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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种武器之碧玉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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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睛里发着光,脸上也发着光。

顾道人笑道:“所以我若是朱二爷,不选他做女婿选谁?”

华华凤的脸色忽然就沉了下去,冷冷道:“只可惜你不是。”

卢九轻轻地咳嗽着,慢慢地站了起来。

天色似暗了,风中似已有了寒意。

他站在风里,凝视着那口棺材,缓缓道:“这里面躺着的人,是我的儿子。”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

卢九缓缓道:“他虽然并不十分聪明,也不能算很老实,但是我却只有这么样一个儿子。”

儿于总是自己的好,这不必他说,无论谁都能了解的。

卢九道:“他母亲最了解他.知道这孩子天生的脾气倔强,行动好胜,在江湖中最容易吃亏.所以临死的时候.再三求我,要我特别照顾他。”

他脸色更苍白,声音也已有些嘶哑,惨然接着道:“她十六岁进卢家的门,克勤克俭,辛苦做家十几年,直到临死时,只不过求了我这么一件事,而我———我竟没有做到。”

段玉垂下了头。

他了解这种心情,他也有个母亲。

卢九凝视着他,缓缓道:“我告诉你这些话,只不过想要你知道.我也同样希望能找出真凶来,为这孩子复仇的,我希望复仇的心,比你更切。”

段玉垂首道:“我明白。”

卢九道:“但是在没有真凭实据时,我们绝不能怀疑任何人是凶手。”

段玉道:“我明白。”

卢九道:“你不明白。”

段玉道:“为什么?”

卢九道:“我的意思是说,青龙会纵然多行不义,我们也不能怀疑他。”

段玉忍不住又要问:“为什么?”

卢九道:“因为我们心里若有了成见,有时就难免会做错事的,但青龙会实在太强、太大,我们只要做错了一件事,就难免也要被它吞下去。”

段玉肃然道:“你老人家的意思,现在我已完全明白了。”

卢九道:“你明白了就好。”

他没有再说什么,用丝巾掩着嘴,轻轻地咳嗽着,慢慢地走了出去。

风迎面吹来,吹在他身上。

他弯下了腰,连这一阵风他都似已禁不起了。

走到门口,他竟咳嗽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这时风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很沉重的叹息声…。

停灵的地方,是在凤林寺的偏殿里,殿外是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紫竹和菩提树。

听到了这叹息声,卢九的脸色忽然变了,轻叱道:“什么人?”

叱声中,他的人已箭一般窜了出去。

这衰老而多病的人,在这一瞬间,竟似忽然变成了一只鹰。

也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得竹叶“哗啦啦”一响,也有条人影从竹林中箭一般窜出去,身形一闪已到了院墙外。

卢九的身法虽快,这人也不慢。

墙外也有片树林,枝叶长得正密,等卢九掠出去时,这人已看不见了。

不知何时,阳光已被乌云掩没,风中的寒意更重。

现在毕竟还是初春。

卢九遥望着远山,痴痴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种奇怪的表情,谁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段玉也看不出。所以忍不住问道:“你看出了他是谁?”

卢九迟疑着,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是没有人懂得。

那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躲在竹林中暗中窥伺?又为什么要叹息?

莫非卢九已看出他是什么人,对自己却又不愿说出来。

段玉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我看这人并没有恶意。”

华华凤道:“没有恶意为什么要逃?”

段玉解释道:“也许他只不过不愿被人看见而已。”

可是他为什么不愿被人看见呢,难道他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

华华凤忽又道:“我倒觉得他很象一个人。”

段玉道:“象谁?”

华华凤道:“他的脸我虽然看不清,但他身上穿着谁的衣服,我总能看得出的。”

段玉道:“他穿的是什么衣服?”

华华凤问道:“你难道真的认不出那是谁的衣服?”

段玉忽然不说话了。

他当然不会认不出那是谁的衣服,事实上,他看得很清楚,那人身上穿着的,正是华华凤在女扮男装时穿的紫绸衫。

她落水时穿的还是这身衣服,回去后才换下来,随手抛在门后。

段玉记得昨天晚上出门时,还看见这套衣服在那里。

华华凤压低了声音,冷笑道:“你用不着瞒我,我知道你一定也已看出他是那位被人装在箱严里的仁兄了。”

段玉淡淡道:“你既然没有看清他的脸,最好就不要随便怀疑别人。”

华华凤撇了撇嘴,冷笑道:“我偏要怀疑他,说不定他跟这件事也有很大关系,否则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不敢见人?”

