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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酒话西汉文景之治 作者:史杰鹏-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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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而易见,如果他身在齐国,以身后七十多个城池的实力,吕后是拿他没有办法的。刘肥是刘邦最大的儿子,吕后不可能像对待赵王如意那样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吕后七年,吕后还曾经封了原来的营陵侯刘泽为琅邪王,接着她又有点后悔,派使者追刘泽,但是命令中有个附件,说如果刘泽已经出了函谷关,就不用追了。刘泽的谋臣知道吕后可能后悔,所以劝刘泽一路急行,很快出了函谷关,使者没有追到,只好作罢。刘泽因此顺利地当上了他的琅邪王。 
另外,从湖北江陵张家山出土的汉简可以看出,吕后二年颁布的《二年律令》,其中有些法律反映出汉王朝当时实际上是把关东的诸侯王国当成敌国一样看待的,律令中明确规定了诸侯王国不能随便到关东买马,不能带大型弓弩出关,进关出关必须有符节验证,出身王国籍贯的人不能和汉朝人通婚,否则就是诱拐汉朝人,要处以腰斩…… 
种种迹象都表明,汉朝和诸侯王国的关系非常紧张,这种矛盾将随着诸侯王的羽翼日渐丰满而变得激烈,而且对“文景之治”的产生起了很大的作用,这些我们在后面会详细讲述。 
现在需要把目光转移到周勃等人的身上了。 
绛侯周勃,在大汉开国功臣簿上排名第四。他出身于编织竹席的小个体户,生意也不大好,所以还不得不在别人办丧事的时候,靠去吹吹箫给来宾调节气氛混顿肉饭吃吃,混两个小钱花花。参加“革命”后,在楚汉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个人的脾性,史书上称之为“木强少文”,也就是说不善言词,脾气耿直。但从他做的种种事来看,又不像是那样。反之,他是一个喜欢向君主进谗言说别人坏话的家伙,陈平初次投靠刘邦的时候,得到重用,被拜为护军都尉,就遭到周勃的嫉妒。周勃向刘邦告状说,陈平到处收取贿赂,而且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就跟自己的嫂子关系不明不白。这点周勃完全是诬陷,事实上陈平跟嫂子的关系处得很不好,曾经因为不干活老在家吃白食,还遭到嫂子的谩骂,闹得他哥哥差点把老婆休了。可见周勃的心理有一点阴暗。后来贾谊得到文帝重用,周勃又嫉妒,照样和灌婴一伙人日夜说贾谊的坏话,你想想看,一个耿直的人会经常这样告别人黑状吗? 
既然周勃早年这样对待过陈平,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很不好。但是他们的地位在当时举足轻重。陈平是右丞相,名义上是皇帝之下的最高行政首脑;周勃是太尉,名义上是汉朝最高军事首脑。而且,他们都是功劳赫赫的大臣,如果他们联合起来,对政治局势的影响是很大的。而吕后的几个侄子都属于周勃的后辈,战功和威望也远不能同周勃等人相比,虽然他们被封为诸侯王,究竟根基尚浅,又名不正言不顺,显然处于大大的劣势。 
而牵合陈平和周勃的人叫陆贾。 
陆贾是一个嘴皮子厉害得天下闻名的人物,在他嘴下,可以黑白颠倒、鱼龙混杂,要在世界上那些专制国家,他绝对是一个最合适的宣传部长的人选。他投奔刘邦以来,最常派的任务就是出使诸侯,当外交大使。可见刘邦的确善用人,能让手下各尽其能。 
陆贾的功绩则有:一、曾经说服过割据岭南的南越王向汉朝称臣。二、把极其讨厌儒书的刘邦说得晕头转向,完全改变了对儒生的态度,也读起儒家著作来。这些都可见他的嘴皮子功夫,按照那时的话说,他是一个标准的“辩士”,那张嘴巴里面翻滚的舌头,只要运行起来,就像春蚕一样,吐出一根根看不见的魔线,端的厉害无比,谁要是不小心,立刻被这些魔线缚住牵着走。 
有一天他去见陈平了。 
陈平正在家里发呆。陆贾问:“大哥,发什么呆啊?” 
