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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四+古剑同人)[仙四+古剑]白鸿掼日-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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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直到如今我才……”
为何只知仰观云霄之上,心系孤冷风光,却不屑一顾眼前温热红尘。
为何直至回首方才惊觉,此生其实早已完满,孜孜以求的物事早已握在掌中。
他少年求仙,岂不就是为了与天意一争短长,好教珍重之人不再如蝼蚁般失了性命?
岂不就是……为了能让他们重现欢颜,笑容常在?
究竟从何时起,蹒跚行路间偏了方向,自此便与那懵懂朴素的初衷渐行渐远,竟至背道而驰。
“不过师弟你果真意志坚强,小青天头一次试吃,之后可是差点空口喝干了清风涧——”
夙沧扬扬得意说到中途,忽觉玄霄神情有异,连忙俯下身去查看他无语低垂的面容。不看不打紧,这一看才发觉他目光深邃沉痛得令人心惊,像是有团水汽裹在其间将坠而不肯坠,又像迷途的小孩好不容易寻着了归路,悲喜交集之下忘了该作何表情。
“师、师弟,你还好吧?莫非真有那么苦,苦到你都快哭了……那个,要不我去找琴姐要点糖……”
“……不,没什么。我没事。”
玄霄按下她忧心忡忡就欲向自己颊边伸来的手,眉睫仍似沾露般深垂,唇齿开合之间,声调已然恢复了最初波澜不兴的沉静。
仿佛在宽慰夙沧,又仿佛要迫使自己挥去心头云霾那般,他以平缓而深长的声音慢慢重复了一遍。
“我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搞完期末论文回来啦!暂时不存新坑了先全力完结这边!预计下章起飞,正文不爆字数的话三到四章内完结,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陪伴(蹲坑)啦啦啦啦啦
琼华飞升这个事到最后真的是骑虎难下,投入了那么多没一个结果这些年真不甘心,哪怕明知道飞上去没好下场只要有一线希望……玄霄最后对天河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是啦仙四整个行程比你的人生interesting多了),我相信他是真心的,他现在也真心很舍不得和夙沧在地上这么interesting的日子,人啊就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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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记得我当初写过白花梗之后白花蛇草水才变成网红,所以大家不妨当成那个白花就是这个白花,沧沧无意中发明了一味神水【。】另外我喝过之后觉得其实没啥味道,基友说有股馊味……
☆、君自多情(上)
二度飞升前夜,不只玄霄,琼华派无人入眠。
玄霄失眠倒也罢了,他本就是瞪着眼熬上一夜也不会向人吐半滴苦水的倔脾气,其他人却不然,尤其静潇失眠之后一刻都躺不住,头一个就要呼朋喝友出门跑圈。夙沧看不过这些年轻人一个个提心吊胆又无事可干,索性就把他们都聚来剑舞坪,点了堆篝火围坐着,一面仰望星空,一面天南地北絮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后来玄霄也起身,披了衣刚一出门便只见火光通明,势头并不很大,纯度与亮度却极高,像是有一整个盛夏的阳光倾注其中,直将那空旷庭园都映得煌煌有如白昼。
“……”
——会以凤凰灵火来点木柴的鸟,这世上他仅认得一只,而且不止一次目睹她大摇大摆地暴殄天物。
事到如今,就算她当场架起以羲和剑制成的铁叉、再用灵火烤串,他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了。
“正巧师叔生了火,不如咱们来放孔明灯吧!今夜月明如水,想来定是好看。”
有个少女提议道。嗓音清甜柔脆,悦人耳鼓,赫然正是前日将他诓入仙剑套路的熊孩子之一。
“好啊好啊!”
