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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旧梦-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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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剩这最后一步了,只要陆原风开口,陆其华肯定会慎重考量,要不了多久,陆其华就会想通的。
只是顾靖安不知道,陆其华这么急切的希望救出父亲,一半的原因便是来自他,陆其华为他处处打算,怕伤他的心,于是想着等处理好齐家那边,再正正经经的跟他在一起。
可顾靖安却是变相的拿了她父亲作威胁,将她以她父亲的名义留在北平。
还,提前去见了她的父亲。
陆其华进去的时候,陆原风正脸朝墙壁侧躺着,她有些不敢相信的,轻声试探的喊了声:“爹。”
床上的人身体明显一僵。
陆其华终于欣喜的几步过去,“爹,我是其华。您还好吗?”
陆原风这才回过神来,猛地转过身,从床上翻身下来,惊喜的看着陆其华,嘴角的胡子不停地抖动,半晌才说:“真的是我的乖女儿,哈哈。好,好。”
陆原风枯老的手爱怜的抚摸着陆其华的头发,眼底迷上了一层雾气。
陆其华忍着眼里打转的泪水,扑倒父亲怀里,哽咽道:“爹,您怎么样,有没有受苦?他们有没有为难您?”
“没有,没有,爹好得很,再说以爹的身手,谁还能为难得了我,你啊,别哭了。”陆原风轻轻地拍着陆其华的背宽慰道。
陆其华想起自己带了吃的,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笑着说:“爹,我带了好多吃的给您,您坐下,我给您拿。
“好,好。”陆原风笑着答应。
陆其华把吃的摆好放到父亲面前,泪眼婆娑的笑着说:“爹,您快吃。顾先生说您很快就能出去了,我给你带了厚衣服也用不上了。不过,不带我又放心不下,您不穿就放着,夜里有时候会凉。”
陆其华还在絮絮叨叨的安置,陆原风慈爱的看着她,眼角一直带着笑。
陆原风吃着点心,等陆其华说完话,自己又欲言又止。
陆其华看出父亲有话要说,问道:“爹,您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啊,我好不容易才见您一趟呢。”
陆原风抬手捋了捋胡子,言辞闪烁。
“爹,您是不是担心娘,您放心,重华哥说他和齐伯父会尽力帮忙的。”陆其华宽慰道。
“你齐伯父他是救不出你娘的。”陆原风突然沉下声说了句。
“嗯?”陆其华以为自己没听清,问了一遍:“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陆原风收回神色,又笑着说道:“没事,我只是担心你齐伯父会救不出你娘来。就随口一念叨。”
陆其华点了点头,“这样啊,那爹您刚刚是要跟我说什么?”
陆原风思索了一阵,正色道:“其华,你可还喜欢思任那孩子?”
“爹,您怎么,突然问这个。”陆其华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爹是想,思任那孩子性子骄纵,不大适合你。可你们两个又要好,这事我也是最近才考量的,就问问你的意思。”陆原风说。
陆其华被父亲突如其来的话给愣住了,好半天才听清了他的意思,惊讶道:“爹,您说的是真心话吗?莫不是成心试探我的。”
陆原风笑了笑,“你这孩子,我试探你这些做什么。我原想的是,你先在北平好好读书,等我回去了同你齐伯父商量,将你们的这事儿说白了,回头再找个真正待你好的人,把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只是,怕你舍不得思任。”
“没,不会。既然爹爹都思虑周全了,那女儿听您的就是了。”陆其华生怕父亲反悔似的,立马答应下来。
陆原风慈爱的点了点头。
可陆其华心里却犯嘀咕,爹这是怎么了,怎么半年多未见,突然就改变主意,不让自己嫁给齐思任了,她越想越不对劲。
还是不放心的问:“爹,您怎么会突然做这样的决定?还不知道娘的意思呢?”
陆原风见陆其华这么快答应了,心里总算安稳了一些,便笑着说:“你娘她大事上都依我,我们也都希望你过得好,她会答应的。”
陆其华对父亲的突然转变虽然还有些疑虑,但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便想了想,这样也刚好,也就不用自己费尽心思的想着怎么跟他老人家说这件事了。
反正她也是来商量退婚的,可真是巧,也幸亏自己没有先开口,不然爹一定会问原因,她可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自己有真正喜欢的人了。
陆其华陪父亲说了一会儿话,给他说自己着大半年都在北平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她还说了顾月,假装不经意的随口提了一句顾月哥哥,可也没敢说顾靖安的名字。
说完自己,又问父亲出事之前家里怎么样,问母亲的身体。
陆其华知道父亲不想提药材的事儿,可还说不放心,就小心的问了句:“爹,那药材,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陆原风神色一凛,说道:“其华,你相信爹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吗?”
