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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 作者:叁仟ml-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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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在同一张床上先后以不同原因连续搅黄两次好事的她完全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于是干脆闷声不语,却情不自禁地用尽全身力气,将师烨裳连人带被一把拥入怀中,且就这么紧紧搂着,无论师烨裳怎么挣扎,她说不放就不放,直到几分钟热闹的沉默之后,她才在师烨裳有一下没一下的挣扎窸窣声中开口叹道:“唉,我以前总在想,我为什么那么爱你呢?我也不差呀,何苦冒着被冻死的危险缠着你这座冰山不放呢?现在我想明白了,光你这性格就决定了人人都得爱你,必须爱你,否则对不起自己。”
  师烨裳被汪顾这么胡闹般地折腾了两个“半次”,体内淤积的欲火早已灭得一干二净,原本想借汪顾之手泄欲,同时也还准备献身实验事业的良好愿望全然落空,这令一向为万全而准备的她多少有些挫败。时值午间一点,她不饥渴,很饥饿,可深深的挫败感影响了她的食欲,让她有闲心与汪顾掰扯那“人人都爱师烨裳”的问题。
  背对汪顾,师烨裳轻轻蹬着脚下的被子道:“不是人人都爱我,而是人人都不爱我。你看林森柏,许典,席之沐,她们各有所爱,哪个爱我?”
  有个问题,长时盘桓于汪顾心中,一直得不到解答,师烨裳提起,她便猛然转了心情,离题万里地好奇问:“啊,对了,我还总想不通,当初你和林董是怎么办的?”她心中同时道:怎么看都是两只受嘛,林森柏那样子,还没我像攻呢。她也能成事?
  汪顾个愣头青全不晓得,若论起为攻经验,林森柏几乎都能给她当导师了。TXT之·梦
  原因之一是林森柏实乃攻君出身,打初恋那时起,她在床上就不是什么善茬子,只不过这些年被流水般的床伴们伺候得懒散了,看不对眼儿的人她不大愿意动手,这才落了个可怜小弱受的形象。原因之二是林森柏对攻君这个角色有很深的感情,时不时就把手艺拿出来操练一番,闲而无事还会与床伴切磋武艺,交流技术,相互提高。当年她勾搭咪宝,端的就是颗攻君之心,岂料咪宝看似妖冶狐媚,实则暗藏杀机,狼狈为奸的头一夜就把她吃干抹净,害她直到现在也翻不了身……但这都不能抹灭她的身为攻君的功勋,否则她也不至于能在短短六年之内勾搭了半个城市的美女。你想,女人受性天赋,哪儿来那么多纯攻让她舒舒服服躺着受呢?
  “她啊,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技术就挺过硬的,现在应该更好了吧?你要想知道,改天可以去问咪宝。”
  师烨裳不紧不慢地丢出这么句话,汪顾立刻看清一个令她极度沮丧的事实——攻君是个技术工种,绝非说当就当的。过去一向以受为荣的她,也许是迄今为止,师烨裳遇见过的,最差劲的床伴了。
  命途多舛。
  汪顾捂着额头哀求老天爷再给她一颗幸运星,可就在此时,讨人嫌的电话又响了,她悻悻接起,一听,好死不死,是张蕴然。
  一个小时后,她牵着师烨裳的手,百般不愿地敲响张蕴然房门。开门的是披着满头湿发,一身潮红未退的“Honey”。后来她们才知道,长着一副销魂脸的“Honey”是个缅英混血,祖姓River,英文本名就叫Honey River,所以也怨不得张蕴然肉麻,她要是连名带姓地叫,还不得齁死人?
  “你们来得正好,我让人弄了一锅大补山珍,青龙、玄武、朱雀,差只白虎就能凑四神了。”张蕴然手执烟斗,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中厅沙发间,面前茶几上摆着一只野炊酒精炉,炉眼架着大砂锅,张蕴然打开锅盖,山萘香气郁郁飘散满屋,汪顾一闻那味道便觉神清气爽,适才焦虑烦闷一扫而空,与师烨裳比肩走几步,待得发现两人步伐统一,心中更是充满了意淫式的快乐——她就是那么乐观彪悍,谁能奈何得了她?
