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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剑-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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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满脸怒气,双手叉腰,大有问罪之意。
温青本来吃了一惊,见到是他,怒道:“你来干甚么?”温
正道:“问你自己呀。”温青道:“我和袁兄在这里赏月,谁请
你来了?这里除了我妈妈之外,谁也不许来。三爷爷说过的,
你敢不听话?”温正向袁承志一指道:“怎么他又来了?”温青
道:“我请他来的,你管不着。”
袁承志见他兄弟为自己伤了和气,很是不安,说道:“咱
们赏月已经尽兴,大家同去安息吧。”温青道:“我偏不去,你
坐着。”袁承志只得又坐了下来。
温正呆在当地,闷闷不语,向袁承志侧目斜睨,眼光中
满是憎恶之意。
温青怒道:“这些花是我亲手栽的,我不许你看。”温正
道:“我看都看过了,你挖出我的眼珠子么?我还要闻一下。”

说着用鼻子嗅了几下。温青怒火大炽,忽地跳起身来,双手
一阵乱拔,拔起了二十几丛玫瑰,随拔随抛,哭道:“你欺侮
我!你欺侮我!拔掉了玫瑰,谁也看不成,这样你才高兴了
吧?”
温正脸色铁青,恨恨而去,走了几步,回头说道:“我对
你一番心意,你却如此待我,你自己想想,有没有良心。这
姓袁的广东蛮子黑不溜秋的,你……你偏生……”温青哭道:
“谁要你对我好了?你瞧着我不顺眼,你要爷爷们把我娘儿俩
赶出去好啦。我和袁兄在这里,你去跟爷爷们说好了。你自
己又生得好俊吗?”温正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走了。
温青回到亭中坐下。过了半晌,袁承志道:“你怎么对你
哥哥这样子?”
温青道:“他又不是我真的哥哥。我妈妈才姓温,这儿是
我外公家。他是我妈妈堂兄的儿子,是我表哥。要是我有爸
爸,有自己的家,也用不着住在别人家里,受别人的气了。”
说着又垂下泪来。
袁承志道:“我瞧他对你倒是挺好的,反而你呀,对他很
凶。”温青忽然笑了出来,道:“我如不对他凶,他更要无法
无天呢。”
袁承志见他又哭又笑,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又想到自
己的身世,不禁顿兴同病相怜之感,说道:“我爸爸给人害死
了,那时我还只七岁,我妈妈也是那年死的。”温青道:“你
报了仇没有?”袁承志叹道:“说来惭愧,我真是不幸……”温
青道:“你报仇时我一定帮你,不管这仇人多么厉害,我一定
帮你。”袁承志好生感激,握住了他的手。

温青的手微微一缩,随即给他捏着不动,说道:“你本事
比我强得多,但我瞧你对江湖上的事很生,我将来可以帮你
出些主意。”袁承志道:“你真好。我没一个年纪差不多的朋
友,现今遇到了你……”温青低头道:“就是我脾气不好,总
有一天会得罪你。”袁承志道:“我既当你是朋友,知道你心
地好,就算得罪了我,也不会介意。”温青大喜,叹了一口气
道:“我就是这件事不放心。”
袁承志见他神态大变,温柔斯文,与先前狠辣的神情大
不相同,说道:“我有一句话,不知温兄肯不肯听?”温青道:
“这世上我就听三个人的话,第一个是妈妈,第二个我亲外公
三爷爷,第三个就是你了。”
袁承志心中一震,说道:“承你这么瞧得起我,其实,别
人的话只要说得对,咱们都该听。”温青道:“哼,我才不听
呢。谁待我好,我……我心里也喜欢他,那么不管他说得对
不对,我都听他的。要是我讨厌的人哪,他说得再对,我偏
偏不照他的话做。”
袁承志笑道:“你真是孩子脾气,你几岁了?”温青道:
“我十八岁,你呢?”袁承志道:“我大你两岁。”
温青低下了头,忽然脸上一红,悄声道:“我没亲哥哥,
咱们结拜为兄弟,好不好?”
袁承志自幼便遭身世大变,自然而然的诸事谨细,对温
青的身世实在毫不知情,虽见他对自己推心置腹,但提到结
拜,那是终身祸福与共的大事,不由得迟疑。
温青见他沉吟不答,蓦地里站起身来,奔出亭子。袁承
志吃了一惊,连忙随后追去,只见他向山顶直奔,心想这人

