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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筑鸾回-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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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痛,险些被他踹下马背,及时伸足勾住马镫……
  
  马上厮杀了好几个回合才将对手制服,钟桓抹汗叹了口气,回头时已见曲伯尧脚下一堆尸体,不由惊讶,抓着那人跃下马背,拖至曲伯尧跟前,伸足踢着脚下的尸体道:“主子,这些人都是你刚才杀的?你什么时候比我还厉害了?他们的身手都好厉害。这家伙!”他朝那人的耳朵上拧了一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家伙制服,主子说说,怎么处置欺骗咱们的家伙,严刑逼供?”
  
  曲伯尧走上来,围绕着那人打量了几眼,道:“还用逼供?你可不要费九牛二虎之力么?陛下身边十八支暗卫,你对付的这位可是其中一支暗卫的首领。”
  
  那人狠狠瞪他一眼:“逆贼!”
  
  钟桓掌他的嘴道:“不逼供,那怎么处置这家伙?现在一刀宰了他?”

  “等他自己咬破舌头下面的藏毒自尽好了,他要不自尽,你就宰了他。”
  
  “听到没有?还不自尽啊?”

  那人含恨自尽了。
  
  钟桓望着头顶仰天高鸣、不停盘旋的野鹤道:“奇怪,为什么突然会飞来这么多野鹤?一只只还挺凶猛的,看见人就来袭。”
  
  空中的鹤群首尾相接,盘旋飞舞时,排列成整齐的圆环,曲伯尧耳廓一动,忙询问钟桓:“你听,是不是可以听见有人在吹笛?”
  
  钟桓不好那些,从来不会去聆听,摇头道:“我没听见。应是丛林的天籁,这里是皇室打打杀杀的猎场,哪里会有人有闲心有胆量在附近吹笛?”
  
  曲伯尧冥思一瞬,望着地上刚被射杀的野鹤的尸体道:“这些鹤虽然是野生的,但飞行齐整,攻击都带有目的性,却像是经人训练过的。我仔细想了想,刚才那些鹤倒是来帮咱们的,结果被咱们误杀了一些。”
  
  “帮咱们?会是谁?主子认识这种能人异士么?”钟桓挠头问他。
  他想了想,默默去牵马:“不认识。”
  
  钟桓也跟着去牵马,刚摸到缰绳,隐隐地,又听见四周林叶抖动的声响,警惕地拔剑:“主子,好像又有动静。”
  
  “暂时不用戒备,”曲伯尧翻身上马,指了指天上的鹤说:“是这些救兵,方才,它们中有一群落入了林中,正在干扰埋伏的对手,相信,很快就会听见放箭的声音了。”
  
  话落,林中果然传来一阵嗖嗖的箭雨。
  
  “主子,你怎么知道的?”
  
  曲伯尧笑道:“这些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野鹤似乎是专程来帮咱们的,它们分工明确,一群在天上观察,发现了林中潜伏的人后,就会通知另一群野鹤,那一群野鹤就会立即俯冲下来,去攻击林中潜藏的人。但野鹤到底不比人,有时分不清敌我,它们背后的主人要它们来助咱们,它可能发现了潜藏的人就攻击。”
  
  “哦,我明白了,”钟桓道,“它们的主人要那些鹤来发现林中潜藏的敌人,提醒咱们的人,可是,就像主子说的,咱们的人也是潜伏在林中的,这样岂不是有可能连带咱们的人一起攻击了?”
  
  曲伯尧道:“有可能,比如刚才咱们可不就被它们攻击了么?但我隐隐听见远处有笛声操控,它们的主人应该是用笛声告知它们一个地域,你抬头往天上瞧一瞧,它们总是在这片天空盘旋,公孙戾埋伏的第一批人主要潜伏在这附近,若不是这群野鹤及时出现,他们刚才就要对咱们动手了;而咱们的人潜伏在他们外围,受到野鹤攻击的可能很微。这些野鹤去攻击那些暗卫。”
  
  “既然主子知道这里埋伏的敌人还没有被咱们的人除掉。刚刚那人来报的时候,主子你还要进入狗皇帝设下的圈套?不是主动把自己置入危险之中么?”
  
