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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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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天道盟。”萧停云低声道,“是拜月教,是灵均。”

她失声惊呼:“灵均?”

“是。”萧停云尽量言简意赅,“他执掌拜月教之后,试图染指中原武林。这次就是他勾结了天道盟的余孽,在洛水发动了伏击——我万幸还捡回了一条命。”

苏微沉默了一瞬,喃喃:“怎么可能?”

是的,灵均。她还记得月宫里那个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他穿着白袍,对她伸出手来,掌心绽放出纯白色的莲花,离别时他摘下面具,让她看过他的真容。在缥缈离合的白云之间,他们曾经有过一场宁静而又深入的谈话,直指心灵。

“身为祭司,我们的生命漫长,凡夫俗子无法望其项背。这些年来,我倾注了全部精力修炼,从未因凡俗尘世而有所动心。以有情而殉无情,以有涯而随无涯,怠矣。”

她还记得他曾那么对自己说。

这样一个人,似乎只存在于灵鹫山皑皑的雪峰之上,缥缈清冷的月宫之中,怎么也会被卷入了这江湖血腥的权势争夺里去呢?他脸上戴着面具,心里也戴着面具吗?

“我们一直试图派人来滇南找你,却均被他阻挠。”耳边听得萧停云继续道,解释着这一切,“所以,我不得不冒了大险,亲自带人来找你——却不料这里处处是拜月教的眼线,我们差一点儿就被困死。”

她听到这里忽地回过神来,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你们来找我做什么?我已经和你派来的那些人说过了,从此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是不会回洛阳去的!”

萧停云震了一下,脸色更是苍白。“原来……是你自己不肯回来?”

他顿了顿,忽地苦笑起来,“我真蠢啊……还以为是拜月教居中阻挠,所以你不曾回来。却不想想以你的武功,如果真想回来,天下又有谁能拦得住你?”

“是。”苏微握紧了血薇,看着他,“是我自己不愿回去。”

“你……”萧停云顿了顿,深深地凝视着她,终于开口,问出了那个敏感的问题,“你不肯回来,是因为那个男人吗?听说今天……今天是你的婚期?”

“是。”她抬头看着他,毫不避让,“我在这里嫁了人。”

“啊……”他沉默下来,神色复杂,许久,忽道,“尽管如此,可是你一看到血薇,还是来这里了。”他看着她,微笑着,眼里全是笃定,一字一顿:“你看,你始终放不下,始终属于那片江湖。”

苏微脸色微微一白,也不多说,唰的一声收剑归鞘,将血薇平举在他面前:“好了,事情已毕,你拿回去吧。”

萧停云的笑容凝结了:“什么?”

“拿回去!”她将那把稀世名剑双手平举,交还给他,“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拔剑了——从此后,我对姑姑的誓言就结束了。我再也不会回到听雪楼去。”

他看着她,似乎不相信她会把刚刚拿到手的剑再还回,一时间沉静的眼里也有焦虑失措:“阿微,你知道现在楼中情况危急,我是不顾一切来这里找你的!你……”

她却冷笑起来:“你来找我?找我做什么?是让我回到你身边,替你杀人?”她看着他,眼里的那一点温情和眷顾也消失了,语气冰冷而讥诮:“可是,在我中毒快要死了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我没有用的时候就弃如敝屣,当我又有用了,又这样巴巴地跑回来,你以为我是什么?我……我不是这把血薇!你不用的时候就扔一边,要用的时候就再捡起来!”

说到最后,她的语音已经有了微微的哽咽,随即停住了话语。似是竭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度开口,语声平静:“楼主,我为你血战十年,杀人无数,赴汤蹈火,不顾生死——可是,你,你当我是什么?你爱过我吗?”

萧停云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尖锐问题堵住了。

穿着新娘嫁衣的女子站在旷野里,双手捧着血薇剑,静静抬头看着他,双眸璀璨如星辰,平静不见底——那一刻,他心里竟也是猛然一静。

“对不起。”终于,他开了口。

“哈哈哈哈……”苏微一怔,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如释重负,却又带着一丝凄凉。“是的,你从未爱过我。真是没想到……你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是说了实话!真是难得啊!”

她笑着,却是苦涩:“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心里的那个人,一直是赵总管。”

萧停云微微震了一下,却并没有否认。

“我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呢?让我想想……”她侧过头,似乎是回忆着,“或许,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吧?”

