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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客的娇养日常-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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の仆继凇P滑B的曾祖父离家之后,后来晚辈身上再也不纹这种烙印了。朕要是猜得不错,这人是应叫谢云柳才是,谢云柳与谢珺是同宗同源,按照辈分还得喊谢珺一声‘叔叔’才是,侄替叔名,这不是大逆不道么。”
  小皇帝这一说,倒解释得听清楚了,难怪这谢云柳生得却是如美玉明珠、光华曜目的。
  只可惜了是个赝品。
  太后没料到,原来赵清一直在培植耳目,连她亲近的几个宫人之中,也有赵清的眼线。
  她一直想给赵清留下一个太平皇位可坐,这几年,头疼病愈发厉害,即便她再恋栈权位,也自知没多年了,她只想给赵清肃清朝堂,给他一个好接手的江山,替赵清留下一切,包括为赵家开枝散叶。这些时日,她亦在渐渐放权。
  但她的艰辛磨难,换来的是赵清的处处防备,和步步紧逼。
  太后的额头忽然胀痛不已,“皇帝,你几时竟派人去了兖州?”
  赵清砸吧砸吧嘴,“不久之前,本以为一无所获,没想到有大收获。”他望向除下,“朕问你,你可是唤作谢云柳?”
  君瑕侧目,只见他神色从容,虽事情败露,仍不显畏葸地回话:“是。”
  当堂承认,这下不用多言。
  赵清搓了搓小手,又看向君瑕,笑眯了眼睛,“太后说,他一番艰辛,好容易觅得遗珠,要将独生的女儿文昭公主许配给谢弈书。人不是在这儿么,朕也没什么异议,就着谢珺为驸马罢。”
  这一番话下来,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小皇帝方才没表态,木人儿似的坐着,是因为他压根一早便知晓谢云柳是冒牌货。眼下再说给谢珺和公主赐婚,这此谢珺已非彼谢珺了,还顺着太后的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老臣皆欣慰:小皇帝终于长大了啊,知道算计亲娘了。
  原来赵清与君瑕早已串谋,太后想通关节,急怒攻心,沉声喝道:“既是谢珺,为何在汴梁从不吐露姓名?为何隐瞒身份进公主府,为何欺瞒公主,骗她成婚?来人,将这个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的君瑕推出去!”
  赵潋勃然变色,太后身边的甲卫冲了下来,要拿君瑕,赵潋飞快地起身一脚踢开一只手,护在君瑕身前,“谁敢动他!”
  “赵潋!”太后怒极起身。
  她正要匆匆走下台阶,身后却传来小皇帝语调微凉的嗓音:“谁才是君!”
  太后怔怔回眸,发间的凤冠摇摇欲坠,凤目里掠过错愕和失望。
  赵清扶着龙头起身,负手道:“朕才是君!君瑕虽欺世人,但不欺朕,朕一早便知道他的身份。倒是太后找来的谢云柳,欺君罔上,大逆不道至极。”
  太后惨然跌坐回御座。
  赵清俯瞰众人,字字铿然:“谢珺忠良之后,乃遭奸人贼子迫害,遂至今日,错不在他。朕之皇姐,才貌甚佳,品行淑懿,良缘早结,佳偶天成,太后已有赐婚书在前,朕今日再行拟旨,为二人钦定鸳盟!”


第65章 
  文武百官从没见识过皇家出这么大的笑料; 比那勾栏里的风月戏文,还叫人措手不及、拍案叫绝。
  小皇帝为了成全公主和谢珺的婚事; 也是煞费苦心啊。
  赵清负着手走下玉阶; 将太后跟前的甲卫挥退了,趁着赵潋侧身退了一步; 亲自将君瑕扶起来。
  小皇帝最擅长的便是人畜无害的笑容,像朵向阳的葵花; 在众皆诧异时; 他往后退了小半步,行了一个士大夫的礼节; “今日; 朕拜谢珺为帝师; 从今之后; 还请先生赐教。”
  “……”群臣失色,不约而同地支起身体看来。小皇帝这一招,全然不顾惜母子亲情啊。
  从前; 谢家便出了几任宰辅,几朝元老,到了谢珺这一代,还是什么功名都没有的孩子时; 太后便将独生女儿许配给他。如今更好; 小皇帝心甘情愿要请谢珺做老师了!