“我当然不信!所以才问爹爹。”
“那就对了。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好好读书,记着先不要回家,等我安顿好了再跟你说,你再回来。”陆原风抚着陆其华的头发说道。
“嗯,我听您的。”陆其华笑着点头。
外边时间差不多了,已经又警员在催,陆其华依依不舍的跟父亲告了别,被警员硬生生的请了出来,身后的门又落了锁。
顾靖安就在长廊另一头等着,看见陆其华出来,几步走了过去,将她揽在怀里,一遍一遍顺着她的短发。
轻声说:“别担心,我会尽快救出伯父的。别哭了,乖。”
他不哄还好,一哄陆其华的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下来了,又不想让顾靖安看见,头紧紧的抵在他的胸口,肩膀不停地抽动。
两只手死死地攥着顾靖安的大衣,抽噎着:“你可一定要救出我爹,不然”
“好,好,我一定会的。”
第49章 心悦君兮(二)()
顾靖安一边急口答应,一边轻拍着陆其华的背帮她顺气。
“你若是救不出来,我就就”陆其华语无伦次的,就怎么样,她自己也不知道。
顾靖安轻轻的扯了下陆其华的耳朵,“后面的话不准说了,定又是我不爱听的。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就是了。”
陆其华还在嘤嘤抽泣,好半晌才沙哑着声音说:“我只是看不得爹受苦,早一日救出来,便少受一日的罪。”
“我知道,我会尽快。现在,你先不许哭了,不然我可反悔了。”顾靖安假意威胁她。
陆其华闻言,立刻抬起头,也顾不得形象,抬起手用袖子擦眼泪,被顾靖安给拦住。
顾靖安眼疾手快的握住陆其华抬起的手腕,另一只手缓缓地帮她把眼泪抹掉,还笑她:“都丑死了。”
“你”陆其华气呼呼的瞪他,“嫌丑就别看了。”
顾靖安认真的说道:“那可不行,我不看可就没旁人看了,毕竟别的人都喜欢漂亮的。”
陆其华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该不是真的很丑吧。她刚刚只顾了担心爹,都忘了仪容了。
顾靖安把她的手拿下来,笑道:“别摸了,反正都已经丑过了。走,回家。”
陆其华点点头,又往关着父亲的地方回头看了一眼,才被顾靖安拉着出去了。
往回走的时候,两个人坐在车上,陆其华还蹙着眉头在担心自己的父亲。
顾靖安见陆其华一路上都没看他几眼,自己都答应了会救她父亲,她还不学着“讨好”一下自己,一个劲忽略他。
心里不顺的紧,顾靖安故意‘咳’了一声,弄出一点动静。
陆其华这才转过头看他,关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刚刚在里面着了凉?”
“没有。”
“哦。”
“你说哦?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你就不会多说几个字么?”顾靖安气哼哼的骂陆其华。
陆其华都没弄懂,顾靖安怎么又开始莫名其妙起来,小声问:“你又怎么了?”
“你真是笨。”顾靖安没好气的将脸转到车窗外。
陆其华想了想,又开口:“我问你有没有着凉,你都已经说没有了,你还要我说什么啊。”
顾靖安回过头,“那你的意思还倒是我的不是了?”
“你怎么了嘛,我不说话也不是,说了又不对,不想看见我你直说就是了。”陆其华也生气了,往前倾了倾,对开车的士兵说:“先生,麻烦你停一下车。”
那士兵又不敢擅自做主,左右为难,车刚稍微往路边开了些,就听顾靖安阴沉的声音说道:“我看你敢。”
那士兵自然不敢,又乖乖把车开回到路上,他总觉得整个后背都凉飕飕的。
“土匪。”陆其华也将脸转到另一边车窗外。
顾靖安伸手把她捞过来,圈紧了她,无理道:“你不准跟我生气!”
陆其华也不说话,只是别过脸不理他。
她刚刚是在想爹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总觉得爹怪怪的,哪里不对劲,还不让自己跟他一起回重庆,可是具体又说不上。结果还没想明白,顾靖安就又发病,这人动不动就这样,简直蛮不讲理。
陆其华干脆懒得跟他争,由他说去。
顾靖安见陆其华不理自己,弯下头去看她,又说:“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说了不准跟我生气。”
“凭什么?”陆其华气的问他。
“凭我喜欢你!”