  “蛇龟鹧鸪就够了,别弄猫,不然你请我我也吃不下。”师烨裳挨着汪顾,落落大方地坐到张蕴然对面,也不客气,拿起茶几上一双干净的筷子,从锅里夹出块蛇肉,不等吹凉便塞进自己嘴里,嚼嚼,吐刺,“好东西,附近收来的?”
  张蕴然点头,“我还让餐厅炖了桂圆红枣阿胶汤,你们吃完饭喝了再走。”她那因纵欲过度而显得苍白发青的脸上不现笑容只现疲惫,举手投足都是乏力的虚软,汪顾心想:你个老色鬼着实该补了。再不补,你很难活着喝到我和师烨裳的喜酒……
  ……
  吃完饭,汪顾将师烨裳送回房间,让她好好再睡一觉,自己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师烨裳问她去哪儿,她说去买药。师烨裳随意地躺在刚铺好的床上,看看床头柜上的铝箔片,看看汪顾,再看看铝箔片,再看看汪顾,汪顾见状,急忙严肃地解释,“不是买我的,是买你的。”她边说,手边往师烨裳覆着衣物的小腹摸去,“我对不起它,要补偿。”
  师烨裳面无表情地拉开她的手,和衣钻进被窝,叹气般无奈道:“小题大做,你还真当我是玻璃做的啊?”
  汪顾替她掖好被角,俯身在她皱起的眉间亲了一口,比她更显无奈道:“现在我倒希望你是玻璃做的了。无论如何也好过糯米做的不是?”
  师烨裳骤然醒神,瞪着那双雾蒙蒙的眼睛质问汪顾:“你是在说我黏,还是在说我像驴打滚?”
  235 怎能轻易放过你
  汪顾走后,师烨裳在被窝里辗转难眠。
  在正常情况下,“辗转难眠”往往会与“心乱如麻”,“思绪万千”之类的词语联系在一起,以表示主人翁为何辗转难眠。可师烨裳没那么文艺,甚至是一点儿也不文艺,她一般不想没用的事,也不会为取舍烦恼,她的思考路线就是“怎么办”,“办不办”,所以她的脑袋大多数时候处于闲置状态,CPU使用率不会超过1%,也就是个凑合能对外界刺激保留正常生理反应的程度,你要说她辗转难眠是因为心乱如麻或思绪万千,那可真是太抬举她和她那残缺的大脑了,她将代表她全身的器官对你表示感谢,同时,她也会如实告知那辗转难眠的原因:“辗转”是因为她若一个方向睡久了便觉耳朵被压得疼,趴着睡压鼻子,仰着睡压后脑勺,半侧半趴压眼眶,半侧半仰压胯骨。“难眠”是因为她今天已经睡了快十二小时,睡眠能量消耗殆尽,除非用棍子砸晕她,否则是断断再睡不下去了。
  看到这里,大概有人会说,睡不着就起来呗,又没人拿刀逼她睡,这么硬躺着折腾自己,还不是犯贱找罪受么?嗯,师烨裳此时也是这么想的,但她想到这里,就不可避免地要去找自己此刻躺在床上的原因。想了好几分钟她才想起,她原先并不打算睡觉的,她是在等着看下午三点半的一个五一特别相声节目,汪妈妈发短信通知她会有很多相声大腕出场,她对此很是期待。可到底为何又莫名其妙地上了床呢?这似乎,还得怪到汪顾头上去。
  “师烨裳,你乖,先睡一觉,我去买药,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汪顾陪她回房后如是说。她一方面认为汪顾总不会害她,另一方面,汪顾的坚持实在让人反抗不能,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她不知不觉地养成了按汪顾意志行事的习惯,汪顾让她上床睡觉,她就真的躺到床上去,也不管自己有没有睡意,需不需要睡眠,反正汪顾让她睡,她就睡,省得汪顾又叨咕些大义凛然的话来说服她,将她反衬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让人头疼。
  怎么会搞成这样……一贯有主意的师烨裳仰面朝天,叹口气,无奈至极地用手捂住眼睛。
  自她病后,太多事情不在她掌控之内,她觉得自己像被什么东西困住,想要脱身,却再不能够。她想找出困住她的东西是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名词迅速在脑海中闪过,可这答案有些怪异,一旦承认便有智障之嫌,于是她干脆玩起拆字游戏,把“快”字的左半边拆成三笔,一竖给右半边,变成“央”,将剩余两笔迂回复杂地赐予另一个字,硬把好端端一个“乐”变成“呆”,这样,那困住她的枷锁便被她拧成一个望之莫名,读之可笑的词:央呆。一个与“快乐”有着同样的笔画数,但无论如何也让人想象不到快乐的词。
