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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魂-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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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珠在他的手中无声地转动,一声佛号在他的口中吐出来,突然飘散。
芍药散乱的秀发已然束回原状,脸上带著一份笑容,两分妩媚,七分娇慵,仍然埋首在芭蕉的怀中。
芭蕉的衣衫、头发亦已整理妥当,双手轻抚著芍药双肩,一脸的疑惑。
疑惑的是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的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只要留心,不难发现其中的恐惧。
——这件事若是师父知道……
一想到大法师,芭蕉那种恐惧的感觉就更强烈,芍药却仿佛完全没有考虑到这方面,看看窗外天色,道:「我们该出去了。」
芭蕉点点头,道:「师妹……」
芍药忽然翘起脚尖,在芭蕉的耳朵上轻咬了一下,道:「你打算以後怎样待我?」
「以後……」芭蕉茫然道:「我……」
芍药笑著截道:「我要你以後听我的话。」
芭蕉只有点头,芍药又一笑,抬手一掠那把秀发,在这把秀发掩盖之下,留侯那两个齿痕仍然在,赤红两点,灯光辉映中,散发著妖异的光芒。
芭蕉没留意这两个齿痕,在色欲之下,他已经完全迷失。
他们偎倚著来到门前才分开,肯定了门外没有人,芭蕉才将门打开来,左右再一看,小偷似地溜出去。
堂上仍然静悄悄一片,到了这里,芍药又已是一种态度,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堂外风寒凛冽,雪却已停下来。
红叶亦再次醒转,倏然坐起了身子。
楚轻侯立即觉察,既喜悦又是担心,他是担心红叶又变成方才那样,担心自己能否再抗拒那种诱惑。
可是他看清楚红叶,却不禁心生寒意,红叶的外表虽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与他的目光接触,楚轻侯却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
在红叶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感情,什么也没有,她在看著楚轻侯,亦像是在看著一个陌生人似的。
然後她笑了起来,笑得仍然那么美,犹如白痴一样。
——白痴?
楚轻侯亦有这种感觉,刹那间,一股寒意突然针尖似的直扎入他的内心深处。
「红叶——」他脱口叫出来。
红叶仿佛没有听到,只是看看楚轻侯,楚轻侯不由自主冲上前去,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道:「红叶,你怎么了?」
红叶没有回答,只是笑,楚轻侯惶然摇撼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袭上心头。
「红叶——」他叫著将红叶搂进怀中,搂得很紧,红叶没有挣扎,小鸟依人,也竟就在楚轻侯怀中又沉沉睡去。
楚轻侯没有动,泥塑木雕一样。
窗外这时候亦已逐渐发白。
天色愈亮,灯光便愈淡,长夜已尽,风寒仍然凛冽。
大法师那串佛珠已经停止了捻动,披在他身上的积雪亦化作冰水流下,一身衣衫尽湿。
萧十三已经回到大法师身旁,看著天色发亮,一声不发。
杨天、沈宇仍然在马上,那些武士亦随时侯命出发。
没有人作声,天地间一片静寂。
天色更亮,大法师终於开口,却是一声:「天亮了。 」