不知名的少年爽朗应答。
闻听这声音,玄霄足下蓦地一滞,无端想起昔时,自己也曾有过那样不掺一丝杂质的昂扬声调。
半大孩子行动力最是可观,众人当下各自忙忙地回房取了材料来,七手八脚倒腾一阵,那少年遂又半开玩笑道:
“依我看,大家不妨都把心愿写了贴在灯上,放上天给神仙报个信儿。说不准便感动苍天,明日对咱们网开一面。”
“也好,这有趣。”
夙沧接过话头,话声里一如既往带了三分跳脱,似能将人心中郁结都浸得松软,“这样说来,我却还不知你们修仙,都是为了什么?”
“啊,我嘛……”
“…………”
心间忽然有道无形的障壁升起,玄霄停步不再上前,只在微寒的夜风中拉紧了衣襟,屏息凝目,从远处无声地眺望着这幅温情景象。
身为妖兽却以“神仙”之名受人香火,如今也与凡人毗邻而居、全无隔阂的九凤。
以及,明知她妖类身份也丝毫不起猜疑,心思纯白如纸,百鸟一般欣然簇拥着她的人族少年。
不知为何,眼前人妖一堂、各得其乐的祥和光景仿佛距离玄霄十分遥远,虽然美好到无懈可击,其中却没有他涉足的余地。
——或许,因为那是他曾一度舍弃的祥和。
而仅在数丈开外,与他无法再迈开一寸的步伐相反,少年清朗的语声仍在继续:
“我么?我想做神仙,就是为了让乡里的人过得好些。”
“我瞧大家日子一苦就爱对神仙许愿,可神仙也许太忙,总有些人的悲声传达不到,总有些时日格外艰辛。所以我想,若我成为乡亲们盼望的那种救苦救难的‘神仙’,一定能让大家都过得更好,更加平安快活。”
“我知道这话听着愚笨,对还是错我也不晓得。但我觉得,若能让身边的人破涕为笑,那一定是件好事。”
“…………!!”
气息一瞬凝固。
似曾相识的青稚言辞,猝不及防便在玄霄心门叩出了沉重的回响。
同是琼华,同是这样徐缓微凉的风,同样是水一般的大好月华。
彼时各自天真,他与夙沧命中注定般在此相逢,夙沧也曾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笑吟吟向他谈起如出一辙的愿望。
她说,也许神仙从来都不会怜恤凡人。
她说,可是我怜恤。我想让许多人都过得好些,一点也好,我想多看看他们满足的笑脸。
——如今想来,那又何尝不是他的愿景,他的期望。
谁曾想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之下,一段铮然铁骨竟成魔障,万般虔诚憧憬都作了执迷。因为深知后悔也无法再从头来过,所以只能头也不回地一意前行。
说来讽刺。
夙沧视若珍宝、而玄霄未曾留恋的那份初心,直至今日,直至箭已在弦回头无路的今日,玄霄才真正领悟到它的可贵。
“好啦,我写完了!”
代替他已逝的往昔,现今仍有着纯粹容颜的少年放声笑道。
然后接二连三便有欢声响起,这个说求仙是为了自己年迈的母亲,那个羞答答说想要让韶华永驻。有些愿望听来十分崇高,有些古怪离奇,有些又自私渺小得引人发笑,不似清修道者,反倒彻头彻尾像是个红尘间烟火沾身的俗人。
仅有一点,是此间人皆有之,心照不宣的默契。
对于自己的愿望——或者说欲念,他们从无跪拜祈求,而是决意凭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只此一点,便也足以为傲。
……
这边玄霄伫立无言,那厢少年们的许愿笺很快书写停当,每一盏孔明灯上都像补丁般密密贴了几层,所幸还留了些微空隙,不至于阻断其中跳跃的火光。
众人你推我挤着聚拢一处,正待放时,玄霄听见有个年幼的小女孩子怯生生发问:
“师叔,咱们这般把心愿写了放上天去,神仙真会看到么?”