  “继续留在那里更危险,”曲伯尧道,“他今日是下定决心要杀我的,如果他的圈套送来了,我不进入他的圈套,他一定以为我洞悉他的计划了,那么将不惜一切代价派人来围剿,真的围剿,我们的援兵一时难以赶到,逃生的机会微乎其微。但在那里围剿我会引起其他大人的注意,他要杀我就得随意给我安个罪名执意下杀令,必然会失了人心,是下策;如果我钻入他的圈套,他便会暂时地掉以轻心,密林深处利于隐蔽,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我而不被其他人看见,但他不知道,咱们知道他第一个选择刺杀的地点,已经在外围埋了人。”
  
  “主子思虑得周全,”钟桓道,“现在只等咱们的人放出消息来了。”
  
  “嗯……”两人静静等着,箭声在林中响了半个时辰方渐渐止歇,一支涂成红色的箭矢突然自丛林中飞了过来,直直插在附近的树干上,钟桓驱马上前拔下来仔细一看,喜悦地呈递至曲伯尧跟前:“人都解决了,主子,现在该去哪里?狗皇帝接下来还会使什么阴险的招数呢?”
  
  “等等看吧,看这些野鹤接下来飞往哪里,”他补充道,“你跟他们传信让他们迅速转移,公孙戾得知派出的第一支暗卫都死了之后,会立刻再派人过来的。接下来就不知会在何处对我再下手了,你让他们不要全部跟着我了,挑数十名身手好的暗里跟着就行了,对方在明,我们在暗,人多反而容易漏下马脚。”
  
  钟桓点头照做。
  
  丹顶黑尾白羽的野鹤扑打着巨大的双翅冲上交错的树梢,有一些野鹤中了箭,白羽已经染成了红色,陆陆续续地聚集在了空中,齐齐整整地翱翔两圈后,突然展翅飞往白云之外去了。
  
  钟桓送信过来,恰瞥见了头顶一幕,急道:“主子,野鹤怎么都飞走了?那人也太不够意思了。”
  
  “大概是不忍看见心爱的东西折损下去。争斗血战本来是他厌恶的,不帮也好,免得日后要还他许多人情,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咱们换一个地方。”
  
  “本来是?你不是说不认识他么?”钟桓跟着他掉转马头,行在他身后询问:“主子,这么看来,狗皇帝对徐统领似乎信任得很,竟然让他和暗卫提前组织这第一场刺杀,可惜后面就全权交给暗卫了,接下来,也不知又会有什么样的危险,要不,咱们找个地方藏起来?让他一直找不到。”
  
  话落,听不见曲伯尧接话,钟桓提醒他:“主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曲伯尧道,“公孙戾尚且相信徐令简,可这第一场刺杀失败,他便会知道咱们在他安排的人外围也安了人,那一定就是有人泄密了,公孙戾将头一个怀疑徐令简……”
  
  “啊?那怎么办呢?”
  曲伯尧忽然勒马,转了个方向道:“我要去寻她。”
  
  “他?谁?徐统领?”钟桓悟了半晌终于领悟过来:“哦哦……哦,崔婉侍在冯荐之监视的猎场里,冯荐之一定会派人监视她的,你一进入怕就被冯荐之的人报到冯荐之跟前,冯荐之立刻报到狗皇帝耳中,说不定狗皇帝就是想让崔婉侍入林,专程拿崔婉侍当诱饵来诱你的,你若去了岂不是上了当?还是不要去了主子。”
  
  曲伯尧有些愠怒,狠狠抽了一鞭子:“她总是这样任性,我不让她射中入林,她偏偏要入林,我让娄沁照看着她,她偏偏不去她的队里,我派去看护她的人到现在还没报信回来,应是遭遇不测了。”
  
  钟桓:“崔婉侍也没有射中啊……主子别急,也许报信的人没找着主子。”
  
  “报信的人不可能找不着我,一定是出事了。”
  
  钟桓:“狗皇帝若真想拿她做诱饵,即便她不入林也会想方设法地把她弄进来引你上钩的,而且用她引诱你百试不爽,就是死你也要去的对不对?”钟桓越说越着急,忙把马横在他前头求道:“主子,我求你不要去了,如果为了她一个人让你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不值,真的不值!”
  
