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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屠夫的枕边人 (乌龙镇系列之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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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来,一向把元家小混蛋当成头号情敌、横竖看不顺眼的萧残夜才放下心来,接下来不费吹灰之力地顺手解决了高矮胖瘦「痴情四人组」,以为从此天下太平了!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没过几天,突然又冒出来个更痴情、更不好打发的新情敌。
    那是「皇甫私塾」里刚上任的一介新夫子,姓海名华,年纪轻轻,长得白白净净、弱不禁风,软脚虾似的,骨子里到是刚烈得跟他那位皇甫上司的强驴子劲头有得一拼!毫不畏惧他杀人似的目光,从一开始的隔三差五往医馆里跑,变本加厉到一天跑三趟,黏着月青绫死活不放,那股子劲儿,看得他就火大!
    他妈的!他萧残夜的女人,居然也有不怕死的家伙敢打主意?不知是没长眼睛,还是眼睛白长了当好看的!
    「那个姓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眉头一皱,问道:「他有那么闲吗?成天往医馆里跑,难道皇甫私塾要倒闭了?」
    「哪……哪有?」美人儿将小脸一偏,不解地望着他,这人干嘛好端端地说人家皇甫先生的私塾要倒闭了?
    「怎么我每次去医馆他都在那里?他是不是打你主意?」妒夫样首次出现,他没好气地叮嘱:「要是他敢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你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啊?千万别……」月青绫愕然,不禁一阵啼笑皆非。


    「你担心他?」他扬起浓眉,察觉到自己的女人居然担心起外人来,心里很是不爽。
    「他打不过你,再说……」
    「你怕我对付他?」越想越生气,萧残夜鹰眼一眯,眸光紧紧锁住那张无辜的绝伦小脸,狐疑地问:「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娘娘腔了吧?」
    「是……」她刚张口说了个「是」字,猛地就被一只如铁的手掌攫住娟巧的下巴,立即吃疼地叫,「啊……」
    还「是啊」?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男人的颈部青筋暴凸,下鄂紧紧地绷住,耐性消耗殆尽,「你喜欢他?」
    「放手。」月青绫委屈地抓住他的大手,半是撒娇半是嗔怪,「好疼……」
    听她喊疼,萧残夜猛地收回手,神色复杂地瞪着她,而月青绫也看着他,正欲向他解释缘由。
    「不早了,我送你下山。」他闷闷不乐地调头就走。
    月青绫半张着小嘴,复又闭上,只得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山。
    这条羊肠小径不好走,每次他都要亲自接她上山再送她下山,有时候她累了,他还会背她,每当伏在他宽厚的肩膀时,她都巴望着这条路能再长些,再长些。
    但今天,他除了偶尔伸手牵她一下,完全不出声。
    两人闷声不响地刚走到山脚下,就听到有个人从前面的一堆杂草丛里冒出来。
    「青绫、青绫!」显然这人正在此处守株待兔。
    而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来者好死不死,正是那敢打自家女人主意、没长眼的软脚虾海夫子!
    萧残夜站定,冷冷地看着那瘦瘦小小的白面书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青绫……」一见佳人,居然还欢天喜地地挥舞着两手,露出细瘦得跟女人似的手臂。
    哼!这个娘娘腔还敢当着他的面直呼他女人的芳名,当真以为他死了吗?
