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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恶图全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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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词曰:孝平由来懦弱,王莽篡国欺心,天教白水出真人,东汉江山复位。
堪叹相传献帝,最恨董卓欺君,纷纷三国苦刀兵,一统江山归晋。右调西江月话说邵青见左右多来叉他,连忙说:“大老爷莫要性急,容想。”言罢,低头想了一会,说:“有了,如今大老爷快写禀启,报上辕门,就说邓端私造盔甲,报他为叛党。大人自然点兵调将,捉拿全家。那时大老爷当堂求了大人,只说家无全犯,李某丧妻无子,求大人把邓红济赏了李某生子。那时大人无有不依。”李雷闻听大喜,说声“好好”,即刻修了一封禀启,打了金图章,差能办事的小爷们上辕门,到内宅门,回了一声,有爷们引至内书房,见了大人,叩了头,将禀启呈上。冯大人拆书一看,心中大怒,即刻差旗牌刘洪去传中军黄耀辉进见。刘洪答应出去,不一刻将中军引进,见了大人,请了安。大人一声呼叱,说:“你好一个中军,所管何事?今有文定桥邓端是个叛党,你擅敢隐瞒?不亏世弟李雷访察,本都堂何以知之。本该斩尔,本都堂暂且宽恕,速传三营武将,带领三千军卒,将邓端合家拿下。若走了漏风声,徇私卖放,定当加罪。”说罢拔了一枝令箭丢下。黄中军诺诺连声,接了令箭,前去捉拿邓端。出了辕门,心中暗想,自己踌躇:邓端为人忠直,做官清正,何能入得叛党?想必又是李雷陷害。如今全家不能搭救,如何是好?只得出去传了三营武将,请到衙门叙礼已毕,邀进花厅,分宾坐下,吩咐备酒。家将答应下去,黄耀辉将此事项说一遍。三个将官说:“大老爷,这件事是件冤枉。邓太爷为人,卑职等知道,焉能入得叛党?想李某与他所求不遂,故而陷害,亦未可知。”黄爷说:“三位老哥,我们皆是受皇家俸禄,俱要存点忠心。想邓端这件事实在冤枉,此刻不能代他分剖,只好暗中周全周全。”三位说:“黄大老爷言之有理。卑职们就是这个办法。”大家叹息。少时摆上酒席,四人饱餐酒饭,出来实时传齐兵将。黄爷吩咐三军悄悄而行,不许声张吶喊,亦不许升炮恐吓黎民。吩咐已毕,各人甲冑佩剑,带领官兵人一路缓缓而行,早到文定桥。到得邓府了,将前后门团团围住,水泄不通。黄老爷吩咐兵丁打门,早有兵卒将门乱打,里边门官吃醉,睡在官楼,说道:“我们今日吃了太平宴,不开门了。你们是哪里来的?”“我们是黄大老爷奉了大人明文,带领众官兵前来捉拿你家太爷。念你家太爷忠直,我们未曾惊吓与他。快快开门。”那门官听得此言,酒醉不明,以为玩话,竟又睡了。外边见不开门,吩咐升炮。只听得一声大炮,把个门官酒都吓醒了,爬起慌慌张张赶奔进内。