  “你怎么回事?快让开。”
  
  钟桓摇头,红了脸道:“真的不值,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你怎么那么傻?如果败了,就跟黎伯说的那样,你怎么有脸去见你死去的父王母后?事成之后,天下都是你的,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要找出一个跟她模样相似的女人也不是不可能!她哪一点好了?她还是害死你父王的奸贼的女儿!”  
  
  他骤然拔剑,手上青筋迸突,怒目朝他一指,低吼道:“你给我让开!”
  

82、分歧

“你要杀我?”钟桓不闪不避,道:“那你杀了我吧,反正我要拦着你。退一万步讲,你此次救了她,和她一起死里逃生,成大业后,那些拥护你父王的人要是知道她是奸贼的女儿,难道不会反对她做你的皇后么?别说皇后了,只怕会逼你杀了她,你该怎么办?你要让她永远做崔玉鸾?你确定她的身份不会被人挖出来?卫夫人等人都知道她的身份……要害一个人还不容易么?”
  
  他的手臂开始抖动,哐当——手中的剑掉落地。
  
  被他一番话彻底激怒,双目猩红地怒吼:“谁敢不从,我就杀了他!”
  
  钟桓愣了下:“都不从呢?全杀光么?黎伯一定不会同意,你也杀了养育你的亚父?我也不同意,你要杀了我么?”钟桓一骨碌滚下马背,躺在地上道:“你现在若要去找她,就从我身上踏过去吧。”
  
  “钟桓!”他惊愕地问:“你也,不同意?”
  
  “没错,要怪就怪她那个恶贯满盈的父亲。我不讨厌她,因为她是无辜的,可是我恨他的父亲,重华之变,他是害死我家人的罪人,我不会原谅他,虽然她是无辜的,但父女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她身上和罪人流着同样的血,她将来生的儿子也流着同样的血,我怎么可能拥护她?你可以,将来你若登临帝位,我不会反对你将她留在身边,但我会反对立她为后,反对立她生的儿子为太子!”
  
  他彻底懵住,他从前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他那时在想,真有那么一天,他要她做皇后,若有人敢出来反对,他如果要执意立后,一定可以解决的,他勾唇一哂,“都不同意,大不了我就让她永远做崔玉鸾,至于你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我不理解,明知她是奸贼的女儿你还要喜欢她,你对得起你的含恨九泉的父母吗?主子,”钟桓闭目啜泣着,低声下气地求他:“你放弃她吧,你现在去救她,指不定就入了公孙戾的圈套,若功亏一篑,葬送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心血!”
  
  他闻之恻然,匆匆下马,双膝一曲跪在他跟前:“我对不住你们。”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印,呈给他道,“不如这样,我把我父王的东西交给你,你拿着它想办法离开吧,现在山已经被封了,狩猎结束封山解去后你立即下山去拿着它出关……我如果回不去,你们就代我继续完成吧。”
  
  “你!”钟桓从地上爬起来,又气又失望道:“主子,我原以为你对一切胸有成竹,对手从你身上找不到一块软肋,没想到你的软肋竟不在自己身上,她是你致命的软肋啊,你若不放心她,执意要去找她,我去。”
  
  “钟桓,”他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怕我去送死,以为我呆在这里就安全了么?公孙戾今日是铁了心要除掉我,这场围猎就是一个捕杀我的局,在他宣布结束之前,无论我到哪里,都会有危险跟着我的,这密林里,处处都设着陷阱等我落,你跟我呆在一处,也会有危险,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我哪那么容易死呢,找到她后,我会尽力避开危险直到狩猎结束的,最多让他安一个失职的罪名,狩猎一结束,众人都归集了,他就不可能再杀我了。”
  
  他放下了玉印,翻身上马,绕过他,临行前道:“你保重!”
  