    男人的脸色越发变得难看,粗壮如铁的手臂上青筋毕爆,两只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青绫,等了你好半天,快点跟我走,有点急事找你帮忙!」海夫子整个人都直朝月青绫扑去,眼看就要去拉佳人的小手。
    这纤纤玉手岂是他能拉的?下一秒,一堵铜墙铁壁陡然挡在面前,直接阻截了他的意图。
    「你干什么?」海夫子莫明其妙地瞪着那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好似才发现他也在场一样。
    「你说呢?」锐目微微眯起,男人语气冰冷。
    「我哪晓得你要干什么?」不是一般白目的海夫子一脸疑惑,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出现引得镇上这位萧屠夫异常愤怒。
    月青绫急忙在萧残夜身后阻止似地拉住他的手臂,生怕他对人家动粗。
    她的举动使男人气得七窍生烟,猛一回头,深邃的眸中闪出灼人的火光,一抿微薄淡漠的唇,深深地看了月青绫一眼后,拎起赤焰刀调头就扬长而去。
    「咦?这个到底什么意思?」摸不着头脑的海夫子显然要一路白目下去,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就是导火线。
    他,生气了……月青绫咬着唇儿,楞楞地瞧着他远去的高大身影,突然,一抿嘴,轻轻地笑了。她知道他在生闷气,也知道他是因为吃海夫子的醋才这样,这认知令她好生欢喜呵!
    他们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来,他待她很好,以自己的方式去体贴她、关心她,夜夜与她同榻共枕激情缠绵,却从来没说过爱她;明明他们都有了夫妻之实,他却从没提过想娶她的意思。
    连小元媵都快要娶老婆了,三十出头的他也老大不小了,镇上像他一般年纪的都已是好几个娃娃的爹了,他却一点也不急。
    她身为大夫,自然知道该怎么避妊,可是每当她在悄悄儿喝下那药汁的时候,总觉得好苦好苦,药很苦,心也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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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想没想过和她在一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也许那只是她的奢望,所以,她不敢教他知道。
    ☆☆☆
    从曲帐房家到乌龙镇的出口,一路安静。
    曾经的黄蜂针、柳大嫂,如今的柳寡妇,正抱着一只包袱,默默地在萧残夜监督下走在这条路上。她抬头看着通向镇外的峡口,一阵茫然无头绪,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但无论她去哪里,总之是永远不能再回到这个地方了,这是不归路。
    她心情复杂地叹口气,突然停步,头也不回地问:「你可知道你当日为何中了合欢散,却没有死吗?」走在她身后两三米方位的萧残夜也驻了脚,没说话,静寂地听着。
    「那一日,我将水雉交予我的那半颗丸药一分为二,一半儿放到你的午膳里,另一半,我趁月大夫去给我当家的看诊时,搁在了茶水里,看她喝下去了。」
    萧残夜仍不说话,只是稍皱了下眉头。
    「那合欢散无色无味,就算是尝遍百草的大夫也不能察觉,而且,那丸药对男人的效用比女人要显着,这镇上我顾忌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如果能因此除去你,那是不错的事,所以我答应了水雉帮她这个忙,若是月大夫不去西山,你必死无疑。」柳寡妇幽幽说:「谁知你二人竟是情投意合,想来讽刺,我一生坏事做尽,居然还做了件成人之美的好事。」
    「为何要害她?」萧残夜总算凉凉地出声了。
    「我当日,生怕月大夫看出我是下的化功散给我……我当家的吃了,才想出这个一石二鸟之计,如果月大夫去了西山,受辱后定然不会再留在镇上,我没想害死她,只想她能离开镇子不要阻碍到我就好。」柳寡妇满心的悔之无及,「如今,事已至此,只怕水雉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其实她早就知道,你给柳铁匠吃化功散的事情了。」萧残夜打断她的话,桀骜的脸上尽是冷漠。