性情激烈。别因自己不肯答应,羞辱了他,做出甚么事来,忙
展开轻功,几个起落,已抢在他面前,叫道:“温兄弟,你生
我的气么?”
温青听他口称“兄弟”,心中大喜,登时住足,坐倒在地,
说道:“你瞧我不起,怎么又叫人家兄弟?”袁承志道:“我几
时瞧你不起?来来来,咱们就在这里结拜。”
于是两人向着月亮跪倒,发了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的重
誓。站起身来,温青向袁承志一揖,低低叫了声:“大哥!”袁
承志回了一揖,说道:“我叫你二弟吧。现下不早啦,咱们回
去睡吧。”两人牵手回房。
袁承志道:“你别回去吵醒伯母了,咱们就在这儿同榻而
睡吧。”温青陡然满脸红晕,把手一摔,嗔道:“你……你
……”随即一笑,说道:“明天见。”飘然出房,把袁承志弄
得愕然半晌,不知所云。
次日一早,袁承志正坐在床上练功,小菊送来早点。袁
承志跳下床来,向她道劳,正吃早点,温青走进房来,道:
“大哥,外面来了个女子,说是来讨金子的,咱们出去瞧瞧。”
袁承志道:“好。”心想夺人财物,终究不妥,如何劝得义弟
还了人家才好。
两人来到厅口,便听得厅中脚步声急,风声呼呼,有人
在动手拚斗,一走进大厅,只见温正快步游走,舞动单刀,正
与一个使剑的年轻女子斗得甚紧。旁边两个老者坐在椅中观
战。一个老人手拿拐杖,另一个则是空手。温青走到拿拐杖
的老者身旁,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老者向袁承志仔细打
量,点了点头。

袁承志见那少女大约十八九岁年纪,双颊晕红,容貌娟
秀,攻守之间,法度严谨。两人拆了十余招,一时分不出高
下。袁承志对她剑法却越看越是疑心。
只见那少女欺进一步,长剑指向温正肩头,温正反刀格
击,迅速之极,眼见那少女的长剑就要被他单刀砸飞。哪知
温正快,那少女更快,长剑圈转,倏地向温正颈中划来。温
正一惊,向后连纵三步。那少女乘势直上,刷刷数剑,攻势
十分迅捷。
袁承志已看明白她武功家数,虽不是华山派门人,但必
受过本门中人的指点,否则依她功力,早已支持不住,仗着
剑术精奇,才和温正勉强打个平手,莫看她攻势凌厉,其实
温正又稳又狠,后劲比她长得多。温青也已瞧出那少女非温
正敌手,微微冷笑,说道:“凭这点子道行,也想上门来讨东
西。”
再拆数十招,果然那少女攻势已缓,温正却是一刀狠似
一刀,再斗片刻,那少女更是左支右绌,连遇凶险。
袁承志见情势危急,忽地纵起,跃入两人之间。两人斗
得正紧,兵刃哪里收得住势?一刀一剑,齐奔他身上砍到。温
青惊呼一声。那两个老者一齐站起,只因出其不意,都来不
及救援。却见袁承志右手在温正手腕上轻轻一推,左手反手
在那少女手腕上微微一挡。两人兵刃都是不由自主的向外荡
了开去,当即齐向后跃。两个老者都是“咦”的一声,显然
对袁承志这手功夫甚是惊诧,两人对望了一眼。
温正只道袁承志记着昨夜之恨,此时出手跟自己为难。那
少女却见他与温青同从内堂出来,自然以为他是对方一党,眼