  钟桓没有拦住,来不及上马,徒步追在马后声嘶力竭地喊他,他头也不回直至消失不见……
  
  ……
  
  来人报道:“陛下,第一支暗卫在执行皇命中,突遇从天而降的野鹤,暴露了踪迹,被埋伏在外围的人射杀,已经全部殒命。”
  公孙戾正在试弓,闻言手中的弓弦琤然断裂,公孙戾沉声怒道:“给朕换一副弓来。”
  
  曹禺立刻呈上。
  
  公孙戾反问:“外围潜伏的人?右相呢?”
  
  “右相安然无恙,后来被暗卫发现了踪迹,但很快又匿迹。据发现他踪迹的那个暗卫观察,他当时正赶往的方向,大致是张耀宗张大人所在的猎场。”
  
  公孙戾唤曹禺:“派人提醒冯荐之。”
  
  曹禺眼角褶纹一扯,慢条斯理道:“陛下,右相不是赶着去张大人的猎场了么?为什么要提醒冯大人呢?两位大人所在的猎场可是相反的方向。”
  
  公孙戾道:“他故意暴露给暗卫的,目的就是为了转移朕的视线……”
  
  “哦……”曹禺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陛下英明。”
  
  话落,恰有冯荐之派来的人来报:“陛下,长公主府的崔婉侍已经不在冯大人的猎场,人不知去向。”
   
  ……
  
  西平郡王对她一番动之以情,不料她突然回道:“他是心术不正,他存了篡位的心思,可殿下与赵王心术就正么?殿下说异姓臣子谋反不易,同姓王谋反就容易得多是么?”
  
  “媱媱……”西平郡王凝着她、郑重其事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生异心与赵王谋反么?……你若愿意等,我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
  
  “我想殿下误会了,”她道,“跟他在一起,是我自愿的……”

  “什么?”
  
  “他救了我,我无以为报,所以决定身心相许,他待我很好。”
  西平郡王有些不信,追问她道:“若有什么苦衷,你可以对我说出来,不用瞻前顾后……”
  
  “没有苦衷。”她一口否认,说得简短,更让西平郡王怀疑,西平郡王掰过她的肩,她却躲闪着目光不看他。
  
  “你在怨我,对不对?你怨我遗弃你娶了顾琳琅,你不肯原谅我。我想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心里可曾有过我?”

  她不说话,被他摇晃得头昏脑胀。
  
  西平郡王继续不依不饶:“如果我没有娶顾琳琅,你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不会,从来没有想过跟你在一起,也绝对不会。她心里果决地这样否认,却用惋惜的口气答复他说:“也许会吧,毕竟我们有婚约的不是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嫁给未婚夫嫁给谁?除非他遗弃了我……”
  
  我就知道你还是怨我。西平郡王愧不能言,虽未脱口,内心似乎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感到自己的卑劣,她极度厌恶自己这样惺惺作态。
  
  西平郡王咧嘴微笑,缓缓朝她伸手:“媱媱,我没有遗弃——”
  
  “殿下——”她忙截住了他的话,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脚下。
  
  “媱媱,你做什么?”西平郡王慌忙俯身来拉她。
  
  她往后退了退,推开他的手,长跪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说什么胡话?”
  