    「什……什么?」柳寡妇一时惊愕,半晌才难以置信地问,「她知道?」
    「你丈夫和她很早之前就彼此心照不宣,知道你的打算了。」他沉声说道:「她也曾想过救你丈夫,但被他拒绝了。」
    「为什么?他……」柳寡妇颤抖着声音问,「他为什么不要人救?」
    「他说,只要是心爱之人所为,纵然毒药穿肠,亦甘之若贻。」
    闻言,柳寡妇一脸错愕,没有再说话,蓦地掩面狂奔而去。
    泪已满面。
    第九章
    过了炎热的夏日,又值秋天。
    月家医馆内,大岩桐依旧叶茂翠绿,秋石斛兰和玉麝开得正好。
    月青绫与往常一样,正端坐于长案边,认真地替一位满脸皱纹的外乡老妪诊脉。
    脉像奇怪……如麻子纷乱,细微至甚,即脉急促零乱,极细而微,是卫枯荣血独涩,危重之候。
    她抬起头,细细地打量那老妪的面色。
    是「内经」中所说的十怪脉中之一「麻促」吗?却也似乎不是……气血中隐隐约约有一种奇怪的脉息游移不定,就像是脉中有一只虫类,正缓缓爬行于身体中,贪婪地吸纳着病人的血液。
    一旁垂手站立的高矮胖瘦四人组以及被镇民们称为「痴情男」的海夫子都好奇的看看月青绫,再瞧瞧看病的老妪。
    自月家医馆开馆以来,他们可还从未在被称为神医的月大夫脸上看到过这样凝重的神情,也从没见过月大夫替哪位病患把脉超过半个时辰的,难不成这位老婆婆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月……」阿肥终于忍不住想询问了,却被其他三个人一把捂住嘴,拖到一边凉快去了。
    海夫子紧起右手食指,摆在嘴边,轻嘘一声,示意大家都不要讲话,生怕会因此打扰月青绫的判断力。
    「月……月大夫,」老妪注视着眼前貌似天仙的女神医「老身的病,是不是没得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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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青绫宽慰地微微一笑,拿过纸笔,开起药方。
    老妪见状,略扬起眉,眼底有一丝与之年纪、身份极不相符的轻蔑与鬼祟。
    放下笔,月青绫将药方正要递给一旁的高佬,请他去按方抓药。
    「老身能不能看看药方?」老妪突然伸手阻止高佬去接药方。
    月青绫微怔,轻轻颔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老妪拿过月青绫手上的药方,默不作声地仔细看着,蓦地,她神情古怪地嘿嘿笑起来。
    「月氏一族的后人,果然名不虚传。」并不浑浊的眼里流露同凌厉的光芒,「居然知道我体内有蛊,知道该如何对付它……」
    鼓?什么鼓?腰鼓、锣鼓、还是花盆鼓?
    海夫子和高矮胖瘦四人组听得一头雾水,这老婆子说自个儿身体里装着一只鼓?那也太扯了吧?吹什么牛啊?
    「相传苗家造蛊,每于端午节,聚是蜈蚣、蝎、蛇、蜘蛛、蛙等五种毒虫。」娇柔清亮的嗓音,忽然响彻整间屋子。
    众人呆若木鸡地盯着月青绫,见那张红嫩的唇儿一开一合,显然是在说话。
    老天爷!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被人误以为是哑女的月大夫正在说话。
    「亦有所列五种虫不同,闭在一个瓦器之内,闭时吟其秘不可告人的咒语,相隔相当时日,揭开后,其残留一虫涎、矢便是蛊。」
    「原来你会讲话!」就连那古里古怪的老妪似乎也吃一惊。
    「而你的蛊比他人的更强大,因为你将活蛊植于体内,靠自己的血来养它。」月青绫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老太婆,「你不怕死吗?」
    「呵呵,人若生来无欢,死又何惧。」老妪凄厉一笑,「而我的人生因你的存在而了无生趣。」
    「什么?」月青绫疑惑地注视她。
    老妪并不答话,半晌,突然伸出右手一把抓住月青绫,用力扯过她纤细的身子,下一秒,左手指尖以内力笔直地逼射出一道快如飞箭的黑东西,那东西像墨色的蝌蚪状,四分五裂分成无数般,纷纷钻入月青绫的口鼻中去!
