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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汉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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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还不知道吗?都道梅花骨气太硬,又冷清,不合皇家富贵气派,遂园中不肯种了,朱颜不知这些,我只怕她多言必失,吴良辅又最肯在这上头较劲了。”她点头,我又笑道:“怎么,我倒教不得二阿哥了吗?”我本是笑言,宁妃反倒认真起来,道:“若格格肯教,倒真的是咱们母子的福分,我要备了大礼要二阿哥行拜师礼的。”我略有些意外,笑道:“这唱的是又哪一出,好端端的说起这个来,且不说日后太后必定会为二阿哥择师,便是此时也太早了些,怎么就想的这样远了?”宁妃叹口气,将二阿哥抱到乳母手中,命道:“回阿哥所吧,好生照料,当心冻着。”乳母忙应了往阿哥所去,宁妃携了我的手离宫女麽麽远了些,才悄声道:“我一向拿格格当知心人的,也不怕说给格格听,你自是局外人,咱们却身在其中,这些事儿不能不早做打算啊。”我亦知晓,自宛宁入宫以来,福临几乎夜夜宿在承乾宫,将皇后及一干嫔妃都撂在脑后,一下朝便径直往承乾宫去,太后情知不妥却也无可奈何,众妃皆因是在年下,不肯冒尖给太后找不自在,因而压着满腔的怒气和不满,只不知以后要怎么闹腾起来,倒真应了苏麽麽的话儿,这宫里指不定有多热闹呢。正尤自胡思乱想,只听宁妃淡淡道:“我是早已将恩宠看破了的,又已封妃,再不济日后还有个儿子可依仗,如今惟愿福全能平安长大,我们母子并不求其他,相守度日便罢。”我心中暗自感叹,素日只当她是个乖巧知礼的,却不曾知还有这份通达随份的淡泊,太后也常说她是个有福气的,此时我却真的信了此话,无欲无求,尽管日子淡了些,总能保了平安一生,好过落个凄惨的下场,要知这深宫之中,君王的宠爱何其有极,一阵风的工夫就无影无踪了。略一思索,安慰道:“福全,听着就是个好名儿,你既有这份心,上天自不会亏负了你,好歹还有太后,她老人家心思通明着呢。”宁妃点头,又道:“唉,皇上着实有些不象话了,皇后病了这些日子,也不曾去瞧过,倒是十一福晋。”她忽觉失言,忙改口道:“倒是皇贵妃日日去给皇后请安问疾。”我不禁有些愕然,忙问道:“那皇后怎样,肯见了她吗?”宁妃苦笑着摇头:“格格是知道皇后的性子的,此时恨不得亲手杀了她,怎么肯见她,每每都是冷言冷语的,又摔东西又砸药的一通大闹。”又若有所思的道:“皇贵妃倒真真是有些耐性的,又能忍,无论皇后怎么样对她,终是风雨无阻的,每日早早依旧去坤宁宫服侍。”正说着,朱颜捧了一大把腊梅花儿兴冲冲的赶过来,我们遂止了话头,我笑接过来,满怀的清香冲淡了刚才的凝重烦忧,宁妃笑道:“好丫头,自己个怎么爬到树上去的。”朱颜笑道:“奴婢哪里有那么大本事,是叫了守园子的小太监上去采的。”宁妃点头笑着,我道:“咱们一道去坤宁宫瞧瞧吧。”宁妃只道:“格格先去,容我回去换换衣裳就过去伺候着。”我亦不勉强,互施了平礼,朝相反的方向去了。朱颜望着宁妃的背影,只不解道:“宁主儿打扮的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还要换衣裳?”我叹气,道:“只是就怕打扮的太好了。”阖宫都晓得,皇后最恨妃嫔们打扮的耀眼明艳了,又是在她病恹恹的时候,宁妃怎肯轻易去触她的霉头。朱颜仍是不解,我也不再说些什么,只往坤宁宫去了。