“我想事情呢?”陈平说,“讲点公德好不好,别打扰我,一边玩去。” 
陆贾说:“你这家伙,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头蒜,你不就是担心太后死了之后,自己没法脱身吗?” 
这小子还真能猜。陈平的确怕吕后一死,大臣发动政变,把他当成吕后亲信一窝给端了。于是赶忙请教:“你他妈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既然如此,就帮我出个主意?” 
陆贾慢条斯理地说:“常言道:天下太平的时候,总理的作用最大;天下危难的时候,军队领导就当仁不让了。如果总理和军队领导能够团结起来,那就没有对付不了的变故。我直说了罢,你要是想日后保平安啊,我看只有跟军队的领导,也就是太尉周勃同志搞好关系。” 
陈平苦着脸说:“可是周勃同志一直不待见我啊!” 
陆贾道:“切,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死要面子。说实话罢,周勃同志要是没有你的帮忙,估计将来也够戗。他虽然为人也算狡猾,但毕竟没什么文化,只知道一味蛮干,这样就不一定会成功。我看他也想跟你和好,但是他一向死要面子,不肯主动。你就大度点,何必跟这种粗人一般见识。” 
这番话说得陈平比较爽,于是点了点头,鼓足勇气派人送给周勃五百万钱,说是祝贺他长生不老。周勃见陈平服软,也很高兴,于是两人一笑泯恩仇,天天在一起商量后事。 


小章:第五集
 
对陈平、周勃的反常举动,吕后也不是不知道,可是她又不敢大肆发难,因为周勃、陈平身后有一大帮身经百战的功臣,她自忖没有能力全部杀掉。要是能都杀掉的话,也不会拖到今天。眼下她又要死了,吕氏家族的人将来怎么办,真让她愁肠百结。 
八年(公元前180年)的春天,吕后梦见一只黑色的狗袭击自己的右腋,然后倏忽不见。醒来之后,她心里不爽,于是召来卜者占卜,问此梦的吉凶。卜者说:“这是赵王如意的鬼魂在作祟。”这让她大为惊恐,要知道,心理作用对身体的影响是很大的,于是这个女独裁者的病情日渐沉重,在这年的秋天七月辛巳(6日),终于不治,驾崩于长安未央宫。 
在吕后死前,她做了几项布置:首先拜赵王吕禄为上将军,掌管北军;让梁王吕产掌管南军,而且谆谆叮嘱两个人:“我们吕氏为王,大臣们心里都很不服气。现在我马上就要死了,而皇帝又年少,大臣们可能会发动政变。你们一定要发兵严密保卫皇宫,不要出去送丧,以免被奸人所乘。”说完,吕后一蹬腿死了,遗诏命令吕产为相国,左丞相审食其为皇帝太傅。 
应该说,吕后的眼光非常敏锐,知道根基不稳,而且想好了一切防卫的办法,如果吕禄、吕产能够严格执行吕后的遗嘱,肯定就安全无虞。但她没料到自己这两个侄子实在是一对草包,烂泥巴扶不上墙,终于害得整个吕氏家族通通完蛋。 
话说吕后一死,吕家的人没有了主心骨,顿时惶惶不安,史书上写他们干脆聚集在一起,密谋废掉少帝刘恒,立吕产为皇帝。这个说法未必可靠,因为从后来的种种情况来看,在政治上,吕禄、吕产兄弟是一对完美无暇的活宝兼窝囊废,胆小怕事,但是人品的确不错,根本没有自立为帝的胆量和野心。也许史书上记载的他们那些罪状,都是后世史官们为了诋毁吕氏,而故意构陷的,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存在的。很多研究汉史的学者都曾指出西汉初年的历史曾经被史官刻意修改过,说明中国人窜改历史的传统可谓源远流长。 
由此我们要对历史进行一番慨叹,中国的政治展示出这么一种现象:名分和个人积威的巨大功能。 
吕后作为一个老妇,在当时竟然有稳定局势的巨大作用,就是仗着她的名分和个人的积威。 
