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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四+古剑同人)[仙四+古剑]白鸿掼日-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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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姐,夙玉仍是以为……此战不义,当悬崖勒马。”
  ——还半点都不在状态。
  “先是云天青然后是你,怎么你们都要造反么?”
  怒火攻心之下夙瑶再没了好脾气,一翻脸厉声叱道,“师门百年大计,岂容你一人私心左右?如此任性妄为、肆意来去,你们又可曾顾念过师父苦心?!”
  “……是。”
  夙玉不愿与她冲突,当下垂低眼帘谦柔以对。那神态真像是石龛中一尊面目沉静的佛像,无欲无求所以无懈可击。
  “师门授业之恩,夙玉无以为报……但愿此战之后恩怨清偿,再无拘束。”
  夙瑶变色道:“夙玉,你这是什么意——”
  “自然便是字面之意!”
  夙瑶转头只见玄霄踏着话声而来,手中一道殷红剑气撞入她眼,像是抹鲜明的血痕。
  “师恩不可不报,但琼华如此情状,事成之后我也不愿再多有瓜葛。”
  玄霄在夙玉身前站定,想起双剑凶险,面上不可自制地现出冷笑。
  不是他不想为琼华鞠躬尽瘁——按剧本也合该如此,然而这一次他看透太早,多少尊崇、多少思慕,在真相面前都已逐渐销蚀成了寒心。
  “你让我们顾念师父,那么师父做事呢,又可曾顾念过我们?”
  “你……?!”
  与玄震和昔日的玄霄一般,夙瑶向来对师尊敬若神明,闻言更是惊怒交加:“放肆!师父对你何等器重,却只换到你如此谤言?当真恃才傲物,目无尊长!”
  “恃才傲物、目无尊长……”
  玄霄喃喃重复,忽然间放声一阵长笑:“好,好一个‘目无尊长’!想不到我往日规劝他人之言,如今竟会报应到自己头上。可夙瑶你要知道,恃才傲物也须有才可恃,凭你一介庸人,如何也敢自命是我尊长?”
  “师兄!”夙玉忙唤住他,“你说的过分了……”
  话出口已是覆水难收,对面夙瑶两眼一黑,几乎站不住脚:“玄霄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有何不可。我说你——”
  “我说你们够了!!!!”
  “……”玄霄干脆地住了嘴,虽然仍有几分不愿,“……玄靖师兄。”
  “胸你个头!你眼里还有师兄?”
  来人正是玄靖。他做了半辈子笑脸迎人的弥勒佛,从来也没跟谁争执过什么,如今却似已变成怒目金刚。
  “够了没?大敌当前,谁给你们的勇气阵前内讧?!平日一个个瞧着稳重,怎么,紧张了,要找人撒气了?紧张就回去躲着,别上卷云台来送死,更别一不留心伤了同门!!”
  “你、玄靖师兄,你才该回去!”夙瑶涨红了脸,“凭你剑术,来了又能做什么……”
  “能让你们冷静一下,看清楚眼下不是作死的时候!”
  玄靖说着又愤然转向玄霄,“师弟你也是,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收一收脾气?这让我如何放心将……将那物事交你?”
  玄霄漠然回身:“我本也没让师兄交我。如何行止,我心中自有分寸。”
  “你有个啥分寸啊我怎么看不——”
  玄靖还想追上去讨个说法,却被夙玉轻轻拽住衣角,意味深长地冲他摇了摇头。
  “……罢了。我得回末列去,瑶瑶,夙玉师妹,你们自己多加小心。”
  “……”
  夙瑶在他身后眼波微动,喉头略略一梗,终于还是赶在玄靖离开视野之前高喊出声:
  “玄靖师兄!!”
  玄靖顿住脚步:“怎么了瑶瑶?”
  “没……”
  夙瑶忽然觉得心慌不能自已,望着他背影就怔怔摇了摇头,也不知是要摇给谁看。
  “没什么……师兄,你也保重。”
  玄靖失神,竭力笑了一笑:“好。”
  “还、还有,别在人前叫我瑶瑶!成何体统!!”