刚一进殿门,浑身顿觉舒泰,殿内笼着火龙,正中几个大暖炉正烈烈的燃着,夹杂着却略有些麝香的味道,我正暗自疑惑,朵云已经迎上来,为我脱下大氅衣,又接过手炉,笑道:“格格可算是来了,主子念叨了多时,几位娘娘正陪着主子说笑解闷呢。”我缓步进去,果见陈嫔,石氏,杨氏,乌苏氏正坐在横排一溜长几上,见我进来忙都站了起来,皇后只着了便服斜斜倚在厚厚的大迎枕上,满头青丝散在明黄面枕上,与素日尊贵傲气的模样相比,倒平添了几丝温柔的妩媚,见我进来,笑着冲我招手,我到底进去和众人互行了平礼才肯坐在皇后身边。朱颜将花儿插在白玉瓶里头,捧过来给皇后瞧,皇后略有些欢喜,对我道:“难为你费心了,这么冷的天还跑到南苑去。”我笑道:“这不是都怪姐姐吗?想着姐姐多日未下过床了,才叫人去采来看着新鲜新鲜,姐姐赶紧好了,咱们一起去瞧才有趣呢。”皇后仿佛无限向往似的眼神猛然一亮,霎时又熄灭去了,眸子里阴沉沉的一片,道:“这一群庸医,我实不指他们了。”我抚着她的手,温言道:“太后已经急召胡先生回宫了,姐姐本无什么大病,现是冷了些,也难怪总也好不了,等开了春就好了。”陈嫔忙接道:“格格说的是呢,娘娘放宽心,不日就要好了呢。”众人忙称道,说着些奉承话,皇后面上只是一阵阵的不耐,却也不好说些什么。正热闹着,忽听外头太监大声通传:“皇贵妃到,宁妃娘娘到。”
第三十五章
原本还算热闹的暖阁内,被突如其来的那声:“皇贵妃到。”而变的鸦雀无声,众人眼巴巴的瞧着皇后,陈嫔的脸上赫然还带着些看热闹的兴趣。皇后冷冷哼了一声,道:“她还倒真的是锲而不舍。”陈嫔撇嘴道:“只是不知道到底存了什么心呢,明知道娘娘心里不欢喜还要日日的来,岂不是招惹的娘娘身子越发不好吗?”皇后闻言,脸色越发阴沉,我正待劝解,皇后已双眉一挑,道:“也罢,就传她进来,我倒要瞧瞧她到底想怎么样。”太监大声传道:“皇后娘娘有旨,宣皇贵妃,宁妃娘娘觐见。”话刚落音,宛宁和宁妃已联袂进来,跪下请皇后安,二人位分均高于殿内诸人,众妃也只得站起身来,只余了我和皇后,一个坐着,一个歪着,我本欲起身,奈何皇后按着我的手,不许起来,我偏眼看去,宁妃果已换了衣衫,装束也更简单了些,中规中矩,落落大方。皇后眼也不抬,只闲闲拨弄手上长长的金护甲,道:“宁妃今儿晚了呢,起来坐吧。”宁妃因着凑巧和宛宁一同进殿,本心中正忐忑不安,见皇后并未说什么,这才放下心来,坐了右侧首位后,众人心照不宣的挨着她依次坐了,宛宁跪在水磨青砖地上,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皇后也并不理,只对宁妃道:“做什么去了,这样晚才来?”宁妃见问,忙笑道:“不曾做什么,一时偷懒起的晚了,娘娘饶了我这一遭吧。”皇后闻言,不冷不热的竟笑了起来,道:“这话说的希罕,知道的说是你也懒了一回,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晚上是你伺候皇上,累着了呢。”众人吃吃笑了起来,宁妃脸上微微有些红潮,这才知道皇后是借自己敲打宛宁,遂不再做声。宛宁穿的亦不出众,身上只佩带了一块玉,别的就无其他首饰,看上去倒不象是皇贵妃的气派,连低等些的嫔竟也不如了,我却知她一向都是不喜奢华的,金银之物她都视做无物,更不喜绫罗绸缎之类,惟喜棉布之类,这倒极合了福临的性子的。此时低眉顺眼跪在地上,明知皇后是借机羞辱自己,也并不分辩,只安静的跪在那儿,周遭的一切她只安之若素。陈嫔笑道:“娘娘的诙谐越发好了,只宁主儿倒白白担了虚名的。”宁妃淡淡看了她一眼,并不做声,反倒是皇后瞥了她一眼,陈嫔便屏气不敢再说什么。一时,小宫女过来奉茶,皇后接到手里,只略抿了一口,脸色大变,怒道:“死丫头,想烫死我不成吗?”说着,将茶盅用力往地下一惯,正巧砸到宛宁脚边,水青裙摆上立刻洇了一大片上去,小宫女跪在地上,吓的只管磕头。