且说邓端夫妇子女一家四口,正后厅吃太平宴。忽听得一声炮响,大家吃了惊,吩咐家人快去看来。话未说完,只见门官身披衣服慌慌张张跑到跟前,叫声:“太爷,不好了!小的吃了太平宴,正要睡觉,忽听外面敲门,说是黄大老爷奉大人差遣,带领三千官兵来拿全家!请太爷定夺!”邓端闻听,说:“那有这等事!他来拿我?”夫人小姐公子听说此言,放声大哭,说:“这事怎么好?”唯有邓公哈哈大笑,叫声:“夫人,大丈夫视死如归,何必作此儿女之态!冯大人差兵前来捉拿,必有暗味不明之事。老夫到得那里,自有分辩。”夫人叫声:“老爷,你我被拿,以尽忠心。若连儿女一并拿去,岂不绝了邓门之后?”说:“夫人,此刻前门后门,转绕官兵。焉能脱逃?”夫人小姐闻之大哭。有个书童叫声:“太爷太太,不必心慌。他们围的本宅花园那边,有过街楼到新庄,可以逃走。”公子说:“爹爹母亲,此刻钦差前来捉拿全家,孩儿已明白了。皆因姐姐之故,定是李雷设计陷害的。”太爷与夫人如梦初觉,正言间,又听得一声大炮响亮,人报说外面打门甚急,请太爷出去。邓公说:“且缓,等我出来。”公子说:“母亲,事也急了。快快把姐姐改装扮作村女,孩儿保着,且奔广德州到母舅叶子超庄上去再作道理!”太太闻听,止住泪痕,连忙把小姐换了青布衫裙,打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公子叫声:“姐姐快走!爹爹母亲少时被捉,须要小心,孩儿也顾不得了!”太爷道:“不必多言,快快去吧!”公子小姐拜别了双亲,到后园过街楼,开了新庄门户。喜得无人,洒泪而别。
按下二人逃走,且说家人在后关了门户,太太吩咐开了大门,请进黄耀辉。兵丁一拥而进,上了大厅,着人将太爷夫人请出。黄大老爷打一躬,叫声:“太爷,此事非关小官之事,竟欲相救,奈因自家性命要紧,所以只得放肆。请太爷太太上了刑具。”邓端并无言语,即刻上了刑具。黄爷吩咐将一家老幼男妇尽皆拿下,共计三十三名。又将家资查明封闭,把人犯带出,封闭了前后门户。黄磊老爷并众将上了坐轿,叫了二乘小轿,抬了邓端夫妇。余者跟随三军拥护,转弯抹角来至辕门。至内书房禀大人说:“邓端全家老幼尽皆拿下,现有清册,大人过目便知。”说罢,呈上大人看了一遍,吩咐将邓端夫妇全家老幼权且寄监,候明早究问。旗牌答应出来,说与黄耀辉,把邓太爷家小交代县官监禁,各自去了。
且说旗牌到公馆见李雷,将册子递与他看罢了,吃一惊,折好交下旗牌,旗牌告辞去了,到辕门销差不提。且说李雷送旗牌去后,叫声:“老邵呀!不好了,谁知册簿上并无邓林红济的名子,想是逃遁。此事怎好?”邵青闻听,想了一会,说:“大老爷,他二人逃走,没有别的去路,定然出了水关,奔淮河木陵关而去。如今没有别法,等待天明,大老爷带领众人赶去,随后相委暗暗行事,自然到手。”李雷闻听大喜,吩咐备酒饮宴。
且说邓小英雄领着姐姐逃出后门,转弯抹角已到城门。只见拴着紧闭,撒转身躯赶奔水关,未曾上挡。二人正走之间,见远远来了一个人,手提小小灯笼,口里说着醉话,走近身来,看见二人,一吓跌倒在地,一把瓦壶打得粉碎,灯笼烧的干干净净。公子一看,叫声:“王酒鬼,你起来。”王酒鬼听得声音好像熟人,连忙爬起来,月光之下一看,叫声:“公子小姐,此时半夜三更,要往哪里去?”公子叫声:“王酒鬼不必多言,你的船在那里?”回说道:“在水关外。”公子道:“与你上船细讲。”说罢,一同出了水关,上了船来,公子遂将李雷相害之话说了一遍。王酒鬼听罢,亦是痛恨李雷,连夜开船,到一个镇市,等待天明。来到一点心店内进去坐下,吃茶用点心,早惊动些闲汉。见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人,认作奸拐,走进来对那老者说道:“才来一起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人,恐其来历不明,老爹需要小心盘问,查查看。”老者点头会意,走进里边叫声:“公子用点心。请问公子尊姐何来?往何处公干?”公子回道:“我是本省人氏,邓太爷的公子。这是我的姐姐。如今我二人要往广德州投母舅叶家庄去的,你认我是何人?”众人说:“有一位神弹子邓林,莫非就是爷么?”公子说:“正是。”众人听见,个个打寒,惊说“没得玩,走吧”,众人各散不提。