起初她执政的时候,也没有多大势力,卫尉郦商一句话就足以打破她的政变计划。但是靠着她皇太后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废除了郦商对宫内屯兵的领导权。在后来惠帝朝以及她亲自称制的十几年中,她把自己的威望进一步积累,逐步达到了可以左右废立的地步,而且从法令形式上正式规定了吕氏家族在大汉王朝的权力,这从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的条令中可以看出。她弃置刘邦的盟誓而不顾,赋予自己的亲侄子以诸侯王的称号,可谓肆无忌惮。但是等她一蹬腿,形势转瞬失控,昨天还威风八面的吕氏家族立刻就落到了惶恐不安、人人喊打的地步,这不能不让人慨叹人类思维自我束缚的可怕。因为,吕后的威权,基本上是建立在名分基础上的,在传统法家治下的帝国,这种名分也就差不多相当于韩非子所说的“势”。 
韩非子是法家的集大成者,他强调治国,要做到“法”、“术”、“势”三者的结合。“法”是传统的法律,“术”就是选能授官以及考核的方法,也就是统治技术,“势”则指君主的地位和名分。而最后一点尤其重要,因为无论是法还是术,如果没有名分地位就无法施行。在法家的另一部著作《慎子》里有一个故事形象地阐述了“势”的概念。他说,假设有一只兔子在街上跑,肯定会有一百个人去追赶它,意图据为己有,因为这只兔子名分未定。但是市场上全是兔子,来来往往的人群却没有对之关注的,在于这些兔子都有主人,名分已定。君主的位置也是这样,他处在君主这个位置,别人就不敢不听他的,所谓“尊主卑臣,明分职不得相逾越”,就是这个道理。吕后既然死了,吕氏家族其他的人不可能再拥有吕后这样的“势”,土崩瓦解也就不可避免了。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把目光转到可怜的吕氏家族身上。 
虽然吕氏家族的人根本没有篡位的野心,但是他们为形势所迫,惶恐不安地想采取点措施,以对付周勃那帮功臣们,这种可能性倒的确是存在的。以他们当时手握南北军的实力,这点自卫能力也完全能够办到,但偏偏历史在这时又出现雷同的意外:消息又走漏了。 
这次走漏消息的再也不是以往雷同的门客舍人,而是一个女人,也就是吕禄的女儿,史书上没有留下她的名姓,否则她很可能会被后世人的唾沫淹死,因为她把父母宗族都害得死无葬身之地。 
这里顺便讲讲春秋时候一个相似的故事以作参照。 
据《左传》记载,郑国有一个叫雍姬的人,嫁给了郑国大臣雍纠。雍姬的父亲祭仲是个权臣,非常专横跋扈,把郑国国王郑厉公完全当成了摆设,郑厉公对祭仲恨得要命,可又无可奈何。而雍纠则颇得郑厉公信任,于是君臣两个决定密谋发动政变,干掉祭仲。他们的密谋被雍姬知道了。雍姬很矛盾:一边是心爱的老公,一边是慈祥的父亲,怎么取舍呢?于是她就去向母亲请教:“老妈,您说老公和老爸哪个更重要啊?”其实拿这个来问母亲,完全多此一举,怎么可能得到“老公重要”的回答?果然,她母亲说:“你傻啊,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却有的是,随便找一个都可以当老公,但是老爸只有一个,两者怎么可以相比?”雍姬恍然大悟,马上把老公的密谋告诉了母亲。那结果自然是老公被老爸杀掉了。郑厉公听见了这件事,只好出逃,临行前气得大骂道:“雍纠那个傻逼,竟然跟女人商量这么重要的事,真他妈的死得一点都不冤。” 
如果吕禄的女儿和雍姬一样把老爸看得比老公重要,那么历史就不是这个样子。但是她大概是个爱情至上主义者,马上把老爸等人的计划告诉了老公,也就是朱虚侯刘章。 
普天下的父母看到这一段,可能都会悲观地慨叹,祖宗们“重男轻女”的落后思想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合理性的。当然,如果他们反过头来一想,也许正因为“重男轻女”,才导致女生外向呢。这也是可能的。 