众人一时楞在那里,稍长些的姑姑听见动静忙走进来,一面呵斥小宫女出去,一面对皇后赔笑道:“娘娘不要动气,您是千金贵体,太医说娘娘的病最忌恼怒的。”皇后厉声道:“如今谁还顾我的死活吗?连个小贱人都想欺负到我的头上来,早晚气死我就如愿了。”姑姑不敢再搭言,只偷眼乞求的瞧着我,我叹气,道:“姐姐,自己身子不好,就该多保养着些,太后就怕您动气再伤了身子。”皇后见我提及太后,这才做罢,对姑姑道:“你下去吧。”姑姑如释重负,谢恩出去,皇后躺在枕上,回过气来,正待说话,一个小太监慌慌的跑进来,跪下禀道:“娘娘,皇上过来了。”皇后先是一楞,后冷笑道:“来就来了,做什么慌慌张张的?”小太监略有些不安的看看依旧跪在地上的宛宁,只不敢做声,皇后一见,更是恼怒,喝道:“没用的东西,滚出去!”说话间,福临已带着吴良辅走了进来,众人慌忙起身,跪道:“臣妾见过皇上。”福临亦不叫起,只冷冷瞧着皇后,皇后遂将脸扭到一旁,并不与之对视,我只得走上前去,略福身道:“九哥万安。”福临见我在场,面色稍霁,只点点头,随即将仍跪在地上的宛宁小心翼翼的扶起来,象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奇珍一般,跪在地上的众人见了只眼中冒火,心中犯酸。宛宁毕竟跪的太久,一时竟有些站立不稳,福临忙伸手揽住她的腰,柔声道:“要不要紧?”宛宁摇摇头,一边与福临扯开点距离,又看看地上跪着的嫔妃,示意他叫起,福临这才道:“都起来吧。”皇后终于按捺不住满心的怒火,道:“皇上来这里就是来气臣妾的吗?”福临阴冷的目光扫视了殿内众人,冷笑道:“难为皇后还记得自己的身份,难道皇后就是这样对待后宫妃嫔的吗?”:“皇上这话从何说起?”皇后明知福临在问什么,依旧装做不知。:“哼,众人皆坐着,为什么单单只有皇贵妃跪在下头?”身侧的宛宁一直拉着福临的衣袖,哀求他不要再说下去,福临却只是自顾自的责问着皇后。:“皇上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原来皇上来这里并不是来探望臣妾的病,而只是要替你的宠妃出气来了,是吗?”皇后冷冷的问,眼中血红,恨意盈然,手指紧紧攥着被角,骨节赫然因用力而呈现苍白色。:“自你病,宛宁每日来请安问疾,对你关怀备至,你不仅不感动,反而这样折磨羞辱她,这就是你身为一国之母的胸襟和姿态吗?”福临喝问道。宛宁忽的跪下来,对福临哭道:“皇上,您是要臣妾去死吗?求求您,不要再说了,这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能好好侍奉娘娘,惹了娘娘生气。”皇后怒喝道:“贱人,快住嘴,要装贤德,装可怜,回你的承乾宫去,不要再我面前惺惺作态。”福临闻言大怒,道:“她这样口口声声为你,你却如此恶言相向,我看你这个皇后是不必做了。”皇后很是震惊,仿佛不敢相信一般盯着福临,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来,怔怔道:“你终于说出来,我们成婚三载,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你本就是不愿娶我的,这会子更是因着这个贱人,你要废了我,很好,很好,你就下旨吧。”福临竟然楞在那里,不知所以,众人脸色变得都有点苍白,一时竟无人出口圆场。宛宁回过神来,哭着跪到皇后面前,道:“娘娘,您千万不要说出这样的话来,皇上他没有这个意思的,臣妾知道您恨臣妾,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无可挽回,不敢求娘娘原谅,但求娘娘给宛宁赎罪的机会,只要娘娘能稍稍消气,宛宁做什么都愿意。”