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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灵咒(gl)-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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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原地,摇摇头,周围的白色慢慢的飘零起来。
唐宋生怕她像刚才的花朵一样消失在黑暗中,立刻上前,踩着那些白色的花海,抬手去抓。
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她,怎么可以让她从自己眼前消失,“你别走……你等等……”可是唐宋却抓了个空。
唐宋惊讶的看向她,抬手左右扫过,她的身体就好像一缕青烟。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人。
“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垂眉,看着唐宋贯穿自己身体的手,轻声道:“我已经死了,自然这般。你却不同,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陪伴大人。莫要伤害大人,她的苦……我都懂。”
唐宋听见她的话,眼底灼热,哽咽道:“可是我不懂……”
她笑了,而且笑的极美,“打开你的心,莫要抗拒,你便会懂……”
她的话越说越轻。
唐宋本想凑近去听,却突然发现,眼前什么也没有。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她又一次深陷黑暗中,刚才的一切又都没了。
没有花,没有声音,没有了那个身影。
什么……都没有……
而脑海中只浮现一个身影,那便是安雅。这份思念,如暴风雪一般缱绻而来,占据了唐宋身体里的全部神经,她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手捂着胸口,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淌……
……
夜色当空,繁星片片,山外飘着鹅毛大雪,山内鸟语花香。
四周的建筑与雅苑几乎相同,唯一不同的,是那棵极其罕见的梨树和温泉池旁的海棠花。
风丝丝掠过,卷起海棠花瓣,仿佛外面下着白色的雪,里面飘着紫色的花瓣,极其好看。
只是今天有所不同,温泉池下飘零着几只萤火虫。
这里是位于昆仑山,海拔四千米的一处绝谷,由于地下岩浆的关系,山间雪水,化成温泉,又因丰富的矿物质,将这里变成了绿洲。
这里是安雅建墓时发现的地方,她初衷是想在昆仑山寻一处安身之所,长眠于此。不仅建了墓,还在这里建了家,起名逍遥谷,一住便是百年。
她只带两个人来过这里,一是桑邪,一是阮屏玉。每次离开时,她都会设下结界,将这里与世隔绝。
……
竹制的屋子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打开,安雅一脸疲惫的从里面走出来,看着逍遥谷外如鹅毛般的白雪,长叹一声。
她费了好多精力,才将唐宋的命魂稳住,算是保住了她的命。
可唐宋体内狼血未清,其余魂魄已散,如果不是曾赠她阴阳半,指引安雅来此,很可能又一次与唐宋阴阳相隔。
安雅拿出八卦罗盘,右手托起阴阳半,面朝雅苑的方向。
罗盘上的指针,起初摆动幅度很小,随着时间推移,幅度越来越大,突然阴阳半朝着梨树方向移动。
安雅合上罗盘,脚尖轻点一跃而起,拿出黄色灵符来到梨树旁,伸手轻轻一挥,那只停驻在温泉池旁的萤火虫便飞了过来,在空中划了一道绿色的光,安雅抬手将其封入符纸内。
风吹花起,安雅俯身在梨花树下,手里紧紧的握住符纸。
——雅,十王经里有说,人在死后魂体会逐一脱离肉身,直至七天,人的三魂七魄才会彻底离开。可我却听爹爹说,人死后,魂魄入忘川前,因不舍和留恋凡尘之事,便会留下一颗精魂,化作萤火,徘徊在人世间最难忘的地方,绽放最后一缕思念之光。我却想,若死都可这般凄美,这一生当真无憾了。
——都说身体不舒服,难免会胡思乱想,你不过身染风寒,怎也这般吗,嗯?
——哪里是胡思乱想?人终有一死,我也不会免俗。我只是想着,若哪一日,我死了,会不会也化作萤火?真是如此,若雅还活着,我便会飞到你身边,绽放最后的光,给你看,好不好?
——不许胡说!