  夙瑶突又发难,她怒得认真,落在玄靖眼中却仿佛时光回溯——那是他记忆里的瑶瑶,恍然还是十来岁泼辣模样,眉弯弯眼清亮,俏面微红像朵映日的荷花。
  她是他的小姑娘,长多大、走多远都是,所以这场死战他决定留下,走到刀山血海也甘愿陪她。
  ——可这一战本身,又有什么意义?
  玄靖不由叹息。
  变故就在这一刻陡生,瞬息间天色昏沉,玄靖只听得耳边风声狂啸,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惊呼响起:
  “你、你们快看,怎么突然下雪了?!!”
  “……!!”
  果真是下雪了。这异变来得诡异,没任何征兆,转眼就已是大雪封关,满天碎絮飘舞,白皑皑一片苍茫。
  可琼华怎么会下雪?这一方福地受九天玄女庇佑,千年来四季如春,绿意葱茏,从未有过寒暑更迭景象。既是神仙恩泽,又怎么会有失效的一天?
  玄靖甚至来不及思索,就只见远处烟硝如巨浪般滚滚而来,其中夹杂着弟子们越发慌乱的惨叫:
  “山门,山门塌了!风雪把山门给吹倒——”
  “怎么回事,突然间房屋门窗都冻上了……你们快看看,有没有人被关在里头?!”
  “往后山的栈道出现了裂缝!!”
  ……
  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与悲鸣混在一处,如锉刀反复刮磨神经。然而异象并不因人力而止,但见头顶风雪更烈,足下地动更频,两相夹逼之下势不可当,眼看着就要把琼华囫囵吞没。
  天灾地变,金秋飞雪,再迟钝的弟子也觉出了其中不祥。
  “玄女娘娘……”
  人丛中不知是谁头一个开始尖叫,“这是九天玄女娘娘降祸啊!!”
  “别、别乱说,玄女娘娘庇护琼华派多年,定会指引我们飞升……”
  有人颤着嗓子试图反驳,却明显是底气不足,当场就被前一人压了过去:“那你说,飞升若是玄女娘娘乐见,她为何要选在此刻收回恩典,让琼华地动山摇、楼宇冰封?!这定是我们惹怒了娘娘,她……她已抛弃我们了!!”
  这一席话说得有据有节,意切情真,一下就激得周围纷纷响应。
  “是、是啊,我看这也不像好兆头……”
  “琼华自古就没下过雪,要不是触怒了天威,又怎么会——”
  “玄女娘娘恕罪啊!!”
  绝望与恐惧犹如病毒,转瞬就在人心中不可遏止地扩散开来。太清与众位长老已前往卷云台压阵,门派中只余玄震一人奔走疾呼,根本控制不了骚乱局面。
  “你,虚源师侄!”仓猝间他随口点了个弟子名号,“门中大势不妙,快去秘台通报师父!!”
  “我、我又不是玄震师伯的弟子,为什么不叫静潇去?!”
  虚源抱紧一根门柱,哭丧着脸冲他大叫,“卷云台地势最高,老天打个雷肯定先劈那里,我死也不去!!”
  “你?!若是能找到静潇,我又何必……”
  玄震一时气闷难当,但这点气闷很快就被迫在眉睫的紧张感冲淡了——“完了完了,谁来搭把手啊,广场上的玄女像也快倒了!!!”
  “众人镇定,切勿自乱阵脚。”
  玄震再无暇多虑,立刻提气长身而起,“我这便过去!”
  ……
  而此刻的卷云台,情势更是不容乐观。
  阵法落定、剑柱将成,幻瞑界已从云中显形,琼华求之不得的丰沛灵力近在眼前。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众人头顶蓦然华光大盛,其间影影绰绰浮出个庄严人形:
  “——住手。”
  一声威严凛冽,响彻四野还自带立体环绕音。
  语毕时光华散尽,只见天上那人衣饰雍容,青丝高束,通身的清圣端华之气令人不敢逼视,分明就是琼华派日夜供奉的九天玄女!