陆其华一下子被哽住,瞪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挤了好半天才骂了句:“你不要脸。”
顾靖安无赖道:“我不要脸,就要你。”
“你”陆其华这下是彻底找不到话说了。
免得陆其华真生气,顾靖安赶紧趁机转开话题,问她:“伯父刚才都跟你说什么了?瞧你一路上都愁眉不展的。”
说到父亲,陆其华又蹙紧了眉头,“我觉得,爹好像有些奇怪,他说等他出来了也不让我跟他回去,还说”陆其华犹豫了一下。
“还说什么?”顾靖安心里明知道是什么,他不过是想证实一下陆原风有没有信守约定。
他就不信,陆原风名知道了害他成这番模样,又想将其华借故娶进他们家,好趁机吞掉整个陆家的人是齐博元,他还会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当然,他也不敢带陆其华回去,陆家尚未翻身,陆其华回去一如羊入虎口,这些道理陆原风怎么会不懂。
“还说,不让我嫁给重华哥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陆其华疑惑的说道。
顾靖安一听,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随即又板起脸说道:“所以说,你一路上闷闷不乐,是因为伯父不让你嫁给那齐思任而难过,对吗?”
“我没有”,陆其华赌气道:“你若再揪着这个不放,我便真回去嫁了他。”
“你敢!”顾靖安吼道。
“你看我敢不敢。”车刚好到了大门口停下,陆其华不等佣人过来开门,就自己推开下去了。
顾靖安被陆其华给吼的一愣,心想:这丫头都快比我还凶了。
陆其华从大门口跑进去,一路到后院才停下步子,慢悠悠的走,她还是担心父亲。还有,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跟顾靖安坦白心意。
她一天不说清楚,顾靖安就一天抓着齐思任不放,可如今爹还被关在里边,她又委实没有心思谈情说爱。
陆其华回去的时候,顾月一个人在院里的石桌上下围棋,看到她回来,只是抬头看了一下,便垂下头继续摆弄她的棋子。
陆其华走过去,在顾月对面坐下,“怎么不找个丫头陪你下啊,一个人在这儿。”
顾月懒懒的开口:“她们会下也都让着我,没意思。”
陆其华笑了笑说:“那万一,人家是真的棋艺不及你的好,才输给你呢?”
“不会”,顾月突然丢下棋子,趴在石桌上,说道:“有人说,我的棋艺可差了,我从没有赢过他。”
“是谁啊,敢这么说你,该是被你给吃掉了吧。”陆其华取笑顾月。
可顾月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揪着陆其华的耳朵教训她。
第50章 心悦君兮(三)()
陆其华见她还懒懒的趴在桌子上,两眼无神的发呆。
手伸到她面前晃了一下,她也没理,陆其华有些担心,问:“顾月,你怎么了?”
顾月生性豁达,可从来没见过她多愁善感的样子,虽说这样看起来倒更像是个女儿家,可相比之下陆其华宁可希望她开开心心的,哪怕不像女孩子那么温柔也行。
顾月声音拖的长长的,回道:“我没事。”
接着吃力的从桌子上爬起来,说道:“其华,你跟我出去逛街好不好,我想买好多吃的,撑死我!”
“啊?”陆其华拉着顾月的胳膊,“买就买吧,干嘛说这种话啊?你到底怎么了?”
顾月站起来,扯着陆其华就往外走,也不说话。
顾月也不让人跟着,管家不放心,打发了司机开车在远处慢慢地跟上,随时接她回来。
陆其华中途问了顾月几次,她也不回答,只是买东西,有用没用的都买,陆其华又不敢劝。只是被顾月挽着从一家商行到另一家商行。
稍稍看上哪样东西了,便说包起来送到长安街十七号,却是连多余的一眼也不再去看。
陆其华就知道,顾月根本不是因为喜欢才买的这些东西,问她她又不说。
陆其华本就一早赶去见了爹,到中午才回家,还来不及歇歇脚就又被顾月拉着发泄情绪,到了现在,她已经真的走不动了。
在百货大楼的休息区,陆其华坐在长椅上揉着脚,委屈的看着顾月,“顾月,走了这么久了,你的脚不痛啊?”