萧十三「嗯」的应了一声,接著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大法师道:「他们都支持得来?」
萧十三道:「你放心,当年他们曾经随我杀敌数千里,三日三夜不睡。 」
大法师道:「那么叫他们遍搜这附近百里,有怀疑的地方,不妨挖开,能够找到留侯最好,找到蝙蝠,也有用处。 」
萧十三目光一落,一挥手,杨天、沈宇两骑左右奔出,大法师的话,他们都听得清楚。
马蹄声又雷鸣般响起,积雪纷飞。
大法师目光一远,道:「七尺白骨,所需只不过方尺之地,虽然百里,要将这百里土地翻转,一天之内,却是绝没有可能的事。」
萧十三道:「而过了这一天,留侯是必定有所防范,魔力又大增,要将他找出来就更困难了。」
「正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其实是要找蝙蝠?」
「不错!」大法师仰首向天,道:「蝙蝠已成为留侯的奴隶,若是本身有危险,必会找留侯保护。」
萧十三沉吟道:「这正如月奴面临毁灭的情形一样。」
大法师道:「留侯即使不说,蝙蝠也能够找到,这就像有一条无形的魔线将他们紧紧连在一起。」
「也所以留侯才能控制鳊蝠。」
大法师苦涩地一笑,道:「希望我的猜测没有错误。」
萧十三道:「也希望留侯还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大法师说道:「目前他还能够支配,而又对他真正有帮助的相信只有蝙蝠一个,不到万不得已,否则,他是不会将蝙蝠杀掉。」
萧十三点头道:「他的确需要一个忠心的仆人,这也许就是他唯一的弱点。」
大法师叹息道:「那条魔线也只有他才能够断去。」
萧十三看看大法师道:「将蝙蝠养下来,你其实有什么目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
萧十三又问道:「蝙蝠若是被留侯加以教导,你以为会有什么结果?」
大法师道:「不出一年,能够将他制住的人,相信已没有几个。」
「琵琶,你这是养虎为患。」萧十三摇摇头。
大法师喃喃道:「穷鸟入怀,不忍献杀。」一顿转问道:「有天在路旁看见一个弃婴,你又会如何处置?」
「我会养下来。」萧十三苦笑道:「火龙寨中也有不少这种弃婴。 」
大法师道:「又有谁敢说他们之中,不会有一个将成为人间毒龙?」
萧十三苦笑道:「可是我们却不能见死不救,大丈夫有时亦难免妇人之仁,所以除恶无尽,野草春风,大劫之後邪恶之徒还是会出现。 」
重重顿了一下,萧十三又问大法师道:「到现在你该同意我所说上天无眼这句话了。」
大法师诵一声佛号。
萧十三笑笑接著道:「善恶并存,本来就是一个笑话,我们也不必争论,还是去看看红叶。」
大法师无言颔首,脸上又露出一丝苦笑,一直以来,只有他向萧十三游说,萧十三尽管未为所动,也只是静听,现在却变成了萧十三向他游说,而他竟然一再哑口无言。
事实上他的确也不能够判断萧十三所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
而他也有一种感觉,天意难测,很多事情的确就像是开玩笑一样。
蝙蝠、玉砚的出生,他收养蝙蝠、玉砚以至玉砚的死亡,蝙蝠的反叛,连他也觉得有些可笑。
只是他没有笑出来。
芭蕉、芍药又将会怎样?一想到这两个徒弟,大法师不由又是一阵惶惑。
凤凤、翩翩等仍然守卫在小楼外,看见萧十三、大法师走来,才迎上前去。
她们的脸庞都已经冻得发白,但精神抖擞,并无倦态。
「辛苦你们了。」萧十三不觉说出这句。
凤凤、翩翩惶然道:「应该的。 」
「有没有事发生?」萧十三接著问道。
「一切都很平静。」凤凤、翩翩这也是实话,她们的确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芭蕉、芍药看来也并无不妥,萧十三也没有任何发现,大法师好像也没有,只是细看二人一眼,往楼上走去,在背向他们的刹那间,他花白的双眉轻轻一蹙,却随即又展开。
这是否表示他已经看出了什么?