    防不胜防,月青绫蹙眉,抬手掩住颈部,显然那东西已经钻进喉管。
    「住手!」此情此景,诡异地令一直楞在旁边,犹如听天书的海夫子猛然回过神。
    「青绫!」他大叫一声,冲过去用力将已摇摇欲坠的老妪一把推开,抱住脸色发白的佳人。
    另一旁的高矮胖瘦四人也纷纷行动起来,有的看守住倒地不起的老太婆,有的跑到外面去找人,还有的围过来看月青绫的情况。
    「哈哈……」老妪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功力和生气,如一个即将濒临死亡的人,只有那双眼闪动着得意的色彩,「你很难受吧?我养的血蛊在你的身体里,现在已经开始在吸你的血了……哈哈哈……你能对付存活于我体内的蛊,却不一定能对付自己体内的蛊……」
    「我不明白……你这样做,无异于自杀,为什么……」躺在海夫子怀中的月青绫因体内剧烈的疼痛几乎晕厥,但仍艰难地开口,「你与我有何仇怨,非得同归于尽?」
    血蛊自主人身上以血养成,一旦离身,主人便会死去,而另一个所中蛊之人,也不外乎同一下场。
    自己与这老妪素昧平生,她为何要这样?
    「我爱的男人爱上了你,我早就不想活了,生得不到他的人,想他死后可以替他收尸,谁知竟然全被你破坏了!」俯在地上的老妪哆哆嗦嗦地伸手扯去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这女子,居然是当日在西山与萧残夜交谈的异族女子,月青绫茅塞顿开,立即明白了种种。
    「你这又是何必?」她叹道。
    「呵呵……何必?」水雉痛苦地边笑边喘息,「就算我死了,但一想到你也活不久了,而且还要受到这种无尽的非人折磨,萧残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一辈子都将活在痛苦中……这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一股杀戮之气突然充斥着屋内,众人心中不由自主都是一凛。抬头一看,果然是萧残夜火速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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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残夜的眸光如冰一样寒冷,他先是瞅了瞅正将他家女人抱在怀中,鼻涕眼泪淌了一脸的娘娘腔海夫子,再深深地看了眼因疼痛全身颤抖的月青绫,看到她即使是疼,也咬紧牙关不吭声,瞬间双眸因怒意染红了眼。
    最后。视线恶狠狠地扫向气息将绝的水雉。
    「夜枭……咳咳……」水雉痴迷地看着他,不住地咳嗽着,「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两个爱你的女人都将死去……迟早而已,你是不是很想再给我一掌?」
    「解药在哪里?」萧残夜一字一句问道。
    「没有解药。」水雉的话等于判了月青绫死刑。
    萧残夜的脸色变得铁青了,他瞪着水雉,阴森地道:「你再说一次。」
    即便知道水雉的话是真的,他也不敢相信,若是月青绫有个三长两短,那全是由于他的原因,他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没有……任何……解药。」水雉的唇角淌下发黑的血迹,那是中毒的徵兆,她痛苦地尖叫起来:「只有死路一条,你看看我就知道了……啊!好疼!求求你杀了我吧!」
    他紧紧地抿着唇,眼中流露出骇人的乖戾的光芒,停了一会才阴鸷地道:「杀你,怕会污了我的刀,我只恨当日,没要你的命!」
    「哈哈……那好,好……」水雉终于死心了,她狂笑着,双眼恶毒地望向疼得几乎晕厥过去的月青绫,口中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你就等着看她痛苦到七七四十九天后才解脱死去吧!」
    萧残夜再也没看那即将死去的疯狂女人一眼,急步走向月青绫。
    「呜……青绫……」海夫子还在哭,抱着月青绫不放手,叫旁人捏了一把汗。
    这海夫子也太痴情了吧?居然连杀人如麻的夜枭也不怕,真打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滚开。」萧残夜冷冰冰地朝他吐出两个字。
    「不要!我不走,我要看着青绫好起来……」海夫子哭得是泪花四溅,死去活来。
    「找死!」暴戾的男人此时耐性全消,抬脚正欲将这娘娘腔踢出去!