“嗯?这个呀,我想多半是不会的。”
一语惊人,提问那小姑娘不由诧异地瞪了双目,夙沧却只将眼波淡淡横扫,语气还是清风明月般磊落而又温和:
“我教你们放这灯,不是为了让谁看见,求谁垂怜,只是盼你们记着——自己甘愿来吃这寂寞清修的苦,最初是怀了怎样心思。”
“将来你们碰了坎,走错了路,只要心里记得那一点初衷,纵使偏离再远,总还能寻着归途。”
说着她便扬手向天一指,正迎上头顶那泼墨似的夜空,以及璀璨到令人目眩神迷的万顷星河。
“你们可瞧见这满天繁星?在我们看来不过砂砾大小,其实每一颗星上又何止千万里山川……川可能没有吧,人也是同样。天神高高在上,看我们便如芥子蜉蝣,但我们自己总该记得——”
仿佛为她的话语所点醒一般,玄霄抬起视线。
那是他久已听惯的声音,在这片浩瀚无垠的星空之下越发沁人肺腑,字字句句都朗阔,就如他年少时爱不释手、如今依然回荡于胸中的诗篇。
“我们总该记得。”
“不向谁恳求,不靠谁施舍恩赐,能为了一点牵念而拼尽全力的自己,比诸天神佛加起来还要伟大。”
虽然有些草率唐突,不过,这就是九凤沧隅在人间最后的口信了。
除此之外,对玄霄也好、对那些尚且懵懂迷茫的年轻修道者也好,她再没什么要煮要灌的鸡汤。
不可背弃自己。
不可遗忘本心。
还有,为一己私心而拼命或许平庸,但也决不是可耻的事情。
“这样啊……虽然不太明白,不过听起来很厉害……”
或许是体会到她笑语中的庄严含意,无论那直爽少年还是惴惴不安的少女都没再发问,只是一齐仰起面庞,静静目送着那些承寄心念的光点上升、远去,最终溶入似能包罗一切的宽广天幕,化为一颗颗遥不可攀却又永恒照彻长夜的星辰。
……
如此,快乐而短暂的修仙青春物语(?)迎来了结束。
九凤以“夙沧”之名在琼华派度过的最后一夜,仍然如之前许多夜那般没个正形,只是烟花爆竹变成了静谧的篝火与孔明灯,风景人物都因此渲染上柔光特效,投映出了不同于以往的朦胧镜头。
也许是托了镜头的福,玄霄头一次意识到夙沧笑起来极美。
不比花娇,不比璞玉高洁,那美就像是夏夜里一阵携着青草与泥土气味的风,无所不在,无人能阻,无论你去往何方、流连何处,永远在你耳边轻盈笃定地盘旋,声声唤人归去。
……
……
……
……不过,夙瑶的偏头疼还远远没有结束。
“琼华举派飞离昆仑山巅,如此紧要关头,本门弟子都专心于运功护体,为何你……还在这里聚众堆雪人?!!”
“呃,这个……不就是因为我筋骨壮健,内息充盈,不必费心抵御飞升途中的寒气吗?跟尖子生在考场睡觉画漫画一个道理,我理解师姐你瞧着不痛快,不过你不痛快也没用,反正你不敢来咬我。”
“你……!!”
时值次日晌午,风和景明,艳阳满天,能见度是一目千里的良好,琼华号航班准时起飞。
起初一程名副其实是段和平之旅,玄霄与夙玉仍如往常,持双剑坐镇卷云台,派中其余人马则按心态端正程度分为两拨:一方与夙沧交好,多半在首飞失败之后上山,对琼华夙愿乃至飞升有几好都傻傻没个概念,怀着成仙OK坠机也罢、总之能走这趟就很exciting的开明心理,不似求仙,倒似郊游;另一方则以大战幸存者为主,一致团结在太清接班人夙瑶的旗帜下,思想坚定,觉悟极高,对待夙沧更是出奇地同仇敌忾,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若依夙瑶之意,原是连这趟航班都不肯让夙沧搭乘,唯恐她过海关时拖累了团队。
但凡事总有通融,在夙沧“我真不算计你,正面肛你比剁个胖头鱼还容易你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值得算计”的真情辩解之下,夙瑶便不再固执己见,嘤嘤哭着跑走……不,怒冲冲地摔门而去,表示这事儿老娘管不了了。
因此,夙沧又一次理所当然般现身在卷云台,这回却不是抢亲,而是痴汉似的盯着玄霄和夙玉嘿嘿地笑。
——无论背景如何,如此少年便能将双剑运使自如者,万中也未必有一。凭这两人本事,进可腾云驾机开高达,若退,又何尝不能笑傲天下?