上到了小楼上层,萧十三回过头来,忽然道:「琵琶,你好像有些心事?」
「是吗?」大法师怔了怔。
萧十三道:「我是听你的脚步声已有些不一样。」
大法师淡然一笑,反问道:「你是否也有所觉?」
萧十三道:「芍药倒没有什么事,芭蕉却对你似乎有些儿恐惧。」
大法师又是一笑,不语,萧十三又问道:「他一直对你是畏惧得很?」
大法师反问道:「以你看,我是否是一个那么可怕的人?」
萧十三摇头,沉吟道:「那现在他到底畏惧你什么?」
大法师笑笑道:「也许他背著我做了什么坏事。」
萧十三霍地盯著大法师,大法师道:「但我可以肯定,他不会变得像蝙蝠那么坏。 」
「所以你仍能笑得出来。」
大法师淡淡地道:「你看得出我在笑?」
这句话萧十三又不懂了,大法师道:「一个人还能够笑总是一件好事。」
「不错——」萧十三疑惑地看著大法师。
大法师叹息道:「蝙蝠、玉砚、芭蕉、芍药,我在他们身上下的心血绝不在轻侯之下。」
「我看得出。」萧十三轻捋胡子道:「芭蕉的畏惧也许只因为他的胆小。」
「也许——」大法师喃喃地道:「芭蕉性格善良,他若是变坏相信亦是受留侯的影响。」
萧十三说道:「留侯已被困在灯阵之外。」
大法师脚步一顿,往栏杆上抹下了一层积雪,道:「这里也有雪。」
萧十三一怔,道:「雪若是留侯驱来,没有给阻在灯阵之外,留侯的魔力是必也能够进入灯阵之内了。」
大法师又一声:「也许——」
萧十三沉声道:「那红叶岂非也会受影响?」
大法师嘴唇蠕动,没有发出声音,萧十三却仿佛又听到也许二字,脚步不由一快,抢在大法师之前。
门即时大开,楚轻侯现身道:「师父,前辈——」
萧十三目光落在楚轻侯脸上,看见楚轻侯神态并没有什么,才松过口气,但仍然忍不住问道:「轻侯,红叶怎样了?」
楚轻侯摇摇头,道:「没什么……」欲言又止。
萧十三看了楚轻侯一眼,夺门而入,奔到床前,只见红叶卧在床上,呼吸均匀,神态宁静,才松过一口气。
大法师缓步走了进来,楚轻侯亦步亦趋,没有再开口!
萧十三目光回到楚轻侯脸上,道:「看来的确没有什么,但,你却是隐藏著什么在心里。」
大法师接著道:「轻侯,这不是隐瞒的时候,红叶有什么不妥,你若是说出来,我们也许能够及早设法补救,不说的话,到事发再设法,只怕未必能来得及。」
萧十三又一句:「可不是嘛。」
楚轻侯点头道:「在下雪的时候,红叶曾醒来,她……」
话说到一半,楚轻侯又有些结结巴巴,萧十三没有催促,经过连番的异变,他急激的性格亦有些改变。
大法师亦只是看看楚轻侯,没有说什么,花白的双眉,不觉蹙起来。
楚轻侯终於说出了红叶的情形,萧十三只是听,浓眉亦逐渐皱上。
大法师也没有插口,到楚轻侯将话说完,他双眉深锁,在一旁坐下,整个人陷入沉思中。
楚轻侯看见大法师这样,不由奇怪起来,萧十三亦看出大法师有异,终於开口问道:「琵琶,是不是红叶会有危险?」
大法师摇头道:「留侯曾经咬了她一口,邪恶亦因此而注入她体内,变成那样,亦意料中事。」
萧十三嘟喃道:「留在这里的幸好是轻侯,他能够及时将邪念压制下去。 」
大法师道:「只要我们消灭了留侯,红叶相信便会清醒过来。」
萧十三奇怪地道:「你担心的并不是红叶。」
大法师道:「每一个人都有错,我也是一个人。」
「师父——」楚轻侯突有所悟,怔住在那里。
萧十三想起来,道:「琵琶,你是说芭蕉和芍药?」
大法师道:「我不该将他们安排在一起的。」一顿,他又叹道:「也许我只是过虑,而事实上并非如此。」
萧十三嘟喃道:「其实,就算真的如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大法师淡然一笑。
萧十三接著问道:「要不要找他们问清楚?」
