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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 作者:叁仟ml-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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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旧社会里被富家子轻薄了的卖豆腐少女,拿衣袖擦脸的同时摆手摇头,“我办公室有浴室,回去洗就行。谢谢莫小姐好意。”
莫茗梓把头一歪,似乎早料到林森柏会有如此反应,将湿巾交给随行,双手环胸,也不拦她,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宠溺,但一开口就令林森柏毛骨悚然,“你就那么怕我?连跟我多待几分钟都不行?”
“莫小姐说笑了,我不是怕,只是真的赶时间,”林森柏着急忙慌地抬手看表,见是一点四十二分,便说:“我两点约了几个重要的客人,不好迟到的。”实则心中在骂:COW!你先生真倒霉!每天抱着你睡觉还不如意淫贞子温馨!
就在此时,一阵马达轰鸣由远及近,转瞬来到两人身边,刺耳的刹车声过去,林森柏高兴得差点儿要鼓掌欢呼,幸亏她理智尚存,最终只是近乎尖叫地喊出了来人的名字:“师烨裳!”你真是来得太及时了!我代表我全家感谢你全家!
别具蓝宝坚尼特色的剪刀门缓缓抬升,一个飘逸纤长的烟青色人影从车内折出。莫茗梓玩味地睨着来人,高跟鞋尖在地毯上撞了两下,没发出声响。
师烨裳睡眠不足,面色不善,知道有人在瞧她也不想搭理,在富康车尾站定,抬手,冷淡开腔,却不是对林森柏说:“你就放心睡吧,我少一顿午觉死不了。”
但林森柏这会儿才不管师烨裳是不是对她说话呢,少女的面子远不如性命重要,师烨裳对她来说就像濒临溺毙者面前慢慢漂过的粗壮浮木,她两步蹿向师烨裳,举手搭肩,半个身子都缩到师烨裳身后,爪子还扣得死紧。
师烨裳挂掉电话,莫名其妙地看看林森柏,又看看莫茗梓,继而郁闷地侧头问:“丫头,我借你车开几天而已,又不会逃,你至于的么?”师烨裳并不知道面前那位就是传说中的莫茗梓,还当林森柏挂念自己的车挂念得魔怔了。
林森柏为让师烨裳弄清时局,马上揉活僵硬的面部肌肉,端正语调,手引莫茗梓向师烨裳介绍道:“师烨裳,这位是丰合地产的莫茗梓莫小姐,”说完,她又对莫茗梓说:“莫小姐,这是我的好朋友,师烨裳。”她慌则慌矣,脑袋还是清醒的,故意隐去师烨裳出身,是要借机试探莫茗梓对师烨裳的了解。
师烨裳眉毛一挑,起了敌意,却由于林森柏先向莫茗梓介绍了自己,就算她再不情愿也得扯起笑脸,理所当然地主动伸手招呼,“幸会。总听林森柏手舞足蹈地描述莫小姐如何美丽,起先我不信,以为是她夸张卖弄,今天亲见,我算是服气了,原来世上真的有人美丽到必须配合肢体语言才能形容她的美好。”
莫茗梓也知道师烨裳说的是客套话,但被师烨裳这样飘然欲仙的女人恭维,听者是无论如何也难过不起来的。握住师烨裳的手,力道适中地抖了两下,莫茗梓跨出地毯,又站前一步,暗示性地在师烨裳手背上按了两下,这才放开,“师小姐过誉,我在您面前自惭形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从我到了B城,一直想见师小姐一面,却苦无机会,令尊日理万机更是无暇顾及我们丰合这种小公司……”
“莫小姐,”师烨裳知道自己头等要务是替林森柏解围,所以她故意不让莫茗梓把话说完,既然莫茗梓说了“苦无机会”,她就顺水人情给莫茗梓一个机会,“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去喝杯茶,慢慢聊,好吗?”莫茗梓说好,师烨裳继续道:“林森柏还有事,她得先走,由我作陪,不知莫小姐会不会嫌弃?”
246 笨女人?
