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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迷雾-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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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马上消失。”

  他们扔下几张钞票,转身离开。他们没跑,不慌不忙地往外走,但他们也不想再逗留。我其实不喜欢这样虚张声势地威胁别人,不喜欢这样滥用权力,但他们可以说或多或少是自找的。

  佩雷斯转过身来,显然很不螅恕

  “嘿,”我说,“如果不用,带着个徽章做什么?”

  “你还有完没完了?”他问我。

  他身边的凳子是空的,我走过去坐下,示意吧员过来,指着乔治一佩雷斯的啤酒杯,点了一杯和“他喝的一样”的酒。

  “停尸房里那个男人是你儿子,”我说,“我可以向你出示证据,但我们都知道没必要。”

  他一口喝完杯中的啤酒,又要了一杯。我们的酒一起被端了上来。我端起我的酒杯,好像要和他碰杯的样子。他却只是看着我,没去端吧台上的酒。我深深地啜饮一口。大热天喝第一口啤酒的感觉与第一次用手指蘸新开的一罐花生酱差不多。我品味着这种可以被称为上帝的甘露的东西。

  “有两种玩游戏的方法,”我继续说,“你继续装着不认识他。我已经命令进行DNA鉴定。你知道那是怎么冋事,对吗,佩雷斯先生?”

  他望着酒吧里的那些人:“现在有谁会不知道?”

  “没错,我也知道。你一定看过《犯罪现场》,还有所有那些破案的电视剧。因此,你知道这不是问题,我们可以证明马诺洛·圣地亚哥就是吉尔。”

  佩雷斯喝了一小口啤酒。他的手在抖,脸也皱成了一团。我紧追不放。

  “因此,问题是,我们一旦证明那人是你儿子,会怎样?我猜,你和你妻子会说‘啊!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废话。但这不足信。别人会开始把你们当骗子看。然后,我的人开始调査真相。我们会检査你们的所有电话号码,所有银行记录。我们还会上门拜访很多人,向你们的朋友和邻居了解你们的情况,询问有关你们孩子的情况一”

  “别去骚扰我的孩子。”

  “不可能。”我说。

  “你们这样做不对。”

  “那你对你儿子的事撒谎就是对的?”

  他摇摇头:“你不会明白的。”

  “是的,我他妈是不明白。我妹妹那天晚上也在那些树林里。”

  他眼里已经盈满泪水。

  “我不会放过你,你妻子,还有你的孩子们。我会挖呀挖。相信我,我一定会发现点什么的。”

  他盯着自己的啤酒。泪水从他脸上滴落下来。他没擦。“该死!”他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佩雷斯先生?”

  “没什么。”

  他把头低下了。我凑近他的脸。

  “你儿子杀了我妹妹?”

  他抬起头来,目光在我脸上扫视,仿佛在寻找某种安慰,但他知道永远找不到。我寸步不让。

  “我不想再和你说话了。”佩雷斯说。

  “是吗?你们想隐瞒的是不是这个?”

  “我们没隐瞒什么。”

  “佩雷斯先生,我不是在这里徒劳地威胁你,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的孩子。”

  他出手太快。我根本没时间作出反应。他用双手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拉到他面前。他比我大二十多岁,但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力量。我很快稳住身子,想起几个小时候学的武木动作,猛地向他的前臂劈下去。

  他放开我。我不知道是我那一劈造成的,还是他自己决定放手。但他放手了。他站起来。我也站起来。

  “你需要帮助吗,佩雷斯先生?”吧员正看着我们问。

  我再次亮出徽章:“你的所有小费收入都向国税局报了吗?”

  他退开了。人人都在撒谎。人人都有不可告人的事。人人都犯法,人人都在保守秘密。

  佩雷斯和我互相盯着对方。然后,佩雷斯对我说:“我把话向你挑明。”

  我等着。

  “如果你不放过我的孩子,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孩子。”

  我感觉血液直冲脑门:“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说,“我不在乎你带着什么徽章。谁也别想威胁我的孩子。”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我想想。我不喜欢他说的话。然后,我拿起手机,给缪斯打电话。

  “尽你所能査清与佩雷斯一家有关的一切。”我说。

  25

  格蕾塔终于回电话了。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还在车里,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个该死的“免提”键,这样才不至于让别人抓住埃塞克斯郡检察官违犯法律。

  “你在哪里?”格蕾塔问。

  我可以听出她声音中带着哭腔。

  “我在回家的路上。”

  “我在你家等你,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我打过电话——”

  “我在法院。”

  “鲍勃保释出来了吗?”