她微微地笑,似是笑昔年的自己,也似是笑那一场少女时的幻梦。

“可是,为什么那时候心里总是不甘呢?是因为放不下血薇和夕影、人中龙凤的传说,还是仅仅因为不服输?其实……”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看着他,“其实,到了现在,我才明白,那只是因为我没有遇到真正所爱的人罢了——在那时候,我所拥有的天和地,实在是太狭小了。”

她将血薇剑往他的怀里一扔,叹了口气:“我是不会跟你回听雪楼的了……这个江湖,已经和我无关。你们要对付天道盟也好,要对付拜月教也好,都不关我的事了。”

“阿微!”萧停云下意识地接住了剑,失声低呼。

血薇躺在他的独臂里,死寂而黯然。

“你曾经对石楼主立下过誓言,如今听雪楼危在旦夕,大将摧折,你怎能就这样背弃誓言、见死不救?”他看着她,不得不搬出最后的令牌,一字一句,“如果我死了,听雪楼灭亡了,你心里真的会好受吗?”

苏微沉默了一瞬,似乎有些动摇,然而随即抬起了头,看着他,眼神坚定:“不。十年来,我已经为听雪楼出生入死很多次了,我并不欠你什么。”

萧停云顿了一顿,涩声道:“是,你不欠。”

“就当我死了吧。”她微微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重楼,这次我早就死在了滇南。如今我已经成了亲,便再也不是血薇的主人,而只是重楼的妻子——我再也不能为了别的人,去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我还想和重楼白头到老呢!”

萧停云凝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短短半年多不见,他似乎都不认得她了。

“你……很爱你的丈夫?那个不会武功的玉雕师?”他叹息般地低声道,“为了他,你不惜放弃血薇、割舍以往、背弃誓言,也舍弃你与生俱来的天赋?”

“是。”她的回答坚定无比。

他低下头去,用独臂握着那把血薇,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手指微微颤抖,许久才道:“看来,你已经决心不顾昔日的誓言,背离听雪楼——就算我们全战死在滇南,也不会为我们出剑,对吗?”

她看看他,又看看两位护法,低声道:“就当我死了吧。”

“是吗?可是,你明明还没死啊……你还握有巨大的力量。那种力量,是当年石楼主为了让你守护听雪楼而赐予你的。可到了这样存亡危机的时候,你却袖手旁观?”萧停云嘴角浮出一丝淡淡的笑,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绝望,“你对得起谁?”

那一刻,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笑,苏微心里骤然有一阵寒意——是的,并肩作战那么多年,她是了解他的。知道这个看似温文尔雅、从容不迫的贵公子,其实有着怎样决断狠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内在。

此刻为了听雪楼的危亡,他绝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听着,有什么事冲我来!”她的语气也瞬间冰冷,看着他,一字一句,“不管我们以前有什么交情,只要你敢动重楼一根寒毛,我绝不会放过你!”

他一震,无语地看着她,忽然笑了:“阿微,你这是对我宣战吗?当年我们在这里联手追杀天道盟主,如今,居然要在这里反目成仇?”

她也是微微一震,眼神缓和了一些,道:“我不想和你反目成仇。”

顿了顿,又道:“我请求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抬手指着他,一步步后退:“再也不要!”

退出三丈外之后,她足尖一点,纵身掠起,在苍莽暮霭里奔向了归途。一身红衣猎猎,如同一只燃烧着火焰的飞鸟。

萧停云没有挽留,只是默然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渐渐冷却。

“停云。”碧落长长叹息了一声,“你为什么不和她说出实情?”

听雪楼的大护法看着年轻的楼主,眼里有痛惜的神色:“你已经连吃了两粒极乐丹,靠着药力才撑到了现在——你的身体再也无法继续撑下去了,更不可能独自对抗拜月教。她这样一走,我们基本没有胜算,很可能葬身在滇南。”

萧停云咳嗽了几声,淡淡道:“大护法,你也看到了,阿微她已经变了……只怕我死在她眼前,她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又何必卑躬屈膝?我自然有别的手段令她听我的。”

“什么?”碧落和红尘齐齐吃了一惊。

“但愿紫陌他们已经完成了我的密令。”萧停云低下了头,看着手里的血薇剑,语气忽然变得莫测而冰冷,“为了听雪楼,阿微要恨我,那就让她恨到底吧——”

第十四章 日暮酒醒人已远

只是短短片刻之间,兔起鹘落,事情急转直下,一切都已经发生,再也无可挽回。夕影刀掉落在地,血薇刺穿听雪楼主的胸口。碧落、红尘、紫陌震惊地看着房间里的这一幕,饶是他们久历江湖,也被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

苏微回到坝子上的时候,暮色初浓,红灯喜烛还挂在那里,宾客已经散去了大半。喜婆看到她回来,几乎像见了救星一样,迎上来一把拉住:“新娘子,你可回来了!可把我给急死啦!”