师烨裳觉得莫茗梓除了长得漂亮,家世拔尖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一,她没品位。
有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女人看女人,眼光总是格外的挑。师烨裳不是势利眼,由于涉足零售业,她可以理解各种消费族群的喜好,但她从骨子恐惧那种穿ARMANI用派克笔的男人和喝Latour兑雪碧的女人,反而欣赏穿报喜鸟用派克笔的男人和喝可乐兑雪碧的女人。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很不凑巧,或者说很凑巧,莫茗梓今天就是穿了一身青铜色的ARMANI,风衣胸袋别着镀金镶钻的派克笔,见师烨裳特意为她点来Vega Sicilia 1996,习惯性地让服务生给她一瓶雪碧——她一个人,将师烨裳惧怕的两种极致占了个尽。师烨裳不是没见过暴发户,可她不敢相信像莫茗梓这种背景的人竟会有如此表现。服务生开酒时师烨裳用“人各有志”的借口安慰自己不要害怕,可她突然想起林森柏八卦莫茗梓时说的话:“她开酒会给客人用的是对着灯光像万花筒,碰杯时声音像敲锣,外面卖六块五一个,脚柱盛三截分焊的香槟杯,里面装着酒却是两千多块一瓶的货!”师烨裳知道自己遇到大神了,赶忙悄悄扶住桌沿,以防自己稍候会从椅子上滑下去。
二,她不善交际。
师烨裳见过许多不善交际的人,或者说在交际方面有所欠缺的人,然而在与师烨裳攀得上话的这个层级,莫茗梓的交际能力显得尤其差劲。师烨裳能够从言谈举止间看出莫茗梓有着良好的教育背景和家庭教养,就算别人把她惹得再急她也不会歇斯底里泼妇骂街。然则她的交际水平并没有随学历与阅历的增长有所提高,而是依旧停留在普通初中生的程度,有主题,无前提,有表现欲,无表现力,有礼貌率真,无世故圆滑。
在交谈之初,她那一来一往的客套话说得很是不错,几乎有点儿滴水不漏的意思,但时间一长她就原形毕露,一句话把师烨裳顶到南墙根上是每隔几分钟就会发生的事,可一旦师烨裳试探性地回寰反击,她便只能以沉默结束话题。有几次师烨裳觉得她可怜,迂回附和,想给她个台阶下,她不但不知进退,反倒揪住师烨裳所提观点中与她理念不合的细节发难,搞得师烨裳既无奈又心烦,差点儿要针锋相对地倒出她言语里的逻辑错误,让她那不晓得随机应变为何物的大脑咕嘟嘟冒上半小时泡,幸而师烨裳昨夜春宵掏空了体力败光了火,一时要积聚起足够多的忿愤并不容易,莫茗梓这才保存了自己漂亮的脸皮,没被师烨裳拿来下酒。
三,她不聪明。
不善交际的人不一定不聪明,不聪明的人却一定不善交际。师烨裳晓得,有些人天生嘴皮子不利落,幼年阐述观点时难于合理组织语言,或屡有口误之辞惹得哄堂大笑,这类人若不刻意锻炼,在步入社会后会因害怕露怯而羞于表达,甚至干脆闭口不说,如此,给人留下木讷孤僻的印象在所难免,被冠上“不善交际”之名也不冤枉,可这并不代表此类人不聪明,因为判断一个人是否聪明,不是看他能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他的唇舌组织他的语言,而是要看他对长句的理解能力是否过关,也就是看他能不能从一个或一连串长句中找出所有关键词,并理清关键词之间的逻辑关系。
师烨裳办事效率高,表达效率自然也不低,为了尽量避免同一词语的重复,她习惯利用前提后缀将正常情况下几句话才能表达清楚的意思揉在一句话里。莫茗梓对于交际的不擅长显然是由她不够聪明引起的。知道长句会给她造成莫大的理解障碍后,师烨裳在她面前几乎不敢正经说话,否则非得等上十几二十秒才能等到她的回应,而那回应又常常牛头不对马嘴,倒是令师烨裳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
权利落在傻子手里杀伤力并不会比一个煮了三天的茶鸡蛋强到哪儿去。如果没有开头说的那个“几乎”,师烨裳完全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林森柏,莫茗梓不过是个高价花瓶,一摔就碎,根本不足为惧。可就像这世上从来没有无因之果一样,即便莫茗梓是一个这样的人,师烨裳也不能草率地判定林森柏的害怕乃是出自无缘由的直觉。
师烨裳注意到,莫茗梓虽然不聪明,但她对自己身后的聪明人完全信任。这点很不正常。因为官家子弟从小被奉承着长大,身上很难不带一些刚愎自用的味道,再加上长久浸淫于权利斗争中心,“完全信任”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反射性排斥的,当然,他们之中也有郝君裔那种异类,登峰造极的异类,她不用人,自然不必疑人,却决不会像莫茗梓这样连私人电话都交由随行应答,更不会让随行来决定自己今晚是否出席同学的婚礼——
“小姐,今晚六点我们会送您去万豪。”
“什么事?”