大法师摇头道:「不必,这只有将事情弄得更糟,既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何必多管?」
楚轻侯沉吟著问道:「师父,这对於咱们,到底有没有影响?」
大法师深注楚轻侯,道:「也许。」
楚轻侯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大法师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萧十三急问道:「是什么办法?」
「立即下去将他们二人杀掉。」大法师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
萧十三一怔,楚轻侯有些怀疑地道:「师父狠得起这个心。 」
大法师反问道:「你呢?」
楚轻侯无言摇头,大法师接著道:「我若是要这样做,是必要你做刽子手,你既狠不起这个心也就罢了。」
楚轻侯怔在那里,萧十三奇怪地看著他们,苦笑道:「你们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大法师道:「我佛慈悲。」
萧十三挥手道:「说到底,我们还是狠不了心,那便得想个办法,以防不测。 」
大法师笑笑,道:「要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没有做的,现在要做,为时已晚。 」
萧十三想想,道:「要不要我派几个人看稳他们?」
大法师摇头道:「不必。」
萧十三道:「你是怕给他们发觉,有生命危险?」
大法师道:「他们都不是那么凶毒的人,也不要将他们迫得太急。 」
萧十三皱眉道:「琵琶——」
大法师诵一声佛号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萧十三摇头道:「废话!」
楚轻侯接著道:「师父是要尽最後一分力,希望能够将他们渡化。」
萧十三闷哼一声道:「可惜我想下到第二个办法,心也一样不够狠。 」
大法师道:「这实在可惜得很,」目光一闪,一面说一面走上前去,俯下半身,细看红叶一遍,嘟喃道:「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有谁忍心伤害她?」
萧十三道:「不是有什么不妥吧?」
大法师摇头道:「只是不能再让她受刺激了,」目光转向窗外道:「今夜我们若是又得面对留侯,要将她缚起来了。」
萧十三道:「你是担心轻侯不能够自制?」
大法师道:「我只是担心她疯狂起来,冲出这儿,伤害别人。 」
萧十三怀疑道:「怎会这样?」
大法师道:「只要你仔细看清楚,不难发现红叶眉心多了什么?」
萧十三、楚轻侯一齐留意望去。
红叶的眉心淡淡的多了一道红线,直透发际。
「一条红线,这之前没有的。」萧十三急问道:「到底是什么?」
大法师道:「这就是你们时常听到的所谓杀机,一经牵动,不可收拾。」
萧十三道:「红叶怎会动杀机的?」
大法师道:「每一个人都会动杀机,七情六欲,与生俱来,红叶岂会例外,只因为留侯影响,埋藏在心底深外的一点劣根性亦现出来,而且被激发增大。」
「那红叶也不会胡乱杀人。」
「若是她已经迷失理智,所有人在她看来都是一样,都是该死。」
萧十三苦笑,楚轻侯忍不住又问道:「今天我们仍然找不到留侯藏身所在,到了晚上留侯会怎样呢?」
大法师道:「他当然会再来,七星灯阵对他也许已经一点作用也没有,那将会是一场艰苦的恶斗,希望能够同归於尽。 」
萧十三耸然动容道:「这大概应该可以的吧?」
大法师苦涩已极的一笑。