所以夙沧很骄傲,骄傲且乐观,深信玄霄这次即使遭了拒签,也绝不会黯然消沉到想去报复社会。
……没错,她是以拒签为前提盘算后话。
夙沧最先想到,倘若天不成全,上升途中气候骤变、大雪封关是免不了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她奔走呼告之下,修为最浅薄的一批弟子皆已遣散,玄靖也由离开琼华的玄震护送着回到了韩家村。若还有些年幼力微的,便由夙沧分出少许灵力为他们护住心脉,总也聊胜于无。
云天青打算最是周全,事先为夙琴和静潇她们置备了一整套羽绒服,夙沧大为赞赏,少不得也要帮着填些羽毛——顺便一提,由于羽绒服是他们二人手制的,所以丑到可以上头条。
夙琴:“对于这份好意……我内心是十分感动,并且很想拒绝的。”
静潇:“我拒绝。”
其次,为免偷渡不成时殃及山脚村镇,夙沧早早便拉了小伙伴下山游说,胡诌鬼扯说有天灾将至,哄着村民们暂往附近绿洲迁移。夙瑶瞧在眼中一百个不开心,觉得夙沧是空口白牙触琼华霉头,但毕竟拗不过未雨绸缪、有备无患的道理,也未曾着意反对。
最后,就是该如何对付那油盐不进的九天玄女。
关于这一点夙沧也没个周详主意,九凤和玄女系出同源,谁也不比谁牛逼;思想上更是八百年前就分道扬镳,沟通严重不良,彼此都把对方当二逼。总而言之,九天玄女之于夙沧,就是战又战不赢,喷又没鸟用,从嗷嗷待哺一路撕到两鬓斑白也没个结果的宿命对手,如同鸣人与佐助。
你说佐助多难搞?
没个七百章都拿不下啊。
对这位本该耗上七百章消化的老友,夙沧丝毫不敢怠慢,数日来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连夜编撰了好几卷的……《霸道天神你走开》,以及《当我遇上公务员我应该怎样嘴炮》,自用顺便造福后人。
正因为幕后这厚积薄发的思想沉淀,待到琼华起飞之际,夙沧已是成竹(稿)在胸,斗志高昂,纵无十分把握,起码也有自信能与玄女寸步不让地对喷上八百回合,为人员疏散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如此一来,面对海关,她自然再没什么紧张慌乱的理由。既然万事都已安置妥当,利用这最后的闲暇堆上个把雪人,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但对夙瑶则不然——成败在此一举,她虽已较当年沉着持重许多,真要扛起这番阵仗,仍是在掌心暗暗地捏了一把冷汗。
“夙瑶师姐你瞧!这雪人是不是有些像你?”
“……你若闲来无事,不如去助玄霄一臂之力。”
“他自有分寸,何须我去添足。倒是师姐你脸色比雪人还白,我借个火与你可好?”
“不必!!”