“您的高中同学康笑与孙将军的幺子结婚。”
“嗯。”
难道莫茗梓是个傀儡?师烨裳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张蕴兮说过,傀儡不会说“嗯”,傀儡只会作“哦”“好吧”“明白了”“知道了”之类表示牵强或者强充气势的回答,他们没有资格说“嗯”。
习惯对下属说“嗯”的人往往拥有某种至高无上的权力。如果一个人总对下属说“嗯”,那就说明这个人已经坐到了比决策者更高的位置上,是目标制定者。由于目标实现过程中的所有事务均由下属打理,他在倾听下属发言时便会不自觉地抱持一种听报告的心态,听,然后“嗯”,以表示他听过了。至于报告的内容,他不关心。因为他知道,或认为,目标终会达成,多说费力。
五月二十日中午十二点半,林森柏与师烨裳共进午餐。
两人点了六菜一汤,面对包厢里的电视比肩而坐,偶尔聊两句,大多数时候都在吃。
“我只是觉得她有点儿神经而已,没你想的那么深。不过有些东西还真是只有你才能看得出来,换我去,光被她吓都吓死了,哪儿还有工夫察言观色。”林森柏叼着两根小油菜,筷子又往面前那盘鲍鱼煨翅中戳去。
师烨裳吃掉第三碗饭,渐渐觉出饱意,于是刻意放慢进食速度,以防不小心吃撑了又要被正在办公室里等她回去午睡的汪顾唠叨,“生意人不察言观色还长眼睛干嘛?挖出来,加竹荪炖了。”林森柏理亏地嘿嘿笑,师烨裳瞟她一眼,发现她啃鸡翅的功夫愈发精纯了——好好一个鸡中翅打她嘴前一过立马变成一副完整的骨架子。
“反正你见过她,知道她古怪就行。如果真像你说的,她背后有一个智囊团在撑着,那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可就不是一个莫茗梓了,天晓得她那智囊团有多少砖家叫兽,”林森柏颇具古人气质,买椟还珠,把黏在鸡翅上的鲍鱼片丢回碟子里,边嚼鸡翅边含糊地说:“搞不好随便抓一个出来都是院士,到时可有我们好受的。哦,对了,你们那案子是六月底开庭吧?你爸还好吗?找到咩咩羊没有?”