见不敌,仗剑就要跃出。
袁承志叫道:“这位姑娘且慢,我有话说。”那少女怒道:
“我打你们不赢,自有功夫比我高的人来讨金子,你们要待怎
样?”袁承志拱手道:“姑娘勿怪,请教尊姓大名,令师是哪
一位?”那少女“呸”了一声,道:“谁来跟你啰唆?”陡然跃
起,向门外纵去。
袁承志左足一点,已挡在门外,低声道:“莫走,我帮你。”
那少女一呆,问道:“‘你是谁?”袁承志道:“我姓袁。”
那少女一对乌溜溜的眼珠盯住他的脸,忽然叫了出来:
“你识得安大娘么?”袁承志全身一震,手心发热,说道:“我
是袁承志,你是小慧?”那少女高兴得忘了形,拉住他手,叫
道:“是啊,是啊!你是承志大哥。”骤然间想起男女有别,脸
上一红,放下了手。温青见了这副情状,脸上登时如同罩了
一层严霜。
温正叫了起来:“我道袁兄是谁?原来是李自成派了来卧
底的!”
袁承志道:“我与闯王曾有一面之缘,倒也不错,可说不
上卧底。这位姑娘是我世交。不知两位因何交手,兄弟斗胆,
替两位说和如何?”安小慧道:“承志大哥,他们既是你朋友,
只要把金子交出,那就一切不提。”温青冷冷的道:“有这么
容易?”
袁承志道:“兄弟,我给你引见,这位是安小慧安姑娘,
我们小时在一块儿玩,已整整十年不见啦。”温青冷冷的瞅了
安小慧一眼,并不施礼,也不答话。
袁承志很感尴尬,问安小慧道:“你怎么还认得我?”安

小慧道:“你眉毛上的伤疤,我怎会忘记?小时候那个坏人来
捉我,你拚命相救,给人家砍的,你忘记了么?”袁承志笑道:
“那一天我们还用小碗小锅煮饭吃呢。”
温青更是不悦,悻悻的道:“你们说你们的……青梅竹马
吧,我可要进去啦。”
袁承志忙道:“等一下,小慧,你怎么跟这位大哥打了起
来?”安小慧道:“我和……和崔师兄……”袁承志抢着问:
“崔师兄?是崔秋山叔叔吧?”安小慧道:“不,他是崔秋山叔
叔的侄儿。我们护送闯王一笔军饷到浙东来,哪知这人真坏,
半路上来却抢了去。”说着向温青一指。
袁承志心下恍然,原来温青所劫黄金是闯王的军饷,别
说闯王对自己礼遇,师父又正全力辅佐于他,便冲着崔秋山、
安大娘、安小慧这三人的故人之情,也无论如何要设法帮他
找回来。何况闯王千里迢迢的送黄金到江南来,必定有重大
用途。他所兴的是仁义之师,救民于水火之中,如何不伸手
相助?当下心意已决,向温青道:“兄弟,瞧在我的脸上,你
把金子还了这位姑娘吧!”温青哼了一声,道:“你先见过我
两位爷爷再说。”
袁承志听说两位老者是他爷爷,心想既已和他结拜,他
们就是长辈,于是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向着两个老者磕下
头去。
拿拐杖的老者道:“啊哟,不敢当,袁世兄请起。”把拐
杖往椅子边上一倚,双手托住他肘底,往上一抬。
袁承志突觉一股极大劲力向上托起,立时便要给他抛向
空中,当下双臂一沉,运劲稳住身子,仍向两人磕足了四个

头才站起身来。那老者暗暗吃惊,心想:“这少年好浑厚的内
力。”哈哈一笑,说道:“听青儿说,袁世兄功夫俊得很,果
然不错。”
温青道:“这位是我三爷爷。”又指着空手的老者道:“这
位是我五爷爷。”说了两人名号,一个叫温方山,一个叫温方
悟。袁承志心想:“这两人想来便是石梁派五祖中的两祖。那
三爷爷的武功比温正和青弟可高得多了。”于是也各叫了一
声:“三爷爷!五爷爷!”两个老者齐道:“不敢当此称呼。”脸
上神色似乎颇为不愉。
袁承志暗暗有气,心想:“我爹爹是抗清名将、辽东督师。
我和你们孙儿结拜,也不致辱没了他。”转头向温青道:“这
位姑娘的金子,兄弟便还了她吧!”
温青愠道:“你就是这位姑娘、那位姑娘的,可一点不把
人家放在心上。”袁承志道:“兄弟,咱们学武的以义气为重,
这批金子既是闯王的,你取的时候不知,也就罢了。现下既
知就里,若不交还,岂非对不起人?”
两个老者本不知这批黄金有如此重大的牵连,只道是哪
一个富商之物,此时听安小慧、袁承志一说,心下也颇不安。
他们知道闯王声势浩大,江湖豪杰闻风景从,这批黄金要是
不还,来索讨的好手势必源源而至,实是后患无穷。温方山
微微一笑,说道:“冲着袁世兄的面子,咱们就还了吧。”
温青道:“三爷爷,那不成!”袁承志道:“你本来分给我
一半,那么我这一半先交还她再说。”温青道:“你自己要,连
我的通统给你。谁又还这样小家气,几千两金子就当宝贝了?
不过是这位姑娘、那位姑娘来要,我就偏偏不给。”