楚轻侯接著问道:「若是七星灯阵真的能够再次将他截下来呢?」
萧十三接著道:「我记得你也说过没有问题的?」
大法师道:「纵然如此,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经过一天的开掘,留侯绝不会毫无所觉,那么今夜必定不会像昨夜那样狼狈,就算不能够冲破灯阵,一退在千里之外,我们更加难将他找出来的了。」
「这是说,今天其实就已经决定我们的生死存亡。」萧十三摇头道:「也好,早一点了断省得麻烦。」一顿接著又向大法师道:「琵琶,你还有什么压箱子的本领,现在得拿出来了。」
大法师淡然一笑,说道:「箱子早已经空了。 」
萧十三亦笑了起来,道:「你的本领并没有你说的佛理那么多。 」
大法师笑道:「为什么我们还不去好好的休息,贮备足够的精力应付今夜?」
萧十三看著楚轻侯道:「你也应该休息了。」
大法师却回答道:「让他留在这里,红叶一会也许会再醒来,没有比他更适合留在红叶身旁的了。」
萧十三道:「我这个做爹的……」
大法师道:「你必须充分的休息,也许派出来的人真的能够找到留侯的藏身之所。 」
「也许——」萧十三无可奈何地吩咐楚轻侯道:「小心红叶。」
楚轻侯颔首。
大法师道:「光天化日之下,红叶应该不会怎样的,若是醒来,你无妨与她到楼外走走。」
楚轻侯一再颔首,无言地目送大法师与萧十三离开,红叶犹如白痴的形象刹那间又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希望她再醒来不再是白痴那样。
这是楚轻侯由衷之言。
雪积盈尺,风寒已凛冽,到正午,仍然没有阳光,天空是铅灰色,仿佛随时都会压到地上来。
每一个人都有这种感觉,他们从未见过天色竟能变得这么可怕。
非但天色,整个天空令人看来都觉得可怕,那些云全都像画上去,形状经久不变,也不动,又仿佛由石刻成,由铁凝成,沉重得风吹不动。
没有鸟飞,那些飞鸟仿佛都已经在一夜之间完全死亡。
天地间事实上也是一片死亡的景象,仿佛末日已经降临。
搜索的队伍末归,留守的火龙寨武士大都已倦极睡倒,当值的武士一个个木立不动,难得交谈一句,就连关在廊里的马匹亦是一声不发。
整个火龙寨陷入了一片死亡的静寂中。
第二十一回 叛师杀同门 孽徒罪滔天
枫林旁边那条溪流并没有冰封,一片片枫叶顺流而下。
每一片枫叶都带著一句幽怨的话语。
「这一片,给红叶——」
「这一片,给轻侯——」
一遍又一遍,都是重覆这两句话,那语声虽然悦耳,听来却令人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凄凉。
楚轻侯一遍一遍地听著,眼睛已有些发酸,眼瞳泪光闪烁,只是眼泪忍著没有掉下。
他看著红叶将一片片的枫叶放进溪流里,一声也不发,那是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红叶也不会有反应。
红叶是半个时辰之前醒来的,楚轻侯已入睡,但红叶甫下綉榻,他还是立即发觉。
看到的又是茫然的眼眸,白痴一样的神态,楚轻侯既失望,又难过。
红叶随即往楼外走去,楚轻侯没有阻止,却寸步不离。
一切对红叶来说都好像很陌生,存在的仿佛就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没有说话,没有笑容,红叶的举止就像是在梦幻之中,是那么飘忽,那么不真实。
雪已经停下,盈尺积雪并没有融化,红叶走过的积雪上,只是留下一行淡淡的脚印。
她的娇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轻盈?