师烨裳擦掉嘴角的汤汁,拿起PDA看了看下午的日程安排,随即手撑下巴,面无表情地盯着饭桌上的残羹冷炙,“替罪羊有的是候选。当时接我爸电话领我爸命令的保安部长失踪了,所以暂时死不了,但现在先不管这些,我们谈谈要紧事。”
“什么事?”林森柏眨巴眨巴眼,把头一歪,心想:你真狠,老爸入狱都不算要紧事。
师烨裳继续目食剩饭,泪眼朦胧,看样子是快困死了,“我怀疑这次的冲击只是丰合在试水,它投石问路大概是要探我们老底,而且我觉得它走这一步一定有它的原因,如果像你想的那样,莫茗梓真的权大通天,那她理应掖着藏着,没必要把事情往媒体那儿捅。上回接触她之后,我突然觉得她未必会用非常规手段对付我们,反倒有可能以技术性手段从中获利,否则她的智囊团是做什么用的?老实说,我们几家在旧区改造项目上的投入都不算很大,要硬杠的话我们完全可以断尾保命,虽然损失是惨重了点儿,不过就着这一拨好势头,东山再起也不是难事,如今关键是我们别被她那虚无缥缈的背景唬住,自乱阵脚。”
“嗯,”林森柏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山羊胡,老学究一样点头,“我后来想想也觉得有些奇怪,也许事情没我想的那么严重。我也认为我们现在暂时别管她有多大的势力,只是单纯地见招拆招,同时把资金兑一部分出来以防万一。既然丰合要试水,我们就得捂得严实些。它要看我们反应,我们就装点儿大反应给它看。等它依据我们的反应走出下一步棋时,我们再决定该怎么做。我最近有空,会多查查丰合的上游有些什么东西。像它那样资金充沛的公司,上游应该有大头。找到这个大头,牵住它,切断丰合的资金线,我就不信它能做无本生意。”
师烨裳拍拍林森柏的肩,眉线上挑,懒懒道:“哟,不奸商了嘛。”
林森柏把头一昂,充满鄙视地白了师烨裳一眼,“无奸不商,无商不奸,但光奸也不能成事。”
247 汪顾的怀疑
真正的夏天来临之前,总会下两场大雨壮壮声威,就像今天这样,轰隆隆的雷声伴着滂沱大雨从早八点下到晚八点也没有一点儿消停的意思,不但令端竹的班机无限期延误,还将汪顾邀请的客人堵在路上,谣传运送客人的车子已经大半个小时没挪窝了。
等待期间,张氏一票员工饿得就差没光明正大地伏倒在餐桌上,岑礼杉则更是迫不及待地去了会馆的咖啡厅,回来时鼻侧沾着白忌廉,手里还拎着个十八寸奶酪蛋糕,“这个蛋糕是汪董请的,大家先垫垫肚子,等客人来了再吃大餐。”岑礼杉利落地将已经切好的蛋糕分到各人面前的碟子里,笑着看这些平时大方得体的同事狼吞虎咽。汪顾递了张纸给她,指指自己的鼻子,岑礼杉立刻会意,掏出镜子,仔细擦掉脸上的污物后,礼貌地朝汪顾道谢,“有一个好老板比找到个好老公还幸福。”
汪顾摇头轻笑,抿空杯中酒,拿起手边的文件继续熟悉议事内容。自从确定了师烨裳的心意,汪顾整个人都淡定下来,就像是一夜之间被某路神仙打回原形,她又变成那个病态工作狂的小白领,不同只在于曾经是被别人逼着干活,如今是被自己逼着干活。圆珠笔被她松松捏在指间,笔尖时不时落在纸面,或线或圈,鲜蓝油墨划得一纸斑斓,落笔声和着高跟鞋尖轻磕桃木桌脚的笃笃声,不嘈杂,也不压迫,只是隐晦地提醒着列席每一个人,吃完蛋糕赶紧工作,别把饭局上即将发生的所有问题都留给大老板一个人解决,“小岑,师烨裳回来了吗?”外面在下雨,汪顾很担心师烨裳一个人开车会出问题,特别在师烨裳开蓝宝坚尼的大前提下,她就算不担心师烨裳也得担心路人。
如今放眼张氏,就属岑礼杉与汪顾走得最近,她很清楚汪顾与师烨裳关系,她也不想每隔几分钟就被汪顾派出去打探消息,但师烨裳确实没到,她只得回答没有,至少在大堂里鼬鼠那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席之沐还没发现师烨裳的影子。
汪顾抬手看表,放下文件,揉揉眉心,随后双手环胸,端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地看着一干边吃蛋糕边啃资料的下属,等她看得腻了,便转头去瞅窗外那越下越大,仿佛要一直下到二十二世纪去的雨。她盘算着该不该给师烨裳打电话:打电话倒是闲事一桩,可如果师烨裳正在开车,以她那车速,接电话岂不是很危险?