——好,不说,都听你的。反正以后你走哪里,我便跟着就是。
安雅眉间轻锁,回忆着那些过往,眼底滑过两行清泪。
“我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你不告而别。”
☆、第143章
第143章
有人说,万物归于天地,归于虚无,归于死亡,归于轮回,也归于黑夜。也许黑暗太容易腐蚀人心,所以人们才会选择一种放空缥缈的状态,来抵抗黑暗。
然后,等待黎明之时……
晨光穿梭,拨开了黑纱,唤醒那些沉睡在黑暗中的人们,开始了一天的新生活。
而这一夜,很多人因为感慨而失眠,很多人因为欢聚忘我不眠,也有很多人被噩梦惊醒,更有人因为忙碌,忘记了时间。
可不管怎么样,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不会因为谁而改变。
方敏醒来时,头疼的厉害,睁开眼却发现她在自己的床上,客厅传来了碗碟放在桌子上的细碎声。
她从床上爬起来,吓的脑海一片空白,衣服怎么被人换过了!?方敏拄着头,细细回想,却什么都不记得,她一向自律,怎么会喝酒呢?
方敏穿好拖鞋,想看看外面的人是谁,拉开门的一瞬,先闻见了饭香,而后看到站在餐桌前头,头发披散下来,身段高挑,脸色却显得有些苍白的身影,让她脸色一怔。
玄洛抬眉看着一脸茫然的方敏,唇边含着一分浅笑,“早安,去洗漱吃早饭吧。”
“早,你……”
方敏眨着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难道和昨晚的梦有关系?看着眼前女子的模样,心思有些复杂,又说不清楚,现在……只能搁置在那里。可是,不管多复杂,这样看着她,又莫名的很踏实。
玄洛见她欲言又止的,应道:“你昨天喝醉了,我便送你回来。”
“我……”方敏思索着,确认道:“我真的喝醉了?”
“嗯。”玄洛扫了眼方敏,“我有帮你换掉身上的衣服,还用温毛巾帮你擦拭过,所以不用担心。”
听见这些很难让她不担心,方敏脸颊已经隐隐发红了。
“还愣着干吗?快去洗漱罢。”玄洛提醒道,将碗筷摆放好。
见方敏听话的走进洗手间,玄洛黝黑的眸中掠过一丝异样神色,似黯然似无奈,垂眉看着一个个晶莹滴透的水晶虾饺,这种神色稍纵即逝。
方敏洗漱完,换好衣服,整个人都精神了,盯着桌子上的早餐,笑道:“我住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我家附近有这么多种类的早餐。”
玄洛勾唇浅笑,将粥盛好,放在方敏面前,夹了个水晶虾饺在一旁,又将那杯温水递过去,问:“你今天还有工作?”
方敏坐在椅子上,先喝了水,点点头:“嗯。”
玄洛神色淡然,应了一声:“好。”
“有什么事吗?”方敏自然察觉到玄洛有话要说,却又发现她的脸色很差,难道是昨天照顾自己睡的不好?
“是有点事,我想在你这里住一些时日,不知可不可行?”女子面无表情看过去,声音无起伏的言道。
方敏听见玄洛要住在这里,被粥呛了下,咳嗽了好几声。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吃着饭还会呛到?”玄洛敛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递给方敏纸巾。
方敏有些尴尬的接过纸巾,擦擦嘴,“不好意思,吃的有点急。”将纸巾放在一旁,“你住这里自然没问题,不过我书房并没有整理出床。”说到这里,方敏一愣,抬眉看向玄洛,“你昨天睡哪里?”
玄洛直直的看向方敏,见她神色不安,勾唇:“沙发上。”
听见这三个字,虽然松了口气,可方敏的心却沉的厉害,缓过神问:“那今天我会去家具城定床,你大概要住多久?”