一切又好像是吕氏家族自掘坟墓,如果吕后不把吕禄的女儿嫁给刘章,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吕后不把刘章放在身边重点培养,一切也可能改写。可惜,历史永远不能假设。 
刘章一听,马上派人火速报告他的哥哥,远在山东相隔数千里的齐王刘襄,意思是要他马上进京夺权。刘襄大喜,立刻和他的舅父驷钧、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阴谋发兵,想打着“诛诸吕”的旗号,进军长安。但是他也走漏了风声,也许风声这个东西本来就是用来走漏的,因为风确实无孔不入,中国人把密谋称之为“风声”,真是有极高明的联想能力。 
捕捉到这个风声是齐相国召平。当时诸侯国的官员中,只有相国是由汉朝中央直接委派的,只听中央的命令,权力很大,手中握有虎符,可以征发郡国兵马。而郎中令、中尉等高级官员则都是诸侯王自己委任。谁任命的自然向谁负责,总不可能向老百姓负责,除非老百姓成了选民。所以召平马上抢先发兵,把齐国王宫围得像铁桶一般。 
齐王刘襄顿时傻了眼,不知怎么办是好。中尉魏勃和召平的关系一向还不错,就假装跑去对召平说:“齐王没有汉朝的虎符就想发兵,简直是做他妈的清秋大梦。丞相您发兵围住王宫,实在是太英明了,太果断了,不过这么件小事,怎么能劳您老人家亲自动手呢,我看不如这样,您先回家休息,让我来替您效劳。” 
召平一向信任魏勃,魏勃这番话说得他心里暖洋洋的,当即快乐地把虎符交给魏勃,自己回家呼呼大睡。哪知魏勃一拿到虎符,马上变了脸,调动军队,反而把召平的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召平一觉还没睡醒,就被吵醒了,透过窗户看见外面黑压压的士卒,悔恨得肠子都碧绿碧绿的,可是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拔剑自杀,临死前还痛哭流涕:“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真他妈的愚蠢到家啦!” 
由此可见当时虎符的重要性,军队至于完全认符不认人。虽然知道召平是国相,可是没有虎符,那就变成了待宰的羔羊。另外我们得批评死去的召平同志几句了。首先,你辜负了吕后她老人家的信任,她老人家把你派到齐国当相国,还颁给你虎符,你就应该符不离身,怎么能交给魏勃呢?魏勃是齐王自己委任的啊,他当然跟齐国中央一条心,还能跟汉朝中央一条心吗?第二,你临死前说什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句话,证明你对自己的错误是至死不悟。你犯的主要错误还不是什么当不当断那方面,你主要是没有分清敌我矛盾的问题,是公私不分的问题,在大是大非面前被私人友情蒙蔽了双眼,你死不足惜,可是辜负了太后的信任,辜负了领袖的栽培,你真是死有余辜啊! 
召平一死,齐王立即任命驷钧为相国,魏勃为将军,祝午为内史,征发全国的兵马向长安进军,准备夺取大汉天子的宝座。 
但是它的西边,还有另外一个诸侯国——琅邪国。 
当初,琅邪国曾经是齐国的琅邪郡,吕后七年,吕后听了亲信太监张释卿的劝说,为了安慰刘氏家族,把齐国的琅邪郡割出来封给了刘邦的远房堂弟刘泽。按理说,刘泽对吕后应该是有点感恩的,作为刘邦的远房亲戚,他根本不具备封王的硬件。不过因为他是吕后妹妹吕媭的女婿,吕氏家族对他自然也会有些关照,他何必去攻击恩人?最重要的是,攻击吕氏对刘泽不会带来任何好处。按照血缘关系的亲疏,轮到九重天去也论不到他继承皇位,他凭什么卖力呢?于是他坚守城池,不让齐国军队通过。 