  “哈哈哈……央呆……”师烨裳自娱自乐,笑抱着被子得这叫个开心。好在是屋里没有外人,否则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形象必然付之一炬。
  而可怜的汪顾这会儿正在满怀内疚地等红灯,她决想不到师烨裳昨夜心理和生理都受了伤,这会儿竟能自顾笑成只虾米。中午她去洗澡,脱衣时余光瞥见洗手台下刚换好的垃圾袋里孤零零躺着一条纯白色的内裤。她躬身拾起,只见兜裆处一片刺眼的桃红薄液,她心下一惊,赶紧推开浴室门,大声问师烨裳疼不疼,可问题刚出口她便清醒意识到师烨裳会怎么回答,果不其然,师烨裳茫然无知地坐在床上,由面对电视转为面对她,好几秒后才面无表情道:“不疼。”好像那些血都是别人的,跟她师烨裳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更别提让她展现害臊、娇羞、难为情之类正常女性在被问及此类话题时惯常表露的情感。
  她怎么能这样呢?
  汪顾不如师烨裳聪明,汪顾想不通。
  她越来越觉得师烨裳像一尊精工细作的翡翠佛像,灵魂飘在十万八千里高空,与之承载物终年分离,偶尔一次下凡,偶尔一回显灵,偶尔一现真性情,却要么在发小脾气,要么冲电视吃吃地笑。一旦提及感情或一切与感情相关的事情,她的灵魂便又离她肉身而去,只留一个孤苦伶仃的漂亮皮囊在人间,貌似安详地供人膜拜,实则那皮囊并不愿被灵魂抛弃,因为这比孤独更孤独,比寂寞更寂寞,正常人如此苟活一天便要寻死,师烨裳却苦撑着活了六年,想死,却由于种种原因不能死,活着,又不断品尝比死更孤独寂寞的滋味。
  汪顾若是知道师烨裳此时正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眼泪定要文艺地夺眶而出,即便学郭小四迎风仰面四十五度角也忍不住了。
  下午五点,汪顾喜滋滋地回到酒店,还没进房就隐约听见屋里有人在说话大笑,她在门外听了一会,待得分辨出是张蕴然的声音,心里便是凉凉一惊,后脊梁上亦不由得冒了一层冷汗——师烨裳该不会是欲求不满,把狼招屋里来泄欲了吧?
  这个念头一生,汪顾便恨不能甩自己几个大耳刮子,“汪顾你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你到底把师烨裳当什么人了?”她自言自语地自省自责,掏房卡的动作却是迅雷不及掩耳的快。
  “诶?汪顾回来了?”汪顾微笑点头,“回来了。”
  说话的当然是张蕴然。师烨裳从来不会这样热情。她只是静静看着门间的汪顾,脸上挂着明显笑意,眼角余光还黏在电视屏幕上,很明显,她的笑容并不是给汪顾的。汪顾看她俩一人一边坐在客厅长沙发两侧的单人沙发里,衣着整齐,手中各自捧着茶杯,明明一副分庭抗礼的样子,一颗开足马力砰砰乱跳的心顿时歇了工,人也觉出几分虚脱似的颓软。不过,在张蕴然面前汪顾决不会甘心露短,就算累,她也要恪尽主人职责,以此提醒张蕴然她作为“客人”的身份。
  用身体掩住右手的药袋子,却扬起左手的食品袋,汪顾自然而客气地对张蕴然道:“你们先坐,我去洗个手,一会儿你要有空就留下来吃晚饭吧,我买了云宾楼的烤鸭和粤王府的几个家常小菜,应该是够吃的,万一不够,让餐厅补几个菜上来也不迟。”
  张蕴然闻言,下巴有失优雅地一掉,面色惊讶地看看汪顾,又看看汪顾身前沙发上坐着的师烨裳,双唇半张,不见牙齿,表情好似瞻仰了ET活体,“见鬼,你们两个是串通好了吗?怎么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Yeesun刚说要打电话让云宾楼和粤王府送菜你就把菜拿回来了,莫非送外卖的小弟被你半路拦截?”