目送过多少爱恨纠缠,夙瑶与夙沧的思维终究是两道平行公路,各自回环曲折,唯独永无交集一事经年而不变,历久而弥新,这样说来,倒也有几分像是玄女和九凤。
“……”
夙玉将她们小学生吵架一般的互动看在眼中,一面感慨两位师姐终归相性不合,只怕今生和解无望;一面却又觉得,这两人最好的相性也就是如此,世上总有些人不必勉强结伴,该当嬉笑怒骂地度过一生。
况且,夙瑶每逢与夙沧拌嘴之际,表情都比平日鲜活许多,越发有些常人模样。夙玉不禁便想,若玄靖醒来,见她还保得一缕单纯的少年意气,多半也会开心。
(说到玄靖师兄……也不知天下之大,可有机缘能令他恢复如初……)
不经意又回想起那张平凡的面孔。
没半点阴翳机心,欢喜悲愁都像正午的日头一般直截了当,不是最耀眼,也说不上有多热烈,但就是谁也代替不了,有着无可比拟的稳妥与安心。
(……其实,又何止师兄一人。琼华飞升牺牲太多,恐难有善报……)
也就是这么一瞬的迷惘失神,夙玉再抬眸时,刹那间眉眼冻结,恍如浑身血液里的热度都在这一瞬蒸干,唯余一线凛冽的寒意,冰锥般刺透心底。
“怎会、如此……?”
饶是她性情平淡,这一刻也不由自主地失了颜色,怔怔呼唤出声。
——消失了。
无论是好整以暇的夙沧,气急败坏的夙瑶,还是高台上临风而立、石像一般面色肃然的玄霄,都在方才这一弹指的功夫间消隐无踪,没留下半点痕迹。
空茫天地之间,竟似只剩下了呼啸的风雪,于冰封楼阁间肆虐来去,撕扯出哭号般凄厉的余音。
唯她一人孤立石台,如盈盈月色,在边缘莲花雕刻的映衬之下,看来是片尘不染的清净与苍白。
……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正分别面对匪夷所思的景象,如坠九里迷雾,一时间难以分辨虚实。
夙瑶看见玄靖,看见十六岁青裙玉面,柳眉纤纤的自己。
玄霄看见滔天洪水,在那之中有人呼救挣扎,容颜熟悉到惊心,是他此生不可能再见的面影。
云天青看见太平村,他从小生长的故里却容他不下,村长横眉怒目,痛斥他堕了云家祖业声名。
以及——青鸾峰云水深处,他直至离村也没能捉到的那头山猪。
至于夙沧,她回过头只见雪融冰消,自己竟已距昆仑山千里万里,脚下泥土与落叶松软潮湿,踏上去有细碎的回响。
“???不是吧,这个……”
她一边抬手遮挡树冠间漏下的阳光,一边就眯了双眼,带着难以掩饰的不快吐露苦笑。
“琴姐,这和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
任凭她如何灵活机变,也想不到会在穿越云层那瞬间甫一睁眼,就看见了自己今生都不愿再重温的景象。
“——鸿漓!!”
白衣高冠的青年步履匆匆,腰上长剑低垂,举止间透着迅敏轻快,连冰雕雪琢一般的脸容看来都比平常舒缓。
“鸿漓,你听我说!”他高声道,像是等不及与相约之人碰面,“掌门师尊答应了,他答应同你见面了!你可欢喜?不必待我继任,你的愿景便可实现……”
“……唉……”
在他身后,夙沧摇头长送出一声无人得以听闻的叹息。
不会有错。
此处便是篁山,是她始终压抑却也无法根除,噩梦般如影随形的回忆。
就在那一天,鸿漓大胆接受了顾长别捎来的邀约,致使篁山涂炭,夙沧千年来漫长无望的轮回也由此而生。
逝者已矣,往事不可追还。她会在云端之上、天门之前看见这番早已葬入心底的光景,自然不是出于伤怀,也不是因为从天而降的时光机。
“原来如此,这一定就是琴姐所说的面试。竟然设下内心迷障这一手,玄鸟你很能嘛,这么能怎么不上……哦对,你百八年前就上天了。”
喃喃念着面试官也未必能懂的台词,夙沧片刻不敢停留,当即紧追着顾长别轻捷的脚步而去。
她必须尽快破除这幻境,赶去援助其他或许会在心魔中迷失自我的人。
……
如此这般,在场诸人各自面对内心最大的恐惧、烦恼、妄执,何等悚然不必多言。
然而最惊讶莫名的,却还不是他们。
“……”
“…………”
“………………嗯?”