    「住手!」刚闻讯而来的皇甫先生一进屋就看到这一幕,魂飞魄散般地大喊一声,冲过来就护在海夫子身前,身后一同跟过来的老板娘和曲帐房等人赶忙劝架。
    等痛哭流涕的海夫子被皇甫先生给强行拽走了,萧残夜抱起半昏迷的月青绫,大手抚上那苍白的颊,再替她拭去额上冷汗。
    「你来了……」月青绫一靠进那宽阔的胸膛,感受到那炙热的男性气息,纵使是闭着眼睛也知道来者是何人,她喃喃说道:「我好痛……」
    「我知道。」萧残夜平静地应声,面无任何表情。
    「我说……」一向比旁人精明的老板娘首先察觉到他不对劲。
    想这夜枭是何等人物!以他的暴燥脾气和恩皆必报的个性,若非极端痛苦自责,绝对老早就暴跳如雷地将水雉碎尸万段,将目中无人的海夫子打到半死不活。
    可此时,他太过平静,好像变成了一个置身事外的陌生人。
    「你先别急,我们想想别的办法……」老板娘刚才听了来报信的毛豆的描述,又看到月青绫此时的情形,就悟出这事绝对非同小可。
    神医救世人,恐难救自己!外头世道这么乱,一时半会能上哪去找医术与月青绫相差无几的大夫去?
    「三天。」薄唇吐出这个数字,男人斩钉截铁地道:「三天后你没办法,我就带走她。」
    「好!」老板娘回答的声音都似乎有点儿颤抖了。
    她想起那一年,月青绫以为他们对萧残夜不利而不想活下去的大乌龙,眼眶发热。
    天南地北双飞客,人间几回寒暑?
    这两个人,分明就是一对痴情的雁儿,若一只死去,另一只也绝不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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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她一点把握也没有,但目前只能拼尽全力保全这两个人渡过这个难关。
    老板娘办事一向直接,当场招集了乌龙镇所有的镇民们,要千方百计地想法救月大夫性命!
    就连一向深居简出养病的凤大爷也亲自莅临月家医馆,可想而知,整个镇子是全民总动员。
    任何人都不愿看到心地善良、美丽温柔的女神医死去,只是谁也没有解血蛊的办法。
    乌龙镇就这样在乌云密布中,度日如年地过了三天。
    而萧残夜就不言不语地守在昏昏欲睡的月青绫身边整整三天。
    她不吃,他就不吃;她不喝,他也不喝。
    她陷入昏迷时,他的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眨不眨地看她,生怕她忽然就消灭了。
    当她因疼痛呻吟时,他就紧紧抓着她的手,凑在她耳边低沉地和她说话……
    没有人知道他在对她说什么,或许,他什么都没说。
    老板娘觉得这个人就快要疯了。
    ☆☆☆
    三天后的清晨,他二话不说就抱起昏迷不醒的月青绫要离开。
    「你要带她去哪儿?」不等老板娘询问,不怕死的「痴情男」海夫子早就冲过来阻止了,张着两手,摆出老鹰捉小鸡的架式拦住他。
    「滚开!」对着这碍眼的娘娘腔,萧残夜说话从来不超过三个字,多了都是浪费口水。
    「我讲话客气点!」皇甫先生看不过眼了,过来帮忙,「你现在带走青绫,对她有任何帮助吗?」
    「我不带走她,难道你们能救她吗?」萧残夜阴冷地道:「我已经给了你们三天时间。」
    这是实情,众人一阵无语。
    「那你总得告诉我们,你们打算去哪里?」老板娘叹道:「咱们这些人能在一块儿,也算是缘份了,看僧面看佛面……」她讲到这,倏地一扬眉,与曲帐房相互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是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青绫的面子上行吧?」花道士忍着眼泪,猛吸着气带着哭腔说:「你也看到了,乡亲们多但心青绫,我那小小的天仙观,今儿就有一百来号人特地一步一拜地上去为青绫求平安符……」
    「我带她去找大夫。」他淡淡启口,黑眸根本没有看一眼众人。
    他的眼里只有她的存在,根本就无暇顾忌到旁人。
    在众人面前,纵然心如刀割,痛苦难档,他也咬紧牙关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来。其实他内心无比恐惧,惊悸,慌乱,束手无策……
    自小起,身上背负的杀戮太多,受到过难以想像的危险重重,却从没有如此惶恐过。
    昨日三更时分,她从昏迷中清醒,见他守在床边,眼中似含有泪光,那副情景,她喃喃地告诉他,竟与幼年时看到父亲在母亲榻前莫名相似。
    他还没来得及让她宽心,她已强颜欢笑着劝慰说,儿时曾听寺庙里的长老们讲经,说一切有形有像者,都将以分离而告终,不过是早一步晚一步而已……
    「若我走了,你别难过……」她这样说。
    闻言,他的心几乎都快碎掉!