  谢家这殊荣,太教人眼红了!
  太后斜倚着御座,头疼欲裂; 赵潋眼明手快,疾步冲上去,“母后。”她伸手托住太后将倒下来的身子,为难地红了眼眶,悄声道:“对不起母后,儿臣又任性胡作非为,教您费心了。”
  他们两姐弟,几时让她安心过?
  太后不想同儿女置气,只是疼得脸色惨白,长长几声呼吸,指甲紧扣着赵潋的腕子。
  此时君瑕也行回礼,应承了做帝师。
  太后细细想来,小皇帝出宫两次,都曾在公主府歇脚过,那时候起君瑕便在伺机撺掇赵清,对付她这个母后了。他进公主府,自然也是为了接近皇上,做公主宠爱的门客,如此机会便大了。皇上生了羽翼,早想逃脱她筑的巢,君瑕手中有她最大的把柄,他们早已联手……
  她忍不住心酸地瞧向赵潋——最苦的,还是她的女儿,竟被蒙在鼓里,被利用、被欺骗了如斯之久。
  赵清朝君瑕眨了眨眼,凑过小脑袋,用只有他们俩听到的声音道:“人前你是老师,但朕不叫你先生,叫你姐夫就行了,母后那头朕替你解决了,剩下的就是你答应朕的,你要对朕的皇姐好点儿,不能让她受丝毫委屈。”
  人小鬼大的皇帝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君瑕失笑,温柔地扬眉望向阶上的赵潋,赵潋似乎并不想见他,诚然他不是什么坦诚的人,赵潋一直纵容他,不肯刨根问底,但真相揭开的那一瞬,还是伤了她的心。
  他知道会有这么一日的。
  从那晚,在银杏树下,他把君瑕连同谢珺都一同交托予她伊始,这个念头便早已有了。赵潋想要的,光明正大、能曝露在日光之下的厮守,她耗尽心血也未必能求得太后点头,这是唯一的捷径。
  太后由赵潋搀扶起身,平复下来之后,头疼渐渐减轻,只蹙了细长的远山眉。
  “谢珺。”
  赵潋还不曾习惯,在谢珺这个名字之后,回应的人是她的枕边人。她们每晚肌肤相亲抵足而眠,这么亲近的关系,他告诉了赵清,告诉了于济楚,却唯独欺瞒了她。单是想想,便气得不想理人,她轻轻别过目光去,扭捏地不肯看君瑕一眼。
  太后挥了挥衣袖,“哀家有些话要同你说,随哀家过来。”
  赵潋一听,抓着太后手腕的手猛然一紧,险险掐着母亲,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有你和皇帝护着,哀家对他做不了什么。更何况,母后是第一次见识到谢弈书的厉害,可真是了不得。”
  越说赵潋越心虚,她湿润了眼眶,又揉起了一波涩意。
  她不忍心见着母后为了她的事为难,更不想君瑕同母后有了冲撞。
  君瑕也走上了玉阶,“敬诺。”
  他行的也是士大夫之礼,揖礼之后,君瑕直起腰背,将赵潋的手牵过来,轻轻揉了下她的手背,有些歉然,“莞莞,我骗你甚多,不论如何我都受着,别哭。”
  赵潋用手背擦掉眼眶里的泪珠,将手抽回袖间,不给他牵。
  太后便领着人到次间去了。
  赵潋环顾四周,支起了头的官吏,都仿佛仍在窃窃私语,目光如刀。她不是个害怕闲言碎语的人,但今日,却被这些层穷不穷的眼刀剜得难受,她垂着眼眸匆匆朝外头逃了出去。
  她一走,元绥也坐不住了,本来便是一场乌龙案件,与璩家的退婚是已入离弦之弓箭,决不能调转再回来了的。她更愧对璩琚,朝元太师告了声身子不适,便也疾步退出了行宫。
  小皇帝摸了摸鼻梁,朝仍自八风不动跪着的谢云柳踢了一脚,“朕问你话,你老实回答。”
  “遵旨。”
  小皇帝最初知道谢云柳这人,还是巡御司的老人提供的案底,赵清坐在最底下的一阶上,托着下巴与他对视,“朕问你啊,你与太后是如何相识的?”