女人抬眉看着她,面容淡淡的,一双薄唇几乎没有什么血色,披散下的长发懒懒的散在肩头,别有一番风味,可那双幽邃的眼睛里,却仿佛包含千言万语一般。
方敏看着看着,又眨了眨眼睛,回想刚才说的内容,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你住多久都行,我就想着,还需不需要买别的给你。”
“不用这么麻烦。”玄洛点点头,夹起一个水晶虾饺含在嘴里,细细嚼着,“下午你若有空,我们一同去买便是。”
方敏听着玄洛这么说,点头应道。
吃完早饭后,方敏就赶着时间离开了,玄洛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色,抬手看着掌上的红线,沉了沉眉。
“……要开始了。接下来,乐家。”
玄洛突然眉心微蹙,嘴角处又再次溢出血来。
……
雅苑内,经过昨天的事,乐文瑶几乎一夜未睡,她担心安雅,更担心唐宋。
拿出手机拨打两个人的号码,均无法接通。
“神婆到底带法医姐姐去了哪里?”
桑邪从厨房拿了一些吃的,推开门看这个一晚上都坐立不安的身影,淡道:“文瑶,别光顾着担心,吃点东西。”
“怎么会不担心?”乐文瑶盯着那托盘里的早餐,一脸没胃口的样子,摆摆手道:“我真的很担心法医姐姐,我不懂你们是如何让人起死回生,还有神婆的反应……还有那个什么公主,简直复杂的比我写的代码还要乱。”
乐文瑶越想越烦躁,抬起手拨了拨自己的银丝。
桑邪放下餐盘,来到乐文瑶跟前,安抚道:“唐宋确实没有死,不仅仅是因为安雅的关系,还有她体内至纯的银狼血救了她。若心脉已断,就算魂体归位也难起死回生。我帮唐宋检查时,发现她的血液逆流至心,只等雅将其魂体归位。”
乐文瑶听见这些一脸茫然,“什么狼血?”
“那是僵尸的克星。”桑邪说着,轻叹一声,“当初不知那人是何目的,现在想,也算是阴错阳差的做了好事。”
乐文瑶见桑邪说的一脸轻巧,不解道:“为什么你可以将这件事,看的这么洒脱,好像不是你的事一样。现在是有人要杀法医姐姐,要害神婆,难道你不担心吗?”
桑邪抬手将窗帘彻底拉开,让晨光折射进来,望着那片雾蒙蒙的天空,她眯起眼眸,淡道:“光担心……又有什么用呢?”
乐文瑶一愣。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对生死本就毫无执念,在我眼里这些不过是轮回罢了。而轮回之魂,用处本就比人活着有用的多……”
乐文瑶:“……”
“不过雅与我说,我有这般想法,全因我还未经历真正绝望的离别……并不知情为何物。”
乐文瑶看着桑邪的侧脸,见她说的认真,几缕发丝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只能隐隐能看到她的长睫毛,乐文瑶才发现,映着晨光下的妖女,也有这么清丽脱俗的一面。
倒有几分古代美女的韵味了。
可一回想安雅的话,她心里多少有些抽痛,难道说这番话的人,神婆经历过?
桑邪侧目,见乐文瑶犹豫沉思着,眼角一挑,意味深长道:“雅之所以会那般,一部分原因是唐宋的前世……”
乐文瑶眼前一亮:“法医姐姐的……前世?”
“对,唐宋的前世,是一名善良有天赋的大夫,应该说……雅的宿主本就是一位善良的好大夫。”桑邪看向乐文瑶这双清亮的眼眸,“而你前世身受剧毒,就是经她手将你救活。”
乐文瑶:“……”
桑邪陷入回忆中,似有些出神的,自言自语道:“……确切的说,裳璃跟琴渊本就是知己,因为她曾经救过莫老爷的命。”
乐文瑶:“……”
桑邪缓过神,眼里笑意浓了些,抬手拿出四枚铜钱丢在房间四个角落,牵着乐文瑶坐在床沿边。
“我说过隔墙有耳,这屏障会将我之后的话屏蔽掉,以防万一。”见她似懂非懂的模样,又笑了笑,“文瑶不是一直好奇着那些过往,我先简单告诉你一部分,我跟雅在唐朝,同时遇见了你跟唐宋。”
乐文瑶眨着眼睛“咦?”了一声。
桑邪用简单的词语形容这那些她所记得的过往,用自己的理解将安雅和唐宋的感情,讲述给乐文瑶听。
乐文瑶从惊讶,到好奇,又被感动,直到最后她眼底含着泪……如果不是真的故事,如果只是演绎,乐文瑶知道,她不会这么被感动。
当她听到安雅陪着唐宋游历大江南北,陪她行医施药。她饱读医术,目的只为治疗安雅身上的寒冷顽疾,为此不惜前去昆仑雪山探险,只为寻找传说的千年雪莲。
不过在乐文瑶心里,有一些疑问:“为什么神婆不告诉法医姐姐,她是谁?这样不是解决了很多问题?”