    从很早开始,他觉得自己与她是同命相怜、生命相连的,既然他遇到她,救下她,就绝不对轻易地撒手丢下她了。
    爱上她,仿佛是命中注定、自然而然的事情。却不曾预料,因为爱她,反而替她招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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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生灭,如影如响,可地府太孤单,如果她去,也绝对不能丢下他。
    萧残夜抱紧怀中沉睡不醒的虚弱人儿,张啸一声,跃起后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黑幕降临于小小的乌龙镇,除了那声带着无尽痛苦的长啸声响彻云霄,在山林中久久不消,就连月亮……月亮都消失不见了。
    ☆☆☆
    离七七四十九天,掐指算来,还剩下不过十天时间了。
    镇北断崖上的柴屋里,在某个黄昏又飘起了溺婶炊烟。
    乌龙镇的人奔相走告,传递着一个鼓舞人心的好消息:萧屠夫和月大夫回到了乌龙镇!
    没有人确切的知道他们究竟是何时归来的,也没有人能上断崖上探望月大夫,除非背后生了双翼能飞过通往断崖、如今断成两截的唯一一条羊肠小径。
    萧残夜一回来就将这条路给毁了,目的就是阻止闲杂人等去打扰自己。
    纵使身手一流的那几个闲杂人等想方设法以绳索爬到断崖上,也照样被拒之门外,他不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照面。
    他只想守着她。
    小小的柴屋永远关得严严实实,里面的人避而见,直到人们离开才会出来,长久地望着断崖下的漫漫云海,不说一句话。
    众人知道他在逃避,如果月青绫不好起来,以前的萧残夜就不会再回来,现在的他虽活着,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其实他并非空手而归,甚至还找到了一个法子医治奄奄一息的月青绫,而且正在实施着。
    「萧……」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纤细的手越发皮包骨头了,月青绫虚弱地唤着。
    「我在这。」他总是在这里,等着她醒来呼唤他,从不会让她多等待一秒。
    「老板娘……他们……走了吗?」
    适才老板娘和谢掌柜他们不知第几回吃尽苦头才上得断崖来,却又吃了个闭门羹,气得老板娘当场发了飙,在门外将萧残夜狗血淋头般地泼口大骂一通,还叫他记得当初答应过她的事情,别言而无信!
    她正迷迷糊糊地躺在床榻上,恰巧听到了这一句,心下十分奇怪,不知他答应过老板娘何死。
    「嗯,走了。」萧残夜应了声,其实他没有多余时间和心情管那些人到底走没走,反正门一关,两耳不闻窗外事,随便他们怎样,都与他无关。
    低头吻吻她的额,深邃的眼眸不曾离开过她一下,他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螓首微摇,即使体内的疼一直没有停歇过,却竭尽全力表现出平静的模样。
    她不能再让他救自己了!