  “是的。他在楼上哄麦迪逊睡觉。”

  “他告诉你。”

  “你什么时候到家?”

  “十五分钟,最多二十分钟后。”

  “我一小时后来见你,可以吗?”

  我还没回答,格蕾塔就把电话挂了。

  我到家时,卡拉还没睡。我很高兴。我把她放到床上,和她玩了她最喜欢的新游戏,叫“捉鬼。”从根本上讲,“捉鬼”就是捉迷藏和追人游戏相结合。一个人藏起来。那个人被找到之后,尽力去追找到他的人,争取在那人跑回本垒之前触碰到他。我们的游戏特别可笑,我们是在卡拉床上玩这个游戏。这严重限制了藏身之处的选择和跑回本垒的机会。卡拉总是藏在被子下,我假装找不到她。然后,她会闭上眼睛,我则把头埋在枕头下面。她和我一样会装。有时,该我藏的时候,我干脆直接把脸伸到她面前。这样,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我了。我们都像孩子一样笑起来。这种游戏很蠢,很没趣,卡拉很快就会失去兴趣的,而我却不想让她失去兴趣。

  格蕾塔来的时候,是自己用我多年前给她的钥匙开门进来的,因为我正沉浸在女儿的欢笑之中,几乎把什么都忘记了一年轻的强奸犯,消失在树林中的女孩子,割喉咙的系列杀手,背叛你信任的姐夫,威胁小女孩的哀伤父亲等。但门被打开时的刺耳声音让一切都重新回来了。

  “我得走了。”我告诉卡拉。

  “再玩一次。”她恳求道。

  “你格蕾塔姨妈来了,我要和她说话,好吗?”

  “再玩一次行吗?就一次?”

  孩子总是恳求再玩一次。如果你让步,他们就会反复恳求。你一旦让步,他们永远不会停止恳求,永远会要求再玩一次。因此,我说:“好吧,再玩一次。”

  卡拉笑了,藏起来,我找到她,她追到我。然后,我说我必须走了,她乞求再玩一次,但我说话必须算数。因此,我吻吻她的脸蛋,走了。她还在那里哀求,眼泪都快出来了。

  格蕾塔站在楼梯底部。她脸色并不苍白,眼睛是干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丨让她那个本来就明显的颌骨更突出了。

  “鲍勃没来?”我问。

  “他在照看麦迪逊。而且,他的律师要来了,

  “律师是哪位?”

  “赫斯特·克里蒙斯坦。”

  我认识她,很不错的律师。

  我下楼。我通常亲吻她的面颊,但今天没有。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格蕾塔向书房走去。我跟在后面。我们坐在沙发上。我拉起她的手,看着那张脸,那张很普通的脸,和平常一样,

  我看到的是天使。我喜欢格蕾塔,真的喜欢。我为她心碎。

  “怎么啦?”我问。

  “你得帮帮鲍勃,”她说,“帮帮我们。”

  “我会做力所能及的一切。你知道的。”

  她的手冰凉。她把头低下了一会儿,然后,她直视着我。

  “你必须说那些钱是你借给我们的,”格蕾塔毫无表情地说,“说你知道这件事,说我们同意归还,还会付利息。”

  我愣愣地坐在那里。

  “保罗?”

  “你想让我撒谎?”

  “你刚才说愿意做力所能及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说”一我不得不停顿一下一“你说鲍勃的确拿了那些钱?他从慈善基金中偷了钱?”

  她的语气很坚定:“那些钱是他借的,保罗。”

  “你在开玩笑,是吗?”

  格蕾塔把手从我手中抽开:“你不明白。”

  “那就解释给我听。”

  “他会进监狱,”她说,“我的丈夫、麦迪逊的爸爸鲍勃会坐牢。你明白吗?这会毁了我们大家的生活。”

  “从慈善基金偷钱之前,鲍勃就应该想到这点。”

  “他没偷。他是借。他的工作一直不顺。他失去了两个最大的客户,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告诉我?”