“重楼呢?”她顾不得多说其他,急忙问。

“在里面醉死过去了。你快去看看!”喜婆拉着她,转头往里走,嘴里不停地嘀咕,“下午你那么一走,所有人都惊呆了。新郎官疯了一样,到处找人喝酒,一口气喝了有上百杯吧,怎么拦都拦不住!唉,活活地把自己灌趴下了。”

她心下一痛,想起他们两人曾经相约戒酒。重楼是意志力极强的人,摆脱过去之后一直好好地重新生活,此刻若不是无法控制,绝不会如此放纵自己。

“蜜丹意呢?”她急急往里走,问了一句。

喜婆摇头道:“那个野孩子,从下午起就玩得没影了,刚刚倒是回来了,跑进屋去看原大师,现在还没出来呢。”

苏微心里有些不安,想起了黄泉和紫陌,又问:“下午来的那两个外地客人呢?他们的伤好一点了吗?有没有找医生替他们看看?”

“啊?那两个人呀?”喜婆想起来了,道,“原大师有让人去找医生来,还把他们请到内堂去坐了……不过后来新郎官喝醉了,大家乱作一团,也就没人管这事儿了。”

“是吗?”不知为何,苏微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洞房门口,喜婆替她推开了门,说了一声“洞房花烛,好好安歇”,便笑着识趣地走开了。

“重楼?”苏微收回了心思,低声呼唤。

映入眼帘的是房间里的两支红烛,灯光摇曳,映着满堂的大红色,显得喜庆至极。那一刻,她有一种幻觉,似乎看到那个惫懒又狡黠的家伙正躺在床上等她,摇晃着手里的枕头,扬扬得意:“从此后,我要当家做主!”

好吧,被你抢到了,那以后都听你的好了。

如果这样说,他会不会不生气了?

苏微一路想着要怎样安抚他的情绪,推开了新房的门走了进去——然而,房间里面酒气浓烈,到处都是被推倒的东西,显然是有人踉踉跄跄在里面走过,发泄似的摔了满地。

洞房里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

原重楼不见了,连蜜丹意也不在里面。房间里没有打斗的迹象,床上的枕头不见了,地面上有斑斑的血迹。有一张纸放在桌子上,上面写着三个字:水映寺。

落款是:萧停云。

“重楼!”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失声惊呼,脸色苍白。

是的,她怎么会以为萧停云会这样放过她?他带着楼里所有的精英,不远万里来了这里,肩上背负着听雪楼的命运,怎么会凭着一两句话,就放她远走高飞?

这个江湖的残忍和复杂,她竟然忘了!

她全身颤抖地握紧了那张纸条,僵硬地沉默了片刻,忽然一顿足,连身上的喜服都来不及脱,转身朝着水映寺的方向一掠而去!

这一场宿醉,似乎是过了一百年那么长。

原重楼醒来时,只觉得头痛如裂,整个人都浑浑噩噩。手里捏着一个枕头,眼前晃动的还是跳跃的火光。怎么,是喜宴还没结束吗?还是……迦陵频伽回来了?他呻吟着,想撑起身推开窗吐一下,却忽然发现整个身体不能动。

“你醒了?”一个声音在问他,“要喝点水吗?”

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清冷而好听,带着矜持的贵族气。

那一刻,他瞬间清醒过来。

烛影摇红,灯下坐着一个白衣公子,正看着醒来的他。那个人差不多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目之间有一股从容凛冽的贵族气,虽然一身白衣血迹斑斑,却没有丝毫的狼狈之色,反而有一种令人不可轻视的高高在上之感。

“是你!”他只看了一眼,脱口而出。

那人微微一震,问:“你见过我?”

“是。”原重楼定定地看着这个人,眼神激烈而复杂,多少年前的记忆恍然浮现,忍不住冷笑一声,“拜你所赐,我的右手废了。我一辈子都记得你!”