    十天前,他带着她回到了曾经的荆湘国内,找到一位藏身民间、曾经是宫廷御医的名医,从那里得知了一个能暂缓她体内蛊毒发作的方法。
    他用赤焰刀将两人的手心都划出深长的刀口,每日两手相合,与她推宫过血,以内力将自己身体里的鲜血注入她体内,以命续命。
    「推宫过血」曾出现于一本绝世古书上,后来渐渐失传。月青绫没有料到他居然有办法找到这种疗法,也更清楚施救者的功力将会大大消耗,如此方能符合能量守恒的原则。
    她身体里的那只蛊正吸食着她的血液,若血涸,她必死。但他反者道而行,强行将自己的血过给她,不仅缓止了她死亡的日期,也把自己的性命搭上!
    他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从八年前的相遇开始,这男人总是在救她。从多年前那一个个令人贻笑大方的可笑方案,再到如今生死相守、福祸相倚,他从不轻言放弃,这份始终如一的固执总会使月青绫忍不住鼻酸。
    「你该刮胡子了。」她柔柔地说着,纤细的手指爱恋地抚上他粗犷的轮廓,轻轻摸着他两鬓新生的胡渣。


    「嗯,你要帮我吗?」大掌握住那只小小的玉手,一个黝黑宽大,一个雪白细致,看在眼中竟觉分外好看,他不禁微笑起来。
    「好……」她温柔地应允。
    他扶她坐靠在床头,再去端来水和一把锋利的小刀,让她帮自己刮胡子。
    她细心地替他清理着,动作小心又轻柔。
    小手轻触着左颊上的刀疤,耳里听他讲着自己与绣庄凤大爷在幼年时的一堆令人喷饭的蠢事。
    「那个姓凤绝对是个笨蛋,无论是去御膳房偷东西吃,还是在御医那里偷丹药,扯后腿的都是他。不是被御膳房不小心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吓得哇哇大哭,就是偷错丹药,误食后病重,三天两头找病害……」
    凤栖梧干得蠢事比较多,收拾残局救他性命的却总是他。两个年纪相仿、身份地位大不同的少年,在防意如城的禁宫内院里意气相投,最终结成总角之她、八拜之交。
    「呵……」月青绫听得忍俊不禁。
    「累吗?」他拿走她手里的刀,侧坐于床榻边,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不累。」她心满意足地在他怀中,「我还想听,再说一点好吗?」
    「好。」
    这些天,只要她清醒着,他就会跟她说好多话,讲他幼时在荆湘国皇宫内如何生活,后来在「金风细雨楼」如何生存。
    从前的他,很少对她说起这些,她甚至以为他对她只是肉体上的迷恋和喜爱,而非情感上的寄托与眷恋。现在,她像有很多都不一样了!
    他讲他那美丽的母亲、洒脱不羁的父亲,还讲起这个疤是怎么来的,那是在沙漠中被一伙乌托族的强盗围攻时留下的,那个时候,差点九死一生……
    她总是带着笑默默地听他讲着经历过的种种冒险,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想多看他一眼,再一眼,直到把他的相貌深深地根植于心底深处。
    她好怕自己到了阴曹地府,喝过了孟婆汤,就会把他忘记。
    泪水就这么毫无知觉的落下,可她还在微笑着,最后忍不住逃到屋外的总是萧残夜,铁打的汉子,终于也撑不下去了!
    「他妈的!到底是哪个兔崽子干的?」
    刚刚在老板娘大骂一通后,冷清了还不到一个时辰的断崖上,又传来了一阵骂骂咧咧的粗野俚语。
    面朝茫茫云海,正竭力平静着自己情绪的萧残夜猛地调查头,看到一个和尚不像和尚、道士不像道士、乞丐不像乞丐的糟老头子,喘着粗气爬上断崖来。
    萧残夜冷眼瞧他,暗忖来人的来头,居然有本事能过断掉的羊肠道,这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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