  “他能说什么?”

  “那他认为答案就是去偷?”

  “他没有……”她没说完,摇摇头,“不是那么简单。我们之前已经签了合约,承诺了修建游泳池的事。我们错了。预算过大。”

  “你家的钱呢?”

  “简死了之后,父母认为最好把一切都放到信托基金会。我不能去动。”

  我摇摇头:“那他就去偷?”

  “你能不能别再那样说了?你看吧。”她递给我一些复印资枓,“鲍勃对他拿的每一分钱都记了账,按百分之六的利息。一旦恢复元气,他就会把钱全部还回去。”

  我扫视着那些复印件,想从中找出一些对他们有用的东西,想从中看出他没有真正做过他们说的那些事。但我什么也没找到。上面有手写记录,可以是任何时候写上去的。我的心凉了。

  “你以前知道这件事吗?”我问她。

  “这没关系。”

  “对,是没有。你究竟知道不?”

  “不知道她说,”他没告诉我钱是哪里来的。但你听着,你知道鲍勃为这一切付出了多少心血吗?他是会长。那个职位上的人应该领全职工资。年薪至少六位数。“

  “请告诉我,你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找理由吧?”

  “我会用我能找到的任何方式找理由。我爱我丈夫。你了解他。他是个好人。他借了那些钱,本来可以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钱还回去的。这样的事随时都在发生。你也知道。但是,由于你,由于这个该死的强奸案,警方才发现了这件事。而且,由于你的身份,他们要把他当反面教材。他们会毁了我爱的这个男人。如果他们把他毁了,也就等于毁了我,毁了我的家。你明白吗,保罗?”

  我当然明白。我以前见到过这样的事。她说得没错。他们会让这一大家人备受煎熬。我尽力遏制住心里的愤怒,想从格蕾塔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想接受她找的理由。

  “我不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我说。

  “我们现在说的是我的生活大事。”

  听到她说出这话,我直往后缩。

  “救救我们吧。求你啦。”

  “靠撒谎?”

  “那是借款。他只是没时间告诉你。”

  我闭上眼睛,摇摇头:“他从慈善基金偷钱。他从你妹妹的慈善基金偷钱。”

  “不是我妹妹的,”她说,“是你的。”

  我不反驳:“格蕾塔,我也希望能帮上忙。”

  “你想见死不救?”

  “我不想见死不救。但我不能为你们撒谎。”

  她盯着我,天使不见了:“我就会为你那样做。你知道的。”

  我没说什么。

  “你辜负了你生活中的每一个人,”格蕾塔说,“你在夏令营没把你妹妹照管好。而且,在我妹妹遭受最大痛苦的时候……”她说不下去了。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十度。我胸中那条沉睡的蛇醒来了,开始咝咝吐着芯子。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吧,继续说。你说啊。”

  “JaneCare?不是为了简,是为了你。为了安慰你的良心。妹妹要死了,她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但她临终之时,是我在她身边,不是你。”

  那种永无止境的痛苦。一天天变成一个个星期,一个个月。我在她身边。我看到了一切。不宵怎么说,也看到了大部分。我看着我爱的女人,我的力量源泉,慢慢枯萎。我看到她眼中的光暗淡下去。我在她身上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一个下着雨的午后,我们曾在室外做爱,我在她身上闻到了丁香花的香味。现在,我闻到的却是死亡的气息。到了最后阶段,我仍然无法接受现实。我不能眼看着最后一丝亮光从她眼里消失。我崩溃了。那是我生命中最难受的时候。我崩溃了,跑了。我没能陪着我的简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步。格蕾塔说得没错。我没能留下来看着她。是的,我永远无法忘记这点。而且,这种愧疚的确是我创立JaneCare的动机。

  当然,格蕾塔知道我做过什么。正如她刚才指出的一样,最后只剩下她独自陪着简。但我们从来没说起过这件事。她从未当面指出过我最大的羞愧。我一直想知道,简在最后时候是否想见我,是否知道我不在那里。但我从未问过格蕾塔。现在,我倒是想问问,但问与不问有什么区别?什么答案能让我满意?我有资格听到什么答案?

  格蕾塔站起来:“你不打算帮我们?”