且说公子叫声:“老丈,烦你代我叫二顶小轿,抬往广德州,看是要多少脚钱?”老者答应出来,登时喊了两乘轿子。放下,轿夫进来,见了公子,问抬到何处,公子说:“我们到广德州建平县千竹林叶家庄上,要多少银子?”轿夫说:“公子只把十六两银子。”“太多了,给你八两银子。”添至十两,先付五两,会了店帐,姐弟上轿,赶奔广德州大路而行。此且按下。
且说李雷在公馆一夜无词,次早大众起身,用酒饭,坐牲口,一同前进,赶奔大路而行。一直赶了一天,直到太阳西坠,找了一个坊子住下。开店之人名叫陆贾,连忙出来迎接请安。李雷引众人进内,牲口着人牵着后槽散喂草料。李雷问道:“可有一男一女从此?”回道:“未曾。”李雷着人左右缉访巡逻。将及黄昏,有人报说间壁杭三房来了一男一女,想必就是他。李雷大喜,又同邵青商议定计,说:“大老爷把陆贾叫来,如此如此。”李雷着人把陆贾叫进,说:“你这人品德端方,不像个开坊的,该有小小前程。等我明日见大人,说话之中,提这么一句就是了。”“谢谢大老爷之恩!”陆贾是个小人,听得此言,十分欢喜,当真要想官做了。邵青连忙上街,走到一个生药店内,将手一拱:“请了,借支笔一用。”店家取了支笔递与邵青,取纸开了八味药,交与店家,说:“与我配一剂。”店家看了药方,将邵青一望,说道:“尊驾要买此药,就把一千两银子也不卖的。”邵青说:“我不过要一用,谁敢不卖!”开店说:“要买不防,要找个保人来方可。如今得罪,请便吧。”邵青取出一大锭银子放在柜台上,说道:“你不认得我?我姓邵,是李大老爷府中人。只因耗子作闹,故买此药,并无他意。”店东连忙道:“原来是邵先生,真真得罪了!”即刻亲自动手,配了一剂包好,交与邵青。说:“银子先生带回,不敢要。此药当为奉送。”邵青见他不要,收了银子,几声多谢,出了店门。为何先前要他一千两银子?因他开的药性,乃是迷香药剂,拿去泡酒,任你英雄豪杰,着了药性,皆要迷倒。所以开店的识得药性,不敢卖。只因听见李大老爷四个字,不得不卖,连银子都不敢要。邵青一路回来,到了下处,叫声:“陆贾,我且问你,间壁杭三记坊子,与你可是亲友?”回道:“是结拜兄弟。”邵青说道:“你可知道我们是大人差来的,捉拿叛党。如今间壁来了一男一女,是漏网之人。男的会行邪法,呼风唤雨。女的会倒海移山,洒豆成兵。二人武艺高强。下在杭三房,我有一剂药,你拿去悄悄对杭三说,叫他下在酒中,将男的蒙倒,即来报我家大老爷,每人赏二百两银子,还有好处到你。”陆贾听得此言,不敢不依,接了药包,来到杭三房,叫声:“弟这里来。”杭三说道:“哥哥那边下了李大老爷,到有个银子拆呢。”陆贾说:“兄弟,你方才下了一男一女,他乃是漏网的叛党。方才李大老爷身旁邵先生,将此药与你,下在酒里,将他拿住,与你无干。”杭三闻听大惊,说:“哥哥,这事怎么了?冲了家了!”陆贾说:“兄弟不要怕,回来只将男的迷倒,你来把信与我,自然与你我无事。”杭三接了药包去了。陆贾回了邵青、且说邓林姐弟,因天色晚了,下在杭三房坊子里。选了单房独院,坐下,小三取水过来洗手净面吃过茶,吩咐快拿酒饭上来。杭三答应,先取此药放在铉里,将酒旋得滚暖,将药渣弄开,又拿两样菜送上来放下。公子不知,斟下一杯,呷了一口,一股药味冲入。小英雄喊了一声:“开店的,这是什么酒拿我来吃?”杭三走到半路,听得喊叫,心惊胆颤,走回头上来叫道:“小的忘却了,有位客人吃的史国公药酒。铉子未曾洗,小的一时心粗打了酒来,故有药味。”邓公子闻言,说道:“既是史国公药酒,由他去吧。”杭三心中略定些走出。公子斟一杯与姐姐,小姐不饮用,邓公子端杯一饮而干。又斟上一杯,饮得高兴,一连数杯下肚,觉得舌尖麻木,说道“不好”,登时头一晕眼一花,浑身发软,跌将下去,不知人事。小姐大惊失色,连忙叫声:“兄弟呀!怎么的?”急得两泪交流,不敢放声。