  “本座乃天帝驾下九天玄女,特为阻尔等罪孽而来。”
  高亢的环绕音穿透众人脑海,也一并刺穿了他们满溢狂喜的胸腔。
  只听玄女道:
  “琼华派网缚妖界、强夺灵力之法,本属逆天行事。尔等若一意行此邪道,非但不得升仙,反而自取灭亡。”
  不得升仙,自取灭亡——
  这对在场众人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玄霄脸色煞白,夙瑶又开始站立不稳,唯独夙玉反而悄悄地松了口气。
  “这……九天玄女娘娘,怎会……”
  饶是太清真人老谋深算,乍逢如此大变,业已完全震惊。
  而玄女仍是面寒如水,一双冷眼居高睥睨:
  “‘怎会如此’?岂非理所当然。琼华派为一己之私枉造杀孽,恶念万般,如何上窥天道。”
  “一己之私……”
  与太清并肩而立的宗炼长老惨然失色,“娘娘的意思是……老夫倾半生心血铸成双剑,不是天意垂怜,而是入了魔道?”
  玄女道:“双剑噬主,稍有差池便祸及性命。是否正道,宗炼,难道你自己不知?”
  “……!!”
  此言一出宗炼与夙玉同时骇然,前者是隐痛遭人点破,后者则是一刹那醍醐灌顶。
  “‘祸及性命’……”
  夙玉抬眼,慢慢看牢了对面的玄霄,“原来真如夙琴师姐所说,羲和与望舒确是凶剑。所以师兄才与师父生分,才会说师父‘不顾念我们’……即使如此,师兄也不肯放弃飞升?”
  那眼神凄冷,如剑芒能透人心,但玄霄铁了心不为所动。
  “是。有舍方有得,飞升事大,值得赌命一搏。”
  “……玄霄师兄……你这个人,真是……”
  多情重义而又无情无义,如此才是玄霄,生来注定了不容于浩然大道,只能做个枭雄。
  可叹他自己竟还不知道。
  夙玉一时间心神激荡,剑柱立刻随之动摇,眼看幻瞑界就要挣脱束缚而去。
  “夙玉!”玄霄身形一晃,勉力支撑的同时向她高喊,“此事姑且按下,你冷静些,尽力维系剑柱!!”
  “痴愚之辈,至今仍执迷不悟吗?”
  玄女见他坚持,神色更显不耐,“玄霄,迷途知返,琼华派方得保全。”
  “……罢了……”
  台下这时响起道苍老的声音,却是太清沉痛摇头,脸色在一息之间灰败。
  “玄霄,不可顶撞九天玄女娘娘……天意难违,凡人岂可相争……”
  “为何不争!?”
  玄霄脱口而出,“况且——况且她不是————”
  “?!”玄女闻声色变,头一次显得措手不及:“你住口,休得胡言!!”
  但玄霄比她更快:
  “夙沧师姐,一别经年,你当真不愿以真面目见我?”
  “……………………”
  ……
  …………
  ………………
  “……………………你说什么?”太清扶住下巴。
  “你说啥?!”拼命赶回秘台的玄靖一下脚底打滑,“玄霄师弟,你……你醒醒!!”
  “……他清醒得很,静静师兄。”
  答话之人却是玄女,凛冽声线一转,忽然就起了温存的笑意。
  “我很高兴,我的师弟虽然欲念遮心,总还没忘了故人。”
  话音方落,她周身的气象蓦然为之一变。
  华服玉冠隐去,清圣光环随之消弭。在轻烟缭绕之中现身的女子形容绝艳,三千白发胜雪,眼尾魔纹勾勒,一袭墨色衣袍滚了血渍般暗红的边。
  这一变又是出人意表,一时间全场愕然,在众人倒抽凉气之声中夙沧含笑:
  “来,师弟,告诉我你怎么看出来的?我下回改进。”
  “问题不在你演技,而是神界自视甚高,我根本不信九天玄女会为了保全琼华而出面。”
  玄霄平静地负起双手,脸上又浮现出他两年来惯有的那种冷笑。
  “工于伪装、善学仙神言行,又一心阻止琼华与妖界相斗,除了师姐我不能作第二人想。何况你虚张声势诱人服软的手段,我也早已在王家见过。”
  “那都多久的事了……唉,有时我真希望你笨一点。”
  夙沧手捧面颊叹了声气,“不过我长成这个德性,你怎么能肯定我还是当初的‘师姐’?你不怕我已经入魔?”
