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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姑娘爱吃肉-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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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蓁蓁。”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一闻到那熟悉的幽兰香,白惊蛰便再也忍不住,声泪俱下,“我还没有告诉他奶香酥很好吃,碎了的也好吃。我那天就应该吃掉的,我……我那天就应该……应该告诉他的。”说到后面,句不成句,心里像是被什么死死压住,逼得她必须要仰起头才能呼吸。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终化为一声叹气,长孙兰夜只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慰。
  *
  这一哭,就好像一直紧紧绷着的那根弦断了似的,此后白惊蛰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无论怎么想打起精神让自己清醒一点都无济于事,尤其是白守川的葬礼结束,她几乎是在床上一躺一整天,不说话也不睡觉。
  就这么躺着。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也一片空白。
  “小姐,该喝药了。”
  蓉姨端着药进来。
  白惊蛰翻过身,看着蓉姨手里的药碗,愣愣出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吃药,没受伤也没有哪里痛。
  “蓉姨,我不想喝。端走吧。”说完,又翻身面朝里。
  这话被刚进屋的付云桑听见,进了内室,就见蓉姨端着药,想劝又不知道如何劝,可这药又不敢断,进退两难地站在屋里。
  付云桑和吟冬是在长孙兰夜回来后的第三天早上到的。她回来之后,照顾白惊蛰的活便落到了她身上。
  听到脚步声,蓉姨回头,见是她,“付姑娘。”
  付云桑走到蓉姨面前,“我来吧。蓉姨你出去忙别的事情吧。”
  知道自己劝不动,蓉姨将药递给付云桑,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轻叹一声出去了。
  付云桑端着药走到床边,还是那冷冷的腔调,“起来,喝药。”
  “我没病,不想喝。”
  闻言,付云桑当即把药碗往床边的小几上一扔,药洒出来一半,“既然没病,就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躺在这里。”
  白惊蛰闭上眼睛,“我不想跟你吵。”
  “不巧,我想跟你吵。”
  白惊蛰闭着眼睛,不答。
  “发生这样的事,你怎么样都不为过,可是你稍微注意下那些守在你身边的人吧。蓉姨、清叔为你忙前忙后,还有……祁王殿下。”声音忽然弱了下来。
  眼睫轻颤,白惊蛰缓缓睁开眼。
  “你知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回的永州?一听说白将军出事,他几乎寝食难安,可是京中局势又不容他随意离去。你又知不知道,你血洗南越镇北军、斩胡恒又带来了怎样的后果?为了早点回来,风雨兼程,即使感染风寒,即使马车坏了,也一个人冒着大雨连夜赶路。可是回来之后呢,连在你面前咳嗽一声都不敢,生怕让你难过担心。白惊蛰,别人的真心就是拿来被你这么肆意挥霍的吗?”
  白惊蛰慢吞吞坐起来,看着付云桑,眼睛一眨不眨,“云桑你喜欢的人是修颐哥哥,对吧?”
  一直期望被发现的秘密心事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现,付云桑并没有预想之中的轻松,反而是慌乱地躲开她的视线。
  一个不再追问,一个不答。两个人便陷入长长的沉默之中。
  最后,付云桑实在受不了被她这样一直看着,一句话不说转身就离开这间叫人喘不过气的屋子。
  付云桑出了门,一拐,因前面站着的那个人蓦然止步。
  “殿下……”付云桑心中忐忑不安,声音很轻。
  长孙兰夜目光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往桃夭院外走。付云桑默默跟过去。
  *
  迎雪亭。
  长孙兰夜面湖而站。
  付云桑进去之后在他身后站定,“殿下。”
  长孙兰夜看着湖面,徐徐开口,“云桑,请你以后不要再跟蓁蓁说这些话。”
  语气就如刚刚在屋外他看向她的目光那般平静,又客气。
  可越是这样,付云桑越是无法控制自己,就算她的心思让白惊蛰发现,她连让他生气都做不到,就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愤懑、无力、不甘心一下涌上心头。
  “为什么?”