萧停云微微一惊,看到了他右手上的那一道刀痕。然而他再看了看这个新郎官的脸,却是完全没有记忆,并不像是自己曾经的对手。

“我就知道你一早忘了。”原重楼微微冷笑,眉目之间掩不住的讥讽,“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句:十年前,腾冲驿道边的亭子里!”

萧停云看着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当年和苏微联手追杀梅景浩的情景,不由得恍然:“原来是你!你就是那个……那个路过的玉匠?”

他定定地看着这个人,喟然长叹,“难怪阿微她……”

“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在中原,想必是个大人物吧?”原重楼冷笑起来,顾不得自己的性命还在对方手里,竟是恢复了一贯的毒舌,说得又冷又刻薄,“一刀就把人的手废了,转身压根就记不起来了……呵呵。”

“阿微杀的人,比我只多不少。”萧停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怨恨,却是淡淡的不动容,“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你压根不知道——你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可以俯就你,可你,真的配得起她吗?”

他说得冷锐,毫不留情。原重楼的眼神闪了一闪,却忽地冷笑起来:“至少在她孤身来到异乡、毒发快死的时候,是我陪着她去了雾露河!”

萧停云微微一震,沉默了下去。

“怎么,说到痛处了吧?”原重楼冷笑,“虚伪。”

“我有我的难处。”萧停云忍不住辩解了一句,随即大概觉得和他说这些有些多余,又沉默了下去,不再继续说,“我不会和你多说,我只要和阿微交待。”

“难处?什么难处会比她的命重要?”原重楼讥诮地看了看他,忽然笑了一声,“哟,你的手臂怎么也断了?还断得这么彻底,真是老天有眼,一报还一报……”

唰的一声,一道寒光闪过,中断了他的冷嘲热讽。

夕影刀带着淡淡的惨碧色,压紧了他的咽喉。

“十年了,终于又看到这把刀了……”原重楼倒吸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因此闭嘴,抬眼看着他,眼里露出了一丝复杂的冷笑,“你当时真应该直接一刀把我杀了。”

“我现在也可以把你一刀杀了。”萧停云冷冷道。

“好,来呀!怕你的话,我就不是男人!”原重楼却被他激得冷笑起来,忽地挺起身,将咽喉往刀锋上送了一送,“有本事,就在这里把我杀了!”

夕影刀往后迅速地退了一寸,才堪堪没有割破他的咽喉。萧停云抽身而退,将速度控制得妙到毫巅,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不会武功的人——这个玉匠,难道是个不要命的疯子?而原重楼也在灯下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种无法描述的奇怪神色。

两个男人在灯下相互打量,谁都没有说话,空气里渐渐凝结出一种奇怪而压抑的氛围。

“真是奇怪。”终于,萧停云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往后退了一步,将刀从他的咽喉拿开,“区区一个玉雕师,居然也有这样的眼神?阿微看上你,果然不是没有理由。”

他放缓语气说这样的话,已经是尝试着缓解两人之间对峙的情绪。然而,原重楼却并不领情,看着周围,哼了一声:“你们这是把我弄到了哪里?”

“水映寺。”萧停云回答。

“迦陵频伽呢?”他又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她应该马上就来了。等她来了,就可以放你走。”萧停云低声,“我只是想要让她回到听雪楼而已,可她却鬼迷了心窍,非要留在这里。”

“你打算拿我威胁她?”原重楼忍不住冷笑起来,“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萧停云沉默了一下,眼神有些黯然,叹了口气:“此事是不得已而为之,得和两位说一声抱歉——但你要知道,她不是你的迦陵频伽,她是血薇的主人,远比你想的要出类拔萃。你配不上她……你总不能让她那双手一辈子拿劈柴刀吧?”

“闭嘴!谁说我配不上她?”原重楼终于被激怒了,“不管怎样,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那又怎样?”萧停云冷然,“她一看到血薇,还不是立刻扔下了你?”

原重楼猛然一震,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他抬起头,死死地看着萧停云,眼里流露出极其奇怪的表情。那种奇怪的眼神,竟然让身经百战、心机深沉的听雪楼主都有些不寒而栗起来。

“看来,我们两个,天生就注定是你死我活的仇敌。”原重楼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看着萧停云,语调缓慢而低沉,“你毁灭我的生活,一而再,再而三。我不会放过你的……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你的死期到了!”