  此时文武官员瑟瑟不敢动,以为陛下还有旨意,但小皇帝竟坐着同谢云柳聊天去了!
  既不用学谢珺,谢云柳自然恢复了他的本相,本质是一个漠然而清贵的世家子弟,也不喜言笑。谢家当年在兖州是第一望族,这人还沾着点儿富贵之家耿介清高、自命不凡的习气,即便是对着皇上,也不给什么好脸色,连个笑容都没有。
  “太后于臣有恩。”
  事情败露,谢云柳不曾避讳,将两年前游历山水,适逢途径汴梁,因犯了五百两的案子,被太后的人抓获一事说起。他的面貌与少年谢珺颇有几分相似,太后底下的人都引以为奇,便禀告了上去。
  太后替他出面摆平了案子,但要他活在暗无天日之中。
  也就是数月之前,赵潋府中进了一名叫君瑕的门客,邵培德偷偷着人让他训练,学习谢弈书,从生活习性,到一些琐碎事宜,他都事无巨细听着学着。
  可只有一点,太容易穿帮了——他根本不会下棋。
  他唯一的作用,是替太后拉回她的女儿,至于与公主成婚,自然不用想,他会在成婚当夜再度“暴毙”,只给赵潋冠上一个“谢珺之妻”的名号罢了。
  赵清听完,心里好受了不少。
  她本来以为母后单只是讨厌君瑕,便要不折手段拆散他和皇姐,原来这个冒牌货,母后也不曾想过对他委以重任。
  “坦白从宽,”赵清笑道,“你回去罢,明日候着朕的圣旨。”
  “遵命。”
  太后曾承诺,只要替她办成此事,谢云柳之名亦可重回族谱,并过继长房嫡子名下。高官厚禄,谢云柳亦不稀罕,不过眼下看来,他费尽心思却不过是枉做小人罢了。
  等谢云柳一走,赵清便道:“诸卿家都可散了,有劳诸位为朕皇姐证婚!”
  这大抵是他短暂十年来干成的第一件大事,总算将皇姐托付给别人家了,自此后不管她是君赵氏,还是谢赵氏,都只能祸害她夫君一个人了。赵清捏了捏自个儿小脸,喜不自胜地往回走。
  ……
  四角垂帘帐的偏殿,晕了烛火的青铜烛台,滋一声冒起一股青烟。
  太后坐着,将太阳穴缓慢地揉搓着,安谧的偏殿,眼下只有君瑕在,侍女宫人一溜儿被发落了出去,太后本不想拐弯抹角,直言了:“谢笈那封信的事?你果真知晓?知晓了多少?”
  君瑕轻笑,“太后果然是明人不说暗话。”
  他也将衣袖轻轻卷起,一盏碧螺春奉到太后眼前,“父亲大人从来不会瞒我,任何事。太后您信么。”
  那也就是说,谢笈所知晓的,谢珺通通都记在心里。
  太后一怔,头冠上的步摇倏地颤抖,连声音也干涩发颤:“你找上莞莞,是来……利用她向哀家寻仇?”
  君瑕徐徐拂落眼睑,指尖碰着的一杯茶水,起了涟漪,他的声音亦听不出心绪:“太后,我若说从未恨过太后,也太虚伪,从我中毒醒来之后,日日夜夜,我都想向您寻仇。”
  不待太后心口狂跳,君瑕又是一笑,一腔仇怨恩情、满眼嬉笑怒骂都卷作一团,更是难辨真伪:“但家父纵魂归九泉,也不愿他的儿子做犯上不道之事,更何况,辽国虎视眈眈,皇帝尚且年幼,太后把持朝纲,也是无奈为之。”
  “您是莞莞的母亲。”他修长的手指,缓缓一拨,青花瓷杯盖落于其上,其上花纹繁杂交缠,像一团牵扯不清的命理。他只要想到赵潋,没办法向她的母亲复仇,“太后,我只愿继承家父遗志,替他完成遗愿。我已一身风霜,时日无多,不会再造下业障。”
  几度从鬼门关惊险归来,他的生命不过是一根拴在细绳上的蜉蝣,也许细绳不断,蜉蝣生命短暂,也活不过夏去秋来。
  自然那些复杂的,充满仇恨的,冤冤相报了结不了的,对他而言没什么放不下的。
  其实他更明白,倘使不是有赵潋在,他或许当真不会对太后缓下手。
  太后疑惑:“什么毒?”