  长孙兰夜回头看她,“我不希望蓁蓁不开心。”
  心口那突如其来的酸涩冲得付云桑眼眶泛热,冲口而出,“那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白惊蛰?我跟她比,到底差在什么地方?”压在心底许久的话终于问出来,可身体却因突然的轻松而开始止不住轻颤。
  “这个问题,我不回答。”
  “为什么?难道你心里也明明知道我并不比她差?”红着眼,咄咄逼人。
  “因为我从不拿她跟任何做比较。”
  付云桑呼吸一滞。
  “而且一旦对这个问题有了答案,只会造成我们大家的困扰。我希望你能把目光投向那个让你值得注意的人身上,我不值得。”
  而后,凉亭里时长久的静默。
  长孙兰夜默然转身离开。
  “你就有把握一辈子不会变心吗?”付云桑转身看着那个注视着这么久的背影,含着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逼问。
  长孙兰夜脚步停下,抬头看向朗朗晴空,微风扬起他的衣角发梢,眼里满是温柔,声音含笑轻轻道:“如果长孙兰夜身上还有一点值得被肯定赞赏的东西,那是因为她的缘故。没有她,长孙兰夜便不再是长孙兰夜。”言罢,继续往前走,脚步很缓,却也无比坚定。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她的期待和希望都被一一踩碎,付云桑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即使离开,她也要清清楚楚地看着他离开。一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转角,目光在转角停了许久才收回,却不料和另一个人的视线撞上。
  皆是错愕。
  那边廊下看完全程的常逸忽然打起哈哈,“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啊。”一边感叹一边往与付云桑相反的地方走。
  付云桑没去追究常逸,默默站在原地,低垂着头,喃喃,“付云桑……你输了。”
  

  ☆、chapter 64

  长孙兰夜折身回了桃夭院,脚步放轻进屋,走到床边发现她竟睡着了。
  顿时哑然失笑。
  一时不知是该失落还是该欣慰。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没一会儿,彦青出现在屋里,面色有一丝凝重,声音压得极低,“殿下。”
  长孙兰夜会意,侧身帮白惊蛰把被子盖好之后跟着彦青出去。
  “怎么了?”
  “宋大人那边……”
  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还有那被竭力压下的低低的咳嗽声。
  床上,白惊蛰缓缓睁开眼。
  那咳嗽声传来的时候,眼睫跟着轻轻颤,脑子里被云桑的话填得满满的,放在枕边的手不自主握成拳,像是有些承受不住,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掩住大半张脸,合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而后保持这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平复心绪。
  半醒半睡间,恍惚听见有人叫她,挣扎着从梦里醒来,只听见屋外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蓁蓁!”
  白惊蛰陡然一个激灵,外面的人还在说话。
  “别窝在屋子里了,快出来陪爹爹喝两杯。”
  确认无疑,白惊蛰手忙脚乱地下床,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冲了出去,一出门,看到那个坐在廊下的人时,连呼吸都放慢了。
  发现她站在门口,爹爹一只手撑在膝盖上,侧过身,叫她,“快过来啊,愣着干什么?”
  视线突然模糊,白惊蛰飞快地眨着眼,好让视线清明,生怕自己一个闪神眼前的人就不见了。见爹爹一直看着自己,白惊蛰踌躇着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一如以往她跟爹爹喝酒时那样。
  爹爹拿了个酒杯递给她,白惊蛰小心翼翼接过。爹爹帮她倒酒,边倒边说,“这天气这么好,怎么天天窝在屋子里?”
  白惊蛰端着酒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样子、声音还有说话的语调都跟爹爹一模一样,心一下悬了起来,“咚咚咚”地跳得飞快。
  “愣着干什么?喝啊。”
  白惊蛰猛地回神,这才收回视线低头抿了一口,很辣。
  “怎么?有心事?”爹爹问她。
  那些已经到嘴边,稍一不注意就会自己溜出来的话却让白惊蛰死死的压住,她一个字都不敢问,生怕一问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内心挣扎之际,有人轻轻叹气,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落在头顶,摸了摸她的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了。”
  眼前顷刻间一片模糊。
  “不过,我的蓁蓁真的长大了,就算我不在,也能独当一面了。”
  白惊蛰低着头,眼泪连珠子似的往下掉,嘴角却高高扬起,转头看他,“所以,爹爹就要把这些烂摊子扔给我自己跑掉吗?还是因为我没有给你带个姨娘回来,你生气了?”
  听完他却哈哈大笑,极其奇怪的,看到爹爹笑得那么开心,沉寂许久的心也泛起一丝开心。
  “没办法,谁叫你祖父也是这样把一堆烂摊子扔给我的呢,收拾了这么多年,也是该换个人来了,我也累了。”
  “所以,从我一出生爹爹就是这么打算吧。”说完又补了一句,“别狡辩了,我不会被你骗的。”
  “好好好,不狡辩。我女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少假惺惺了,明明自己跑掉。”白惊蛰红着眼别过脸。
  “说话又开始没轻没重了啊。”
  “就没轻没重,怎么样?”