  “我会帮。但我不会撒谎。”

  “如果撒谎能救简,你会吗?”

  我不知道该怎样说。

  “如果撒谎能挽回简的生命,如果撒谎能让你妹妹回来,你会吗?”

  “这纯粹是假设。”

  “不,不是。因为我们现在说的是我的生活大事。你不会为了挽救我的生活而撒谎。科普,这是你的特色。你愿意为死人做任何事情,对活人却没那么好。”

  26

  缪斯已经给我传真三页韦恩‘斯托本的汇总资料。

  缪斯就是可靠。她没把全部资料传给我,而是自己先看一遍,只把要点给我。大多数都是我知道的。我记得,韦恩被捕的时候,许多人都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要杀营员。他是否在夏令营经历过什么不愉快?一个精神病学家解释说,尽管斯托本没有交代,但他相信斯托本孩提时代在夏令营受到过性侵犯。但另一位精神病学家却推测是由于在夏令营作案更容易:斯托本最先在热爱和平夏令营杀了四个人,并侥幸逃脱。因此,他将那种快感、震颤与夏令营联系起来,继续如法炮制。

  韦恩没在其他两个夏令营工作过。当然,如果工作过,线索就太明显了。但作案环境仍然是让他最后落网的主要原因。一个名叫杰夫‘贝德福德的顶级特工就是根据这个线索将他捉拿归案的。韦恩一直被怀疑与最早四个营员的被害有关。印第安那州的那个男孩被杀之后,贝德福德开始把目光转向案发期间可能在所有那些地方出现的任何人。显然,首先要査的就是营地的辅导员。

  我知道,这也包括我。

  刚开始时,贝德福德没在印第安那州,第二起谋杀案的现场,发现任何线索。但后來,他在一台自动取款机的取款记录中发现了韦恩·斯托本的名字,而这台取款机所在的城镇与弗吉尼亚州那个男孩被害现场之间只隔着一个小镇。这是个很大的突破。因此,贝德福德进行了更多周密调查。韦恩·斯托本没在印第安那州取过款,但在宾夕法尼亚州的埃弗雷特取过一次,还在俄亥俄州首府哥伦布取过一次。这标明他可能是开车从他在纽约的家出发,沿着那条线路前进的。他没有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最后,他们在蒙西附近找到一个小汽车旅馆的老板,他肯定地说韦恩曾在他的旅馆住过。贝德福德又进行了一些调查,并得到捜査令。

  他们在斯托本家的院子里挖出了纪念品。

  没有最早被害的四个人的纪念品。但他们推测,那可能是他第一次杀人,或者没时间收集纪念品,或者没想到要收集。

  韦恩拒绝交代,声称无罪,还说受到了诬陷。

  他们最后判定韦恩是弗吉尼亚州和印第安那州两起谋杀案的凶手,因为证据确凿。但对第一起夏令营谋杀案的证据却不足。而且,那个案子本身也还有些疑问。他只有一把刀。他是怎样杀掉那四个人的?他是怎样把他们弄到树林里去的?他又是怎样处理其中的两具尸体的?尽管都可以得到解释:他只有时间处理掉两具尸体;他把他们追到树林深处。但是,这个案子仍然缺乏说服力。印第安那州和弗吉尼亚州的案子出现之后,第一起案子不了了之。

  快到半夜时,露西打来电话。

  “乔治·佩雷斯怎么说?”她问。

  “你说得没错。他们在撒谎。但他也不开口。”

  “那下一步怎么办?”

  “我去见韦恩·斯托本。”

  “真的?”

  “真的。”

  “什么时候去?”

  “明天上午。”

  电话那头沉默了。

  “露西?”

  “嗯。”

  “他刚被捕时,你有什么想法?”

  “你什么意思啊?”

  “嗯,韦恩那年夏天二十岁?”

  “对。”

  “当时,我是红木屋的辅导员,”我说,“他是黄木屋的,和我隔着两个木屋。我每天都看到他。我们奋战一个星期,把那个篮球场平整出来,就我们俩。嗯,对,我一直认为他有些古怪。但说他是杀手?”

  “杀手身上并不一定就有文身什么的。你与罪犯打交道。你知道这点。”

  “我猜。你也熟悉他,对吗?”

  “熟悉。”

  “你对他有何评价?”