黄昏,似血般凄艳的残阳之下,夙琴睡眼惺忪从电脑桌上抬起头来。
桌上笔记本电脑打开,绕梁不绝的《回梦游仙》BGM之中,“仙剑奇侠传四”几个大字笔触柔和,配上标题界面云蒸霞蔚的底色,看来飘飘然颇不真实,犹如一场方自清醒的惊梦。
一目了然,这是她原本的世界。
没有云天青、没有玄霄、没有夙玉,当然也没有夙沧的世界。
他们活在远古,活在一幕幕荡气回肠的瑰丽传说里。
而那终究——是戏外人所不能触碰的传说。即使有幸置身其中,也不过是太奢侈的黄粱一梦,醒来万事成空。
“……我……不对,那不是梦,我确实经历过——”
夙琴猛地站起身来,双手紧握,像个孩子似的拼命摇头。
“天青是存在的!沧沧也是,就算是二次元,我也从来没把他们当纸片人看待……”
不知何时,泪水已顺着面颊流下。
然而会以明朗笑容为她拭去泪水的人,却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不可能涉入她的生活,过去未来都不会与她相遇。
所谓次元墙,实在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同时,也是穿越者夙琴心中最大的恐惧。是她若有必要,唯一会对神倾诉的恳求。
——我喜欢这些人。我真想和他们在一起,直到最后。
——所以,请不要将我赶出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贺·弹丸论破·新TV开播!
终于摆脱了月更的诅咒!
·
最后一关如果纯嘴炮太无聊了,所以惯例: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你猜琼华这次会以什么姿势坠机呢(
本文夙玉是真的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善良但没有执着,所以只有她什么也没看见
琴姐的恐惧……我觉得我们应该都能懂吧,想象下你穿越泡到了男神刚要HE结果就被踢回三次元,从此带着回忆过上普通的人生默默终老,这种朴素的虐感(。
☆、君自多情(下)
——这处梦境,夙沧不是第一次看见。
密林间晦暗幽深,每向那不能称之为道路的道路踏出一步,四周便会浸染上愈发浓重的黑暗色泽。茂盛枝叶自头顶层层压下,枝杈如爪牙伸展,山风掠过树梢所带出的呼啸声绵延不绝,似有猛兽在前相候。
愈往前道路愈是狭窄,视野随之收束,最终再无法捕捉到顾长别那一抹孤冷如霜的背影。取而代之的,是间或有些立体投影/走马灯一般缥缈模糊的影像,自林间昏暗处摇曳着闪现。
这些画面,夙沧都曾经识得。
似她而又非她,那是以“鸿漓”之名自称的异鸟,曾在这片土地上拥有的牵绊与温情。
时而像孩子般雀跃欢喜,时而以看透世情的冷眼睥睨四方。时而行走于农田茅舍之间嘘寒问暖,时而又会以守护神一般威风凛凛的庄严姿态,在山林上空振翅盘旋。
春日里花开遍野,她会带上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前呼后拥往山麓踏青。那名唤晚儿的少女一向跑在最前,一步也不肯与她裙角隔开,每每被父母笑话说是神仙娘娘的闺女投错了胎,倒让他们得个天大的便宜。
夏夜静谧,村中素来清幽凉爽,又无泉水池塘,便免去蝉鸣与蛙声聒噪。她常邀了顾长别在空旷处闲坐,头顶是泼天之水般灿烂的银河,山风来去间,点点流萤轻盈飞舞,有如自天际洒落的星光。
秋是一贯的天高气爽,云朵似丝絮轻柔,比平日更为斑斓多彩的山野欢庆丰收。这是她私心里最爱的时节,村人总有甜枣与其他许多蔬果供奉,是为感激她庇佑村子风调雨顺、旱涝不侵,她收得安心,吃得也很知足。