  “嘿,你这丫头……你看看,我就说你这丫头有什么好,就该早点把你嫁出去,多个人管着你,丈夫可不比爹爹,看你还敢不敢这么没大没小。”
  明明是在抱怨,可是停顿叹气之间全是掩不住的遗憾。
  白惊蛰忽然泣不成声,低着头再说不出来一句话。
  那边爹爹还在说。
  “我看长孙修颐那小子不错,还算是个靠得住的人,你要喜欢我也没什么意见。嫁妆这些,清叔都知道在哪儿。虽然现在家里没个大人,这他们该有的规矩礼数一样都不许少,少了一样都不许嫁。成亲后要是他变了心,对你不好,就干干脆脆分开,回家里来。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轮不到他们来欺负,听到了吗?”
  白惊蛰哭得一塌糊涂,只连连点头。
  “军中的事情,之前也跟你七七八八的说了些。你琦叔这个人呢,就是性子急躁点,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你多照顾他。不过我们这些都是老家伙了,干不出什么大事来了。我跟你琦叔挑了几个还算像样的人,能不能成气候还得往后看,至于怎么用那都是你的事了。”
  “……嗯。”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总之,家里还有白家军就拜托给你了。”说完,拍拍衣摆,起身。
  白惊蛰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眼泪满面,“爹爹……”说完这两个字,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低头难受地抽噎,
  “好了,蓁蓁,爹爹该走了。”
  白惊蛰拼命摇头,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角,用力往自己面前拉。
  手里的衣角慢慢消失,最后一句叹息飘下,“让你当我白守川的女儿……辛苦了。”
  抽泣着猛地睁开眼,发觉不过一切只是个梦,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咬着被子低声痛哭。
  *
  “蓉姨,我出门一趟!”白惊蛰一边往大门口走一边对长廊对面的蓉姨喊了一声。
  元气十足,一如很久前。
  这样的小姐实在久违,蓉姨整个人愣住,转眼之间,小姐已经到了门口,忙也喊了声,“早点回来。”
  “知道啦。”白惊蛰背对着她挥着手走出门去。
  对话也一如很久前。
  白家祠堂的门敞开着,多日大雨放晴之后清风吹进来,新立的牌位前一柱香静静燃着,轻烟徐徐。
  *
  白惊蛰骑着马直接去了祁王府。刚到大门口,就碰见付云桑从马车上下来。
  付云桑也看见了她。
  对视的一瞬,两个人都有些失措。
  白惊蛰先恢复过来,下马走到她面前,“来找修颐哥哥?”
  “顺路把药送过来。”付云桑眼帘微敛,不看她。
  听她这么一说,白惊蛰才注意到她手里拎着几副药。
  不知道该怎么接,白惊蛰只好“嗯”了一声。
  两个人沉默一会儿。
  “那个……”
  “你……”
  不约而同开口。
  白惊蛰微怔,而后道:“你先说吧。”
  “既然你要进去,就顺带带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付云桑将药递给她。
  白惊蛰看看药,又看看她,没有着急伸手接。
  见她不动,付云桑硬塞到她怀里,“直接拿给吟冬,她知道怎么处理。”说完,转身就要走。
  白惊蛰一把抓住她,“云桑。”
  付云桑转身,看着她。
  白惊蛰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又沉吟良久才缓缓道:“你说得对,我是白痴。”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这么久,竟然一直一厢情愿地以为你喜欢的人是元朗。
  付云桑沉默片刻,“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什么了?”
  “嗯?”
  “你那天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当时没有回答你,所以让你误会了,我现在回答你。不是。”
  她很用力看着自己,似要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话。可就是这一瞬间,白惊蛰突然读懂了她的骄傲,骄傲如付云桑,是不允许自己在这种事情上被抱歉。
  白惊蛰没有揭穿她,只是道:“你这个朋友,我认定了。什么都我可以给你,唯独修颐哥哥不行。”
  这是付云桑第一次听她用这样的口吻说话,无比真诚,却也丝毫不掩自己对那个人的占有欲。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都说了不是了。懒得跟你浪费口舌,走了。”付云桑满脸嫌弃地转身往马车走去,走着走着,原本沉重压抑心情像是从身上剥落。
  身体轻盈,一脚迈上马车。
  白惊蛰,输给你,我接受了。
  *
  白惊蛰目送着付云桑离开后,才转身进了祁王府。
  猜这个时间修颐哥哥应该还在未幽院,便直奔未幽院。走到半路,碰上吟冬。
  “蓁蓁小姐……”吟冬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让大家担心了,白惊蛰只是浅浅笑着,有感谢有歉意。
  片刻之后,吟冬回以她一个笑。
  看吟冬手里端着一个瓷盅,应该是要送去给修颐哥哥,白惊蛰便问:“你要去未幽院?”