  “是销骨。”君瑕道,“太后让摄政王杀了我灭口,他没下杀手,喂给了我销骨,也让我改头换面。”
  那时全城戒严,谢珺的尸首没有找着,太后下令暗中搜捕,一定要抓到那遗孤。
  十三岁的半大少年身姿尚未抽条,生得貌美如玉,太过引人瞩目,无论如何打扮,也逃不过守城门将法眼,没想到君瑕是靠着销骨易容改面出的城。
  太后颓然坐回去,心绪不定——赵蛟,你留下这个谢家的孩子,果然还是恨我,让他长成之后来寻我报仇么?
  销骨之毒她听说过。
  这种毒,近蛊,只能种在尚未长开的孩子身上,在少年开始骨骼抽长之际,将少年的骨骼尽数打碎了再糅合,变成一副全新的面貌,而且,中毒者一定活不过二十五岁。这是制毒之人留下的诅咒。
  君瑕,谢珺,今年正好满了二十三岁。
  太后陡然凤目一睁,“你想对莞莞做甚么!”
  他既活不久长,还想同莞莞在一起,是想日后再狠狠抛弃她,还是——
  “太后多虑了。”君瑕复又倒了一盏碧螺春,笑容似春风下潋滟的流泉,“仅有的余生,我都给她。”
  算是偿还他的十年相思,和她的一往情深。


第66章 
  秋阳干了残荷尖几点碎露; 到了晌午时,富林苑轮值换班; 于济楚才提剑而上; 此时百官俱散如潮水,他等了一会儿; 才见到姗姗来迟的君瑕。
  但晚了一步,赵潋在于济楚换班之前便已独自骑着枣红马走远了; 日色斑驳; 花梢斑斓,浅红深碧陆离; 秋色还未见恬淡。
  于济楚发觉君瑕脸色并不好; 有些苍白; 皱了皱眉:“公主已经走了。”
  君瑕轻轻一笑; “多谢告知。”
  他想着赵潋兴许是回公主府了。这是第二次她将他抛下,上次是为了失踪的小皇帝,眼下的情况看来也不容乐观; 他只想求得她原谅,别的从长计议才好。
  正要走出林去,于济楚唤住他,君瑕顿了一下; 对方伸出了一只手。
  少年时; 他们是知己,言浅交深。君瑕的笑意在眼底凝了一瞬,对方沐浴在绚烂的阳光底下; 眼神坚定而温暖,一如往昔,他勾起唇,伸手同他碰了一下,“就这样了,愚兄。”
  于济楚自幼老成,对着谢珺爱摆谱儿,仗着年长一岁,张口闭口自称“愚兄”。
  谢珺懒得理会那套,哂笑道:“你很愚么?那也好罢,愚兄。”
  于济楚显然地愣了一下,君瑕将手抽走了,恢复了那股淡然沉静,如萧然林风。他不是那个少年了,也没有那股锐气和桀骜,全身上下都是被磨平棱角之后的温和与圆融。
  他早已不是那个谢珺了。
  于济楚按着镶珠嵌玉的宝剑,望向他离去的背影,一点欣喜之意从眼底凋落,一片寂寥。
  杀墨和杀砚挨着马车修整许久了,好心的卫兵替他们拿了两只果子,杀砚一个也没吃,都留给二哥了,杀墨也不好意思当着弟弟的面儿吃独食,幸得遥遥撞见先生回来,忙招了招手。
  君瑕才走过来,杀墨便纠结着脸,道:“先生,方才公主好像生气了,一言不发地回来,牵走了她的红马,我们没有千里马,也追不上……先生,你惹着公主了?而且还严重到公主看都懒得看我俩一眼,红着眼睛就走了。”
  才扶上马车辕木的君瑕,微微僵直了身体,似有若无地溢出一声叹息:“惹了。很严重。”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上君瑕便在猜想,今时不同往日,赵潋也许负气之下并没回公主府,直至回府才终于又确定,里头没有他要找的人。