  玄霄的冷笑里便带上一点自嘲:“‘俗子只看皮囊血肉,却不知最要紧处在心魂’……这句话,师姐可还记得。”
  “记得是记得……”夙沧闻言有些惊讶,抬手把一绺长发撩到耳后,“这还是少恭初次和你见面时所说,你真有听进去?”
  “此话有其道理,听之何难。”
  玄霄点头,迎向她的视线掺了焰色却不失旧日清明。
  他终于还是保得一线清明,与执念无关,与立场无关,只是记着曾有个对他很好的女孩子,记着还要等她回来——从哪里、用什么样子回来都行,这次他不会再有错认。
  “为妖也好,成魔也罢,你便是你。”
  多简单的一句话啊,为什么非要隔过两年,非要到了刀兵相对之时才能出口?
  “……玄霄所念,是你心魂。”
  心意明了那一刻台下杀声也响起:“狂妄妖女,竟敢如此愚弄琼华!今日便要将你与妖界一同歼灭!!”
  “都站住!!”玄霄回身喝道,“不知轻重,你们以为她会孤身前来——”
  “我当然不会,我还要谢谢婵幽陪我演这出天灾,可惜天灾也吓不住你。”
  伴着这声轻笑夙沧扬手,袍袖向天招展成一面漆黑的战旗。
  相爱如何?各有立场,不过平添相杀悲怆。
  “——那就动手吧。”
  一霎,血色冲天。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度大戏你怕不怕(x
九凤能隐藏妖气,风雪地震特效是幻瞑界友情赞助,太清那一辈也许能看穿吧,吓吓年轻人够了。带头喊玄女降罪的是静潇,嗯她是个托……大家都很卖力,本来快演成功了,然而玄霄表示这TM还是第一卷那个抢亲的套路啊!你都懒得换一招吗!别以为我不回头看剧本啊!(喂)拆穿装B如同断人生路,幸好沧沧拆了一个还有一个(……
PS:感谢小伙伴给画的总裁沧人设图!已经更新在44章换体型出场那里啦!
PPS:说好尽力早更还是没实现……这一章之后停【三周左右】肝期末,可能但不保证有更新掉落,寒假我一定嚓嚓的完结!希望大家也嚓嚓的喂我留言!

  ☆、决战!琼华之巅(下)

  
  昆仑山,琼华派,卷云台。
  高台之上夙沧与玄霄对立,白发青丝相照,黑红与蓝白的衣袍猎猎飞舞,是世间最凄艳的反色调。
  激战早已打响,太清与幻瞑之主婵幽、众长老与幻瞑六将纷纷短兵相接,唯有这两人于震天杀声之中凝立如山,其他人与妖为他们气场所慑,竟是无一胆敢近前。
  “…………”
  玄霄通身流转的炽烈灵力远超乎夙沧预计,况且她方才恢复原身,实力尚不如前。羲和剑主与上古异兽,这一局两人都对彼此存了忌惮,谁也不愿率先出手,只因一分一厘的差错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玄霄忽然问道:“你决不肯退?”