  吟冬摇头,有些担忧,“殿下还在栖凤斋。”
  白惊蛰一下捕捉到两个字,还在,眉头微蹙,“那走吧。”
  *
  白惊蛰跟着吟冬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进去之后,房间里还残留着一丝蜡烛燃烧尽的味道。
  一间彻夜未眠的屋子。
  再往里走,发现彦青不在,屋里只有一人。屋中间铺着软席,他就坐在软席上,面前放着一张茶案,案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信折子,地上散着不少废纸,几乎把他整个人包围在中间。
  见他低着头还断断续续的咳嗽着,白惊蛰眉头紧锁,轻声唤他,“修颐哥哥。”
  一听见她的声音,长孙兰夜倏尔抬头,而后手握拳抵在唇边,想硬生生将这咳嗽忍下去,却咳嗽得愈发厉害。
  “殿下。”吟冬快步上前,跪茶案前,没找到茶壶,便连忙把刚熬好的蜂蜜雪梨粥递给他。
  长孙兰夜吃了两口,才将咳嗽止住,也顾不上多吃几口,便将瓷盅放下,起身就问白惊蛰,“怎么过来了?”
  见他一脸疲惫还对着她强做精神的样子,白惊蛰静静盯了一会儿,然后迎过去,一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双手就揪住他的脸。
  一旁的吟冬和端着刚沏的茶进来的彦青看到这一幕,顿时愣住。
  

  ☆、chapter 65

  长孙兰夜不挣扎也不说话,只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任由她这么揪着自己的脸。
  这么欺负人,白惊蛰却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更是叫人哭笑不得,“我不高兴,但是不知道怎么办,只觉得欺负你就舒服了。”
  “嗯。”长孙兰夜一点不恼,反而眼带笑意轻轻应了声。
  彦青和吟冬都忍不住笑。
  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弥漫开来。
  彦青将刚沏的茶放下,对吟冬使了个眼神,两人迅速从屋里退了出去。
  “怎么过来了?刚准备去将军府找你。”长孙兰夜边说边抬手抚上她的手背,轻轻握住。
  一夜未睡,顾不上休息又去找她,想起方才进来时他那几乎压制不住的咳嗽声,白惊蛰当即眉头紧皱,偏头往后一看,目光落在那放在茶案上的瓷盅上,而后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往茶案那边走。
  后者垂眸看了眼自己被牵着的手,不由勾唇浅笑。
  “坐下。”白惊蛰双手搭着长孙兰夜的肩,让他坐下,自己跪坐着端过那瓷盅,摸摸,还是热的。
  然后,一个伸手准备接,一个舀了一勺准备喂。
  两人齐齐一愣。
  白惊蛰回神,慌忙正要把瓷盅递给他,面前的人却先她一步张嘴凑了过来。
  见他忽然像个小孩子一般,对她露出依赖的表情,白惊蛰只觉得心咚咚地又跳得飞快,不禁咽咽口水,神情呆呆地拿起勺子喂他。
  很快一盅小粥便见了底。
  白惊蛰将空了的瓷盅放回茶案上,伸手又将他拉起来,“去睡觉。”
  长孙兰夜只好跟着站起来,“可是……”
  “没有可是。”白惊蛰直截了当地打断他的话,说着便将他往软塌那边推,最后直接推倒在软塌上,因为两个人离得近,她顺势倒了下去,双手撑在他身侧,“我不管,反正现在什么都没你重要。”
  闻言,长孙兰夜先是微怔片刻,而后默默抬手挡脸,别开视线,却不自觉将微微泛红的耳尖露了出来。
  见他这般,白惊蛰的脸“唰”一下红了个彻底,急急忙忙起身退开,都不敢往他那边看,有些结巴道:“修、修颐哥哥,你先睡会儿吧。”
  说完,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某人似乎很听话地乖乖躺了上去。
  白惊蛰不由偷偷往后瞄了一眼,却见他靠里侧躺在软塌上,见她回头,轻轻拍了拍自己身前的位置,“蓁蓁,过来陪我躺会儿好吗?”