皇后亦是泪流满面,只转过头去不理会她。福临心疼的看着宛宁,我走至福临面前,认真的看着他,悲声道:“九哥,咱们自幼便在一起,你,我,惠姐姐,如今博果儿已经去了,只余了我们,惠姐姐纵有千般过错,万般不是,但求你,看在咱们打小的情分上,看在额娘的份上,不要再计较了,不要再伤额娘的心了。”福临听我提及博果儿,再瞧瞧皇后病恹恹的模样,叹口气,命吴良辅扶了宛宁出去,自己提步欲走,又回头对皇后冷然道:“前尘旧事就此罢手,我亦不勉强你接受宛宁,从此免了她对你的晨昏定省,你眼不见总是要好些,大家彼此安静些度日吧。”说罢,抬脚出了暖阁,皇后楞楞瞧着他的背影,无力的跌倒在床上,无声痛哭着,众人想起以后的日子,均默默啜泣起来,我轻轻抚着皇后的背安慰着,只觉累到了极点。
第三十六章
经此一场大闹,宫中倒真的平静了些许,太后冷眼瞧着,对我和苏麽麽道:“皇后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倒是宁妃和佟妃是个平稳的,尤其是衡若那丫头,以后是有大福的。”每每想起佟妃,总是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初次相见的情景,总是感叹事事变幻神秘莫测。自去博果儿王府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岳乐,纵有机会,也被我百般避了去,这样比较正常。对谁都比较好。我虽然这样想,但却仍然止不住心底某个角落,有淡淡的失落,如水面的涟漪,轻轻的漾开来。萦绕不去。是不是人也如花一般,经历了温暖和热闹,就再也受不了寒冷和孤寂,可是,花期过了,便怎么也无法再繁华如初。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谁也没有义务要对别人的悲喜负责,不是吗?有时,很是讨厌自己千回百转的心思。冬日的午后,微弱的暖阳无力的洒下来,整个人只觉乏力,斜斜躺在塌上,由着碧裳在指甲上涂着淡紫色的蔻丹,迎着光线看去,若有若无的淡紫色静静流淌在指尖,星星点点的闪耀。忽佟妃贴身宫女玲珑来请,笑嘻嘻道:“四格格,我们主子说得了一件稀罕物儿,请您过去瞧瞧呢。”正墉懒着,却被勾起了一丝好奇,笑着携了碧裳前去赴约。进了景仁宫,正要进殿,玲珑却神秘的笑道:“格格,主子在后院的琉璃亭里头等您呢。”我口里道:“琉璃亭,这个名儿倒是颇雅致的。”玲珑在前领路,听我言,笑道:“还是我们娘娘刚进宫的时候,皇上给赏的名儿呢。”我点头不语,福临与佟妃也曾有过一段郎情妾意的欢景吧,只散的太快,佟妃当真就这样看淡了吗?正想着,已经进了后院,因是寒冬,后院亦和御花园一般,只是光秃秃的无甚好看。待走近琉璃亭前我才发觉,这竟是一座四面由玻璃打造的亭子,晶莹剔透,小巧精致的叫人爱不释手,亭子的四角还挂了风铃,一阵微风过后,叮丁冬冬的清脆悦耳,上书“琉璃”二字,正是我熟悉的福临的字体。亭内安放了轻巧的藤桌椅,上头铺着厚厚的棉垫子,佟妃身着一件宝蓝色缎绣折枝菊花纹袷便袍安闲的含笑看着我,她已经有了近七个月的身子,坐卧间极是不便,因而斜斜倚在躺椅上头,见我进来,亦不起身,只笑道:“原谅我的失礼吧。”我自拣了一张椅子坐下,笑道:“不敢劳动您大驾起身。”又奇道:“这里头倒是极暖和的。”佟妃指了指亭子四角摆放的状似盆景的物件道:“你当那是盆景吗?正经是火炉呢,我厌烦火炉的样子,玲珑带着几个丫头就将它们改成了这么个模样。”我不由赞道:“怎么想来的,怪不得叫玲珑呢,巧手巧心。”佟妃淡笑道:“我如今走也不成,站也不成,只能躺着,总是觉得闷闷的,想着你也是无趣的紧,才叫丫头打了个幌子请你来呢。”我笑道:“没有什么好东西还敢那样唬我。”佟妃笑道:“虽没有什么好玩意,也绝不会亏了你来一趟的。”