  其实,张蕴然的惊讶大不必要,师烨裳个自私鬼但凡点菜便只会点自己想吃的东西,不会搭理别人死活。她的口味虽然挑剔,却和她的人一般长情,喜欢一种东西就会来来去去地点它,每吃必爽,爽完还想爽,汪顾将她习惯摸得透透的,每隔几天就给她弄只烤鸭当主食,再弄点儿粤菜下酒,连续数月,师烨裳的胃果然被她这厨艺垫底小天后哄得服服帖帖,人亦有了长肉的趋势。
  汪顾洗手时心想:哼,就你这样还敢跟我抢怪?砍号重练八百次再来!
  出于小人得志的正常心态,饭间,汪顾左一筷子右一勺子吃得眉开眼笑。师烨裳用荷叶饼卷着黄瓜鸭皮大葱,配着浓稠的甜面酱,一口接一口,默默吞咽。张蕴然边嚼草根边喝黄酒,与同桌两人聊天的同时眼睛还盯着电视……一顿饭,三人自顾混圆肚子,吃得相当尽情,面上各有千秋,可心里一致想着吃饱饭大睡一场。
  别说成天惦记吃吃睡睡的人没志气,管你再富再穷,闲暇时间也得在吃吃睡睡中度过,如若不然,就算一个子儿不收,让Maggie Q提供特殊服务,陪你上太空,你也只会想着吃掉地球,睡了宇宙。汪顾最是了解这一点,所以她总想让自己和家人爱人吃得好一些,睡得香一些,别等到五十年后,临终之前才后悔没趁有牙的时候多啃几只油炸咸猪蹄,后悔没睡到洗来蹬的鹅绒枕头。
  晚上七点半,汪顾送走张蕴然,打个饱嗝,捧着肚子坐到师烨裳身边,端起一杯师烨裳刚泡好的铁观音,凑近嘴边,觉得太烫,只好放下等凉。
  这人呐,吃饱饭闲着就该胡思乱想了。刚吃饭时因与师烨裳难得保持一次同频,从而导致得意太过的汪顾这会儿才想起应该靠质疑情敌的动机来活泛大脑消化粮食,“张蕴然怎么来了?她不用陪那个‘Honey’吗?”她说话时两手撸肩,看来还是觉得张蕴然太肉麻。
  师烨裳又在琢磨那“央呆”,想笑,还得忍住不笑,省得被汪顾盘问,“她被人逼着陪逛街,走投无路,只好借口公事跑来投奔我。”饭后疲转眼杀到,师烨裳打个哈欠,喝一口热茶,颇想枕在汪顾腿上睡一觉,可又觉得两人尚未亲密到那种程度,于是起身去往浴室,刚要关门,却听汪顾在外面喊:“别用浴缸!洗完上药!”
  上药?师烨裳眼皮打架,梦游似地抓着门把,脑内天马行空——金创药还是黑玉断续膏?这词儿听起来怎么就那么有武侠味呢?风筝转转…制作
  她只不晓得她思考的问题根本不在重点上。还武侠味呢。
  啧啧啧,她也不想想,人家伤哪儿她伤哪儿?