楚轻侯默默地跟在红叶旁边,目不转睛,越走,心头的寒意便越甚。
绕著枫林走了一匝,红叶在溪旁停下,然後摘下片片枫叶,放进水里,梦呓似的重复那两句话。
——这一片给红叶,这一片给轻侯。
她虽然失魂落魄,白痴一样,并没有忘记自己,更没有忘记楚轻侯,语声虽然空洞,隐约仍然透著一丝关怀,尤其是说到「轻侯」这二字。
楚轻侯一颗心简直要碎了。
非常突然的,他发现了萧十三,呆立在一株枫树旁边,呆望著红叶。
他站在那里显然已多时,双脚已深陷积雪中,眼睛一眨也不眨,直勾勾的,仿佛亦变成了一个白痴。
楚轻侯张开口想叫,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股忧伤,已经占据了他整个的身心。
萧十三终於走过来,走得并不快,每跨出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红叶一无所觉,继续将临水的枫叶一片片摘下,放进溪流,梦呓般继续她的那两句话。
萧十三走到楚轻侯身旁停下。
「前辈——」楚轻侯总算从咽喉里吐出声音。
「不必难过。」萧十三反而安慰楚轻侯道:「你师父不是说过,只要除掉留侯,红叶就会恢复自我。」
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稳定,可是楚轻侯却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我们一定可以除掉留侯的。」楚轻侯说的也是安慰的话,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知道就是大法师也没有多大信心。
只是他们没有因此气馁。
「一定的。」萧十三伸手轻拍楚轻侯的肩膀,转问道:「红叶醒来多久了?」
「大概半个时辰了。」
「一直都是这样的?」萧十三不由这样追问。
楚轻侯无言点头,萧十三忽然一笑,道:「送给轻侯,送给红叶,也应送一片给我这个做爹的才是。」
他仍然能够笑得出来,那种笑容楚轻侯却有不忍卒睹的感觉。
萧十三也知道自己的笑容很难看,却仍然笑道:「有句老话说,女生外向,我一直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倒不是全无道理。」
楚轻侯苦笑。
萧十三漫不经意地一挥手,道:「老话通常都是对的,是不是?」
「嗯——」楚轻侯颔首。
「邪不胜正这句老话,不知道又是不是对的?」萧十三接著问楚轻侯。
「应该是。」楚轻侯事实上也希望是。
萧十三看看楚轻侯,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打了一个「哈哈」。
楚轻侯不知道萧十三想起了什么,却看到萧十三眼瞳中那一股无可奈何,沉默下去。
红叶毫无反应,仿佛完全没有楚轻侯和萧十三的存在,继续摘送枫叶。
那些枫叶仍然似鲜血一样,一片片顺流而下,水流并不太急,一片枫叶紧接著另一片就像是一缕鲜血,飘流开去。
萧十三又问道:「这是第几片了?」
「二百三十四。」楚轻侯脱口回答,他竟然是一直在默数那些枫叶。
萧十三苦涩地一笑,道:「这里的枫叶也不知几千万片,一年半月,大概还送不完。」一顿,他又一叹道:「只不知红叶能否活得那么久?」
楚轻侯心头一凛,道:「红叶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萧十三摇头道:「怎么你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你那个师父?」
楚轻侯只有苦笑,这片刻之间,红叶又已送了三片枫叶,第四片方待送出,身子突然摇摇晃晃随叶倒向溪流。
楚轻侯及时一把抱住,只见红叶双目紧闭,已经又昏迷过去。
萧十三目光落在红叶苍白的脸庞上,不由感慨道:「她的身体怎么竟变得这样虚弱?」
楚轻侯知道萧十三明白是什么原因,也知道萧十三这句话脱口而出,自己也控制不住,非但萧十三,楚轻侯亦有些失魂落魄,可是他们都坚持了下去。
萧十三叹息道:「轻侯,你送红叶回小楼,叫凤凤她们看著。」
楚轻侯道:「晚辈支持得住……」
萧十三摇头道:「你还是休息一下,今夜说不定你也要拚上命。 」
楚轻侯想了想,点头道:「今夜红叶就交给凤凤她们,合她们二三十人之力,应该可以照顾红叶,让我腾出身来对付留侯。」
萧十三道:「芭蕉与芍药既然不可靠,安排凤凤她们在楼内也好。」
楚轻侯随即抱起了红叶,向楼上那边走去,萧十三跟前数丈,一声叹息,转向大法师休息的房间,脚步与心情同样沉重。
房间内清香一缕,大??师闭目静坐,神态安详,如在梦乡。