  他已亲眼目睹血战惨烈,真正知晓了“九凤沧隅”是从怎样的地狱中走来。
  对死难者他有不忍,对再次投身地狱的夙沧他有负疚心疼,可是他不曾后退,比这凶险十倍的地狱都不能叫他后退。他只盼夙沧肯退。
  “是。”然而夙沧语气平定,面容更是冷静得有如冰雪雕成,“今日幻瞑,昔日篁山。我与婵幽同为一方妖界之主,不忍相弃。”
  不忍相弃所以不能相让,她决不能让幻瞑再成为下一个篁山。
  “好,好……好。”
  说到第三个“好”字时玄霄扬剑,“既然如此,不必多言。请篁山之主赐教。”
  这一声“篁山之主”道出便是再无转圜,夙沧心中明朗,但还是忍不住地要向他苦笑:
  “你我之间,哪怕只有一个是感情至上的设定,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但我不是。”玄霄立刻截口,目光如炬定定看住了她,“你也不是。”
  他不否认昔日相交是含了儿女情长,更不否认情爱对他的分量,终究敌不过那一点欲上九霄的野心。
  夙沧叹气:“所以我们必有一战。”
  “唯有一战。”
  玄霄没有叹气,他的语声坚定,这坚定听来是无情如斯。
  “……” 
  夙沧凝目深深看他,看他面沉如水,看羲和剑迎着山风吞吐炎浪,剑身稳定如磐,绝无一丝颤抖。它稳得就像一根笔直刺入夙沧瞳孔的针。
  “好,你也很好。”夙沧突然冷笑,这一笑也尖锐得像是根针,“羲和剑有九凤之骨方成,你不收我的剑穗,却拿我的骨头来对付我,当真再好没有——”
  话音未落玄霄已变了脸色,夙沧就抓住他这一刻的失神抢攻而出:“——请吧!”
  袖如流云飞转,一瞬便绕上了玄霄颈脖。她时刻把旧情挂在口边,下手却是毫不容情。
  而玄霄错步避让,身形闪动间将她攻势一一化解,但羲和剑锋始终低垂,竟似无半点战意。
  “我真看不明白!”
  台下夙瑶仗剑护住了无力自保的玄靖,恨声道:“那妖女出手毒辣,一招一式全无半分情面,怎么玄霄反对她处处留情?”
  玄靖只好苦笑:“你别这么叫她……这一战夙沧师妹志在必得,玄霄师弟却只须拖延不败,分寸自然不同。我看见她还活着,就开心得很了。”
  夙瑶一记眼刀飞来:“师兄,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呃……中间?”
  “玄靖师兄!!”
  “好吧我不说了。”玄靖赶忙举手告饶,“不过依我看,琼华派这次绝无胜机,瑶瑶你还是快去劝掌门鸣金收兵为好。你再看看那些妖,没发觉哪里不对么?”
  “能有哪里不对……”
  夙瑶放眼向四周一瞥,先是眉心微拧,突然间猛地抽了口凉气,面容也随之失色僵冷:“难道说——不对,此处妖物足有数百之众,她绝不会——!!”
  “可她偏偏就这么做了。”
  玄靖接口,目光在周遭呼喝缠斗的人影间几个起落,最后只带出绵绵一声叹息,“连掌门都不敢做的事情,她做了,你何不想想这是为什么。”
  激战之中生死相搏,那点琐碎机关本是谁也不会留意,唯独玄靖固守中立,反倒落了个旁观者清。
  他看见了——琼华弟子出剑虽是迅疾狠辣,剑光过处血光也挥洒,可一旦触及妖物心口、咽喉等要害之处,便如被人在剑尖上轻轻拨了一把般偏离寸许,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一道致命之伤。
  而那魔术般的“偏离”,显然是有人预先以灵力护在此处,设下了一重小小的保命结界。
  若论灵力充沛,众妖之中,还有谁及得上灵兽九凤?只是夙沧元气未复,要迎战琼华众多高手已是勉强,却还煞费苦心将灵力分予众妖护身,这等痴愚之举实在是夙瑶前所未闻,简直不能想象。
  “她……”
  夙瑶刚开口吐出一个字,忽见身旁有道人影掠过,却是派中常年在外除妖的肃武长老——他刚已重创了幻瞑六将之一。这位长老不同于青阳、重光、宗炼中的任何一人,性情最为刚烈,将人妖黑白都划得分明,更糟的是他从不认识夙沧,对她绝无半分情谊。
  眼见“妖邪作祟”,这位最正直不过的长老怒发冲冠,一声断喝如雷轰顶:
  “夙瑶,你还愣着做什么,要让你师弟和那妖女单打独斗吗?!对妖邪之辈不必讲什么道义,随我上去助他!”
  语毕人也攻上,一剑破风直奔夙沧脊背而来。
  夙瑶怔住,一时迟疑未决,旋即感觉到玄靖正轻轻拉扯她衣袖:“瑶瑶,你……”
  “你不必说了。”夙瑶眼一横以示自己明白,接着咬紧下唇顿了顿足,“我……不想要她的命,可我没有办法。见妖即斩,琼华世代如此……谁都没有办法!”