  也许是桩好生意
  师烨裳这个人,本质是乖顺的,无私的,专一的,坏只坏在这世上没几个人有张蕴兮与汪顾那种耐心,智慧,勇气和激情,用各种手段密密实实捂住她,结结实实护住她,老老实实勾搭她,让她能彻底爆发本性,心甘情愿地听话,于是她只得十年如一日地不乖,自私,滥情。虽然这么说,听起来挺像是在为她开脱,但可恨之人必有可爱之处,更何况世上一凡存些倨傲之心,终日放浪形骸的大受小受,心里几乎都有一个自欺欺人的阴暗角落,那角落很不磊落,若是说出来,多少有点儿婊子样,或者有些像古罗马角斗场里的变态奴隶。
  简言之,这类人好似厌倦了奔跑的头领野马,内心总渴望着被人降服,以便顺理成章地皈依柔顺本性。无奈事与愿违,来战者不够彪悍,总架不住它三蹄两脚,不多时便败下阵去,进而像古老哲人一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地给它扣上这样那样的帽子,以求心理平衡。直到敢于面对惨淡人生的真勇士瘸着一条伤腿,顶着光芒耀眼的满头大包,衣着褴褛,鼻青脸肿,却露着八颗大牙,笑容狰狞又灿烂地牵着那匹野马去路边菜市买陕西名吃肉夹馍时,人们瞧见那野马背上还驮着一只毛茸茸的黄小鸡。
  黄小鸡唧唧叫,在马背上跳跳,问马要不要跟它分吃一条虫子,马懒懒回头,打个响鼻,眼神照是昔日傲娇,“谢谢,我不吃虫,但如果你敢弄脏我的背,我就吃了你。”
  那些悲惨的人儿啊,当他们作西子捧心状,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摸摸自己身上曾经被它踢烂的伤处,突然发现,原来受伤的不过是那层在自己眼中重若珍宝,在别人眼中一文不值,远看如夜用卫生巾般厚实保险,近看如纸内裤般轻薄脆弱的自尊而已。他们摸着脑袋想当初,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是因为害怕死亡才退下阵来,可现在想想,它果真能把人踢死吗?当然,答案毫无疑问,能。但有几人想过,它若真要踢死人,又何必三番四次不辞劳苦地扬蹄?
  勇士得意洋洋,啃着肉夹馍,牵马走过去,人们发现他背上有着岳飞式的刺字,区别在于岳飞是稀稀一列,书“精忠报国”,而勇士是密密两列,一列书“树没有皮必死无疑”,一列书“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末尾三个猩红的感叹号尤其震撼,见者如阅圣经,纷纷匍匐在地,奈何良驹入圈,圈牢如城,城小若笼,笼似铁桶,再无旁人撬墙脚的余地……但,寓言并不会如此结束,恰恰相反,它才刚要开始。
  两推不倒算什么?
  且看咱们真正的勇士,汪顾,用她火一般的热情,贼一样的智慧,以及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勇气,为这和谐到不能再和谐的和谐社会谱写一篇具有汪顾特色小白领主义的不和谐乐章!
  “师烨裳,来,先把药吃了。”汪顾左手攥着个药盒,右手捏着杯凉水,嘴角挂着奸笑,将师烨裳堵在浴室门口,好像她不吃药就不放她出来似的。师烨裳早习惯了自己药罐子的身份,汪顾让她吃药,她便二话不说接过药盒,哗啦啦把药倒进嘴里,混着水咕嘟咽下去,又把杯子交回到汪顾手中。此后,汪顾定定看她,她定定看汪顾,两人都睁着眼睛,虚张着嘴,各自端一副痴愣呆傻的表情,对望。
  两分钟后,师烨裳抬起手来,捂住嘴,泪津津地打了个深长的哈欠,憋着腮帮子嘤嘤嗡嗡问:“你干嘛?”翻译成林森柏的语言就是:好狗不挡道,你给我死开!
  “洗手。”汪顾耸肩摊手,眉头一八,无辜答。
  师烨裳歪着脑袋,目光漫无目的地去到汪顾头顶,支起右手食指指着上面湿漉漉的头发,“你在哪儿洗的澡?”
  汪顾一听这话就知道师烨裳又在浅呼吸慢动作不动脑地培养睡意了,通常这种时候,她虽看似人畜无害,却是无论如何也惹不得的——睡意是她的宠物,她忍辱负重,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地将它喂养大,有胆子的就尽管杀它试试,她若不尥蹶子护犊子,她就不是铁血真汉子!
  “师总,”汪顾把杯子放到浴室门边的花几上,扶老佛爷一样扶住师烨裳,用李公公的语调清声长喊:“请您摆驾回宫,上床就寝哇~”
  拿当今的话讲,汪顾上初高中的时候,就是一典型宅女。受汪妈妈影响,她的闲暇时间几乎都花在了电视机前。那年头可跟现在不一样,电影跟电视没区别,《火烧圆明园》、《一代妖后》、《慈禧太后》、《李莲英》、《末代皇帝》之类都是在电视上放的,汪妈妈的恶趣味是反反复复看老片,这便使得汪顾对清宫戏深恶痛绝得来,又耳濡目染了一大堆太监习性,是以这会儿学起来甚是得心应手,惟妙惟肖,就连一直在睡意养成的师烨裳也终究没对她那催人振奋一嗓子发起火来,只是不知声从何来地左顾右盼,很有些怕怕的样子,“唔……电视没关?”