安小慧走上一步,怒道:“你要怎样才肯还?划下道儿来
吧?”温青对袁承志道:“你到底是帮她,还是帮我?”
袁承志踌躇半刻,道:“我谁也不帮,我只听师父的话。”
温青道:“师父?你师父是谁?”袁承志道:“我师父是闯王军
中的。”温青怒道:“哼,说来说去,你还是帮她。好,金子
是在这里,我费心机盗来,你也得费心机盗去。三天之内,你
有本事就来取去,过得三天拿不去,我可不客气了,希里哗
拉,一天就花个干净。”袁承志道:“这么多黄金,你一天怎
花得完?”温青愠道:“花不完,不会抛在大路上,让旁人拣
去帮着花么?”
袁承志拉拉他衣袖,道:“兄弟,跟我来。”两人走到厅
角。袁承志道:“昨晚你说听我话的,怎么隔不了半天就变了
卦?”温青道:“你待我好,我自然听你话。”袁承志道:“我
怎么不待你好?这批金子真的拿不得啊。”温青眼圈一红道:
“你见了从前的相好,全心全意就回护着她,哪里还把人家放
在心上?闯王的金子我花了怎样?大不了给他杀了,反正我
一生一世没人疼。”说着又要掉下泪来。
袁承志见他不可理喻,很不高兴,说道:“你是我结义兄
弟,她是我故人之女,我是一视同仁,不分厚薄。你怎么这
个样子?”温青嗔道:“我就是恨你一视同仁,不分厚薄。哼,
不必多说,你三天内来盗吧!”袁承志拉住他的手欲待再劝,
温青手一甩,走进内堂。
袁承志见话已说僵,只得与安小慧两人告辞出去,找到
一家农舍借宿,问起失金经过。原来安小慧等护送金子的共

有三人,中途因事分手,致为温青所乘。
安小慧说起别来情由,说她母亲身子安健,也常牵记着
他。袁承志从怀中摸出一只小金丝镯来,说道:“这是你妈从
前给我的。你瞧,我那时的手腕只有这么粗。”安小慧嗤的一
笑,瞧着他手臂,问道:“承志大哥,你这些年来在干甚么?”
袁承志道:“天天在练武,甚么事也没做。”安小慧道:“怪不
得你武功这么强,刚才你只把我的剑轻轻一推,我就一点劲
也使不上来啦。”袁承志道:“你怎么也会华山派剑法?谁教
你的?”
安小慧眼圈一红,把头转了过去,过了一会才道:“就是
那个崔师哥教的,他也是华山派的。”袁承志忙问:“他受了
伤还是怎的?你为甚么难过?”安小慧道:“他受甚么伤啊?他
不理人家,半路上先走了。”袁承志见其中似乎牵涉儿女私情,
不便再问。
等到二更时分,两人往温家奔去。袁承志轻轻跃上屋顶,
只见大厅中烛光点得明晃晃地,温方山、方悟两兄弟坐在桌
边喝酒。温正、温青站在一旁伺候。袁承志不知黄金藏在何
处,想偷听他们说话,以便得到些线索。只听温青冷笑一声,
抬起头来,向着屋顶道:“金子就在这里!有本领来拿好了。”
安小慧一拉袁承志的衣裾,轻声道:“他已知道咱们到
了。”袁承志点点头,只见温青从桌底下取出两个包裹,在桌
上摊了开来,烛光下耀眼生辉,黄澄澄的全是一条条的金子。
温青和温正也坐了下来,把刀剑往桌上一放,喝起酒来。
袁承志心想:“他们就这般守着,除非是硬夺,否则怎能
盗取?”等了半个时辰,下面四人毫无走动之意,知道今晚已