说着,玲珑进来,各式小食点心糕点满满摆了一桌子,均是活灵活现,颜色明软轻快,看着就觉欢喜,佟妃又指着小茶壶道:“那里头泡的是你最爱的碧螺春,用的可是去年的雪水呢。”我闻言极是欢喜,笑道:“倒也不枉我跑一遭的。”说着,自倒了一杯来饮,一进口只觉唇齿生香。佟妃含笑见我饮了,又道:“咱们吃着东西,喝喝茶,说说闲话,到底也打发了辰光呢。”我舒适的斜倚着,笑道:“到底是会享受的。”佟妃悠悠看着亭外,淡淡道:“一天一日,一年一月,总归是要这样过的,何必要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呢。”我点头,笑道:“这宫里头难得有你这样过的自在的。”佟妃道:“哪能人人一样呢?心里想的不同,要的不同,自然过的亦不同,这也原本没有什么好坏可言,问问自己的心,怎样才安稳罢了。”我未承想她说出这些话来,心里只觉思虑万千,种种心事纷纷而至,一时竟不言语,四边没有着落似的看向外边。佟妃见我出神,正想说些什么,忽见亭外,一个小宫女匆匆跑来,象是受了什么气恼,与玲珑伏耳说些什么,佟妃叫道:“玲珑。”玲珑忙挥手要小宫女去了,转身进亭内来,佟妃问道:“什么事儿?”玲珑笑道:“没事,娘娘如今操心不得,将养着就是,不必理会那些。”佟妃道:“你是知道我素日的脾性的,若没有瞧见倒还罢了,既瞧见了就没有不过问的理儿。”玲珑无奈,只得道:“娘娘如今不是有了快八个月的身子吗?按规矩可以请太太进宫来伺候娘娘的,可奴婢叫春儿去敬事房回禀了此事,吴总管却不允。”因岳乐调往宗人府管事,福临索性叫吴良辅一并管了敬事房和内务府,如今赫然以朝官自居,无论何事都要插一秆子,太后很是厌恶他,福临却一意维护,又素无大错,太后不愿再与福临起了冲突,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吴良辅遂越发猖狂起来,一般的妃嫔都不放在眼中。佟妃只淡淡道:“他可说了原由不曾?”玲珑小心道:“说是说了,只怕娘娘听了气恼。”佟妃道:“无妨,你且讲来。”玲珑小声道:“他说,宫中有外人在,终是不妥,若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可不好说,佟主子尚不到八个月的胎,就是等个把月再接,想着也不打紧。”佟妃听了,脸色只如常,却不言语,我只恐她心内气恼,伤了胎气,劝道:“这个吴良辅向来如此惹人厌,倒不必与他置气,待我回去回了太后,接来佟太太就是。”佟妃平静道:“多谢你的好意,只此事,我要亲自禀了太后。”我心中不禁纳罕,这位主儿向来不生事,又不争强好胜的,为何这回,又转念一想,吴良辅确实太不象话,佟图赖好歹还是正一品大员,佟太太又是有品级的当朝命妇,佟妃贵为皇妃,一门贵盛,怎能生受一个奴才这般的气,这样想着,也不再劝,只道:“那么,正巧这会子太后歇完中觉也该起身了,咱们就一道过去吧。”佟妃点头,我和玲珑一边一个扶着她吃力的起身了,玲珑又在她身上披了件大毛氅衣,这才小心的往外走去。刚走出景仁宫门,我便瞧见佟妃脑门上已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不禁有些担心,道:“瞧你如今走路极是不便的,还是坐了肩舆过去吧。”佟妃亦不推却,点头道:“也好。”玲珑早已传话下去,顷刻间两台四人肩舆已停在面前,我和玲珑先扶佟妃安坐了,我才走到后头肩舆上,命太监起身,一前一后往慈宁宫去。长长的甬道上干净且冷清,偶尔一两个太监宫女远远瞧见肩舆过来,早低头跪在一侧。经过隆庆门之时,却意外瞧见了吴良辅带了几个太监趾高气昂的迎面而来,玲珑低声嘀咕道:“真是冤家路窄,偏碰见这么个东西。”吴良辅瞧见我们,停住了脚步,站了一旁,皮笑肉不笑的对佟妃略哈腰,道:“佟主儿好兴致,这样冷的天儿还出来闲逛呢。”