且说杭三见公子蒙倒,连忙走出到陆贾店中禀知李雷。李雷大喜,带领众人来到杭三家内,进得单房,只见邓林睡在地上,吩咐冲天爷将邓红济小姐抢出上轿,李雷出来,上了牲口,带一众人等赶奔溧水而去。
且说杭三陆贾每人得一二百两银子,见他把小姐抢去,丢下男的来,他就知道了。陆贾叫声:“杭老三,这个少年人醒来要他姐姐,如何是好?”杭三说:“不妨,他好好走便罢,他若还不走,我有个主见在此,叫他自然走。”陆贾问是何主见,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二十三回
词曰:两晋相传百代,五胡弦绕乾坤,宋齐梁魏乱纷纷,四海干戈不定。
八姓中华绕晋,六朝江左偏陈,炀帝杀父一干坤,续继无传殒命。右调西江月话说邓公子被蒙汗药酒迷倒,他的姐姐邓红济小姐被李大麻子抢去。店中陆贾与杭三心中明白,知道是抢人。陆贾说:“杭三,女的被李大老爷抢去,把男的丢下来。这个少年人醒来要人,如何是好?”杭三说:“不好。他好好走便罢,若还不走,我有个主见。我打他一个烹缸,将他一吓,自然无事。”陆贾摇头说:“这人有些费事烹他,只可办了看。”说着他回自己坊子去了。杭三心中一想,说有了,把衣服一脱,产辫子一绕,把家伙对象打碎,扳倒水缸,预备起来。到了五更天明,邓林酒醒,药性退了,翻身爬起,睁眼一看,不见姐姐。四下一找并无踪迹,大吃一惊,叫声:“开店的,来,你做得好事。昨日把蒙汗药酒与爷吃,把爷蒙倒,将爷的姐姐抬到那里去了?”杭三回道:“令姐是李大老爷抢往溧水去了。”公子一听,他乃心灵性巧之英雄,早已明白,也不多言,吩咐快备饭来吃。杭三答应,与炒饭弄菜,公子净面嗽口整理衣裳。少顷饭菜摆上,公子饱餐一顿,背了包裹,取了弹弓,佩了宝剑,叫:“杭三这里来,问你句话。”杭三不知是计,跟随出了店门,走得远远,到了一个树林之内。将杭三掼倒,一脚踹住,拿出宝剑举起,骂声“该死的狗头,快快实说,昨晚是何药酒!我姐姐端的是李大麻子抢去?快说!”杭三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哀求道:“爷呀!昨日之事非是我事,皆是李大老爷吩咐,说是什么反叛,是他买来的蒙汗药。小的不知其细,望求爷饶了小人狗命吧!”邓林骂声:“狗头,你既不肯饶人,谁人还肯饶你!”说着一剑挥去,砍下人头滚在一边。这才是:横财未曾将到手,魂魄先归枉死城。邓小英雄恨将起来,把杭三周身砍做数段,宝剑入鞘,迈开大步,找大路前去。这边杭三房坊子里的人见杭三不回来,着人找寻,到树林中见了身形,大惊飞报杭三妻子及邻舍来看,是被人杀了。妻子痛哭,少不得报官相验,入殓收尸,且不表。
再言小英雄怒气冲冲追赶李雷,走了半日,迷失路径。只见对面来一位老者,邓林上前将手一拱,尊声:“老丈,借问一声,此地离溧水还有多远?”老者:“哎哟,相公你走错路了!此地是广德州建平县地方。”公子一听,吃了一惊,说道:“得罪了。”自己心下一想,广德州离母舅叶家庄上不远,此刻何能再回赶也不上,不如投奔母舅,再作道理。想定主意,便往叶家庄去了。暂且不言。