段玉笑了笑.只不过笑了笑,连一个字都不再说。

他早巳在他父母那七大戒条之外,又加了一条—一绝不跟华华风抬杠。

华华凤却还是不肯放松,还是在冷笑着道:“人家刚说你聪明,你是不是就真的觉得自己很聪明,难道别人就都是笨蛋?难道我也是个笨蛋。”

段玉虽然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华华凤的火气更大,手叉着腰,大声道:“你若真的以为你自己是聪明的,你就错了,其实你知道的事,还没有我—半多。”

段玉还是拿定主意不开口,顾道人却恰巧走了过来,已经在微微笑着道:“姑娘还知道些什么?能不能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华中风狠狠地瞪着段玉,道,“我本来不想说,可是这个人实在太小看我了,我实在受不了他这种气!”顾道人虽然没有帮腔,眼睛里却带着种同情了解之色、好象也在为她抱不平。

华华凤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开这秘密,就—定要先找到花夜来。”

顾道人立刻表示同意。

这意见本就是谁也不能反对的。

华华凤冷冷道:“可是你们能不能找得到花夜来呢?你们这些人,又有谁知道她在哪里?”

顾道人眼睛里已发出了光,试探着问道:“姑娘你莫非知道她在哪里?”

华华凤用眼角瞟着段玉.道:“现在就算我说知道,你们也不会相信的,因为你们根本还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她究竟是什么人?

难道她还有什么惊人的来历?

大家都只有转过头,眼睁睁地看着段玉,好象希望他能回答这问题。

段玉却只有苦笑。

他也不知道。

华华凤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一定跟他—样.—定也都认为我只不过是个什么事都不懂、只喜欢抬杠的小姑娘。”

她又在冷笑:“可是你们为什么不想想,我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的?为什么也恰巧是在那时候出现的?这件事本来跟我连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为什么偏偏要来多管闲事?”

大家仔细一想,立刻全都发现这实在是件很奇怪的事。

华华凤的名字,以前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更从来也没有人看见过她。

她这人就好象是忽然从天上掉下来的,而且恰巧是在初九那一天的黄昏时掉下来的,恰巧正掉在段玉旁边。

天下那有这么巧的事?

这其中当然一定另有秘密。

连卢九都忍不住在问:“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

华华凤迟疑着,好象还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将真相说出来。

她毕竟还是说了出来。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六扇门中,有位独一无二,空前绝后的女捕头,号称当世气大名捕之一,叫‘七爪凤凰’的人?”

大家当然全都听说过。

他们本就全都是见闻渊博的人,何况这位“七爪凤凰”也的确很有名。

据说她近年来破的巨案之多.已不在昔日的天下第一名捕神眼鹰之下。

华华凤又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位七爪凤凰?”

大家都摇了摇头:“没有。”

华华凤悠然道:“那么你们现在总算是已见到了。”

顾道人动容道:“你就是七爪凤凰?”

华华凤谈淡道:“正最区区在下。”

顾道人道:“你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要捉拿那女贼花夜来?”

华华凤点点头,道:“她犯的案太多,我们早就在注意她了。”

顾道人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我们实在是有眼无珠,姑娘你也实在是真人不露相。”

华华凤道:“其实我早已到这里来了,早巳盯上了那女贼,只不过,这本是我们六扇门里的事,我本来不想你们插手的。”

顾道人道:“难道站娘你早已查出了那女贼的藏身处?”

华华凤傲然道:“那女贼的确比狐狸还狡猾,只可惜流年不利,偏偏遇上了我。”

她又在用眼角瞟着段玉:“你以为你很会装傻,其实我装傻的本事,比你还强一百倍,那女贼也一直以为我只不过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姑娘,完全没有警觉,所以才会落在我手里。”段玉还是只有苦笑。

现在他当然更没有话说了。

华华凤道:“我知道她这两天为了躲避风声,暂时绝不会动的.所以我本来预备等我的帮手来齐了后,再去下手!”她也叹了口气.接着道:“只可惜现在我既然已将这秘密说了出来,就已不能再等到那个时候了。”

顾道人道:“我们也绝不会让姑娘等到那时候,姑娘若是要找帮手,我们都愿意效劳。”

华华凤道:‘我知道,为了你们自己,你们也绝不会再袖手旁观的,”顾道人道:“却不知道姑娘要在什么时候下手呢?”