这话早已是逾矩的了,他不过一个奴才,竟如此肆意与宫妃玩笑,眼里嘴里没有一丝的尊重,佟妃却不着气,只淡淡道:“在宫里头呆的久了,闷的紧,这不,往花园子里去瞧瞧,保不齐还能瞧见活蹦乱跳的蚂蚱呢。”吴良辅一听,眯着眼干笑道:“佟主儿拿奴才开心呢,这样的天哪里还有蚂蚱?怕是秋天没有过完它们就死绝了呢。”佟妃倒笑起来:“可不就是这话,我倒记不得了。”一面回头叫我道:“四格格,有句俗话怎么说的来着,三秋的蚂蚱叶上走,后面是什么?”我心领神会,一时忍俊不禁,忙忍了,装出正经样子道:“三秋的蚂蚱叶上走,到底蹦跳能几时?是不是这话?”佟妃笑道:“正是呢,吴总管,三秋的蚂蚱叶上走,看你到底蹦跳能几时?”吴良辅尚未醒悟来,倒是他身边的小太监回过味来,掩嘴偷笑,佟妃此时却正色道:“楞着做什么,还不起驾,不要耽误了吴总管有正经事儿。”太监忙抬起肩舆,向前走去,吴良辅只得站在一旁,玲珑却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道:“主子,您瞧他那傻样子,恐怕这会子还没醒过味来呢。”碧裳也笑道:“佟主儿真真好刚口,可给咱们出了口恶气了。”佟妃却面色凝重,不再做声。
第三十七章
慈宁宫内,太后拿了银剪刀站在院子里修剪花木,我们进去的时候,太后正对苏麽麽悠悠道:“这花儿草儿跟人是一样的,不修不成器,只有时不时的剪剪枝,去去刺,才能长直了,长好看了。”苏麽麽笑道:“奴婢可不懂这些道理呢。”一转脸,正瞧见我们往里走,忙上前去搀住了佟妃,太后亦和蔼道:“这孩子,不是说了不必过来请安的吗?快坐下。”小太监眼疾手快搬来绣凳,佟妃强撑着还是给太后略福身才肯坐下,笑道:“儿臣坐了肩舆来,倒不觉的累。”太后笑道:“在宫里头呆的闷了,只管叫了贞儿,苏茉儿去陪你说话。额娘得了闲也去瞧你的。”佟妃笑着应了,又道:“儿臣过来,是有话对额娘说,倒巧了,正合额娘刚才的话。”太后略一沉吟,想是已经知道佟妃的来意,吴良辅阻拦佟太太入宫之事恐怕已传的人尽皆知的了,这宫里,从来就没有秘密,总是有些惟恐天下不乱之人以此为乐趣。苏麽麽笑道:“日头又下去了,坐在院子里冷飕飕的,太后,还是进去说话吧。”太后点头,苏麽麽忙上前搀住佟妃,我跟在后头进了东暖阁,将殿内侍侯的宫人们打发了出去,关了殿门,又顺手在殿内的大暖炉内扔里几块百合香饼。只听太后温言道:“吴良辅说话着实太没有规矩了,我已经传了话下去,明日就请你母亲进宫来照料你。”佟妃先起身给太后谢恩,又道:“儿臣这会子过来,不是来求太后恩旨接母亲进宫的。”太后有些不解,仍和颜悦色道:“那是为了什么?有话只管说,不必委屈着自己。”佟妃郎声道:“额娘,儿臣自幼在家,父母当做男儿一般教养,随了兄长一起读书识字,虽不敢说通,但也略读过一些史书,历朝历代更替,固然原因各异,却总有些蛛丝马迹可寻。不说太远,只说前明,儿臣窃以为明朝灭亡,自身有着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宦官当权。”她一气说来,毫不间滞,十分流畅通顺。太后若有所思的盯着她,佟妃却丝毫不胆怯,双目澄澈,坦然面对太后审视的眼神,太后停了半晌,敛去笑容,道:“说下去。”佟妃舒了一口气,道:“谢额娘。儿臣以为,宦官身份极其特殊,他们日日与朝廷最高权利中枢打交道,耳濡目染,极易偷权谋私,又或仗着主子宠信,张扬跋扈者不计其数,明末宦官得以以皇帝家奴的身份窃取皇权,即因为此。此等危害,不消儿臣说,额娘自是无比清楚的。如今,吴良辅一手把持着敬事房和内务府,儿臣以为此举不妥。”歇了口气,又道:“吴良辅在内宫向来眼高于顶,一般的妃嫔从不放在眼中,如今儿臣月份已近八月,按规矩请母亲前来是合情合理的,饶是如此他还敢百般阻拦。