“……没有亲身经历,根本无法感同身受。那些过往,对于唐宋而言,就好像雅扮演的一个角色包袱。除非她亲自问,否则安雅随意说出口,也不过是为了解脱自己,将包袱丢给对方。”桑邪轻叹一声:“而屏玉有她的信仰,就跟唐宋一样。以雅的性格,自然会尊重她所信仰的一切,毕竟……当年秦朝发生的事,我们根本没有资格去说对与错。”
乐文瑶:“……”
“面对多舛的命运,雅一度认为,只要等下去,终有一日会遇见那个人。可以说,幸福来的突然,又让她盲从,也可以说,上天跟她开了个极大的玩笑,她们还有许多美好之物,都还来不及去经历,就将这幸福,无情的收走……”桑邪看着乐文瑶,轻声道:“唐宋前世的离开,雅一度认为,她就跟我们一样,已经入不了轮回。”
“……直到,在遇见。”
“既然那么久没见,怎么……我在神婆的眼里,看不见那种兴奋呢?”乐文瑶回想印象中,两个人在一起的模样,是那么相敬如宾,“不是应该开心的疯掉吗?”
“就是太开心,太意外,太兴奋……所以,才会更加害怕……”就像桑邪此时看见乐文瑶一样,看着看着,桑邪错开目光直起身,看向窗外,叹道:“已经千疮百孔的承受力,如何再去承受同等的伤害?”
看着她的背影,乐文瑶抿了抿唇,唤了一声:“桑邪……”
桑邪难得听她叫自己名字,转身看去,轻“嗯?”应道。
双眸再次对视,乐文瑶问:“那上一世的我,是怎么死的?”
桑邪望着乐文瑶,半晌都没有回应,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将这尴尬打散,看着电话名字是乐尚凯,提醒桑邪下个星期要带她见一个人,让她将工作安排妥当。
当她挂了电话转身看去,乐文瑶还是那般的望着自己。
桑邪眉心不自觉的皱起,刚要开口,却见乐文瑶轻笑一声:“算了……如果死的很难看,还是不要告诉我了,反正我也不记得。既然你说神婆和法医姐姐都没事,我就放心了。你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做,那……我也要回家了。”
“文瑶?”
“不管上一世发生什么,都过去了。”乐文瑶的语气十分坚定,毕竟唉声叹气不是她的风格。阳光的脸上挂着以往的笑容,“历史是不会重演的不是吗?我相信法医姐姐和神婆最终会幸福的。”
桑邪笑着,点头:“嗯。”
……
五天后,逍遥谷。
安雅已经将唐宋所有的魂体回归肉身,而这期间,安雅每天都帮唐宋清理掉身体里的狼血。
只是在不伤害唐宋的情况下清理狼血,工序十分繁琐。
需要每日月光正浓时,将唐宋浸泡在温泉池内,使体内血液加速流动,再在唐宋的肩甲处用银针刺穴,竹筒内放入冰蚕,像拔火罐一般吸住穴位,直到冰蚕吸满狼血,竹筒掉落在地上为止。
唐宋的身体虽有起色,神志上却一直浑浑噩噩,不知道在做着什么梦,眉心总是紧皱,嘴里胡言着,浑身渗着汗。
安雅坐在床沿,用温布帮唐宋擦拭满是汗的额头,看着这张稍稍有起色的脸,握住她的脉息,跳动也比之前有劲了几分。
“饿了吗?”安雅这些天经常对着唐宋,自言自语,见她双眸紧闭,薄唇微抿,安静的如水一般,又自顾自的说着,“我先去给你煮你喜欢的面,吃饱了就尽快醒来……”
安雅说完,并没直接离开,而是静坐在那儿,眼底不知怎么,忍不住的泛起热来,酸胀得厉害。她抬手覆上唐宋的脸颊,细细的看着,为什么她活了下来,自己还会这么难过?