刘襄于是派祝午去骗刘泽:“吕氏想篡夺咱们刘家的政权,齐王不服气,所以发兵西击长安。但齐王年纪太小,向来不懂打仗,因此想把全国的军队让给大王您来指挥。大王老早就是高皇帝身边的大将,擅长带兵打仗,在此危急的时刻,齐王又不敢离开军队,只好麻烦大王亲自去临淄跑一趟,以便接管齐国的兵马平息关中之乱。” 
琅邪王一听,贪念顿起,西击长安虽然于他不会得到太多好处,但如果能将齐国的军队也纳入自己的麾下,那就难说了。乱世来了,最重要的是军队,有了更多的军队,不管形势怎么变化,自己都可以占据主动。他顾不得多想,马上跟着祝午去临淄,这自然是有去没有回。他一到齐国,就被刘襄扣押,而祝午本人则马上赶赴琅邪国,谎传刘泽的命令,将琅邪国的军队也全部征发,去攻打西边的吕国,也就是原先齐国的济南郡,并发檄文昭告天下,宣布吕氏家族的罪状。那些罪状是这么说的: 
高皇帝当年平定天下,封宗室子弟们为王。后来我老爸齐悼惠王刘肥薨了,惠帝让留侯张良立我为齐王。惠帝驾崩,吕后掌权,年纪老而糊涂,使得吕氏家族擅权,又擅自杀了三位赵王,灭掉梁、赵、燕三国,以封给吕姓。现在吕后已经驾崩,皇帝年幼,不能治理天下,迫切需要大臣们辅佐。但是吕氏家族的人又擅自发兵,伪造诏书,号令天下,意图危害刘氏政权。所以我现在要率兵攻击这些姓吕的不配当王的人。 
相国吕产听到消息,非常生气,派遣大将颍阴侯灌婴率兵迎击齐国。可是灌婴这家伙和周勃一向合穿一条短裤,好得不得了,哪会心甘情愿听吕产的话?他假装接受命令,带兵到了荥阳,就再也不肯走了,和手下商量说:“吕氏称王,违背了高皇帝的盟约。如果我听从吕产的计策去攻击齐王,那就对吕氏更加有利,我怎么对得起高皇帝他老人家啊?”于是屯兵荥阳,派人和齐王勾结,约定互不攻击,静观长安的变化。 
这时长安的形势愈发紧迫。朱虚侯刘章和太尉周勃、丞相陈平也在加紧密谋怎么对付诸吕。但是因为诸吕握有南北军的军权,刘章、周勃和陈平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正在发愁之际,他们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觉得可以让这个人从诸吕身上打开缺口。 
这个人就是曲周侯郦商的儿子——郦寄。 


小章:第六集

原来郦寄和吕禄的私人关系非常好,可以说是割头换颈的铁哥们,他们的友谊闻名天下,天下人有想结拜为兄弟的,都要以他们两个人为榜样,就像现在的黑社会搞拜把子要以刘、关、张为榜样一样。 
史书上说,周勃、陈平派人劫持了郦商,想以此威胁郦寄去游说欺骗吕禄,让吕禄放弃兵权。 
实际上这里也有疑点,我们分析一下,可以怀疑这是周勃、陈平和郦商等人玩得一出双簧和苦肉计。 
郦商本来就是功臣集团的代表人物,在大汉功劳簿上排行第六。我们知道,汉朝立国奖赏功臣的办法,仍是按照秦朝的那一套,讲究以实际战功排列名次。秦朝的李斯为丞相,可谓劳苦功高,可是始终没有封侯,得到封侯的都是王翦、王贲等一些亲自率兵打仗的人,秦朝有个“首级俱乐部”制度,是按照斩获首级的数量多少来计算功劳的,非常残酷。所有的人都必须在战场上斩到足够的人头,才能获得这个俱乐部的高级会员资格,才有望封侯。汉承秦制,同样也是如此。功劳簿上排行在前的基本上都是武将,文官不管出了多少计策,起了多大的作用,名次都得通通靠后。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比如丞相萧何是文官,他排行第一,是因为他不但是刘邦的故人,早先对刘邦有恩,而且确实在战争后勤方面发挥了极大作用,可以说没有他,汉朝早就支撑不下去了。所以刘邦才硬把他擢拔为第一。就这,当时群臣还多有意见呢,因为他们觉得曹参才该排第一,因为曹参是亲自上阵打仗,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有七十多处,萧何脱光汗衫只看见一身无暇的白肉,凭什么排第一啊? 