顾月没过多表情,也看不出来她哪里不舒服。
只是靠在一旁的墙上,也不坐下,语气平淡的说:“可能起泡了吧,以往也是,总会起泡,然后就会有人去给我买药,尽管是被我逼的。”
陆其华听得出来出来,顾月是在说一个男人,可她认识顾月大半年了,可从没有见她跟哪个男的来往过,更无处猜测她嘴里说的人是谁了。
陆其华站起来,拉住顾月的手说道:“顾月,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你要是想他了,我陪你去见他好不好?”
顾月拍了一下陆其华的头,笑道:“不用。走吧,去吃饭。饿死了你,哥哥可会要了我的命。”
陆其华也没躲顾月拍她头的手,只是不放心的问:“你真不去啊?我不会告诉你哥哥的。”
“呵呵,瞧你的傻样子,你以为我怕哥哥的很啊?”顾月笑着揉了揉陆其华的脸,还嫌弃的说道:“脸上怎么都没肉,硌手。”
陆其华拨开她的手,嗔道:“不识好人心,不管你了。”
“先去吃饭。”顾月笑了笑拉着她的胳膊往外走。
快到傍晚的时候,顾靖安见她们两还没有回来,自己也草草的吃过晚饭回了书房。
见管家又送走了一个送货的伙计,顾靖安问他:“这些都是小月的?”
“是啊,司令。”
顾靖安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头,说道:“她这病又犯了。”
管家讪讪的点了点头。
顾靖安准备往书房走,顿了下又吩咐说:“叫人跟着,让早点回来。”
“是,司令。我让人一直跟着呢,您放心。”管家回道。
顾靖安点了点头,再没有说话,拢了拢搭在胳膊上的外套,回了书房。
顾月跟陆其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怕被顾靖安骂,经过顾靖安的书房时,两人小心翼翼的低着头走。
结果走到一半顾月突然停下了步子,呆呆的望着顾靖安亮着灯的书房。
她一直站着,直到顾靖安的电话都说完了好半天,才又回过神来,继续低下头往回走。
这次陆其华终于听清了,她听到顾靖安喊电话那头的人“阿悔”。
那应该就是顾月心心念念的人的名字吧,尽管陆其华从未听顾月提起过这两个字。
可顾月刚刚缱绻的眼神,在城外庙会的那天,陆其华从她脸上也见过一次。
那时候,顾月说许了愿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当时的她也是这样的神情。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叫‘阿悔’的人。
陆其华陪顾月回了房间,梳洗完之后顾月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陆其华靠过去半坐起来,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偎着。
顾月不愿意说,她也不再问。
屋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很安静。陆其华听到顾月的呼吸渐渐绵长起来,低下头一看,果然是睡着了。
她把顾月的头摆好,好让她睡得舒服些,突然想起什么,轻轻的挪到床尾,看了看顾月的脚,陆其华心一下子难受起来。
顾月穿的高跟鞋,那样走了一天,脚趾头上全是水泡,还有些地方磨得都快出血了。
她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连看都没看一眼,
现在又不能上药,顾月肯定会被疼醒。陆其华只好轻手轻脚的盖好被子,又挪到床头关了灯。
怕碰到顾月的脚,睡觉的时候陆其华往床边移了些。
因为白天一整天有好多事,陆其华都没想明白,尤其顾月这个样子,更让人不放心。所以,到了半夜她才有些睡意。
可迷迷糊糊的还没睡着,就被顾月吵醒了,顾月的手一直在被子上乱抓,陆其华惊醒之后连忙开了灯,不停地小声叫她。
顾月满头是汗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阿悔。
这是陆其华第一次听到从顾月嘴里亲口喊出这两个字。
陆其华使劲摇了几下顾月的肩膀,“顾月,顾月你醒醒顾月”
好半天,顾月才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混沌。
盯着天花板好一阵子,才渐渐清明。
陆其华跑下去倒了杯水给她,顾月手撑着床,起来靠在床头喝了几口水。
陆其华帮她把额头上的汗擦干,才上床和她靠在一起坐下。
屋里静了好久,顾月才缓缓的开口,她说:“明天是阿悔的生日,他每年都不说自己喜欢什么,我便每年买好多东西,可他好像一样都不喜欢。”
许是做梦的缘故,顾月的声音沙哑的有些难听。
陆其华伸出胳膊吃力的抱住了她。
第51章 心悦君兮(四)()
顾月靠在陆其华怀里呆滞着眼神好久,才又继续开口:“其华,我是真的恨死他了。可我偏偏又最喜欢他,这世上,我就只喜欢他。只有他最狠,连笑都很少对我笑过。他是知道的,我喜欢他,他是知道的。”