  “……”
  玄靖也怔住,心中忽然万念俱灰,只能眼睁睁看着夙瑶将自己甩脱,提剑飞身上了秘台。
  人妖终归殊途,没有办法,谁都没有办法……
  台上情势顷刻转变,夙沧以一敌三更增凶险,玄霄手头的攻势却也随之放轻。他甚至借错身而过的间隙向肃武长老瞪了一眼:
  “此处我能应付,不必劳烦长老和……夙瑶师姐。况且,师姐未必帮得上忙。”
  他有意驱散旁人,这一声“师姐”唤得是无限讽刺,果然顷刻就激得夙瑶脸色泛青。若在平时她早已拂袖而去,但眼下何等紧要关头,纵使天大的折辱她也忍得,非但不退,手下反而更快更狠,竟仿佛将一腔怨气都倾注到了夙沧身上。
  夙沧一心制住玄霄,此刻遭人干扰实在烦不胜烦,更担心其他人受了鼓舞一拥而上。
  所幸她素有机变,心念飞转之下招式也跟着流转,忽然抓住个破绽发难,袖角一扬抵上了夙瑶心门:
  “你们不是我对手,退下!”
  一声轻叱,掌心劲力催吐,她已将夙瑶逼得踉跄后退。
  这一招她本可取人性命,玄霄远远地与她眼神一个对接,心意分明,当下提声喝道:
  “此战须由我亲自了结,不劳他人插手!”
  他毕竟骄傲,毕竟还是有愧于她,所以不肯倚多求胜,更不肯让别人不知轻重真的伤了她。
  正如玄靖所说,夙沧要想终结战火就必须取下玄霄,但玄霄却不必,他只需将夙沧拖在卷云台。届时无论此战成败,只要双剑所汲取的灵力足够,飞升便可功成。
  成全夙愿也不必负了她,玄霄这打算不可谓不妥当,但气怒攻心的夙瑶已然无暇多想:“玄霄,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真以为琼华只有你一人制得住她?不错,她已从我手下逃脱两次,但事不过三!”
  旧事重提,这次她是真正对夙沧起了忿怨,怨夙沧狡诈欺瞒,怨她牵连自己失了师父信任。
  怨起处剑意如冰,一旁夙玉轻呼一声想要迎上,却被肃武长老拦住:“我都听掌门说了,你和玄霄当真糊涂,怎能对妖女如此偏袒纵容?!你就站在这里,一步也不许动!!”
  夙沧身影翩跹,移步间笑声跟着扬起:“是呀玉姐姐,你不必揽个相助妖物的罪名,这点小场面我能对付。”
  玄霄内有天资,外得神器,修为早已不可与夙瑶同日而语,这一点人人皆知。夙沧意在速胜玄霄,出手之间难免焦急,对夙瑶更是不加提防,十分心思里倒有八分没放在她身上。
  这份轻忽终于将夙瑶心中愤懑推向了顶点,又一次招式相接时她长剑挥出,水汽凝成寒冰直刺夙沧胸腹之间,俨然已动杀机。
  ——我不想要她的命……
  ——不杀她,然后呢?
  ——任由她毁了琼华飞升大计,再等一个十九年?那十九年之后呢?
  夙瑶不愿再想下去。
  在琼华派中夙瑶始终孤独,呕心沥血敌不过一句“天资平凡”,玄震,玄霄,云天青,夙玉,师父对任何一个弟子的器重都更胜于她。她不甘、不服,最后还是低头,接受了自己无论怎样努力也不可能接掌琼华的事实。她认了命。
  认命不代表消极,她坚信只要自己鞠躬尽瘁、为门派大业贡献卓绝,一定能换得师父与长老们刮目相看,教他们明白资质并非唯一,凡人自有凡人的傲骨。她不求名不求利,只求一句认可,一个明白。
  可夙瑶的傲骨,在玄霄和夙沧面前仿佛不堪一提。
  她倾尽全力比不过玄霄剑尖一撩,而夙沧根本未将她放在眼内,放水放得如同黄河决堤。
  对夙瑶而言,夙沧的大意甚至比玄霄的轻蔑更催人发狂。也许正因为她是夙沧——她曾经只是个跟在夙瑶身后撒娇讨好的小师妹!