  西平郡王也跪下来,抬起衣袖为她擦去鼻上的汗渍,她脸色苍白得难看,胃中一阵翻江倒海,侧头倒向一边呕吐起来。
  
  “媱媱,你怎么了?”西平郡王焦急不已,掏出绢子替她擦去面上唇角污秽。
  
  她一把抽走他手中的丝绢,呕得苦胆水都要出来了,形容憔悴,双目无神,哀戚地望着他流泪:“我肚子里有孩子了。”
  
  西平郡王一脸愕然。
  
  自她眼眶中源源滚落的泪如珠如玉,粒粒滴在他冰凉的掌心。“我希望孩子活下来,公孙戾已经知道了我跟他的关系,此次秋围,必然借机除掉他 ,他今日不能死,他若死了,公孙戾便肆无忌惮,必然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西平郡王神情漠然,起身道:“你是想让我救他还是想让我救你的孩子,你心里有他是不是?若要我救他,我帮不了你,因为我自身都难保。若要我救你与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可以帮你。他若死了,我也会想方设法救你的孩子,起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说罢便离开她去牵马。
  
  她不起来,地上拖着膝盖,转身大声冲他喊道:“你错了,他若死了,我们都活不了,你和赵王都活不了,他死了,公孙戾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你和赵王!”
  
  西平郡王握紧了缰绳。
  
  听她字字铿锵:“他死我死……他活我活……”
  
  ……
  …… 
  ……
  
  一条深沟忽然拦在了前面,曲伯尧不得不勒了缰绳,沟深数十尺,沟内插着尖利的竹桩,可以看出原来是一处陷阱,因为年代久远废弃了,沟壑底部已经长满了黄篙荒草,断枝横亘,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一些动物的骷髅… … 
  
  深沟那头便是冯荐之所在的猎场,可是马越不过去,听见里面的弓箭呼啸,曲伯尧心急如焚。她若是自己不知道离开,被公孙戾暗里抓住了就麻烦了,他只好匆匆掉转方向,进入密林改路绕行,后方的丛林里又有黑影动如脱兔地快速移动,公孙戾果然已经料到他会前来。
  
  少年的军戎生涯练就了他敏锐的听觉,哪怕一丝丝细微的风吹草动他也会警觉地竖起耳朵倾听。他闭上眼睛仔细辨认来人的方向,猛地睁眼,拉弓上箭,弦上劲风顿生,他仅用了七分膂力,箭矢离弦,嗖得刺入那丛灌木,只听得灌木内惨叫一声,鲜血如瓢泼,阵阵溅落那暗卫用来伪装的、已被他一箭射得四分五裂的灌木丛上。
  

83、千钧

又有人影从灌木丛上掠过,来人显然不只一人,曲伯尧屏气凝神注视着眼前的丛林,刀剑银白的寒光一道道映过林叶,闪过晦暗的树干。
  
  耳畔疾风劲鼓,曲伯尧心下一震,提剑一个翻身,倒挂在马背上,避开了突袭。
  
  珰——
  
  他手中防御的剑与另一利剑交抵,施展轻功从树梢上飞下来一名黑衣人,他露出的目光凶恶狰狞,眼底释出的寒气随剑光迸射。
  
  落木萧萧,更多的黑影在林间飞跃,剑光粼粼,灼痛人眼,重重魅影蹬着树干跃下。
  
  陆续而来的是公孙戾轻功了得的第七支暗卫,层层将他围住了。
  
  首先突袭而来的黑衣人目眦欲裂地凌在他上空,顽力抵着他手中的剑,挂在马背上他已经占据了下风,眼见对方手中的剑寸寸刮着他的剑刃逼来,将迫脖颈。
  
  情急之中,他镇静下来,自丹田提气,运气至右腕,剑锋一挑,削开了凌在上空的黑衣人的剑。黑衣人始料未及,不妨他一个扭转乾坤,腾身跃上了马背,手中长剑劈风扬去,一剑挑穿他肩头衣裳,黑衣人被撂倒在地。
  
  他克敌的招数极快,随后赶来围住他的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已见坠落在地的同伴,俱是一愣,随即利用轻功之便,迅速飞上来与他缠斗。
  
  曲伯尧自知不是这些轻功了得的暗卫的对手,扯住缰绳,往开阔地域奔去。
  
  轻功了得,也必须借支撑物跃起,这里树木密集,倒为他们提供了一个良好的轻功施展地,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如鱼得水。
  