陆其华拨开顾月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几缕碎发,轻声问她:“阿悔,他叫阿悔是么?你刚刚一直在喊。”
顾月缓缓的点了点头,“是他。有一年,哥哥上山剿匪的时候把他带回来的,那时候我还小,记不清是哪一年了。来的时候他也小,比我大一两岁吧,还没我长得高,面黄肌瘦的,不爱说话,嘴抿的紧紧地,总感觉在瞪人。呵呵,那个样子也挺可爱的。”
顾月突然停下来,许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沉默了好一阵子。
顾月又想起很多以前的旧事
那时候阿悔来顾家不久,在后院跟十来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住在一起,那些孩子的父亲大多是顾靖安战死的下属,父亲死了,母亲不好养活,顾靖安见实在过意不去的便带回了家,还请了先生教他们学问。
阿悔起初去的时候,他们都挺欢喜的,可是渐渐地就没人找他玩了,他们说阿悔很奇怪,整晚整晚的不睡觉,就在床脚坐着,有时候半夜醒来就看见他恨恨的盯着他们。
后来,就再也没有孩子愿意跟他在一个屋住了。
再后来,阿悔跟院里的几个孩子打架,他长得瘦弱,自然也没打赢,院里的管家汇报给顾靖安,顾靖安只以为是小孩子小打小闹,加上忙着到处打仗,只说让管家去管管,也没过多在意。
有一日,顾月缠着姚晟教她骑马打枪,姚晟拗不过就答应了。去马棚牵马的时候,姚晟让顾月在外边等着,谁知道顾月悄悄溜了进去,兴奋的看着那些身经百战的骏马,马蹄踩在地上,顾月感觉自己都跟着地面在动。
越往里走光越暗,顾月没注意到脚下,被杂草给绊倒了,痛的她吸了一口气,又不敢大声叫,怕姚晟听见了告诉哥哥。
顾月爬起来,蹲到地上准备把杂草拨到两边,刚抓了一把就感觉不对,手上还烫呼呼的,顾月又摸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似的尖叫了一声。
马棚里的马被顾月这一声惊得摆头嘶吼,铃铛声此起彼伏,顾月吓得抱着胳膊一动也不敢动,她生怕有马匹脱缰,不停的喊:“阿晟哥,阿晟哥”
姚晟一听到顾月的叫声就循声去的,可是马匹太吵,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寻,叫外边的人去准备油灯,他又仔细听顾月的声音,才急匆匆的跑过去找到了地上蹲着的人,姚晟立马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一边往出走一边哄:“没事的小月,别怕,它们都拴着,不会伤到你的。”
顾月头埋在姚晟颈窝里瑟瑟发抖,都快出去的时候,顾月才拉着哭腔,说:“阿晟哥,那边好像好像有人!”
姚晟猛地回头,见顾月的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她刚才蹲的地方。
姚晟把顾月放到地上护在身后,警觉的拔出了腰间的枪,吩咐外面的人把顾月带出去,自己提了一盏油灯慢慢的往顾月指的地方走过去。
那边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姚晟步子越走越快,顾月刚刚蹲的那处堆了一堆杂草,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一只黑乎乎的小脚在杂草外面伸着,可是刚刚这么大动静,那脚却一动也不动。
姚晟收起枪,挂好油灯,蹲下去很快把杂草拨开,底下是个孩子,紧闭着眼睛,面色发红,姚晟探了探他的额头,才发现那孩子烫的厉害。
姚晟赶紧将人抱了出去,外边有人看见了,还议论:“这不是阿悔那孩子嘛,原来是躲在这儿。”
连顾月一个没长大的孩子,都听出了那话里的漠不关心和无所谓。
那是她第一次见阿悔,被姚晟抱着,整张脸脏兮兮的,看不清面相,只是因病脸红的厉害,脚上只穿了一只鞋,还破着。
姚晟抱着人一边往前院走,一边吩咐说:“去叫大夫,带到我房里。”
顾月见那两个佣人还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谱,停下步子,气呼呼的骂道:“你们两个听不见阿晟哥说的话吗?还不快去,回头我就告诉哥哥,将你们两个都赶出府去。”
那两人本就不拿阿悔当回事,只是一听顾月要告状,便立马使劲的哈着腰,“是是,小姐,小的马上去。”
顾月这才瞪了她们一眼,踩着小马靴去追姚晟。
这一闹,没学成骑马,倒捡了个人回来。
大夫给阿悔检查的时候,顾月露着小脑袋偷偷的躲在屏风后面看,大夫说他断了根肋骨,加上几日未进食物,睡在马棚里又湿又冷,还没死已经是万幸。
大夫开了药方,姚晟派了人去取药,他自己打了盆热水,拧了条热毛巾给阿悔擦脸。
顾月从屏风后面跑了出来,手里攥着她的小手绢,也吃力的趴在床头帮忙擦。
好一会儿,终于擦干净了,顾月手撑着下巴盯着阿悔的脸看了好半天,才傻兮兮的对姚晟说:“阿晟哥,他怎么长得比我还漂亮啊?”