“你们继续,累了就休息。我出去走走,有事打我电话。”
最终,汪顾还是选择到门口去等师烨裳。她心神不宁地站起身,神游似地往外走,在此过程中冒冒失失地打碎了一只酒杯,甚至差点儿被岑礼杉支出桌外的一条长腿绊倒——这有些不像最近的汪顾,反倒像师烨裳人间蒸发那半年里的汪顾。
“汪董,您没事吧?”岑礼杉伸手要去扶汪顾,却被汪顾摆手拒绝掉,“没事,我没看仔细而已。你一会儿再给他们弄点儿吃的,别还没上酒桌就非战斗减员了。”出了包厢拐几个弯便是灯火通明的大堂,大堂旋转门两侧的客用对开门纷纷大敞着,门外一片水雾弥漫的漆黑。汪顾摸摸自己胸口里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握着手机,仿佛它是个哑巴似的每隔三秒一看,边看边在门前来回踱步。
咪宝下班出来时她正仰面朝天作忍泪状,这可把咪宝吓了一跳,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身边,一拍她的肩,待她低头才发现她是在看天打哈欠。“汪小姐在等老板?”咪宝笑着关心道,顺手从兜里掏出纸巾交给她。她答谢接过,匆忙擦掉脸上水痕,勉强一笑,右手又全无意识地用皱巴巴的纸巾去拂拭一字裙摆上被大风带来的微凉水沫,“是啊,今天总觉得不安稳,眼皮还老跳,可能是雨天怕她开快车出问题。”
“老板会有分寸的,如果她开的是林森柏那辆车你就更可以放心,林森柏的车都加了限速,没有密码解禁的情况下,最高时速定在八十。”口气平和地安慰着汪顾,咪宝却也担心起林森柏来,林森柏一到下雨天就变得烦躁又畏缩,刚才苏喻卿给她打电话催她快点去接林森柏,因为苏喻卿晚上有约会,不能陪林森柏,若是丢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办公室她还不知得吓成什么样子……咪宝越想越心虚,连带得语气也一并发虚,“应、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汪顾也知道师烨裳有分寸,可她就是担心,挺莫名其妙的担心,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从来没有过,要不是有客人要等,她真恨不能马上开车顺着会馆到国代的路,亲自去把师烨裳接回来。
两人聊了几句,咪宝担心林森柏,匆匆离开,汪顾等的客人终于抵达,汪顾只得暂时放下担心,一路虚与委蛇地陪着客人往包厢里走,然而就在此时,她的电话响了,电话那头声音噪杂,来电显示一个陌生号码,与她通话的是个男声,“汪小姐,我是师小姐的随行人员,我姓刘。师小姐遇到车祸,头部受伤,我们正将她送往中心医院。”汪顾心中咯噔一下,冷汗顿时从脊梁骨里涌了出来,三言两语问清情况,急急收线,找到岑礼杉,嘱她主持饭局,自己则立刻动身赶往中心医院。
晚八点三十九分,汪顾在急救室门口苍蝇一样来回踱步。师烨裳还在里面,无论谁告诉她师烨裳没事她也镇定不了。被她雇来保护师烨裳的人向她汇报了车祸经过,她一听,立觉哭笑不得,拍掉晃动在肩领间的水珠,这才安心坐到急诊室外的等候椅上。
老实说,这车祸,叫车祸实在名不副实。
因为并不关车子什么事,更不关车速什么事,撑死了能关车门一点儿事,可主要还是师烨裳自己的事:师烨裳在驱车去往会馆的路上看到路边一间报亭孤零零地风雨中摇曳,她善心大发,突然想买几本杂志支持一下报亭老板,遂把车停在人行道上,撑伞下车。不巧的是,就在她落地站直的瞬间,一个冒雨回家的高中小男生骑着山地车,飞快地从她面前闪过,车轮溅起的水花高达半米,她条件反射地退后一步,谁知脚下正是路肩,一脚踏空之后,她的身体骤然失去平衡。与正常人的反应一样,妖怪再妖也不能飞,于是她丢了雨伞,急急探手身后寻找支撑。可林森柏这辆蓝宝坚尼是剪刀门,此时车门尚未闭合,她的双手所及恰恰是一处开放空间,而她的头倒是正好能撞上车门……就这样,“咕咚”一声闷响之后,她眼前一黑,脑袋里的豆腐全都成了豆腐花,暗中尾随的随行们一看她在车边晕了过去便急忙将她送往医院,同时不忘向汪顾报告这起离奇的“车祸”——车子骚包惹得祸。
又过十几分钟,终于等得师烨裳出来,汪顾一看师烨裳额上那个被护士处理得油光发亮的淤青大包,心疼得来又偷偷觉得师烨裳太过可爱,一时竟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幸福欲死的感觉。