  骏马疾驰着到了一地势开阔处,周围树木稀落,没有多少借力的东西,黑衣人无法施展自己所长,只得徒步自四面向他冲来,施展围捕。
  
  公孙戾暗中培养的十八支死士各有一长,围在他四周的这一支所长的就是轻功,若不能施展轻功,武艺也就和普通的高手差不多,远不如钟桓。
  
  可来的,却是整支暗卫,里里外外包围住他的人,数以百计,他知道寡不敌众,亦没有捷径可以走,免不了一场血战。
  
  为首的黑衣人蒙着面,对他瑟瑟狞笑:“右相大人此刻是不是感到疑惑,那些在暗地里潜伏着保护自己的人怎么还没出现呢?”说罢扬手一抛,抛出一个黑布包裹来,骨碌碌地滚落时映出一地的血迹,包裹滚落到马蹄边上自己散开了,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滚了出来,周围的黑衣人也纷纷朝他抛出刚刚斩获的头颅……
  
  十人的头颅,血淋淋地散落在他周围,圆睁着双目,怵目惊心。
  
  那黑衣人又笑道:“怎么就只有十人呢?之前灭掉我们一支队伍数百兄弟的可不只这十人,右相大人,其余的人都去哪儿了?你最好让他们快些现身来保护你,否则你自身可就性命难保了。”
  
  一众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迅速列阵,对跨在马上的他形成环绕之势,一边提着剑绕着他徐行一边打量他,目光像生根的螺钉将他钉得死死的。
  
  他知道他们在挑一个一起攻上来的良机。
  
  剑光恻恻泛寒,翻转的剑刃如游龙低吟,在伺了半刻钟后,突然电光火石般朝他急冲而来,黑衣人手中的剑缓疾变幻,快时如同闪电,寒光亦如电,无论是使用者还是它呼啸着要刺杀的人,都被它的寒光激红了双目。
  
  刚避开架在头顶的三五剑锋,又有利剑劈来足下。曲伯尧提气腾身跃起,直直立在了马背上。面对黑衣人频繁的攻击,他也只能被动地躲避那接二连三架来的剑刃。
  
  见状,四名黑衣人眼神相互示意,挥剑一扫。
  
  身下的坐骑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咔得脆响,四肢俱被齐齐斩断,骏马暴毙在地,几乎不给他任何躲避的机会,一拨黑衣人挥剑就来斩他的足,另一拨身跃起挥剑向他刺来。
  
  足下失去了支撑物,他忙点着堆上来的横七错八的剑刃,快速踏于其上,身子左侧右避,又一次灵活地躲开了对方的突袭。
  
  堆上来的剑竟助他借力,黑衣人迅速抽回。
  
  趁其不备,曲伯尧看准背后一人,握住剑柄反刺过去,一剑没入他胸口,借机踏着坠落的尸体一起落到地上,继续往前奔。
  
  两名黑衣人先飞身追了上来,曲伯尧举剑一拦,“锵”得架住来剑。以一抵十,一人到底是吃不住十人的劲力的。他拼尽全力将长剑推上前去,握稳剑柄,蛟龙捣海般左拨右挑,挑出一串缭乱的剑花,密不透风地向黑衣人震去。黑衣人虽众,前赴后继地涌上来,也无一人能近他的身。
  
  尽管如此,他的精力却在一点一点地消耗,这样下去,迟早会筋疲力竭,他无法一直抵抗下去,干脆破釜沉舟,就拼个你死我活好了,“铛”得一声长剑一斫,荡落了眼前一群黑衣人架来的剑,黑衣人只觉手头麻木,还没来得及吃痛,已被他一剑斩落首级。
  