无法动手,和安小慧回到住宿之处。
次日傍晚,两人又去温宅,见大厅中仍是四人看守,只
是换了两个老人,看来也是五兄弟中的,其余三人多半是在
暗中埋伏。
袁承志对安小慧道:“他们有高手守在隐蔽的地方,可要
小心。”安小慧点点头,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忽然纵身下去。
袁承志怕她落单,连忙跟下。只见她一路走到屋后,摸到厨
房边,火折一晃,把屋旁一堆柴草点燃了起来。
过不多时,火光冲天而起。温宅中登时人声喧哗,许多
庄丁提水持竿,奔来扑救。
两人抢到前厅,厅中烛光仍明,坐着的四人却已不见。安
小慧大喜,叫道:“他们救火去啦!”纵身翻下屋顶,从窗中
穿进厅内。袁承志跟了进去。
两人抢到桌旁,正要伸手去拿黄金,忽然足下一软。袁
承志暗叫不妙,陡然拔起身子,右手一挽想拉安小慧,却没
拉着,原来脚底竟是个翻板机关。他身子腾起,左掌搭上厅
中石柱,随即溜下,右足踏在柱础之上。这时翻板已经合拢,
把安小慧关在底下。
袁承志大惊,扑出窗外查看机关,要设法搭救。刚出窗
子,一股劲风迎风扑到,当即右掌挥出,和击来的一掌相抵,
两人一用力,袁承志借势跃上屋顶,偷袭之人却跌下地去。但
此人身手快捷,着地后便即跃上屋顶。
袁承志立定身躯,四下一望,倒抽一口凉气,只见高高
矮矮、肥肥瘦瘦,屋顶上竟然站满了人。被他掌力震下又跃
上来的正是温正。

袁承志身入重围,不知对方心意如何,当下凝神屏气,一
言不发。
只见人群中走出五个老人来,其中温方山和温方悟是拜
见过的,另外两个老人刚才曾坐在厅中看守黄金,余下一人
身材魁梧,比众人都高出半个头。那人哈哈一笑,声若洪钟,
说道:“我兄弟五人僻处乡间,居然有闯王手下高人惠然光降,
真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了。哈哈,哈哈!”
袁承志上前打了一躬,道:“晚辈拜见。”他因四周都是
敌人,只怕磕下头去受人暗算,但礼数仍是不缺。
温青站了出来,说道:“这位是我大爷爷,那两位是我二
爷爷、四爷爷。”袁承志一一行礼。
石梁派五祖中的大哥温方达、二哥温方义、老四温方施
点点头,却不还礼,不住向他打量。温方义怒声喝道:“你小
小年纪,胆子倒也不小,居然敢在我家放火。”
袁承志道:“那是晚辈一个同伴的鲁莽,晚辈十分过意不
去,幸喜并未成灾。晚辈明日再来向各位磕头陪罪。”这时柴
堆的火已被扑灭,并未燃烧开来。
温正的祖父温方施身形高瘦,容貌也和温正颇为相似,发
话道:“磕头?磕几个头就能算了?小娃娃胆大妄为,竟到石
梁温家来撒野。你师父是谁?”温氏五老虽对闯王的声势颇为
忌惮,但五兄弟素来爱财,到手了的黄金却也不肯就此轻易
吐了出去;适才见袁承志一掌震落温正,武功委实了得,要
先查明他的师承门派,再定对策。
袁承志道:“家师眼下在闯王军中,只求各位将闯王的金
子发还,晚辈改日求家师写信前来道谢。”温方达道:“你师