华华凤神情已变得很严肃,道:“我也知道你们绝不会走漏这消息的,可是为了预防万一,今天晚上我已非下手不可,而且从现在起,听到了这秘密的人,都绝不能离开我的身边.也绝不许再跟别人说话。”

她居然似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得又谨慎,又沉着。

卢九肃然道:“从老朽这里起,我们大家一定都唯姑娘之命是从。”

华华凤又瞪了段玉一眼,道:“你呢?”

段玉苦笑道:“我本来就一直都很听话的.你要我往东,我从来也不敢往西。”

华华凤居然还是板着脸,冷冷道:“很好.只不过……”卢九、顾道人、乔老三,立刻同时问道:“只不过怎么样?”

华华凤道:“为了万无一失,我们一定还得另外找个帮手。”

卢九又问:“找谁?”

华华凤道:“江西霹雷堂的堂主。”

卢九道:“王飞。”

华华凤点了点头,道:“要捉狐狸,随时可能要用霹雷堂的火器。”

其实她自己现在看来也很象是条狐狸,而且是条老狐狸。

连段玉看着她的神态,都好象显得很佩服。

华华凤沉吟着,又道:“却不知他是不是肯来管这件闲事。”顾道人立刻道:“我保证他一定肯的,他本来就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华华凤道:“你能找得到他?”

顾道人笑道:“要找别人,我也许还没有把握,要找王飞,那简直比猫捉老鼠还容易。”

(五)

要找王飞的确很容易,因为他就在凤林寺外,顾道人的那小酒铺喝酒。

那位风姿绰约的女道士,正在旁边陪着他。

今天她心情仿佛很好.又喝了两杯酒,显得更容光焕发,明艳照人。

看来顾道人实在是个有福气的人.能娶到这种老婆的男人并不多。

顾道人已经将王飞拉到旁边,只说了几句话,王飞已经不停地点头。

女道士用眼角瞟着他们,忍不住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在搞什么鬼?是不是又想偷偷摸摸的去找女人?”

顾道人笑道:“我们绝不会找太多的,每日最多只找三个。”

女道士瞪了他一眼,又嫣然道:“那么我也不会找太多的。”

顾道人道:“你找什么?”

女道士道:“你们出去找女人,我难道不会在家里找男人。”

顾道人道:“幸好这附近全都是和尚。”

女道士淡淡道:“莫忘了和尚也是男人,女道士配男和尚,岂非正是再好也没有。”

顾道人大笑,居然一点也不着急,更不吃醋,无论谁都看得出.他一定很信任自己的老婆。

华华凤也觉得很满意,因为她已发现这个人的确守口如瓶.就算是在自己老婆面前.都绝不泄露一丝口风。

王飞却叹了口气.道:“我实在很佩服你。”

顾道人道:“佩服我?我有什么好佩服的?”

王飞道:“你至少有—点比我强。”

顾道人道:“哦。”

王飞道:“我若娶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我就绝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的。”

顾道人又大笑,道:“难怪你总是乘我出去时到这里来喝酒,原来看上了她。”

女道士也笑了,咬着嘴唇,瞟着王飞.道:“他既然这么说,我们下次就送顶绿幅予给他戴戴,看他怎么办?”

本来是艳阳高照的天气,突然变得阴云密布,接着,竞有雨点落下来……

(六)

雨下得还不小。

看着檐前的雨滴,大家都不禁皱起了眉。

华华凤却笑了,道:“这倒真是天公作美。”

顾道人皱眉道:“你喜欢下雨?”

华华凤道:“别的时候不喜欢,现在这场雨却下得正是时候。”

顾道人不懂:“为什么?”

华华凤道:“你们都是这地方的名人,目标都不小,无论走到哪里,都难免惹人注意,要易容改扮,一时也不容易。”

她微笑着,又道:“可是这场雨一下,问题就全都解决了。”

顾道人更不懂,别人也不懂。

华华凤却已将墙上挂的一副蓑衣笠帽拿下来,笑道:“穿上这件蓑衣,戴上了这顶笠帽,还有什么人认得你们是谁?”