除了萧何的特殊情况之外,曾经受到刘邦亲口赞扬的三杰之一张良才排行六十二位,六出奇计的陈平也仅仅排行四十七,就是因为他们没有亲冒矢石上过前线,仅仅是个谋臣。郦商的辈分和周勃一样,在功劳簿上名次也紧紧相挨,周勃、陈平有什么能力劫持他?何况刘邦刚死的时候,吕后正是因为郦商的警告才断了尽杀功臣的念头的。郦商显然和周勃也是合穿同一条内裤的人。 
而所以史书上这么说,显然是为郦寄找个借口,因为郦寄将要做的行径是有违于当时的道德规范的。 
自古以来,朋友就是五伦之一。汉代中期以后,朋友们之间互相请假赴丧甚至都是很充足的请假理由,官府必须准假。出卖朋友则会让天下人笑话,就像有名的张耳、陈余,当年曾是刎颈之交,后来为了打天下分赃不均,马上互相攻击,变得你死我活,成为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笑料。郦寄要出卖吕禄,非得有个好的借口不可,否则这辈子声名就算毁了。 
而假装劫持他父亲显然是个较好的借口。 
因为,为了父亲的安危,不得不出卖朋友,这是情有可原的。按照儒家的伦理,父亲的地位一般比君王还要重要,所谓“求忠臣于孝子之家”,是那时最重要的理念,汉代的基本大法《孝经》里说:“资于事父而事君。”意思是说,父亲是这天下第一值得尊敬的人,不知道尊崇父亲的人,根本就不懂得怎么尊崇君王,无药可救,就连汉代皇帝每个人的谥号前还要加上个“孝”字呢。“忠”的理论来源于“孝”。所以在“孝”面前,朋友这伦就只好靠边了。由此可见,后来的御用史官们为了鼓吹周勃等人发动政变的正当性,在意识形态上真可谓煞费苦心。 
至于郦寄是不是早就知道父亲和周勃在施苦肉计,不好说,估计是知道,但这无关宏旨。因为郦寄显然没有能力去对抗意识形态,对抗庞大的功臣利益集团。 
总之郦寄立刻去劝吕禄了:“大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慌张,其实呢,你这也是自寻烦恼。你想想,你们吕氏立了三个诸侯王,当初都是大臣们首先提议的,朝廷上下也都是心服口服的,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担心大臣们有怨恨情绪。我倒是有一句忠言要跟大哥你说说,现在太后已经驾崩,皇帝又年幼,你们兄弟还仍旧手握长安重兵,大臣们倒是因此要怀疑你们想篡位了。不如你和梁王相国吕产两个都交还兵权,辞去所有的官职,和功臣们盟誓,就可以消除功臣们的疑虑,然后立即回到自己的封地,远离长安这个是非之地,富贵也可以长保。” 
吕禄素来胸无大志,也不敢有什么大志,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而且看见自己割头换颈的兄弟这么语重心长地劝谏,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当即一口答应,并立刻回去和吕产和其他族人沟通。但族人们的脑子显然比吕禄这个窝囊废好使,他们都认为这个想法太简单、太幼稚、太天真,齐齐反对,于是事情暂时搁置下来。 
郦寄有些失望,但并没有死心,一有机会就粘着吕禄,像个唐僧一样,不停地在吕禄耳边唠叨。吕禄的耳根子再硬,只怕也敌不过他的嘴巴这般搅拌机似的轰击,再说他本来就没什么主心骨,于是再次被郦寄说动了。这天他和郦寄出游,顺便去拜访姑姑吕媭,大概想顺便听听她的意见。 
吕媭毕竟是从革命炮火中成长起来的,深知“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一听吕禄竟然想放弃兵权,当即气得发抖,破口大骂道:“啊,你他妈的说什么?你身为将军,竟然他妈的想抛弃军队?世界上有你这样的傻瓜吗?啊?天哪!看来我们吕氏要族灭了。”她转身跑进房间,疯狂地把家里的财宝全部砸个稀巴烂,扔到堂下,说:“反正我们吕家的人都要死个精光,何必为他人守护财宝。” 