父是谁?”袁承志道:“他老人家素来少在江湖上行走,晚辈
不敢提他名字。”温方达哼了一声,道:“你不说,难道就瞒
得过我们?南扬,跟这小子过过招。”心想只消一动上手,非
叫你立现原形不可。
人群中一人应声而出。这人四十多岁年纪,腮上一丛虬
髯,是温方义的第二个儿子,在石梁派第二辈中可说是一流
好手。他纵身上来,劈面便是一拳。袁承志侧头让过,温南
扬左手一拳跟着打到,拳劲颇为凌厉。
袁承志心下盘算:“这许多人聚在这里,一个个打下去,
势必给他们累死。如不速战,只怕难以脱身。”等他左拳打到,
右掌突然飞出,在他左拳上一挡,五指抓拢,已拿住他拳头,
顺势后扯。温南扬收势不住,踉踉跄跄的向前跌去,脚下踏
碎了一大片瓦片,如不是他五叔温方悟伸手拉住,已跌下房
去,登时羞得满脸通红,回身扑来。
袁承志站着不动,待他扑到,转身后仰,左脚轻轻一勾,
温南扬又向前俯跌下去。袁承志左足方勾,右掌同时伸出,料
到他要向前俯跌,已一把抓住他的后心。温南扬身子刚要撞
到瓦面,骤然被人提起,哪里还敢交手,狠狠望了袁承志一
眼,退了下去。
温方义喝道:“这小子倒果然还有两下子,老夫来会会高
人的弟子。”双掌一错,就要上前。温青突然纵到他身旁,俯
耳说道:“二爷爷,他和我结拜了,你老人家可别伤他。”温
方义骂了一声:“小鬼头儿!”温青拉住他的手,说道:“二爷
爷你答应了?”温方义道:“走着瞧!”手一甩,温青立足不稳,
不由自主的退出数步。

温方义稳稳实实的踏上两步,说道:“你发招!”袁承志
拱手道:“晚辈不敢。”温方义道:“你不肯说师父名字,你发
三招,瞧我知不知道?”袁承志见他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心
中也道:“你走着瞧。”说道:“那么晚辈放肆了,晚辈功夫有
限,尚请手下留情。”温方义喝道:“快动手,谁跟你啰里啰
唆?温老二手下是向来不留情的!”
袁承志深深一揖,衣袖刚抵瓦面,手一抖,袖子突然从
横里甩起,呼的一声,向温方义头上击去,劲道着实凌厉。温
方义低头避过,伸手来抓袖子,却见他轻飘飘的纵起,左袖
兜了个圈子,右袖蓦地从左袖圈中直冲出来,径扑面门,来
势奇急。温方义避让不及,当即身子仰后,躲开了这招。袁
承志不让他有余裕还手,忽然回身,背向对方。
温方义一呆,只道他要逃跑,右掌刚要发出,忽觉一阵
劲风袭到,但见他双袖反手从下向上,犹如两条长蛇般向自
己腋下钻来,这一招更是大出意料之外,忙伸双手想抓,哪
知袖子已拂到他腰上,啦啦两声,竟尔打中,只感到一阵发
麻,对手已借势窜了出去。
袁承志回过身来,笑吟吟的站住。温青见他身手如此巧
妙,一个“好”字险些脱口而出,急忙伸手按住了嘴,跟着
伸了伸舌头。
温方义又羞又恼,饶是他见多识广,却瞧不出这三招袖
子功夫出于何门何派。他又怎知袁承志第一招使的是华山派
嫡系武功伏虎掌法,第二招是从木桑道人的轻功中变化出来,
第三招“双蛇钻腋”却得自金蛇郎君的《金蛇秘笈》。袁承志
怕对方识得,每一招均略加变化,兼之手掌藏在袖子之中,温