他用耳语般诅咒的声调,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句话是如此的耳熟,竟似在哪里曾经听说过。萧停云看着这个没有武功的普通男人,不知为何在这样的语声里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重新握紧了夕影刀,冷冷问:“是吗?你能把我怎样?你……”

话刚说到这里,远远地忽然传来一声低啸。

“红尘发回消息,说苏姑娘马上就要来了。”碧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掠而过,“我先去山门那边拖她一拖,让她先消消气。你做好准备,看看怎么劝她回心转意——你也知道那丫头的脾气,一向宁折不弯。”

“好。”萧停云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血薇剑,“我会好好求她的。”

碧落点了点头,掠身腾空,瞬间从门外消失。

“你打算怎么求她?”沉默中,原重楼忽然问了一句,语气讥诮,“三跪九叩?痛哭流涕?或者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还没想好。”萧停云显然也有些烦乱,“你先给我闭嘴。”

他抬起手,想要封住原重楼的哑穴,阻止这种滔滔不绝的毒舌。然而那一个瞬间,不知怎么的,当他的手指贴近对方的肌肤时,原重楼却忽然无声地对着他笑了一笑。

那种笑容极其诡异恶毒,令萧停云心里骤然一冷。

怎么?这个人的眼神……

他还没回过神来,却看到原重楼竟然动了!那个被封住穴道的人瞬间站起,整个人朝着他撞过来,脸上还是带着那种奇怪的笑意,口里却忽然厉声道:“做梦,我不会让你利用我去要挟迦陵频伽的!你干脆杀了我吧!”

他直接向着他的刀锋撞过来,猝不及防。

怎么回事?难道是封好的穴道忽然失效了?

事起突然,萧停云生怕误伤原重楼,一惊之下往后急退,同时倒过手腕,用刀柄敲向他左肋的麻穴——然而,就在他那一击触及对方肌肤的瞬间,忽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居然不受控制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滑去!

这是……

他震惊地看向原重楼,而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玉雕师也在看着他,眼里带着一种奇特而疯狂的笑意,伸出了手——他的动作看似极慢,却极快,居然在一瞬间在半空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当他的手指在空气中划过时,这个房间里的某一处仿佛悄然改变了。

这是结印,还是……术法?

这个人,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萧停云震惊万分地看着这个人,想要抽身疾退,然而空气里却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量,夕影刀竟然无法抽出,顺着一股奇怪的引力继续往前刺出,如同旋涡一样将他吸住!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听你摆布的!”

原重楼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恶毒和狠意,然而嘴里却说了和眼神迥然不同的一句话,语气坚决而愤怒。与此同时,他手腕一翻,食指、中指、无名指在刀背上连弹了三下,夕影刀在空中一个翻转,刀锋朝外地落入了萧停云的手里!

那一瞬,原重楼抬起手掌,重重拍了一下萧停云的手肘。

“你……”萧停云眼里的惊骇迅速凝结,显然已经明白了他想做什么,用尽了全力,想要把刀往回收,然而那一击落在他的手肘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而来,他竭尽全力想要抽刀后退,却还是来不及——

唰的一声,那一刀,便直接穿透了原重楼的胸口!

狠毒而迅速,毫无余地。

“重楼!”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苏微的声音,惊惶而愤怒,飞速地接近,“萧停云!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一定杀了你!”

在她的声音里,夕影刀贯穿了原重楼的胸口。

原重楼死死看着他,胸口的血泉水一样涌出,他的嘴里发出一声惨呼,然而眼睛却在大笑。萧停云不敢相信地看着原重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为什么,然而一瞬间竟然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似是那个结界已经将房间内的一切笼罩。

原重楼眼里浮现出一丝刻毒的冷笑,一闪即逝。

“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听到他低声说。然后,刀锋上的那股吸力忽然消失,萧停云一时收势不住,握着夕影刀踉跄往后连退了两步。

“重楼!”那一刻,窗户被推开,有人闪电般飞身掠进。

刀锋从原重楼的胸口血淋淋地抽出,鲜血喷涌。他竭力撑着墙壁,不让自己就这样倒下,转过苍白的脸,看了一眼赶来的苏微,微弱地道:“迦陵频伽?”

苏微僵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里的这一幕,如坠冰窟。

她一时间全身发抖,说不出一句话。直到他跌倒在地,她才回过神来,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颤声道:“重楼!”