姚晟正帮阿悔擦着胳膊,听顾月这么说,轻轻地揉了下她的脑袋,说道:“小月,男孩子不能说漂亮,不然人家会生气。”
顾月看了看姚晟,又把眼睛转回去到阿悔的脸上,“可是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嘛!”
阿悔在床上躺了好多天,顾靖安知道这件事之后,专门去了那些孩子住的院里,问他们为什么要打阿悔,可那些孩子都说是阿悔先打的他们,姚晟不信,就用言语吓他们。
有个胖嘟嘟的男孩子胆小,于是吞吞吐吐的的说:“顾伯伯,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喊阿悔去玩儿,他不去还凶我们。大庆就说了一句他长得好看脾气却臭,他就扑上来打我们,我们才才打他的。”
顾靖安又把打扫院子的婆子叫来问,回答的基本都一致。
第52章 心悦君兮(五)()
姚晟向顾靖安求情,说等阿悔身体好了就留下跟他住在一起,顾靖安也没想赶走一个孩子,就答应了。
阿悔病的日子,顾月天天去看他,她只是觉得好玩儿,在马厩里摔了一跤,都能摔出个好看的男孩子。
顾月去看阿悔的时候,总会给他带吃的,可是他一口也不吃,有时候醒着也不跟她说话。
顾月觉得好生无趣,哥哥不许她出去玩,后院的那些孩子她又不喜欢,好不容易多了个孩子,又不同她玩儿。
阿悔不理她,她便自己跟他说话,说哪里有小鸟窝,哪里的糕点好吃,说院里的哪个婆子对她好,说爹娘去世,说哥哥经常不在,没人陪她玩儿
阿悔总是躺着,也不接话,但也不嫌她吵。
有一日顾月又找阿悔,说学堂里有人欺负她,抢她的布偶,还说那布偶是准备带给他玩的,结果弄脏了。
顾月说的很沮丧,堆着肉嘟嘟的腮帮,满脸不开心。
“拿来。”
“哦,什么呀?”问完顾月才意识到屋里再没旁人,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阿悔,惊喜的说道:“是你在说话吗?你在跟我说话啊?”
“嗯。”
顾月笑嘻嘻的把布偶从包里掏出来,布偶脏了,顾月有些窘,奶声奶气的说:“我没有新的了,这是哥哥的义兄从外国买回来的,只有这一只。”
阿悔突然把布偶从顾月手里拿过去,说:“我不要新的。”
顾月见阿悔收了礼物,笑着说:“你收了玩偶,以后就要跟我玩儿喔!”
“嗯。”
从那天起,阿悔就成了顾月的玩伴,只是他还是不爱说话。
直到很多年后,顾月才知道,原来阿悔是生在土匪窝的,他的娘亲生的极美,被土匪抢上了山做了压寨夫人,本来那土匪头待她不错,偏巧有人争位,那人不久就被害死了。
阿悔的娘成了孤寡,被困在山上想寻死都做不到,后来有了身孕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生下阿悔后几次想掐死他,最终也没下去手,只是一直虐待他,动辄打骂。
自阿悔懂事起,他娘就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他每天看着那些人凌辱他的娘亲,然后她的娘亲再虐待他。
顾靖安上山剿匪的那一日,所有人都出去了,没有人再顾得上看守他们母子,阿悔从窗户爬了出去,窗户太高,她娘亲病如枯蒿的身体根本爬不出去。
他让娘先等他,他出去找石头砸门锁,他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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