  寝房里还燃着沉香火,博山炉幽幽飘着紫烟。紫檀木的桌案,纸镇下压着一副墨宝,墨迹才干了不久,风一卷,纸张扑簌作响。君瑕微攒眉梢,将宣纸取了下来,随着风铺开,虽只是寥寥几笔,但一个身姿修长、清隽孤傲的公子跃然纸上。
  杀砚正好将公主府翻了一遍过来,“先生,没找着,公主不在府里。”公主显然是与先生闹了别扭,但何至于人都消失无踪,杀砚便暗暗腹诽女人麻烦。
  君瑕叹了一声,将宣纸折好,“她不愿意见我。”
  杀砚略有怔忡,觉得先生极少会露出这么无能为力的神情。
  “先生,不然还是求于大人帮忙,巡御司的人要翻一个汴梁只是眨眼的功夫。”
  ……
  转眼赵潋在萧淑儿这里已经叨扰了三日了。
  两耳不闻窗外事,浇花遛鸟倒也自在,白芷堂前隔着水榭红廊,倒葺有一方莲塘,如今留得残荷恹恹几支,萧疏得很,红叶离离地自水上铺开一层秋凉。
  百姓常祝贺新婚夫妻三年抱俩,萧淑儿果真嫁过去三年,如今小儿子还没断奶。她那黏糖似的夫君总算肯放她回汴梁小住一月,其实,萧淑儿一来一回花在路上都要数月了。但她那个夫君能给这一个月,已算是看在她三年不归宁的份儿上额外多允了二十九日。
  萧淑儿见到一贯没心没肺的赵潋,竟开始为了男女之情长吁短叹的,不觉好笑,将儿子交给了下人,从身后走了过去,在赵潋的肩头轻轻一拍。
  她便仰起头,手里掐着一根狗尾巴草,脸色郁郁。
  池塘里除了红叶残荷,还浮着一层花瓣。赵潋方才靠着回廊,抱着膝盖,低着头,一边揪花瓣一边喃喃:“回去,不回去,回去,不回去……”
  萧淑儿忍不住笑,“你赶紧拿个主意,别糟蹋我的花儿了,她们就这一季,开得也不容易。”
  赵潋皱眉,觉得萧淑儿不仗义,如今和丈夫鹣鲽情深,就见色忘友,三年不归。
  还生了两个崽子了。
  萧淑儿见她拿着狗尾巴草在掌心转着晃着,百无聊赖地望着池水,手指轻掩住艳红朱唇,“我听说你那位,让巡御司的人差点将汴梁翻过来了?我这里虽然人烟僻静,但至多一两日,就能找过来了。”
  不说还好,一说赵潋更是撇嘴,“你还当这是三年前?现在的巡御司,要翻个汴梁两日就够了,何况这里是南城,和我的公主府不远。他肯定不是诚心找我。”
  她嘟着嘴仿佛要讨人撒娇,萧淑儿忍俊不禁,“不是我说你,阿潋,你的脾气不是这样儿的,刀架在脖子上你都不皱眉头,竟然也有临阵脱逃的一日?你在怕什么?”
  “我不是怕!”赵潋反驳了一句,一想到什么,又皱起了眉头,将两只腿都蜷了上来,抱住了膝盖,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地脸色几变,声音却像蚊子哼哼,“我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唔,”萧淑儿认真想了想,“这,有什么差别么?”
  “当然有。”赵潋一抬头,见萧淑儿正对着自己笑,没来由一股烦躁之意浮上心头,心底话一股脑如扎穿了布袋往外泄,“我拿谢弈书当哥哥,我喜欢君瑕,但我发现君瑕是谢珺,我……就好像……你知道的!”
  她扭过头,别扭地靠住了柱子。
  萧淑儿自然懂,但是,她还是觉得好笑。
  有了心上人的赵潋,显然是更生动更活泼了,她以前就怕,自己随夫君远迁岭南,留赵潋一个人,她又没什么朋友,又不大会照顾自己,迟早闷坏。
  萧淑儿缓缓靠近,笑意吟吟地问:“阿潋,你问问你自己,真的只拿谢弈书当哥哥?”