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儿臣亦略有所闻,大臣中想要陛见皇上的,竟大多数给他交过银子,就如此,还要看他的脸色心情,见得着见不着还是另一回事,如此一来,上行下效,臣子见皇上越来越难,而宦官权利长此以往欲长欲烈,导致大权旁落。”她抬眼看了太后越来越凝重的神色,沉声道:“明朝覆亡之惨剧历历在目,儿臣虽为女子,但亦是爱新觉罗氏一分子,既想到此,并不敢有瞒太后,若有不当之处”说着,竟跪了下来,口称:“还请额娘恕罪。”太后叹气,竟亲手将她扶了起来,要她坐在塌上,感慨道:“好孩子,额娘万万没有想到你说出这样明白的话来,难为你有这份心思。”佟妃见太后并不怪罪,这才放下心来,道:“儿臣这番话,在心中思量很久,生怕落个干政之名。”太后语带深意道:“你是个通透之人,既在我面前说出来,足证明是断断没有这个心思的。”又颇为烦忧道:“如今皇上正宠信他,这番话是必定听不进的,我也不愿与皇帝再生冲突。”我脑中灵光一闪,轻声道:“明朝初年,朱元璋规定宦官,不得兼外臣文武衔,不得御外臣冠服,官无过四品,月米一石。又立铁牌于宫门,铁牌上刻着,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还严禁宦官读书认字,交通外官,只令其备宫中洒扫奔走之役。严命之下,想必会有所收敛,若仍执迷不悟,也有个说法了,就算是九哥也不好再为他掩盖。”太后点头,舒心笑道:“谁说女子一定不如男儿,依我瞧,咱们宫里头的女儿都是不俗的。”我和佟妃相视一笑,苏麽麽呈上点心和奶茶,笑道:“说了这半晌,快吃些歇息歇息吧。”次日,乾清宫门前竖起了铁牌,上书太后严令,宦官不得干政,违者斩。同时下旨,内务府交于内大臣索尼掌管。用过午膳,太后召胡宫山进宫为自己针灸按摩,我和苏麽麽捧了一把松子站在廊子下逗鹦鹉玩,只听太后闭了眼睛问道:“外头对铁牌子有什么说法?”胡宫山一手娴熟的转动着银针,一面恭敬的答道:“众人都说太后果断英明,哪怕只有一丝苗头太后都能洞如观火,明察秋毫。”太后笑道:“你胡宫山也会说这些官样文章了吗?”胡宫山坦然一笑,道:“太后素知胡宫山从不扯谎的,这些确是真话。”太后点头,又道:“胡先生向来眼神犀利,可否能猜到此事是谁提醒了我吗?”胡宫山略思索片刻,笑道:“都说四格格最是厌恶吴阉人。”我一听便乐了,笑道:“先生再想不到他人去,只好又来编排我了。”太后亦笑道:“主意倒是贞儿出的,提醒我此事重大的却是佟妃那孩子。”胡宫山一楞,显是没有想到,只听太后又道:“她素日不声不响的,性子又冷,我只当是个万事不关心的,未曾想还有这般胸怀和见识。”胡宫山对太后拱手一袭到底,正色道:“恭喜太后,贺喜太后。”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均是不解,不知这又是唱的哪出,只听胡宫山道:“太后常常烦忧皇上子嗣之事,如今,有这样见识不凡,气度沉稳的母亲,若生下皇子来,有她教导也必定不俗,因而要恭喜太后。”太后细细思量,脸上流露出笑意,道:“那就借先生吉言了。”正说着,宫女来报:“太后,佟太太奉旨进宫来了,现在宫门外求见。”太后忙道:“快请进来。”一面命胡宫山取下银针来,胡宫山见内眷来请安,也就跪安了。一时,佟太太已在宫女的带领下进了暖阁,刚要下跪,太后已命苏麽麽搀住了,笑道:“一家人不必行此大礼,快请坐吧。”佟太太谢恩依言坐了,佟妃长的颇象其母,佟太太年轻之时必定也是个美人,如今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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