萧十三立足门外,大法师仍是那个样子,似乎并没有觉察。
萧十三看看大法师,摇摇头,转身方待走开,大法师忽然睁开眼睛,道:「为什么走得这样匆忙?」
「我本来有些话要跟你说,但现在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
大法师笑笑,转问道:「还是没有留侯的消息?」
萧十三点头道:「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想必到现在,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大法师道:「现在已经是正午了。 」
萧十三嘟喃道:「你却是清楚。 」
「那边插著的香清楚的告诉我。」大法师微喟道:「你应该发觉的,可是,你并没有。」
萧十三目光一转,苦笑了一下道:「当然是因为我的心太乱了。」
大法师笑道:「那你必是什么也没有想到。」
「你又想到了什么?」
「此前想不透的很多道理,现在也想透了。」大法师倏然接道:「很奇怪,在这个时候,我的心反而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萧十三嘟喃道:「可惜你无论悟出了什么,现在我也不会太感兴趣。」
大法师站起身,笑笑道:「所以我也不想白费唇舌,只准备写下来。」
「那我不骚扰你了。」萧十三转身就往外定去。
大法师以目相送,有些惋惜的一声叹息,移步到案後,磨墨开笔,摊开一个卷轴,将他的心得一一写下来。
这之前,在白云馆磨墨有玉砚,笔录有芭蕉,现在芭蕉虽然在火龙寨,大法师心中却有一种感觉——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大法师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空灵。无数禅机,也就在这一片空灵之中顿悟。
一柱香燃尽,大法师换上了第二柱,到这柱香燃尽的时候,大法师已走笔在第六卷轴上。
在香尽刹那间,他的眼睛一抬,又落在香骨上。
他一直低著头,显然并没有分心旁骛,可是香一灭,他立即便发觉。
这到底是佛性还是魔性?
芭蕉呆立在门外已经多时,呆望著大法师在卷轴上走笔如飞,大法师连香尽也有所觉,对於芭蕉的到来,反而一无所觉似的。
看见他抬头,芭蕉终於叫了一声:「师……父……」语声不高,有些颤抖。
大法师应声,目光一转,道:「芭蕉么?来得正是时候。 」
他的神态慈祥,目光犹如闪电一样,芭蕉竟不敢与他的目光接触,垂下头,道:「不知道师父有何吩咐?」
大法师道:「那边的香灭了,你去燃上另一支。」语声一落,垂下头又继续默写他的心得。
芭蕉目光一转,却落向那边蒲团,大法师那串佛珠也就放在蒲团旁的几上。
一个声音即时在芭蕉耳边响起道:「去将师傅那串佛珠偷过来——」
女人的声音,芍药的声音。
芍药并不在附近,只是她的话已经在他的心里长了根:「我喜欢那串佛珠,你给我拿来,我一定会对你更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芍药整个身子都偎在芭蕉的怀中,一只手正按在芭蕉最敏感的地方。
芭蕉整个人刹那间又迷失了。
「要是你不愿意,我以後都不再理睬你,昨夜的事,我也要请师父给我一个公道。」芍药的话简直就像是要胁。
她接著将芭蕉的手拿进自己的胸膛,喘著气道:「我只是害怕,要那串佛珠镇定一下,你听我的心是不是跳得很急?」
芭蕉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急。
「用过了我就会还给师父。」芍药的话声既似梦呓,又似呻吟,道:「答应我嘛!嗯……」
芭蕉当然答应了,所以他才会走来。
大法师潜心默写,竟然没发觉他的到来,这下是一个好机会?
可是给大法师那么看一眼,芭蕉却不由心生寒意,听到大法师只是要他燃香,一颗心才放下去。
一定神,他才移步走到那边,拈过一支香燃点起来,在香案铜炉插下。
他的一双手在颤抖,偷眼望一望那边几上的佛珠,心又「怦怦」跳动起来。
那在他听来是那么清楚,偷眼再望大法师,却若无其事,芍药的话语声又在催促,那动人的肉体,隐约又浮现在芭蕉眼前。
芭蕉一咬牙,移步走向大法师。
大法师走笔不停,看也没有看芭蕉。
「师父——」芭蕉嗫嚅著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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