单讲李雷抢了邓红济小姐,率领众人回转溧水,进了自己龟牢,吩咐将轿子抬到后边调房下轿,自有丫环仆妇服侍,不必细表。当晚大家用了顿饭,到晚张灯结彩,大择喜筵备了,大家饮到二更方散。李雷吩咐掌灯来到调房,只见小姐泪落不止。忙走近前满脸陪笑,叫声:“小姐为何如此悲哭?你看我品貌也还不俗,脸上虽有几粒麻子,也还不厌。若论我才学,草草可以完篇。”小姐心中很苦,听得李雷如此言语,陡生急计,见窗外有株白碧桃花,小姐叫声:“恶人!你既有才学,今将白碧桃为题,如若果然做得好,与你完姻。”李雷叫声:“小姐既是如此,让我出去做来。”说罢,转身出了房门,吩咐丫环老妈看守小姐。即刻来到厅上,说:“人来!”“有,大老爷有何吩咐?”说:“快把畜生脸喊来,我大老爷有话讲呢。”“是”答应一声,赴邵青卧室,在窗外喊道:“邵先生快快起来,大老爷在厅上立等说话。”邵青听完,连忙爬起,手忙脚乱穿起衣裳,开了房门,一直赶奔厅上,见了李雷,叫声:“大老爷,还不同新人安息,呼唤门下有何见谕?”“老邵呀!我进了洞房,与小姐正要成亲,因我说了大话,小姐要试我才学,把碧桃为题叫我做首诗,我却不会,请你代做。”邵青叫声:“大老爷,有别的事儿门下办得来,唯有叫门下做诗词歌赋,却是一窍不通。求大老爷开恩。”李雷道:“施恩不施恩,快快与我想个主意。”邵青道:“大老爷,此刻没人会做诗。实在没法想。”说:“你没法想?人来,把畜生脸叉掉了!”“是“众人才要上前,邵青道:“大老爷莫要动手,有了,大老爷忘记了?西书房那闻二相公?如今叫人前去,必须如此如此,方肯前来。”李雷闻听大声赞道:“好计好计!”吩咐家人打了红纱灯,吩咐几句,那家人赶奔西书房,见了闻公子,叫声:“相公,你在我家日久,大老爷在省上回来,一时想起相公,开了恻隐之心。请相公到前厅上用酒,就放你回家见你母亲了。”闻二公子闻听大喜,走将出来,跟随家人转弯抹角来至厅上,说:“老先生呼唤晚生,不知有何见谕?”李雷道:“你在我家,也不曾亏负了你。今日有白碧桃为题,与我做首诗来,我即刻放你回去。”闻公子听言,叫声:“老先生,白碧桃还是倚山,还是傍梅?”李雷叫声:“老邵,这句话我却不懂。”邵青叫声:“大老爷,着人掌灯照他进去一看,使他明白。”家人即刻掌灯,引着公子来到后面洞房,只见灯烛辉煌,来到天井,见一株白碧桃栽在石旁。公子看了。小姐在房中眼快,见一少年书生来看碧桃,不知何意?公子同家人回转厅上,公子坐下,有人摆了文房四宝过来,闻二公子提笔在手,一挥而就。真真是行行锦绣,字字珠玑,做完递与李雷。李雷说:“念与我听。”相公接来念了一遍,叫声:“老先生,晚生要回去了。”李雷把诗接过来,着人把闻相公送回西房。闻相公见不放他回去,哀声不止,按下不提。
李雷吩咐邵青退去安寝,他把白碧桃诗拿在手中,步进洞房。吩咐妇女退去,走近小姐身边,叫声:“小姐,白碧诗做来请看。”小姐流泪说:“谁看你这恶人的诗!”李雷把诗放在桌上,说:“小姐,你慢慢的看,我坐在凳上等你看完。”说着坐在几凳上吃茶。小姐看诗,心中暗暗吃惊:不料恶人有此才学?看他不能做出来,想必先前来看碧桃那个少年书生代他做的。猛然想起,少刻李雷近身,如何是好?奈我父母之仇在身,何能与这恶人成亲!心中着急,抬头只见李雷坐在几凳上溜溜睡去,又见房门半掩半关,小姐猛然一想,自己叫着自己名子,说你冤仇黑海,贪恋此间有何益处?此时趁这恶人睡熟,还不快走,等待何时?想罢站起身来,轻轻悄悄走出房门。四下一望,并无一人。小姐心惊胆颤,出了腰门,随弯而去,不觉来至花园。只见那亭子旁有一口泉水井,小姐来至井边,放声大哭,叫声:“爹爹母亲呀!你红济女儿不能侍奉甘旨,今日永别了!”说罢,意欲投井。