有很多人都认为,西湖的妙处,就是不但值春,也值冬,不但值雨,也值雪。

坐着宽敞的画舫,穿着干净的衣裳,在湖上观赏雨景,的确是件很风雅、很美的事。

可是穿着蓑衣,戴着笠帽.淋着雨.踏着泥,去捉拿江湖大盗.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湖畔有六角亭,亭子里有个卖茶叶蛋和卤豆干的老人,正在看得外面的雨发怔。

雨点打在湖面上.就象是一锅煮沸了的汤,他这一天的生意也泡了汤,华华凤道:“大家不如先吃几个蛋,填填肚子,今天能不能吃得到饭,还是问题。”

顾道人道:“我们为什么不先到楼外楼吃了饭再去。”

华华凤冷冷道:“干我们这行的人,本就吃惯了苦的,你们既然要跟我去办案,也就得受点委曲。”

顾道人不说话,愁眉苦脸地买了几个蛋,慢慢地吃着。雨下得更大了。

华华凤道:“大家最好是多买几个蛋,在路上吃。”

卢九道:“我们现在就动身?”

华华凤道:“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路却并不近。”

乔老三也不禁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地方究竟在哪里?”

华华凤伸手往湖岸对面的山蜂指了指,道:“就在那边。”

乔老三道:“好.我去找条大船,我们先坐船去。”

华华凤道:“不行。”

乔老三怔了怔,为什么不行?”

华华凤板着脸道:“湖上的船家,每个都可能是青龙会的眼线,我们绝不能冒一点险。”

乔老三还想再说什么,看见她冷冰冰的脸色.就什么也不说了。

段玉忽然走到她身边,悄悄道:“你知道你现在看来象是个干什么的?”

华华凤道:“还象个女贼?”

段玉笑道:“现在你当然不象女贼了.只不过象是个女暴君。”

大家既不能施展轻功,又不能露出形迹,只有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走了一段路,天已黑了,走到对岸的山脚时,夜已很深。

这座山既不是栖霞,也不是万岭,山路崎岖,就算在春秋佳日,游山的人都很少。

在这种雨夜里,一个没有毛病的人,更是绝不会上山去的。

卢九、顾道人、乔老三、段玉、王飞这些人的神经都正常得很,连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现在他们却只有跟着华华凤上山。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要解开这秘密,就一定要抓住花夜来。

只要能破了这件案,无论要他们吃什么苦.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只不过,这要命的花夜来,实在是一个害人精,什么地方都不躲,偏偏却要躲在这种要命的地方。

雨还是没有停,而且连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江南的春雨,本就象离人的愁绪一样.割也割不断的。

新买的蓑衣和笠帽,好象并不太管用。

大家的衣裳都已湿透,脚上更满是泥泞。

上了山之后,泥更多,路更难走,风吹在身上,已令人觉得冷飕飕的,刚才吃的那几个蛋,现在也不知哪里去了。

每个人都觉得又冷,又饿,又累,但却也只有忍受着。

因为这本是他们心甘情愿的。

好容易才爬到山腰,华华凤才总算停下来,歇了歇气。

她也是个人,她当然也累了。

王飞忍不住问道:“到了没有?”

他说的声音已压得很低,华华凤却还是板着脸,瞪了他一眼。

这位名声赫赫的霹雷堂主人,居然也吓得不敢开口了。

就在这时,山道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华华凤立刻一挥手,窜入了道旁的树林.整个人伏倒在地上。

大家立刻全都跟着她窜进去,伏下来。

地上的泥又湿又冷,大家都似已完全感觉不到,因为脚步声已越来越近,终于到了他们面前。从杂草中看出去,只见一个被着蓑衣的老樵翁,摇摇晃晃地从山上走下来,一只手拿着把破伞.一只

手提着个酒葫芦。

看来他已经喝得太多了,连路也走不稳,嘴里还在醉醺醺地自言自语,好象还准备到山下去打酒。

就因为他已喝得差不多了,所在这种天气里,还要下山打酒。

—个人若已喝到有了六七分酒意时,要他停下来不喝,实在比要饿猫不偷鱼吃更难。

——难道这老酒鬼也是青龙会的属下、花夜来的眼线?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连动都不敢动。

他们都已是老江湖了,打草惊蛇这种事,他们当然不会做的。

好不容易总算等到这老鬼走下了山坡,渐渐连脚步声都已听不见了。

王飞才忍不住道:“难道他….”“嘘!……”他刚说了三个字.就立刻被华华凤打断!