方义如何能识?
温方达等四兄弟面面相觑,都觉大奇。
温方义老脸涨得通红,须眉俱张,突然发掌击出。月光
下袁承志见他头上冒出腾腾热气,脚步似乎迟钝蹒跚,其实
稳实异常,当下不敢再行戏弄,一矮身,避开两招,卷起衣
袖,见招拆招,凝神接战,他生怕给对方叫破自己门派,使
的是江湖上最寻常的五行拳。这路拳法几乎凡是学武之人谁
都练过,温氏五祖自然难以从他招式中猜测他的师承门户。
温方义虽然出手不快,但拳掌发出,挟有极大劲风,拆
得八九招,袁承志忽觉对方掌风中微有热气,向他手掌看去,
心头微震,但见他掌心殷红如血,惨淡月光映照之下,更觉
可怖,心想,这人练的是朱砂掌,听师父说,这门掌力着实
了得,可别被他打到了,于是拳风一紧,招数仍是平庸,劲
力却渐渐增强。
酣斗中温方义突觉右腕一疼,疾忙跳开,低头看时,只
见腕上一道红印肿起,原来已被他手指划过,但显是手下留
情。温方义心头虽怒,可是也不便再缠斗下去了。
温方山上前一步,说道:“这位袁兄弟年纪轻轻,拳脚居
然甚是了得,那可不容易得很了。老夫领教领教你兵刃上的
功夫。”袁承志道:“晚辈不敢身携兵器来到宝庄。”温方山哈
哈一笑,说道:“你礼数倒也周全,这也算艺高人胆大了。好
吧,咱们到练武厅去!”手一招,跃下地来。众人纷纷跳下。
袁承志只得随着众人进屋。
温青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拐杖里有暗器。”袁承志
正待接嘴,温青已转身对温正道:“黑不溜秋的广东蛮子怎么

样?现下可服了吧?”温正道:“二爷爷是宠着你,才不跟他
当真,有甚么希奇了?”温青冷笑一声,不再理他。
众人走进练武厅,袁承志见是一座三开间的大厅,打通
了成为一个大场子。家丁进来点起数十支巨烛,照得明如白
昼。温家男女大都均会武艺,听得三老太爷要和前日来的客
人比武,都拥到厅上来观看,连小孩子也出来了。
最后有个中年美妇和小菊一齐出来。温青抢过去叫了一
声:“妈!”那美妇满脸愁容,白了温青一眼,显得甚是不快。
温方山指着四周的刀枪架子,说道:“你使甚么兵刃,自
己挑吧!”
袁承志寻思:今日之事眼见已不能善罢,可是又不能伤
了结义兄弟的尊长,刚下山来就遇上这个难题,可不知如何
应付才好。
温青见他皱眉不语,只道他心中害怕,说道:“我这位三
爷爷最疼爱小辈的,决不能伤你。”这话一半也是说给温方山
听的,要他不便痛下杀手。她母亲道:“青青,别多话!”温
方山望了温青一眼,说道:“那也得瞧各人的造化罢。袁世兄,
你使甚么兵刃?”
袁承志游目四顾,见一个六七岁男孩站在一旁,手中拿
着一柄玩具木剑,漆得花花绿绿地,剑长只有寻常长剑的一
半。他心念一动,走过去说道:“小兄弟,你这把剑借给我用
一下,好不好?”那小孩笑嘻嘻的将剑递了给他。袁承志接了
过来,对温方山道:“晚辈不敢与老前辈动真刀真枪,就以这
把木剑讨教几招。”这几句话说来似乎谦逊,实则是竟没把对

方放在眼里。他想对方人多,不断缠斗下去,不知何时方决,
安小慧又已遭困,须得显示上乘武功,将对方尽快尽数慑服,
方能取金救人,既免稽迟生变,又不伤了对温青的金兰义气。
适才他在屋顶跟温方义动手,于对方武功修为已了然于胸,倘
若温氏五老的武功均在伯仲之间,那么以木剑迎敌,并不能
算是犯险托大。
温方山听了这话,气得手足发抖,仰天打个哈哈,说道:
“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如此小觑老夫这柄龙头钢杖的,嘿嘿,
今日倒还是初会。好吧,你有本事,用这木剑来削断我的钢
杖吧。”话刚说完,拐杖横转,呼的一声,朝袁承志腰中横扫
而来。
风势劲急,袁承志的身子似乎被钢杖带了起来,温青
“呀”了一声,却见他身未落地,木剑剑尖已直指对方面门。
温方山钢杖倒转,杖头向他后心要穴点到。
袁承志心想:“原来这拐杖还可用来点穴,青弟又说杖中
有暗器,须得小心。”身子一偏,拐杖点空,木剑一招“沾地
飞絮”,贴着拐杖直削下去,去势快极。
温方山瞧他剑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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