  “我觉得他是个白痴。”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你认为他会做那样的事吗?”

  “什么事?割喉味、埋活人?不,科普。我没那样想过。”

  “他没杀吉尔·佩雷斯。”

  “但他把其他人杀了。你知道的。”

  “我猜的。”

  “得啦,你知道玛戈和道格肯定是他杀的。我的意思是说,难道还有别的推测:他碰巧是个发生过谋杀案的夏令营的辅导员,然后自己杀起人来?”

  “也不是不可能。”我说。

  “嗯?”

  “可能那起谋杀案在某种程度上让韦恩萌发了杀人的念头。也可能他早有杀心,碰巧又在那个发生割喉谋杀案的夏令营担任辅导员,也许那就成了催化剂。”

  “你真的相信?”

  “也许不,但谁知道呢?”

  “我还记得另一件和他有关的事。”她说。

  “什么?”

  “韦恩是个病态的骗子。我的意思是说,我得到这个心理学学位之后才知道这个专业术语。但那时就发现了。你还记得吗?他对什么事情都撒谎。一味说谎话。这是他的自然反应。甚至问他早餐吃的什么,他也不会说实话。”

  我想了想:“对,我记得。但部分原因可能是营地生活的自然现象。他是个太有钱的孩子,但想和我们这些穷小子融为一体,因此才说他是毒品贩子,黑帮成员,还说他家里有个上过《花花公子》杂志的女朋友。都是些废话。”

  “和他说话时记住这点。”她说。

  “我会的。”

  又是一阵沉默。那条沉睡的蛇消失了。现在,我感觉到其他沉睡的情感开始躁动起来。看来我和露西之间还有点什么。我也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所有这些压力造成的。不过,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不想置之不理,但又知道一定不能去理会它。

  “你还在吗?”她说。

  “在。”

  “这真的很奇怪,对吗?我是说我们。”

  “是的。”

  “我只想让你知道露西说,”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在,好吗?“

  “好的。”

  “这有用吗?”

  “当然。对你呢?”

  “有用。但如果只有我有这样感受,可就麻烦了。”

  我笑了。

  “晚安,科普。”

  “晚安,露西。”

  系列杀手,或者至少良心严重扭曲的人,生活中一定没什么压力。因为韦恩·斯托本几乎和二十年前一样年轻。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个英俊小伙。现在仍然是。他当年留着波浪长发,现在留着寸头,但看上去仍然不错。我知道,他每天只有一个小时放风时间,但他一定是在太阳底下度过那个小时的,因为他脸上没有那种典型的监狱苍白。

  韦恩·斯托本向我露出胜利的、近乎完美的微笑:“你到这里来邀请我去夏令营团聚?”

  “我们在曼哈顿的彩虹屋相聚。哎,希望你能参加。”

  他狂笑起来,好像我刚打碎了珍宝中的珍宝似的。当然不是。但这次讯问不能循规蹈矩。他接受过全国最优秀联邦官员的讯问,接受过对精神病患者手册了如指掌的精神病医生的检查。通常的审讯条款在这里不起作用。我们过去认识,从某种程度上讲,甚至有过一段友谊。我需要利用这点。

  他的狂笑声渐渐变成味咏笑。然后,笑容消失了:“他们还是叫你科普?”

  “对。”

  “那,你好吗,科普?”

  “棒极啦。”我说。

  “棒极了,”韦恩重复道,“你听上去像艾拉大叔。”

  在营地时,我们管年龄大的人叫大叔和大婶。

  “艾拉是个疯子,对吗,科普?”

  “没错。”韦恩看向别处。我把目光聚集到他那双灰蓝色眼睛上。但它们不停地闪来闪去。他好像有点狂躁。不知道他是否服用过毒品。有可能。然后,我又觉得奇怪,我怎么没先査查呢。

  “嗯。”韦恩说,“你准备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吗?”然后,我还没回答,他又竖起手掌,“等等。别告诉我。暂时不。”