老人家就是老人家,吕媭的政治头脑要远远超过侄子,可惜她是个女流,没有权力,也没有吕后一样的名分,只能发发火,眼睁睁地看着侄子们一步步带领大家走向死路。 
按说姑姑这么发怒,但凡吕禄有点智商,也应该慎重考虑,可是他没有,仍旧一心一意打点行装,准备去自己的封地好好地过日子。 
吕禄蠢,那个叫吕产的也好不了哪里去,八月庚申这一天,吕产和曹窋一起商量政事。曹窋是原丞相曹参的儿子,曹参在功劳簿上排行第二,可以说是功臣集团的首领,显然他们家族和周勃等人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曹窋这时正好代任御史大夫这个职位。御史大夫相当于副丞相,地位尊崇,和丞相、太尉合称三公。丞相有事一定会和他商量。吕产智商比较低,估计他没有什么事是瞒着曹窋的,殊不知曹窋两面三刀,早就把他出卖了。这样一来,吕氏家族和周勃集团的人就处在信息不平等的状态。吕家的计划,周勃等人几乎都知道;而周勃等人的密谋,吕家的人都蒙在鼓里。 
与此同时,吕产也得到了来自东方的不利消息。郎中令贾寿从齐国出使回来,愤怒地责备吕产说:“大王,您怎么这么不懂事,如果想放弃兵权,就该早点放弃,现在放弃哪里还来得及?我从山东来,亲眼看见您派去的灌婴不但没有去镇压齐王的反叛,反而和齐王勾勾搭搭,暗通款曲,想彻底诛杀吕氏。您现在还他妈的幻想和平解决这些争端吗?” 
吕产大惊,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满头大汗的问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贾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说:“还能他妈的怎么办,赶快入宫控制南军啊!只要军队在手,功臣们想造反也有心无力了。再说,现在小皇帝还住在宫内,你据兵把守宫殿,挟天子以令天下,谁敢不从?” 
吕产恍然大悟,赶忙命令驾马,驰往未央宫,但是已经晚了。他这个想法已经被平阳侯曹窋知道,曹窋立即报告了陈平。陈平当即和周勃会合,紧急商量对策,最后决定命令未央卫尉不要放吕产进殿。 
我们知道,长安城内最大的皇宫一个是未央宫,一个是长乐宫。前者在刘邦死后,就变成了皇帝专住,后者则是太后专住。当时的未央卫尉名字叫“足”,姓氏已经不可考,但也是功臣集团的人物。总之这个未央卫尉足掌握着护卫未央宫的使命,没有未央卫尉的允许,任何人也不可能进入未央宫,即使进了宫,也无法进入殿门,这点是确定无疑的。 
当时的宫卫制度非常严密,宫内戒备不说,沿着宫门内墙下还环列着卫尉士卒的宿舍。宫内有很多的殿,有些殿是一般官署,防守倒还一般;有些殿是皇帝居住的地方,防备则尤其严密,一般称为禁中(后因避讳,改为省中),吕产很可能就是刚进宫就被卫尉的士卒拦住,再也进不了禁中,进不了禁中,就意味着见不到皇帝,见不到皇帝则无法借皇帝的命令发号施令。 
前面我们提到过,一般传统的看法,卫尉掌管南军。但这里表面上有个矛盾,既然吕后临死前已经让相国吕产掌管南军,那么未央卫尉足就至少应该听从吕产指挥,为什么周勃能让未央卫尉阻止吕产进宫呢?当然,这个叫足的人和周勃关系密切,已经拒绝听从名义上的上司吕产的命令,这个可能性不是完全没有的。 
总之,虽然吕产进了未央宫,但是受到了未央卫尉麾下士卒的阻挡,进入不了殿内禁中,见不到皇帝。他只能在殿门前徘徊,心里焦躁,却还抱有希望。他想,自己的兄弟吕禄还掌握着北军的兵权,怕什么?相对于南军来说,北军的人数更为众多,装备更加精良,这支军队平时由中尉掌握,专门负责京城的守卫,是骁勇善战的野战部队。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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