绝不许开口!绝不许开口!若是惊动了花夜来,这责任谁担当得起?

大家只有沉住气.爬在泥泞中,等着,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就象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也不知等了多久,华华凤总算站了起来,打着手式,要他们接着往山上走。

这时他们不但脚上是泥,身上也全是泥,段玉这一辈子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可是别人却居然还是连一点埋怨之色都没有,就连卢九爷这么样喜欢干净的人.都毫无怨言。

每个人都只希望能抓住花夜来那女贼,为卢小云复仇.为段玉洗刷冤名.为大家出口气。每个人都很信任华华凤.这位鼎鼎大名的七爪凤凰,办案时果然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令人不能不佩服。

山上更黑,更冷。

华华凤忽然又停下来,伏在树林里。

林外有一片危崖,危崖下居然有两间小木屋,里面还燃着灯。

——难道这就是花夜来的潜伏处?

大家伏在地上,更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希望能赶快冲进木屋去,一下子将花夜来捉住。

华华凤却是很沉得住气,看来她已打定主意.不等到十拿九稳时,她绝不轻举妄动。

木屋里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又等了很久.就象是等了一百年似的,华华凤才终于悄悄道:“我一个人先进去.你们在外面将木屋围住,等到我招呼时,你们再闯进去。”

她为什么要一个人孤身进去涉险?为什么不索性一起闯进去?”

大家都不懂。

可是她既然这么样说,就一定有道理的,大家都只有听着。

华华凤身形已掠起,就象是股轻烟般,掠了过去。

这位七爪凤凰,功夫果然不弱。

只见她在木屋外又听了听动静,才一脚踢开门.扑了进去。

这时大家也全都展动身形,围住了木屋。

每个人的身法都很快,每个人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看来花夜来这次就算是条狐狸,也是万万进不了的了!

忽然间,木屋里“砰”的一声,华华凤在厉声大喝:“花夜来,看你还能往哪里走?”

顾道人、王飞、乔老三,都已沉不住气了,已箭一般窜出去,闯入了木屋。

然后三个人就全都怔住。

木屋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华华凤。

(七)

木屋里又脏又乱,还带着一阵阵劣酒的臭气。

屋角堆着一堆柴,桌上点着盏破油灯。

华华凤正悠悠闲亲地坐在灯畔,用一块干布擦着头发上的雨水。

“花夜来呢?”

“不知道。”

王飞第一个叫了起来:“你也不知道?”

华华凤悠然道:“我既不是她同党,也不是她朋友,她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每个人全都怔住。

顾道人终于忍不住道:“可是你自己明明说,你已查出了她的下落。”

华华凤嫣然一笑,道:“那是骗人的,完全都是骗人的。”

顾道人又怔住,华华凤道:“我既不是七爪风凰,也不是女捕头,我只不过是个专喜欢抬杠的小姑娘而已,你们这些老江湖难道真的看不出?”

顾道人看看自己身上的一身泥,哭也哭不出,笑也笑不出。

他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呆子.是个白痴。

别人的感觉,当然也跟他差不多。

五个大男人,竟被一个小姑娘骗得团团乱转.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华华凤忽然道:“我这么样做.只不过是在试探试探你们。”

“试探我们?”

华华凤道:“我总怀疑你们之中,就有一个是龙抬头老大。”

她接着道:“只有龙抬头老大,才知道花夜来的下落,才知我是骗人的,我这样做,他心里当然有数,就算肯跟着我受这种冤枉罪,也一定难免露出些破绽来,我就一定看得出。”

顾道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现在你看出来没有?”

华华凤道:“没有。”

她又嫣然一笑,道:“看来你们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人,我以前根本就不该疑心你们的。”

一个笑得这么甜的女孩子,在你面前,说你是个大好人,你还能发得出脾气来么?

卢九也只有叹息一奇*书*电&子^书声.苦笑道:“现在姑娘你还有什么吩咐?”

华华凤道:“只有一样了。”

她眨着眼,微笑道:“现在大家最好是赶快回家去,洗个热水澡.喝碗热汤,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八)

小楼的窗子还是开着的,灯却已灭了,雨已停了。

他们划着原来坐出去的那条小船.又回到这里来.一路上段玉连半个字都没有说。

华华凤偷偷地瞟着他,搭讪道:“不知道那位被人装在箱子里的仁兄还在不在?”