“别……别哭。”原重楼喃喃,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口气,“我……我终于……不会再拖累你了……”

他踉跄走向她,拥抱她,然后颓然倒地。

“重楼!”感觉到怀里的人的气息瞬间断绝,苏微疯狂地喊着他的名字,摇晃着他,试图用内力将他消失的气脉续起来——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他胸口的血涌出来,将他们两人身上的大红喜服染得更加血红,映照着房间里影影绰绰的烛光,凄厉而绝美。

那一瞬间,她的意识都随之冻结。

“阿微……”有人走近她,带着欲言又止的无措和震惊。

“你!”听得这个声音,她骤然抬头,眼眸已经是血红色!

“纳命来!”苏微疯了一样地从地上跃起,手一招,旁边桌子上的血薇凌空跃起,唰的一声跳入了她的掌心,剑芒凄厉如电,迎面便是一击!

“不是我!”萧停云横过刀,硬生生接住了她的一击,失声道。然而她下手极重,他的胸口被凌厉的气劲所伤,顿时呕出了一口血来,他再次抗声分辩:“不是我!”

“住嘴!住嘴!”她怒极,再不容他有间隙说话,连下杀手。

剑光如电,狂暴地撕裂黑夜,伴随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几乎是招招夺命。萧停云每接得一剑,便咳出一口血,却始终手下留情,不敢用出夕影刀谱上最凌厉的杀招来对抗——然而,他虽然步步退让,换来的却是苏微更狠毒决绝的出招。

“不是我!”他被凌厉的剑气逼得几乎无法开口说话。

他震开她的手,刀锋上指,逼近她的心口,试图迫使她回手自救。然而苏微几乎是疯了,居然丝毫不顾自己的性命,照样一剑疾刺而来!他急退,生怕刀锋真的割断她的咽喉,苏微却不顾一切地合身扑上,剑势如虹,甚至用出了“易水人去”这样同归于尽的招式!

砰的一声,他靠上了墙,退无可退。

那一刻,萧停云眼里的神色凝结了。

血薇贯穿了他的胸口,将他钉在了水映寺的墙上!

苏微急促地喘着气,狠狠将血薇一直推至没柄,这才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全是血丝,憎恨和愤怒犹如火焰烈烈燃烧。

“阿微……”萧停云微弱地叹了一口气,“不是我。”

“住嘴!我都看到了!”那一剑将杀气宣泄殆尽,她这才能说出话来,嗓音破碎,几乎像是被烈火灼烤,“我……我亲眼看到了!”

“是吗?”他想说什么,却只觉得全身的力量被急速地抽走,眼前一阵阵地发白。是啊,他已经快要死了……要怎么说呢?又怎么说得清楚?那个人布了这样一个局,一命换一命,根本就不会给他辩白的机会!

可是……这样深的恨意,又是为了什么?

“听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你的死期到了!”

垂死的恍惚之中,耳边响起了片刻前那个人诅咒般的低语。那一刻,他忽然记起自己是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忽然间一震,手腕失去了力气。

难道……真相竟然是这样?!

夕影刀从她的心脉上移开,落地,发出刺耳冷彻的声音。苏微忽地怔了一下。直到这一刻,她才从狂怒中冷静下来,定定地看着掉在脚边的夕影刀。

刚才生死交错的一瞬间,他的刀锋原来一直抵在她的心口上!

——可是,直到被她一剑刺穿胸口,他竟然都没有下手。

是的,他没法阻拦她杀自己,可在生死关头,竟也不忍心和她同归于尽。所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把利剑刺入自己的胸口,再没有还击。

“你……”她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真……真的不是我做的。”他苦笑,咳嗽着辩解,“你相信我!”

“停云!”窗外有惊呼声,听雪楼三位护法飞身而入。

然而,只是短短片刻之间,兔起鹘落,事情急转直下,一切都已经发生,再也无可挽回。夕影刀掉落在地,血薇刺穿听雪楼主的胸口。碧落、红尘、紫陌震惊地看着房间里的这一幕,饶是他们久历江湖,也被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很久很久以前,相同的这一幕,也曾烙印般地刻在他们的灵魂里。谁都没有想到,在三十年之后,如此惊人相似的一幕还会再次上演!

无情的命轮,碾压过三十年前的那一对人中龙凤,再度而来。

“天啊……”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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