  第二批黑衣人又齐齐围攻送上剑来,眼见避无可避,将被剜刺心脏,情急之下,他一个釜底抽薪,使出蛮力斫挡开了。

  ……
  
  嚯——
  
  背后劲风一扫,他只觉后背突然袭来锐痛,额角冷汗涔涔滚出,背后被人偷刺一剑,他一声怒吼,像一只犹斗的困虎,被一群野豹围困,虎目生出寒光,以势不可挡的蛮力突围,徒手握住了那人插在背部的剑。
  
  那黑衣人惊得愣住,被他眼底猩红的戾气威慑住,一时分神,他一用力,竟徒手钳住剑刃,生生将剑柄推入了黑衣人的腹腔,黑衣人被穿肠,呕出一口血,软软跌落在地。
  
  更多的人围攻上来。他彻底被激怒,发狂地与之搏杀,肉泥在他剑下飞跳,洒出的血红像飞雪扬絮……
  
  ……
  
  几十个回合下来,数百的黑衣人搏杀到了最后也只剩下了十余个。
  
  他四肢酸木,注意力越来越不能集中,几乎筋疲力尽,他预感到即将抵挡不住,这样下去迟早会命丧对手剑下。
  
  黑衣人人多势众,一批精疲力尽后便退去喘息,换另一批上前与他缠斗,而他根本没有喘口气的机会。
  
  他竭力振神,一鼓作气又斩去七人。
  
  见他精力快耗尽了,三名黑衣人竭力掷出一剑,轻而易举地一挑,一下子挑去了他手中的兵器……
  
  失了兵器,他手足无措,一时惊慌,足下一绊,又被绊倒在地,两名黑衣人掏出腰间的匕首,像黑夜里的蝙蝠魅影朝他扑过来。他一个骨碌翻滚过去避开,黑衣人插空了,手中的匕首猛刺在荒草里,被他勒住脖颈,气绝而亡。
  
  还剩下最后两名……
  
  他已经提不起一丝气力了,大汗淋漓地躺在草丛中剧烈地喘息,旧伤裂开,新伤又来,血流从伤口中汩汩流淌,将他身下的草丛染成一片绛色。汗珠与血水混到一起,顺着他的额蜿蜒着下淌……
  
  苍穹如盖,她的笑脸就浮现在绵软的白云一端……
  
  风也不刮了……
  
  静,静得可怕……
  
  愈是静就愈发不寻常,寂静之后是履草而来的脚步,行进规律,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一支新的黑衣蒙面的暗卫……
  
  银白的剑光映在他的脸上,有人向他举起了冷冽的兵器,他奄奄一息地闭上了眼,再无力反抗,已然准备好了赴死。
  
  一声熟悉的怒喝将他从绝望中拉了回来,明目一看,来人竟是钟桓,钟桓低吼着一路狂奔上来,提剑来斩。暗卫见有援兵,分散了一些去围钟桓。
  
  一口腥血呛上喉咙,他生吞下去,沉下心,才恢复了一丝气力,咬牙翻身扑上眼前的黑衣人,夺下他手中的兵器,继续投入厮杀中去……
  
  “主子!”钟桓一边压制黑衣人一边冲他喊,“你快走,这里就交给我!”
  
  他充耳不闻,继续厮杀搏斗

  ……

  这次来的黑衣人执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势力太众,他二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乌压压的人影如潮,从四面向他二人围剿过来。人声、剑声,犹如龙吟虎啸,地上的血汇聚成流,漫过萋萋荒草……
  
  黑衣人的主要攻击对象是他,使出铁锤之类的钝器击在了他的头部……
  
  钟桓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怒吼着,一剑斩断一人,冲向倒地的主人,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钟桓将他拉起来,寸步不离地护在他身侧,黑衣人又来进攻,钟桓只能被动地防御,很快负伤数十处……
  
  西南方向响起一声沉郁的角调……
  
  围攻者闻之一警,面面相觑。为首的黑衣人下令速速将他二人解决掉,令才刚下,身子一哽,喷出一口鲜血,瞪着眼睛倒地气绝时,背部明晃晃地插着一支流箭。
  
  失去了领头羊,黑衣人自乱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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