段玉还是板着脸,不开口。

华华凤道:“猜他们还在不在?”

段玉不猜。

华华凤忽然跳起来,大声道:“你生什么气?凭什么生气?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你?你受了罪,我难道没有在受罪,你一身泥,我难道不是一身泥?”

段玉忽然也跳了起来,大声道:“谁说我在生气?”

他一叫,华华凤反倒怔住:“你既不是生气,一张脸为什么板得象棺材板一样?”

段玉大叫道:“因为我心里不高兴。”

华华凤道:“为什么不高兴?”

段玉道:“你若是我,你会不会高兴?”

华华凤说不出话来了。

无论谁遇着段玉遇见的这种事.心里都绝不会愉快的。

华华凤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柔声道:“现在你怎么办呢?”

段玉道:“不知道。”

他跳起来,掠上了小楼,拔开了门栓,冲出去——他也想看看那位被人装在箱子里的仁兄还在不在?

那个人居然还在,居然正在外面的小厅里,吃昨天剩下的包子,喝剩下来的酒。

他身上穿的,还是他从箱子里出来时,穿的那套内衫裤.还是赤着一双脚。脸色却比昨天更苍白、更憔悴。

段玉也坐下来.开始吃包子.喝酒。

这人忽然笑了笑,道:“包子还没有臭。”

段玉也笑了笑,道:“肉也没有臭,虾也没有臭.鱼丸也没有臭,我的人却臭了”这人微笑道:“看来你好象也被人装进箱子里去过.而且还是漏水的箱子。”

段玉叹道:“我情愿被人装在箱子里,那至少比被人骗得象土狗满地滚好。”

这人道:“你被谁骗?”

“被我。”

华华凤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了出来,淡谈道:“他的确是被我骗得白滚了一个晚上,可是这件衣服……”她忽然扬起了手,手里拿着的,正是她女扮男装时穿的那件紫绸衫。

现在这件紫衫上竟也全是泥。

华华凤眼睛盯着那人.冷冷地说道:“这件衣裳本该好好地躺在屋里睡觉的,怎么会也滚了一身泥,难道它自己会长出脚来走出去?

先到凤林寺去鬼鬼祟祟地偷听,再鬼鬼祟祟地跟着去打滚?”

这人苍白的脸.已变得有点发红。

华华凤冷笑道:“衣服上当然不会长出脚来的,你身上却有脚!”她瞪大了眼睛.瞪着这个人,忽然大声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到凤林寺去,又跟着我们上山?难道你也想找花夜来?你究竟是什么人?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这人已发红的脸.忽然又变得苍白,好象想说什么,却又偏偏说不出。

窗外面的雨水,忽然响起了—阵摇船声。

段玉和华华凤不由自主,想到那小屋中去看看,这脸色苍白的神秘少年,却已突然凌空翻身,箭一般窜出了门外。

也就在这时,一个人已从窗外的湖面上箭一般窜了进来。

一个瘦削、修长、面容清癯、神情严肃的老人,赫然正是卢九。

他身上的衣服也还没有干透,也还带着一身泥,一张脸也板得像棺材板一样。

华华凤吃惊地看着他,勉强笑了笑,道:“你还没有回去?”

卢九冷冷道:“我还没有回去。”

段玉笑道:“幸好这里还有酒.喝两杯驱驱寒气如何?”

卢九冷冷道:“我不是来喝酒的。”

看他的脸色,无论谁都看得出他绝不是来喝酒的。

华华凤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不来喝酒,来干什么?”

卢九道:“来杀人!”华华凤笑不出了“来杀人,杀谁?”

卢九道:“老夫一生,恩怨分明,铁水是我至交好友,小云是我独生爱子,无论谁杀了他们.我都不会让他活过今夜。”

段玉也笑不出了。

华华凤道:“你是来杀他的?你明明知道杀人的真凶并不是他?”

卢九冷笑道:“杀人的刀,是段家的碧玉七星刀,杀人的凶手,不是他是谁?”

华华凤怔住。

她实在想不通卢九为什么会忽然间改变了主意的?

卢九道:“我的确不愿与段飞熊结仇,但杀人之仇,也不能不报。”

华华凤道:“所以你当着别人的面,虽然故作仁义.别人一走,你就想来要他的命。”

卢九道:“不错。”

华华凤道:“你不怕杀错了人?”

卢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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