“师烨裳,你没事吧?还晕不晕?要不今晚留院观察一下,我陪着你。”汪顾迎上前去,仔细扶住师烨裳,略带担心地问。不过她担心的不是师烨裳脑袋上鹅冠一样的鼓包,而是师烨裳那脆弱的脑内容物和她那不知长好没有的颅骨。
师烨裳今天穿了身淡金色的唐装,缎面黑白花,华丽也优雅,关键是特别耐脏。污浊的泥水在缎面上根本留不住,刚溅上去就滑掉了,加之淡金与土灰靠色,有少许泥汤渗入布匹也不大瞧得出来,于是此时,从整体上看,师烨裳还是那个神仙般的师烨裳,只是脸色不若平时淡然,显得有些阴沉罢了。“汪顾,今天别回你爸妈家,要么住酒店,要么回别墅,我有事问你。” 师烨裳两手插兜,大大方方昂着头,脑袋上的大包全然不怕人看见,可就是语气相当不快,明显有动了肝火的意思。
汪顾以为师烨裳是无故撞伤脑袋又不知找何人报复,郁闷之下小脾气又犯了,只得无奈地哄:“好好好,你想去哪儿咱就去哪儿,住酒店不方便,咱回那边吧。”可是汪顾绝想不到两人回到别墅后,秉性凉薄的师烨裳竟发了那么大的火。
“汪顾,我说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请你马上把那些跟踪我的人全部收回去。如果你怀疑我会勾三搭四,你大可以当面问我,我不会说谎的。”师烨裳甫一进门立即发作,双手环胸,目光锋利地瞪着汪顾,苍白脸上由怒气而起的淡淡红晕很是漂亮,可惜汪顾无暇欣赏。
没错,师烨裳是说过自己不需要人保护,但汪顾一向不把师烨裳的抗议当回事,在她心中,师烨裳总是能够被说服的,一切只看她有多坚持而已。时下她是为了师烨裳好才安排随行跟从师烨裳,出了今晚这样的事更能说明这些人有存在的必要。她不会因为师烨裳抗议就将他们收回,实在不行,她就拿出小白领那套手段,阳奉阴违。反正无论如何她也要让师烨裳毫无差池地健康活着,她没法想象师烨裳独自晕倒在这样的瓢泼大雨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更没法想象失去师烨裳的生活将会如何,她早受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师烨裳终于是她的了,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拢在掌心,即便明知这样的霸道会使师烨裳不开心。
汪顾敞臂环住师烨裳的肩,将面前那个气得瑟瑟发抖的身躯带入自己怀里,“师烨裳,你别误会,我不是找人跟踪你,更不怀疑你会勾三搭四。他们只是暗中保护你。你看今天这个情况,要是没人跟着你,你不得叫雨淋透了?你以为撞头事小啊?要是淋出肺炎,那会要命的!你逞能,我心疼!”劝,劝不听就骗,小两口吵架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吵才稀奇。总之汪顾现在很幸福,她会牢牢抓住这种幸福,不让任何偶然将它摧毁。
师烨裳用力挣了两下没能挣开,只得强忍着喷薄欲出的怒火一字一顿道:“汪顾,请你听好,我再说一遍,所有保护对我来说都与监视无异,当年我在知情后拒绝了霍岂萧的保护,现在我一样要拒绝你的保护,如果你把我当成爱人,那就请你尊重我,立即将他们撤回,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李孝培曾告诉汪顾,尽量不要让师烨裳情绪激动,否则她随时都有中风的危险。汪顾看她身子抖得像风中残叶,又知道她发起脾气来是九头牛也拽不住的,倒真怕她创伤未愈又把脑血管给气爆了,赶紧掉转话头,似是服软地答:“好好好,你别生气,我撤,撤还不行吗?一点小事而已,你又何必那么光火呢?气坏了身子怎么办?乖啊,乖,没事了没事了,你生气我也心疼。”
汪顾边说边在师烨裳背上安慰地拍抚,心中却在想,你好歹也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倔得像头驴?不就是屁股后面多几个人么?至于的嘛。莫不是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怕我知道?