  而夙沧对此浑然未觉,抬手挡下寒冰时脸上还在微笑:“夙瑶师姐,你我真没什么拼命的理由,就算往日我顽皮胡闹,隔了两年你也该消气……”
  ——下一刻夙沧笑声停顿,只因她眼前那支冰剑突然暴长,毫不费力刺破了她以灵火设下的盾防,一击就将她小腹穿透。
  “…………师、姐…………?”
  唇角那一点笑意依旧鲜明,夙沧张口想说什么,却连着话一同咳出口血来,血色红艳,比她的笑还要鲜明。
  “师姐你……咳,莫非……”
  夙沧心中清楚,以夙瑶的修为绝无可能伤她。况且方才那一击锐不可当,其中分明带了神气——连九凤都不能抵挡的,也唯有神鬼之力。
  寒冰,神力,琼华派。
  三者结合答案唯有一个,当然也就是唯一的那一个。
  “不错。”夙瑶面色发白,看上去倒比夙沧受创更深,“我向师父借出了本门镇派之宝……水灵珠。”
  ——水灵珠。
  那是女娲所遗至宝,神力无穷,传说还有修复大地水脉之功。而根据夙琴的说法,这本应是十九年后玄霄送给云天河的定情信……哦不,礼物,在几百年以后还会有个叫龙溟的英俊魔王,为了给族人求取水灵珠客死苗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九凤属火,水灵珠之中蕴含的水气对夙沧便是天敌,也是她唯一的忌惮。她甚至特意嘱咐长琴孤身去琼华深处寻找水灵珠,谁知百密一疏,这珠子竟已被夙瑶借出,成了她加强水系术法的宝具。
  “你……你莫要恨我,你是妖,是琼华大敌……我们做不成姐妹,只能有这种结果!”
  夙瑶声音颤抖,她终究不过双十年纪,没有那么多恶意机心。动用水灵珠不过一时激愤,眼看着夙沧身上血花飞溅,她神思恍惚,一瞬仿佛回到两年之前,夙沧断臂暴露真身的那个夜晚。
  妖即是恶,恶便当斩。
  不会错的,琼华的理念怎会有错……若是承认琼华错了,那她这十年苦修又算个什么东西?
  “…………师姐……对不住啊……”
  百密一疏的结果是万劫不复,夙沧敛起笑意,叹息着慢慢倒下。
  “我只顾着玄霄,忘了顾念你的心思……让你变成现在这样子,我真是对不住你……对不住……静静…………”
  “妹妹!!”
  “夙沧师妹——!!”
  夙玉与玄靖悲痛的呼喊之声同时从两侧传来。
  来得更快的是玄霄,他未发一语,却在夙沧摇摇欲倒之时抢上前将她一把揽住。
  “……师弟?”
  夙沧靠上他胸前时才知道他在发抖。玄霄不是个很容易动摇的人,这点她比谁都明白,可现在他衣袍之下整个人都抖得厉害,像是有支钢针从他脊骨里刺了进去。
  “师姐。你怎么样?”
  他沉声,同时头也不回羲和剑扬起,一剑便架住了肃武长老向夙沧击来的杀招。
  长老变色道:“玄霄!除恶务尽,休要妇人之仁!”
  “她已重伤,再无力阻碍琼华,杀之何益。”
  玄霄还是没有回头,手上用力将她揽得更紧,“夙沧虽是妖类却于我有恩,恩仇足可相抵,还请长老网开一面。”
  “此妖实力强劲,现下式微,难保不会卷土重来。”长老面色森寒,“今日我必为琼华除此大患,你让开!”
  “不。”
  一字如山,夙沧抬头看见玄霄苍白坚毅的脸,忽然感觉自己其实并没有看清过他。
  她深知他的野心,但或许,她一直都轻看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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