安雅察觉到内心的一种无力感,她累了,与那些人纠缠累了,更等累了……如果唐宋真的醒不过来,她甚至想过从此与其彻底长眠,不再醒来。
她低下头,吻了吻唐宋冰凉的双唇,直起身,见唐宋依旧平稳的躺在那儿,沉眉浅笑后转身离开。
……
夕阳的光照射进竹屋内,唐宋的眉头皱了皱,缓缓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模糊不清,她感觉身体十分沉重,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就连转动眼珠都十分费劲。
放眼望去,房间的光线十分柔和,屋子中间生着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音。
这是……哪里?
唐宋有些茫然的随意一扫,看见不远处桌子上正燃着一根残烛,淡淡的光自桌沿流泻下来,映着夕阳的光,反倒增添些许薄雾。
听见门外逐渐走近的脚步声,竹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逆光而来的身影,突然僵直的站立在原地。
模糊的视线很快清晰,也让唐宋看清了这张脸,看她如生根般傻傻的站在原地,唐宋勾唇微笑:“大……人……”
安雅一愣,手中的青瓷碗,掉到了地上。
☆、第153章 朽灵番外,唐朝篇五
<朽灵番外,唐朝篇五>
因为是正月十五上元节,阮家的下人,早早就备好轿子在医馆外候着了。
王掌柜瞧见后,来到珠帘外,见阮屏玉正认真翻阅医书,看的津津有味。
“大小姐……阮大人派人来接您了。”
阮屏玉闻声后合上医书,自安雅离开后,她便一直查看那些只记载疑难杂症的偏门书籍,却也没有发现像安雅这般类似的病因。无奈的阮屏玉扫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
“晓得了,我即刻就好。”阮屏玉起身先来到医馆的书房内,将她所需的几本医书整理出来,打算回阮府与父亲探讨一番,随后简单寻了几本,便转身离开。
王掌柜接过阮屏玉手里的书籍,递给下人,轿夫见阮屏玉出来,立刻将轿帘拉开,生怕大小姐冻着。
阮屏玉钻进轿子内,温言道:“久等了,快回罢。”
阮府上下,每个下人都知晓,阮大小姐不仅温文尔雅,待人有礼,就连下人她也十分善待。
所以就算冰天雪地,有些难行,下人们还是在晚膳前,将阮屏玉送回了府邸。
阮府上下张灯结彩,廊下几乎每隔两米,就有一个不同种类的灯笼。阮屏玉穿过前厅,将手里的医书递给丫鬟小环,抬手脱掉斗篷也递给她问:“爹爹他们呢?”
小环笑道:“回大小姐,老爷跟夫人决定在赏雪亭内吃上元节晚膳。”
阮屏玉一听,笑道:“如此这般风雅,定是枫翎的意思。”
“咦?”小环跟在身后,说道:“大小姐怎晓得?”
阮屏玉只笑不语。
她的身影还没迈入赏雪亭,就听见父母与弟弟妹妹聊着家事。他们见阮屏玉过来,便一同围着圆桌落坐。
阮枫翎刚坐下,便托着下巴,挑眉道:“长姐应我,今日陪我去看落梅,却爽约,可要如何补偿我?”