  我预料到他会与以前有所不同。但不知道具体会有哪些区别。我预料到他从外部看上去就会更疯狂或更醒目。我所说的疯狂,是指那些胡言乱语的疯了,你一想到系列杀手,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的他们:目光敏锐,嚼着口香糖,紧张不安,嘴里啧啧有声,双手不停地捏紧分开,愤怒溢于言表。但我在韦恩身上一点没看出这择。我所说的醒目,是指那种我们每天都会遇到的反社会的人,你所认识的那些满口谎言,可以做出可怕事情的人。我也没在韦恩身上看出这点。

  我从韦恩身上看到的是某种吓人得多的东西。坐在这里和他说话,和这个很可能杀了我妹妹和至少七个其他人的男人说话,我居然感觉很

  正常,心里甚至很平静。

  “二十年了,韦恩。我需要知道那些树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

  “因为我妹妹在那里。”

  “不,科普,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把身体稍微前倾一点。“为什么是现在?正如你刚才所说,二十年已经过去了。老朋友,你为什么现在需要知道?”

  “我也不清楚。”我说。

  他的目光终于稳定下来。他看着我。我尽力保持镇静,角色反了:精神病患者试图解读我,看看我是否在撒谎。

  他说:“时间非常有趣。”

  “怎么讲?”

  “因为你不是我最近唯一的不速之客。”

  我慢慢点点头,想表现出不太迫切的样子:“还有谁来过?”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为什么不?”

  韦恩·斯托本坐直身子:“科普,你仍然很帅啊。”

  “你也是,”我说,“但我认为我们探讨的不是年龄问题。”

  “我应该生你的气,真的。”

  “哦?”

  “你把我那个夏天毁了。”

  分隔开始。就是我前面说到过的那种分隔。我知道,我脸上不会流露出什么,但却感觉到有利刀正在剜着我的五脏。我正在和一个杀人犯闲聊。我看着他的手。我想象着那些鲜血,想象着刀刃顶在裸露喉部的情景。那双手,那双看似无害的手现在交叉放在钢质桌面上。它们做过什么?

  我保持呼吸平稳。

  “怎样毁的?”我问。

  “她本来是我的。”

  “谁本来是你的?”

  “露西。她那个夏天注定会和谁好上。如果你不在,我的地位就更有利。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对此,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我从另外的角度发起进攻:“我还以为你对玛戈·格林感兴趣。”

  他笑了:“她有人了,不是吗?”

  “的确。”

  “真搞笑。你还记得我们在篮球场上那件事吗?”

  我想起来了。立即觉得的确很可笑。玛戈是营地的性感女郎。天哪,她自己知道吗?她总是穿那种让人痛苦的低胸背心,唯一的目的是让她自己看上去比光着身子更淫秽。那天,有个女孩子在排球场上受伤了。我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我想她最后腿断了。不过,谁还记得清楚啊?我们都记得的一也是我和这个精神病人现在正在回想的一是惊慌失措的玛戈·格林。她穿着那件该死的三角背心,从篮球场上疾跑过来。她身上的一切都在颤动,仿佛都在尖声求助。篮球场上的每个人,也许有三四十个男孩子,都停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没错,男人是猪。青春期的男人也是猪。这是个奇怪的世界。大自然要求男性在十四岁到十七岁之间变成移动的荷尔蒙喷发器。你无法控制。不过,按照社会标准,你又太年轻,不能对此采取任何措施,只能忍受。如果有玛戈·格林在旁边,这种痛苦会增加十倍。

  上帝有些幽默感,你是否这样认为?

  “记得。”我说。

  “那是个骚货,”韦恩说,“你一定知道她把吉尔甩了?”

  “玛戈?”

  “对。就在谋杀发生之前。”他扬起一道眉毛,“让你觉得奇怪,是吧?”

  我没吭声,让他继续说,希望他多说点。他果然继续往下说。

  “你知道,玛戈曾经是我的。但她没露西好。”他用手堵着嘴,好像说得太多了。真会演戏。我一动不动。

  “你一定知道,你来之前我们好过,对吧?我是说露西和我。”

  “嗯哼。”

  “科普,你看上去有点像小年轻。你不会是在嫉妒吧?”

  “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是的。不过,老实说,我只走到第二步。你肯定比我走得远,科普。你肯定把那颗樱桃采了,对吗?”

  他想激我。我不会上当。

  “是绅士就绝不会泄露这样的秘密。”我说。

  “没错,当然。别误会。你们俩之间有事。瞎子都能看出来。你和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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