一日将先帝踩在脚底下,让他跪着来求我——
  “我越恨他,便又越想那个人。赵蛟平叛有功,可只能被先帝封了一个徐州刺史,数年不得归朝,可是我想他恐怕也不愿见我罢,或者不知该拿什么面目来见。我想念赵蛟,可我不能告诉先帝,我只有每日每夜笑脸相迎,待他虚情假意,让他以为我早已一心为他,他才能放心将大臣的奏折半数交与我手。”
  赵潋咬唇道:“难怪,皇叔是母后请旨要调回京畿的。”
  “那会郭氏乱权,先帝体弱,他其实已懒得处理朝政,对我几乎是有言必应。”
  太后侧过眼眸,将锦盒拾起来,眼底珍藏着一段动魄的回忆,往事的喜忧皆浮上眼角,“故人相见,物是人非。他赠我的锦盒我还留着,可我已不是当年韩贞了。我私底下见他,是想让他助我,除了先帝这根刺,让我扶持太子登基,做太后。”
  原来那时,计划便已订下。
  只是倘若赵潋记性不差,皇叔带兵回汴梁那时,母后膝下尚无子嗣。
  “赵蛟还恋着我,他答应了,一切听从我的调遣。只要,我委身与他。”赵潋悚然一惊,却见太后微笑着攥紧了锦盒,“我亦答应了。其实他不晓得,我渴望他多久,纵然他不说,我亦愿意,我想,倘若我扶持幼子登基之后,他若乖顺,我便让他做我的男宠多好,如此也算是生生世世,我都将他攥在掌心了。
  “徐州多年,他为我守身如玉,他说,我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太后细细思量起来,她对先帝不管虚情假意,总归是自愿与他欢好数年,而赵蛟守着孤灯寒夜,又不知千百次地肖想过她,那时待她冲动激愤,暴躁地在她身上发泄,本来是情有可原。她在他死后数年里,才渐渐知道,其实他们俩是一段孽缘。
  当她重爱情轻权力时,赵蛟反其道行之,后来,错过了,他的眼里心里只剩下她了,她却已面目全非。
  赵潋忍不住红了眼眶,“母后。”
  只是这一声百折千回,蕴着无边复杂的“母后”之后,赵潋豁然惊诧,继而全身颤抖:“所以……所以阿清是……”
  太后笑了一声,淡淡道:“那时你父皇早已无力行事,我心知肚明孩子是赵蛟的。”
  “皇叔……也知道?”
  “知道。”太后道,“赵蛟得知后很是欢喜,他那时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欢喜得恨不得昭告天下,太后是他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但我阻挠了他,我威胁他,利用他,并告诉他,这个孩子只能是先帝的,他是先帝的遗腹子,与他无关,若有泄露我必定手刃他。我那么说,是因为知道他是个不大安分的人,想要他做我的宠臣,实在是不可能。赵蛟迫不及待地将皇子公主屠戮杀尽,并坚持立清儿做太子。那时候皇室里只有这么一个遗孤了。阿清若是先帝的儿子,本该出生在二月,若是顺产,阿清必在四月出生,会引人怀疑,我背着赵蛟用了催生的法子,让他提早降世了两个月。如此也可打消些老臣的疑虑。”
  赵潋听着听着,忽血液冰凉。
  难怪小皇帝从生下来开始便体弱多病,竟无人知晓,他本是因着先天不足,早产了两个月!
  难怪自打母后怀上弟弟,就让她待在城外的竹屋,不许她轻易回宫!
  她的母后,在权力夹击之下,早已面目可憎。连心爱的男人,辛苦产下的儿子都可以利用。
  赵潋满心悲凉酸楚,她将头磕在太后床边,涩然道:“母后,您竟将这些陈年旧事都告诉我,为何?”
  太后柔和地笑了两声,伸手抚她的鸦色长发,疲惫苍白的脸色薄如宣纸。
  “莞莞,母后的时日恐怕也没多少了,这些日子,我总梦到他,梦到赵蛟。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很多人都说是我杀的,其实不是,他是自戕。
  “我算准了他将来绝不会对我忠心耿耿,他心高气傲,又何以甘心做一个女人的入幕之宾。我算准了一切,便已知道,我离最后的心愿,只差一个变数了。那天,我带着匕首扎了他一刀。我找太医问过,扎在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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