阮夫人好似听懂了一般,点点头,看着阮屏玉,叹道:“玉儿啊,你瞧瞧你,还一年你就要嫁人了,这一身的苦药味儿,也不怕袁公子嫌弃。”
阮屏玉抬起手臂左右闻了闻,笑的温婉,却没有就这个话题回应。
“娘当年嫁给爹爹的时候,也是一身苦药味儿,娘可有嫌过?”阮枫翎打趣的接过话,“我看那袁三公子,爱慕长姐已非一日两日,别说长姐一身苦药味了,臭的也喜欢的紧呢!”
阮屏玉敛眉见这个一说起袁家三公子,就这般口无遮拦的妹妹,敛眉道:“竟胡说!”
阮夫人瞥了眼二女儿,刚要再说些什么时,下人们将做好的菜肴,从厨房拿出,一一摆上圆桌。
阮屏玉知道母亲很有多话要说,她起身从下人手上接过酒壶,给父亲满酒。
“哈哈哈……”阮屏玉的父亲,阮允知道女儿这是在求救,端着犀角雕制的杯子,饮了口梅花酿,笑道:“玉儿不小了,很多事自是心里有数。好在陛下(体恤,允许我吃过团圆宴再出发,不然这一去,又是数月不能见。”
子女三人同问:“爹爹要远行?”
阮夫人叹道:“是呀,今日上朝,陛下派遣你们父亲去临城,给一个什么村落看诊送药。”
听见这话,别说阮屏玉不懂,就连阮枫翎也觉得奇怪,“为什么陛下,要爹爹去给一个村落看诊呢?”
阮允搁下酒杯,看向阮枫翎,轻轻“嗤”了一声,“你这丫头懂什么?”
“莫非,陛下派遣爹爹去临城是有别的事?”阮屏玉好奇问。
阮允朝着天作揖,“陛下安排我去临城,自然有陛下的道理,岂是臣子所能议论的?”又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而我既为医者,不管病患是何身份,我都理应去医治。”
“是是是……爹爹说的极是……”阮枫翎起身夹了鸡腿,放在阮允的碗里,笑道。
如今女帝登基不久,免不了多思,所以现下的文武百官,处事都十分小心谨慎。
虽然话茬很快转到了别处,不过这一顿团圆宴,对于阮屏玉而言,吃的既温馨又担心。
她回到房中,看见面前的医书时,想起了安雅的病因,便抱着那几本医书前往父亲的书房。
阮屏玉晓得父亲每日若不阅几本医书,根本无法安睡,还因此开过父亲的玩笑。
——“若哪日医书都被爹爹看光了,那爹爹岂不是不用睡了?”
——“你这丫头,医书就跟诗人的诗词一般,怎会看的完?就算看完了,还可再看……”
想着这些,阮屏玉唇角挂着笑意,推开书房门,见里面烛火通明,轻唤道:“爹爹。”
阮允放下医书,见大女儿捧着医书,捋着胡子,笑道:“今日没跟你堂闫去外面看花灯,可是碰见什么疑难杂症?”
“知我者,爹爹也,二弟还年轻自然贪玩了些。”阮屏玉将医书放在桌子上,站在一旁将安雅的基本情况陈述了一遍,问:“爹爹行医多年,可曾遇见过此症?”
阮允沉眉思索,捋着胡子,也未可知的摇摇头:“我从医数十载,却从未见过此症,依玉儿看,那人身体看着可还康健?”
“若不康健,女儿倒也不会这般好奇了。”
阮允见大女儿一脸认真的模样,欣慰的笑着。这阮府上下,每日可讨论医术之人,唯有屏玉。所以对于她的好奇心,不管怎么样,阮允都会放在心里。
“无妨,朝中太医众多,待我回来时,帮你问上一问。”
阮屏玉惊讶道:“爹爹明日就走?”
阮允点头:“你娘亲已经替我收拾行囊了。”
“爹爹,女儿……也想一同前去。”
“不可不可。”阮允听见自己宝贝女儿说这些,立刻否定,摆摆手,道:“那里是位于临城边界的一个村落,对外封闭,没有陛下手谕谁都不可随意出入。”
阮屏玉敛眉:“封闭?为何这年代,还会有封闭的村落?”