且按一按,再言闻二公子来到书房,只哭得天昏地暗。有一书童坐在旁边,口里唧唧哝哝,不知念些什么。公子大怒,止泪骂道:“狗才!我相公心如刀搅,你怎么还要吵我?岂不讨打!”笔童叫声:“相公,我前日后西花园中玩,来了个白发老儿,送我一本书。”相公问道:“是什么书?”回道:“百家姓。”闻公子说:“拿来我看。”“相公要看要卖,给相公吧。”“卖多少银子?”“要卖一锭银子。”“既如此,就买你的。”书童将书送与相公,接来展开一看,上面有四个金字,写的是:鹤度琅玡。公子大惊,想世上有此名无此书,乃天宫之宝,心中大喜!即拿了一锭银子与书童,说:“你睡去吧。”书童得银子欢喜,便睡去。列位,此书是何处来的?乃是龙宫镇海之物,敖广取来,暗中以赐公子,好出龙潭虎穴。公子认得宝书,将书童打发去睡,他便洗手焚香,祝告一番,起身揭开一看,只见头页上写着:此法乃是隐身妙法。若学此法,念熟咒语,将书符一道焚化成灰,用阴阳水吃下,登时隐住身躯,人不能见。可救一千多人。公子心灵性巧,将咒语念熟,照法将书符焚化,取水吃下。公子不信,要试试看。走到书童房门首,喊声:“书童起来,我要茶吃呢。”书童连忙爬起,问“相公你在哪里?”公子见他不看见,将脸一抹:“这里不是?”书童吃了一惊,说:“相公会撮戏法了!”倒了一杯茶。公子说:“睡去吧。”书童复进房中睡了。公子又将宝书一展,上写:此法能长人气力。书此符法,有人学得,能添数百斤躁力。公子照法书符焚化,用水吃下,登时骨节响亮,周身紧密,陡长有五百斤气力。闻二公子得了二法,心中想道:我此时还不进去杀了恶人,等待何时!站起身来,离却书房,转弯抹角来到花园。只见那边井上坐着一女子痛哭,意欲跳井。公子悄悄走到跟前,一把拉住,叫声:“小姐不可寻此短见!”小姐问道:“你来救我,莫非月媚花妖?闻声不见形,是何缘故?”公子现了身形,叫声:“小姐,小生并非月媚花妖女。请问小姐是府中甚么人?为什么夜静更深来寻短见?”小姐叫声:“恩人听表。。。”就将姓名家址以及被抢之事说了一遍。又问:“恩人是谁?因何在这恶人家中?”公子也将误入花园,兄长被害之事亦说了一遍。小姐说:“先前看花做的碧桃诗,可是尊驾做的?”公子说:“正是。”小姐道:“如今你我可能逃出他方就好了。”公子道:“我隐身之法可以逃走。小姐你在此略等片时,待我取口宝剑,进去杀了恶人,与你一同逃出龙潭虎穴。”小姐叫声:“相公呀!你有隐身之法护住身子,叫我一人在此等候。若还有人看见,岂不有性命之臧?若依奴家,暂饶恶人,快些逃命要紧。”公子闻言,叫声:“小姐言之有理。”说罢,用隐身法隐住,叫小姐拉住把衣角,二人走到后门。公子落拴,扭掉了锁,出了后门,直奔大街而走。只见对过来了两个更夫,二人站在墙跟,更夫执着灯球,竟不看见。闻二公子越法大着胆,搀着小姐走到西门。见城门关闭不得出城,要等天明。二人正在着急,只见那头来了一顶大轿,有一对提灯,上写刑部尚书。有家人赶到城门边喊道“太爷到了,快开门!”早有门兵答应,起来即忙开了城门。轿子出城。闻二公子跟着轿后,一拥出了城门。轿子回他庄上。
且说公子带领小姐出了城出来,走到乡家。天色微明,见前面一座茶亭,二人坐下略歇片刻。只听得那边草房内门拴一响,开了大门,走出个人来,左手拿了筲箕,右手拎了把茶壶,见他们口中说道:“有趣呀!到是一对童男童女,坐在上门首呢。”又见后面出来一个老妇人,口中骂道:“你这畜生!清早起来讲什么胡言?还不冲茶去。”那人竟自去了。老妇人看见二人,吃了一惊,走到小姐跟前定睛一看,说:“你是邓红济小姐,怎得到此?”小姐见这老妇人说他名子,吓了一跳。公子大惊。不知老妇人是谁,且听下文分解。