  一如既往的温柔语调,带着一丝丝依恋,白惊蛰心头一动,身体像是不受控制般,走过去脱鞋上去。打开边上放的薄毯,搭在他身上。因为外面的水榭,这栖凤斋比外面凉快很多,加上他风寒还没好。
  免得挤到他,白惊蛰靠边躺下,面对着他,“睡吧。我会在这儿等你醒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终于出现逆转,这次是她守着他。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一圈,含笑温言:“突然让我睡觉,有些睡不着,陪我说说话吧。”
  自从帝都一别,他们也有三个月未见了。
  白惊蛰点头,“嗯。”沉默一会儿,不自主地冒出来一句,“我前两天梦见爹爹了。”
  “嗯。”长孙兰夜轻声应,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他安静的样子,让她觉得无比心安,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将那个梦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
  说完却见他眉宇轻皱,白惊蛰忍不住抬手,慢慢抚平,缓声道:“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长孙兰夜看着她,摇头,握着她的手牵到唇边浅浅吻了吻,“蓁蓁,抱歉。出这么大的事,我却不能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而且,如果当时不是我掉以轻心,没有料到明王跟谢启勾结,这些事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生……怎么办,我好像也并不能事事做好。”
  歉疚、自责夹带着落寞,融进嘴边那抹自嘲的笑意里。
  看着这样的他,白惊蛰只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很难受,情不自禁地往他那边挪了挪,伸手抱住他,“没有,已经很好了。”
  是我还不够好。
  是她不够警觉,没有想到他们会对爹爹下手;是她太任性,一个人沉浸在悲伤之中不出来,才会让大家这么辛苦。
  “以后换我来照顾大家。”
  耳边传来他的叹息声,腰被人环住,往前一带,整个人便实实在在地落在他的怀抱里。
  一到他怀里,白惊蛰只觉得像是躲进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不由将脸埋在他胸口,深深呼吸,鼻息之间全是那好闻的幽兰香,眼眶却不由自主湿润。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我的蓁蓁真的回来了吗?”因为风寒,声音略带沙哑。
  白惊蛰强忍着泪意,闷闷应了声,“嗯。”
  “可我觉得还没有。”
  “嗯?”白惊蛰从他怀里抬头。
  腰上蓦然一紧,而后见他眉宇紧皱喃喃一句,“瘦了,很多。”
  见他满眼担忧,白惊蛰既觉得温暖又不由抱歉,忍不住想要逗他开心,“不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
  上次用来安慰常玥的话再次被搬了出来。
  他忽而低头,露出一抹好看的笑,看着她,“那如果我不想当君子怎么办?”
  “嗯?”白惊蛰一愣,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之后,脸颊绯红,顿时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哪儿,四处躲闪。
  忽感觉到他的气息扑到脸上,而且越来越清晰,白惊蛰赶忙闭了眼睛,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结果等了半晌,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眼睫颤颤,睁眼的瞬间,鼻子被人捏住,白惊蛰恍然发觉自己被戏弄了,羞恼地想要挣开他。
  “我生病了。”
  继续挣扎。
  他将她牢牢扣在怀里,“会传染给你的。我舍不得。”
  某人乖乖不动了。
  白惊蛰在他怀里静静地呆了会儿,没过多久,便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感觉他已经睡熟之后,白惊蛰小心翼翼拿开他放到自己腰上的手,坐了起来,低头看着他。
  因为生病,脸色很差。也不知道熬了多少夜,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色。不由自主又想起那天云桑说的话,心里闷闷的,很是难受。
  渐渐的,眼里多了一丝坚定。
  白惊蛰轻手轻脚地下来,走到茶案那边,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的废纸。
  捡了两张,视线一扫,不经意看到几个熟悉的字眼,镇北军、南越还有胡恒,便展开细看。隐隐觉得事态严重,白惊蛰又连忙再去捡,一张一张看过去,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正看得出神的时候,吟冬端着药走了进来。
  听到那脚步声,白惊蛰回过神,看了眼软塌上的人,似乎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不过喝药乱了时辰病反而不容易好,于是白惊蛰走过去将长孙兰夜叫醒。
  刚才吃了点东西,又睡了这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长孙兰夜的精神好了不少。不过当吟冬把药端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怎么都没动,只是看着白惊蛰。
  白惊蛰忽然有一种被赖上了的感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默默端了药碗,想了想,对吟冬道:“这里我来吧,吟冬你出去忙吧。”
  看出她脸上的不好意思,吟冬会意,浅笑着识趣地退了出去。
  虽然刚刚已经喂过一次,但这种事毕竟也才第二次,白惊蛰心里不免紧张,生怕他又冒出来一句什么话,不过事实证明似乎是她想多了,他全程没说话,低眉顺目的,她喂一勺他就乖乖喝下。
  等他喝完,白惊蛰把药碗放到一边,还未回过身,就听他问,“信都看了?”