  “我……”赵潋脸色微红。
  当然不是。
  自幼有婚约,赵潋再是不通俗物,也知道“未婚夫”是个什么意思。纵然她想拿谢珺当哥哥,可经年日久,那份感情总会变质,变成五味杂陈的一团,虽不能说是男女之情,但终是没那么简单清澈了。
  她更烦躁,蜷着腿不说话。
  “我和谢弈书是老交情了,他那副神气的模样,化成灰我都认得出……”
  “就算找一百个与他相貌相似的人,只要他站在我面前,我一眼就能把他揪出来!”
  “管他什么美玉珠琏,我不要了!”
  在君瑕面前夸下的海口,此时就像一记记连环掌抽得脸疼。
  萧淑儿忍俊不禁道:“我知道你的脾气,你是百折不挠的硬骨头,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你把这事闹得这么大,气得太后如冒青烟,若不是对他死心塌地了,认死了这个人,怕是不至于此。既然认定是他了,你管他是君瑕还是谢珺呢,不都是你倾心喜欢的人?”
  赵潋耳朵一动,心尖痒痒的似擦过了羽毛。
  萧淑儿微笑道:“依我之见,与其这么避而不见,倒不如同他把话说开。你便问他,十年前对你是个什么心思,他回来到底什么目的,为什么容颜尽改,也不肯在你面前承认自己身份,为什么要欺骗你。”
  这话说得上道至极,萧淑儿不愧是两个孩子的娘,一语中的。
  赵潋直了眼睛,瞠目结舌地想着:是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盘问便跑出来了?这人骗了我这么久,他理亏在先,怎么跑的却是我?
  婢女们端来一叠秋果,萧淑儿信手取了一只塞到赵潋手心,“饿了一大早了,吃点儿罢,要是还拿不准主意,我再揪几朵花给你。”
  赵潋吐了吐舌头,看了眼被她糟蹋的落红,惭愧羞颜,“不用了,用完午膳我就回去。我饿了。”
  “那还不简单。”可算说动赵潋了,萧淑儿知道她这个暴躁脾气,这番话前两日说,她心里没静下来,全是怨气,自己上前反惹一身火气,不如不说,今日说起来便甚好,赵潋自己也想通了,萧淑儿回眸浅笑,“红钗,弄些点心来,再吩咐厨房做几叠小菜。”
  赵潋更是惭愧,来萧淑儿这儿说是来做客的,结果自己没一点好脾气,萧淑儿照顾儿子,还要分神照顾她……
  “对了,大侄子呢,我还没抱抱。”
  萧淑儿带她到耳房,小家伙睡在摇篮里,嘴里吐着奶泡儿,真是稀奇可爱。
  赵潋伸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没动手抱,怕惊醒了小孩子。
  早几年赵潋自己都是个半大孩子,心性不定,爱促狭,爱使性子,三年不见,确实成熟了不少,萧淑儿怕她脸红,低笑道:“同你家那位和好了,也赶紧同他生一个罢,我似你这般大的时候,大女儿已经呱呱坠地了。”
  赵潋手一僵,脸也跟着红,“也好,我本来就想同他生一个,儿子太闹腾了,生个女儿就好。”
  想生孩子的初衷,是想为他留下一条血脉,也为自己留下一个寄托。因为他的销骨之毒难解,也许到最后也不能解毒。
  赵潋一想到销骨,瞬间血液冰冷,如坐针毡。
  她一天、一个时辰、一刻都不想浪费了,只想与他在一处。


第67章 
  板凳尚未捂热; 赵潋狼吞虎咽用完午膳,赶着回府; 教巡御司的人赶紧干正事去; 耽误了一两日在她身上真是不值当。
  小崽子醒了,萧淑儿抱着她喂奶去了; 此时门房进来传报,说元绥造访。
  赵潋心头一奇; 没听说过元绥同萧淑儿有什么亲啊; 她愣了愣,门房便佝偻着腰; 笑道:“公主; 元姑娘找的是您。”
  赵潋更惊奇; 元绥竟然猜到她在萧淑儿这里?