第二十四回
词曰:高祖力平隋乱,太平智定唐朝,干戈平定号神尧,四海升平相保。
房杜同心辅政,君已共力悬朝,纵囚解狱治无高,三百年无事绕。右词西江月话说闻二公子同邓红济小姐,在李雷家中舍死忘生逃出城,来到了乡间坐在茶亭,意欲歇歇再走。望见草房里面走出一个老妇人来,他认得邓小姐,连忙问:“小姐如何到此?”邓小姐吃了一惊,站起身来叫声:“老人家,你是何人?认得奴家。”老妈妈回道:“小姐呀!你认不得老身了?我是你乳娘张大妈。”小姐道:“原来是张乳娘家。”“正是,小姐清晨怎生到此?”小姐道:“此非讲话之处,且到屋内去说。”乳娘邀了二人进内坐下,小姐将被抢情由说了一番。又问:“这位公子是谁?怎么到得李府?”公子也将苦情说了一遍。小姐又问:“乳娘怎么到此?”张乳娘道:“当日住在张家,后搬到此地来住。但是我这里房屋偏小,公子与小姐若住在此处,恐李大麻子找来,那时连我性命难保。要想个藏身之处才好。”闻二公子说:“我家住在南门大街,妈妈可问到那里,我母亲知道,定然接我们回去。”乳妈说:“等我访明公子尊府,送公子与小姐就在尊府住下,相等邓公子之信再为定夺。”二人说:“妈妈言之有理。”乳娘取水与公子小姐净面吃茶,收拾饭与二人吃了。乳娘出去,访到新庄,报知闻大夫人,忧中得喜,即刻喊一两乘小轿,差家人前去接回,母子相会抱头痛哭。哭毕,小姐拜见夫人,细说衷曲。夫人认为继女,赏了张妈妈银两,乳娘拜回。晚间太夫人摆酒饮宴,公子说:“母亲,孩儿得了神书,方得脱离虎口。日习得隐身之法,周身添了精神气力。”夫人说:“是何神书?”公子言:“乃天宫之宝,名叫鹤度琅玡。”说着将神书取出与夫人观看,忽从天井中一团火球滚将上来。公子心慌,用书打去。只见火球一闪,连书登时不见。公子跺足说:“罢了,罢了,神书烧掉了。上面有许多法,孩儿未曾学得!”夫人劝道:“儿呀!此乃天书,如今收去。只因你只有隐身之法,别无他法之造化。不可呆也。”公子闻言,方才醒悟。席散,公子到书房,太夫人同邓小姐在上房安置。自此公子在家读书,邓红济小姐在闻府住下,自有交代。
且言李大麻子在洞房,那晚如鬼迷一般,呼酣沉睡在几凳上。直到天明站起身来,猛然想小姐,四下一望不见,出了房门,说:“不好了,一定走了!”连忙奔到厅上,着人把邵青叫来。不一刻邵青来到厅上,叫声:“大老爷,此刻叫来不知何意?夜来想必辛苦,何不睡睡歇息歇息。”“老邵呀!不要提起。你可知红济走了?”“大老爷,红济怎。。。怎么。。。的?”李雷道:“昨晚将碧桃诗与他看,我就坐下,不知不觉睡去,直到方才醒,见房门大开未关,小姐不见。”邵青说:“快些着人四下找寻。”登时前前后后找遍,并无踪迹。又着人分四路找寻,各庵观寺院旅店民房挨家逐户查,亦无形影,只得回家禀复李雷。坐在书房发楞。只见看后门的苏胖子慌慌张张跑进,见了李雷叫声:“大老爷,不好了!小的昨日晚间因多吃了一杯酒,将后门拴锁去睡到了。今早起来,只见后门开着,锁挺扭断,不知何故。特来报告大老爷定夺!”李雷未及开言,只见一个书童哭将进来,叫声:“大老爷,不好了!小的是西书房服侍闻相公的,昨晚小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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