  茶案那边已经被人收拾过了。
  白惊蛰也没藏着掖着,坦白,“嗯。”回身看着他,声音低沉,“对不起。”
  金水一战确有任性之处。
  长孙兰夜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见她脸上满是歉意,忍不住轻叹一声,抬手抚上她的脸,指腹在她脸上轻轻摩挲着,“蓁蓁,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毕竟里面的很多事情是我瞒了你,你不知道会这样,便跟你没有关系。”
  稍微停顿片刻,忽直勾勾地看进她的眼底,这叫似乎要被人看穿的感觉让白惊蛰不由一怔,却又不知该如何避开。
  “我要你,便是你的喜怒哀乐,我都要。”
  他的呼吸像是落在自己心口,荡起一阵涟漪,带来一阵撩人的痒。
  “修颐哥哥……”
  对面的人轻轻叹气,白惊蛰不由紧张,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已经很多次,叫错了。”
  白惊蛰瞬间反应过来,脸微红,下意识想往后躲却被人伸手揽住腰,一个不稳,两个人便一起倒在软塌上。
  生怕压到他,白惊蛰一回神手忙脚乱地就准备爬起来,腰却被人扣住,一时羞恼,竟忘了言语。
  长孙兰夜躺在下面,情绪低落,“蓁蓁,我也不高兴。”
  见状,白惊蛰有些失措,慌忙解释又忍不住微微埋怨,“可是我都习惯了,总要给我一点时间适应吧。”
  “不是因为这个。”
  “嗯?”
  “那悬在金水城上的人头,不止是因为白将军,对么?”
  镇北军是瞿铎的心腹,一旦没了镇北军,瞿铎便像是一只失了利爪的老虎,看起来再厉害实际上不堪一击。
  还因为谁,不言而喻。
  白惊蛰垂下视线,久久不语,算是默然。
  “你杀了孙耀,镇北军群龙无首。孙耀是孙威独子,现在孙威重出江湖主持大局,正集结兵马,随时可能举兵大晋,即使瞿铎现在并不想打这场仗。一旦孙威自南边入侵大晋,瞿铎亡大晋之心从未死,势必联北边梁、陈两国,到时便对大晋形成掎角之势。加之皇上近来身体日益欠佳,各处也蠢蠢欲动。”
  内忧外患。
  白惊蛰眼神骤暗。
  怕是还不止这样,应该还多一条——
  内外勾结。
  如若不是如此,为何镇北军会知道爹爹他们的行踪,在虎口峡早做埋伏。如若不是如此,孙耀如何敢动爹爹。
  “与南越开战早在意料之中。孙威此次来势汹汹。于我们来说,虽然是个将镇北军一举歼灭的良机。只是金水一战后,镇北军全部的火力势必都将聚集在你身上。现在京城局势紧张,到时候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也不能将你带走。一旦开战,你便要对上已经身经百战的孙威。”
  “……蓁蓁,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他的手抚过她的眉眼,声音压得极低极低。
  白惊蛰心口突然很疼,嘴唇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像是被什么充满,又像是所有力气被抽走,气血倒流。
  看着这样的他,她手足无措,下意识俯下身,吻住他的一瞬才恍然回神。
  两个人皆是一愣。
  她想要后退,身下的人却一只手撑在榻上起身迎上来,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有半分退缩。
  一阵眩晕之中,她躺倒在软塌上。
  白惊蛰闭着眼睛,心口紧绷到疼承受着,也回应着。
  这就是他们逃不开的命运。
  

  ☆、chapter 66

  太阳刚起,草叶上还坠着点点晶莹水珠。
  一阵窸窣声响起,一人一手拿着鱼竿,一手拎着竹筐,悠闲地从及踝的草地上走过去,沾了露水的衣角上绽开一小朵一小朵深色,最后停在溪边,放下手里的竹筐,找了块干净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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