冬日雪景清明,银白一色将天地都冲洗得分外澄澈,远看还真有几分世外仙境般的空灵。孩子们按例要去外头堆雪人、打雪仗,闹得不亦乐乎,个个像被面粉袋套过头。至于劳碌一年的大人们,自是要在室内借着温暖的灵火,享受一番“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从容情调。
说句题外话。
那些孩子们堆起的雪人,虽是千奇百怪,偏生每一个都能依稀看出些鸿漓的面影——再要不然,就是直接堆成了雪白的芦花鸡。
……
那真是……非常、非常美好,非常令人怀恋的日子。
夙沧每向前一步,便越发刻骨铭心地体会到这点。
同时她也知晓,每向前一步,“鸿漓”所留下的痕迹就越鲜明强烈,而与之相反,“沧隅”的存在就越稀薄。
沧隅,沧隅……
世上本无沧隅。
如今行走此间以九凤自居的她,是依照鸿漓仿造,更是鸠占凤巢的赝品。承继了鸿漓一切却也背弃她一切,这片土地,早已容不下“沧隅”的魂灵。
——对不起。
那是多年前她破除结界、焚毁全村遗骸之际,于内心无声倾吐的叹息。
——救不了你们对不起。
——又要杀害你们一次对不起。
纵然并无后悔,遗憾歉疚之念仍是在心中无止尽地扩散堆叠。
一路走来,夙沧豁了命地想要周全一切,想将琴姐口中那些或天命使然、或阴差阳错的悲剧掐灭在萌芽之际,想去看看琴姐憧憬却未能得见的完美结局。
理由很简单:那不仅是琴姐的单机游戏,也是她一分一秒活过来的人生,是她珍惜怜爱的人。
不计后果,也不问得失,明知道阻且长却仍要迎难而上,只盼望有朝一日,所有怨嗟、所有哀叹,都能够得到成全。
但唯有在她降生时就已化为焦土的篁山,夙沧不能周全,无从周全,甚至为了守住自己当下的时光——也为了迎娶压寨夫人过门,她下了决心要将其割舍。正因为她的一己私情,村人还阳无望,鸿漓千年大愿化归泡影,昔年篁山胜景也成了一去不复返的桃源之梦。
结果就是,夙沧乍看像个铁打的公鸡,由内而外无比坚强,却独独抱愧于她已回不去的故里篁山。那是她唯一的软肋。
……所以很不幸地,若以此处作为她心魔景象,对精神造成的debuff效果可谓立竿见影,效果拔群。
更不必说她身上仍有鸿漓魔气残留,若是一不小心挑动起来,轻则神志混乱,闹得大了,魔气反噬己身,将“沧隅”的意识与人格都吃个精光也未可知。
“…………麻烦哪。”
一面尽力鞭策不听使唤的身体,夙沧难得地抚着头发叹了口气。
幻境中鸿漓正为晚儿戴上她亲手编织的(奇丑无比的)璎珞,一旁顾长别笑得无奈又很安详,她心知结局已不会太远。
无论几度重现,过往既定之事不能更改,无论善恶悲喜,末路始终如一。
对此夙沧早有觉悟,所以当长路尽头隐透出一线光明,她足下并未停顿,反而加紧了步伐越过重重树影,只一跃,便踏入了隐藏在柳暗花明之后的篁山村落。
“——”
落地那瞬间她瞳仁针刺般缩小,良久,方夹着苦笑深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
——杀伐果断如鸿漓,当年冲冠一怒破了道门法阵,风驰电掣赶来,到底还是悔差一步,自此与她无缘的族裔生死不见,万里相隔。
今日夙沧重游故景,自然也无任何挽回余地,只能眼睁睁地目送噩梦重回。
最先入眼是血色迷离,似红花满地,一朵紧挨一朵,一簇又环抱着一簇,深浅错落花瓣层叠,连绵不断绽放成一片浩瀚的花海。
虽是花海,却既无蜂蝶烦扰,也听不见风拂花叶时轻柔的沙沙响声。
万籁俱寂间,唯有夙沧屏了气息小心翼翼地一脚踏下,正踩在低洼处未干的血痕,溅起一点潮湿粘腻的回音。
啪嗒。
啪嗒。
血路一望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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