“听闻这个村落建于贞观三年,都是曾给太宗皇帝,打拼天下的亲兵遗孤。不过后来因一些诸事,对外封闭了。里面的人不许出来,外面的人不可随意进入。”阮允见大女儿一脸担忧,安抚道:“莫担心,那里并非真的对外封闭。听闻曾去过的太医说起,那里每年入冬前都会有人出村打猎,收集动物皮毛,每隔两年,会选派人去临城买作物和种子,用一些特色的手工艺品换布匹,并学习现下的手艺。而陛下此次派我只为送药,即可。”
“女儿不懂,为何送药这等小事,非要爹爹亲自前去?”
“这天下事,岂有小事之说?”阮允起身来到女儿跟前,语重心长道:“玉儿常年专研医术,应晓得医者之心,不仅要有探究病因的好奇心,更重要的是要有耐心、细心。所以看病之事,岂有小事?”
阮屏玉垂眉,她怎会不知这个道理……
“爹爹不能怪长姐,临城又远又偏僻,枫翎也担心。”阮枫翎端着银耳羹,迈进书房,挑眉道:“何况长姐一直未忘爹爹教诲,就拿今日来说,长姐就是为了给人看诊,爽了女儿的约,最重要的是错过了与袁三公子的相见。”
阮屏玉一听,恍然道:“你呀,原来约我是假,让我见他是真。”
“你这丫头……整天操心玉儿和子书的婚事,不晓得的以为是你着急嫁人了呢!”阮允看着眼前两个宝贝女儿,又笑了起来。
阮枫翎一听抿起小嘴,扭捏了下:“爹爹和长姐就知道笑话我。”
阮允看大女儿眉心紧锁:“玉儿啊,莫要担心了,待我回来便将那边的事说与你听,如何?”
从小到大,阮允总是会将自己所见所闻当故事讲给阮屏玉听,只见她神色一亮,“当真?”
阮允捋着胡子:“我何曾骗过玉儿?”
“可是爹爹运送药材,一来一回岂非两三月?”阮屏玉习惯了每晚与父亲聊医书,一下子没人可说,显得有些乏味。
“爹爹尽管放心,我自会照顾好长姐。”阮枫翎挽着阮屏玉的手臂,道:“就算我偶尔偷懒,也会拜托袁三公子帮忙照顾,袁三公子可是种了一个后院的梅花,等着长姐去看呢。”
阮屏玉知道这丫头话里有话,无奈道:“你要有时间,就陪我好好研究那些医书,也算是好好照顾我了。”
阮枫翎立刻摊手,求饶:“求长姐放过,我还没找到好人家,可不想一身草药味儿吓跑未来夫君。”
“你呀……”
阮允哈哈大笑。
……
半月后,卓瑶因身体好转,决定离开安雅居住的竹屋。
“谢谢安姑娘的救命之恩,和这数日对卓瑶的照顾。”卓瑶抬手作揖。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理应如此,卓姑娘无需放在心上。”安雅抬手捋过鬓角长发,淡道:“不过卓姑娘为何不白天出发,现下……时辰不早了。”
“我已失踪半月,不忍爹娘担心,现下身体已无大碍,只想尽快归家。”说着,她又顿了顿,恍然道:“我虽入世未深,却也晓得安姑娘为人低调,不喜人打扰……卓瑶自知能力有限,若有一日,安姑娘有需要卓瑶的地方,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卓姑娘虽入世未深,也应晓得为何中毒。”安雅见卓瑶敛起眉心,继续道:“家中诸事,我乃外人,本不应插手。不过卓姑娘的命既被我救下,我只能说……若卓姑娘有事拜托在下,我定不会拒绝。”
卓瑶没想到会听见这番话,立刻笑言道:“谢谢。”
“夜路积雪难行,卓姑娘注意安全。”安雅点头道。
卓瑶再次作揖,转身离开。
晚霞满天,映着白雪,风景煞是美丽。
竹林庭院内,只有安雅一人,过了许久,安雅手握白玉葫芦,不解道:“为何不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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