248 报复?
有些人生起气来像个闷罐子,肚子里咕嘟嘟嘟,盖子上冒着青烟,别人知道它在沸腾,却听不见大动静。相反有些人生气起来像个高压锅,肚子里什么响儿也没有,盖子上也不冒烟,就是限压阀上诸多气孔制造惊悚效果,远闻刺耳,近身烫爪。随时间延长,前者的愤怒越熬越香,后者的愤怒越煮越烂,等揭锅那一秒,前者的愤怒还是完完整整漂漂亮亮,后者的愤怒已随蒸汽而去,许有星点残渣,却难辨原本何物,于是在下一个上火阶段,前者还有生气的本钱,而后者必须加入新材料才能继续愤怒。
无需多言,师烨裳乃是前者,闹小脾气之时效果已然卓越,真亮起大火来可又是另一番景象。汪顾见识过师烨裳的火气,也知道犯了师烨裳火头的人不得好死,但她从不知道有人能把自己个儿气成那样:不说话光发抖,气管里像塞着个低频跳蛋,无论呼出呼入都是一副磕磕绊绊接续不力的样子。她给师烨裳开了瓶酒,想让她尽快镇定下来,可师烨裳盯着酒瓶的眼睛就像两个小炼炉,时不时蹦出星星钢水,几乎把酒瓶子都给看化了也不肯赏脸喝一口。
汪顾怕她真把自己气出个三长两短来,只好不歇嘴地劝。从夜里十点劝到一点,直劝得口干舌燥大脑缺氧眼前发黑,却哪知师烨裳再妖孽也是个正常女人,气得急了大家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都是一样样的。颤颤声丢一句“分房”,不等汪顾回神她已抱着枕头被子去了隔临客卧,厚实的门板噗通合起,汪顾搓着手站在门口,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只得下楼守着厨房里的水表,趁她在浴室洗澡时拿着钥匙偷溜进去,哼着小曲儿铺好床,听着水声守在浴室门边,等师烨裳一开门,她便一步欺前将她死死抱住,二话不说张嘴就啃。师烨裳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大惊之下目光发直,双腿发软,火气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唯有呆愣着任汪顾动作。两人处得时间越长,对彼此身体的弱点就越了解,条件反射般地,事态又发展为一派粘了呼哧的香艳火辣。汪顾清楚师烨裳那不依不饶的德行,心念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不等上床便急不可耐地将师烨裳按在门板,嘴里说着甜言蜜语弱化师烨裳的敌对情绪,爪子摧枯拉朽直奔向下,就在师烨裳回过劲儿来准备推开她的那一瞬间,她瞅准空档,一手抬起师烨裳的左膝,一手深深挺进师烨裳的身体,随即毫不犹豫地攻城掠地,将师烨裳愤怒的火种扼杀在襁褓之中。
待得事毕,师烨裳已被激烈的生理反应折磨得气喘吁吁神情恍惚,汪顾这才轻轻拍抚着怀里那虚弱瘫软的身体吐露心声:“师烨裳,如果你认为我做错事,那你完全可以打我骂我,我反正被你熊惯了,不在乎,你要不熊我我反而难受。可我的底线是分房,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你分房,就这样,你死了这条心吧。再提分房,咱就都别睡了,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想这是一番多么真诚□的表白啊,换别个女人来听没准都能甜出几斤糖精,可汪顾偏遇上师烨裳个气性长的货,站都站不住了还能闭着眼给她挑不是呢,“哦……不是我死就是你活,这听起来怎么都是我死嘛,你说你安的什么心……”
一场风波总算过去,可两人都没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因为第二天,六一,还是个大阴天,雷雨不歇脚,浓云滚滚来,乌压压盖得满城昏暗,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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