  她同萧淑儿也是七八年老交情了; 在萧淑儿出阁之前,她们是闺中密友,焦不离孟的; 元绥知道不稀奇,赵潋咬了小口青橘,又酸又甜,她柳眉一挑; “好; 让她在萧家老宅外的风月亭等候,麻烦你再向萧淑儿说一声,说我回去了。”
  “小的知道了。”
  风月亭是城中湖上的一座旧亭子; 屹立不倒三十余年了。元绥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她的下人替她搬了两大坛酒,赵潋拾级而上,元绥瞧了她一眼,摆上碗,揭开了盖儿,扑鼻的酒香似长着触手勾人酒瘾,赵潋也馋。
  不过不明元绥来意,她没落座,元绥斜睨着她,嗤地一笑,“怕我下毒?不至于。赵潋,我是羡慕你,还嫉妒你,但不会用这么蠢笨的法子害你。”
  赵潋也嗤笑,“我才不担心你下毒,你来找我做甚么?”
  “喝酒。”
  赵潋没料到元绥竟会有如此坦白的时候,“喝酒?”
  元绥苦涩地笑了笑,一碗烈酒入喉,“是,我同你比过棋道,比过插花,比过投壶,好像还没比过酒力。”元绥今日喝酒豪放得不像是一个大家之女,那碗酒一小半儿沿着她光洁修长的玉颈滑入了裹胸,将胸口大朵刺着的芍药晕的色泽更深。
  赵潋皱眉,劈手欲夺她手里的酒碗,但元绥没让,醉了酒眼尾蕴着胭脂红,衬得桃花眼妩媚妖艳,酡颜醺然。她颦着柳眉,又深嗅了一口:“昙花酒?我真怕了你了元绥,这酒女人碰不得,你我的那点酒量撑死了就一小碗。”
  “还行罢,”元绥挥了挥手,有了醉意,“还能再来一小碗。我可不是一般女人。”
  “你今日是怎么了?你可从来不找我饮酒的。”
  元绥抱着酒坛哼了一声,长长短短的声音似抽泣,赵潋也无计可施,只好朝元绥的婢女使了几个眼色,教她们退远些,免得元绥又众目睽睽之下失态。
  等人一远走,赵潋便问道:“你要退婚的事儿,家里同意了?”
  “同意了。”元绥扶着酒坛,苦涩自嘲地笑了起来,“太后亲自批了,由不得我爹不同意。赵潋,你赢了。你看,你有这样的娘和弟弟,你要什么没有。我就……我就……也罢,是我咎由自取,我活该。”
  “呃?”赵潋看了眼软绵绵地扣着酒坛的元绥,踌躇问道:“所以,你后悔了,不想退婚了?”
  元绥不答。
  赵潋又问:“你……是喜欢上璩琚了?还是单纯觉得,闹了笑话,现在就只想随意找个人嫁了?”
  元绥哂然道:“我若要随意找人嫁了,也不会是璩琚。”说罢又被抽干了力气,眼角扑下一条泪痕来,赵潋心惊肉跳地,从没见过元绥示弱啊,她有点手忙脚乱,给元绥递了一条帕子,元绥嗤笑着挥开她的手,“好了,我承认我舍不得他。但是,我和他之间有了定局,他也同我要断了,我与其留在汴梁日日受人指点,还不如早早拿个决断,至少耳根要清净。”
  赵潋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元绥睨着她道:“我要回郴州老家。”
  “你玩这么大?”赵潋惊讶,“你老家那边除了祖宅,可不剩什么了啊,你有个当大官的爹,不好好跟着他享清福,回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做甚么?万一你的族长一时想不开将你嫁给别人,有的你哭的。”
  元绥又冷冷笑了两声,“我都这副名声了,还怕甚么!”
  “所以你来找我辞别?”赵潋又皱了皱眉,身子微微后仰,“这犯不着罢,我跟你可算不上朋友。”
  元绥望向别处,也很别扭,“本不想找你,但想来想去,也只能跟你说。贺心秋她们捧高踩低惯了,都是一群痛打落水狗的人,我也不稀罕讨他们的白眼。我是看了你给我的信笺,才知道——算了,说这些也没用。”
  昨日那个下人又颤颤巍巍把赵潋送上门来的信从门缝里塞到元绥的寝房里了,元绥无意之中发觉,打开看了,才知道赵潋一早便提醒过她,那个谢云柳是假的。
  她将自己关在屋内,听着冷雨声想了一整夜。
  她真的喜欢谢珺么?
  不是,她爱的是一个名声罢了。或许也不是名声,只要得到了谢珺,就意味着至少在这件事上她能赢了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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