  汪顾牵扶着师烨裳向前迈步,师烨裳步履轻浮,她反倒是一步一顿,“关了,我喊的。”
  师烨裳怕失眠,继续糊着那张双目无神,仿若老僧入定的面孔,坐到床沿,拍拍枕头,想躺,又觉不对劲,瞥一眼床内,继而无关紧要地喃喃自语:“怎么没人来开夜床?服务好差。”
  汪顾就喜欢她呆愣时的样子,于是也不费事提醒她睡床一直没整理过,完全不必在被子边缘叠个规规整整的三角,只直接动手将她半裸在浴袍摆子下的两根火柴杆搬上床,让她就势倚上床头,而后抄起床头柜上一管牙膏状的东西,站在床边,努力严肃道:“你受伤了,今天得上完药才能睡觉,你乖,把腿张开,顺利的话,很快就完。”张五侠又披着羊皮下山觅食来了。
  这当口,师烨裳又不是真呆真傻,她只是像任何一个神经衰弱的病人一样,不愿令自己兴奋而已。汪顾这二愣子贼胆肥出个球来,把话都说到“把腿张开”的程度了,纵是她再眷恋睡眠之乐,也不好对这等淫词秽语置之不理。“汪顾,我是真困了,今晚不折腾了好吗?”她十指交缠,环置腹间,言语起时脸色即是一沉,语毕又淡淡转头看向汪顾,眼里寒光森森,仿佛下一秒就会露出锋利爪牙将阻挡她睡觉的人撕成碎片,绞成肉泥,和上韭菜,包进面皮,煮熟了拿去喂猪。
  但汪顾越挫越勇,贼胆包天,原本就不怕她,现在更不怕她——怕毛怕,反正她也不能吃人,更何况,信XX,原地满状态复活,还不掉经验!
  “这才九点啊,我亲爱的师总,”汪顾一个前滚翻越过师烨裳,滚到床的另一侧,憋住奸笑,盘腿坐起,左手还攥着那管牙膏,望着师烨裳,半恐吓半哄骗道:“上个药耽误不了你几分钟的。你应该也知道,那里撕裂伤,容易引起感染,然后许多妇科炎症纷至沓来。虽然你没有生育之忧,但万一因此导致经期不调,影响你与总奸拼酒,你岂不是亏很大?再说了,如果会议半途毫无准备地接待姨妈造访,也一定会影响会议进度,影响工作效率的不是?当天你要穿深色裤子也还好,要是你好巧不巧穿了身白色呢?你平时又不会背着手走路的,给你一叠A4纸你都不知道该怎么遮好。还有啊,月经不调不算严重,听说最严重的是……”
  师烨裳先是愕然听着,后又觉得她说得在理,最终不胜其烦地深吸一口气,呼出,再吸一口气,再呼出,如此循环几次,突然簌地朝她伸出手去,言语里九分冷淡,一分心虚:“给我,我自己来。”
  “不行,我来。”嗯,汪顾要肯才怪。她从知道有这种咪唑类非栓剂外用“伤药”开始就几乎笑成兔唇。师烨裳的性格她了如指掌,要是怕师烨裳冷脸,她还如何对得起汪家二老漫漫三十年来关于“勇敢”的教育?何况她汪顾岂止“勇敢”而已?她是那啥,那啥啊!“我做错了事,必须亲自弥补,否则寝食难安。你没见武侠片里女主角要是不小心捅了男主角一刀都要亲自上药照料并以身相许的吗?你我怎能免俗?说吧,我来,还是我监督你来,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上完药才能睡觉。”
  师烨裳由认真转为泄气地瞪着汪顾那双张张合合的唇,真恨不能伸手捂住它,因为她实在受够了那些错漏百出的逻辑,但她也清楚意识到拒绝汪顾的后果乃是迎来另一场更为持久的批判,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安稳的睡眠,她宁愿贡献这具暂时毫无欲望的肉体,充分满足汪顾“再来一次”的期望——两次都失败了,不差这一回。这回再失败,刚好灭火,这回若成功,也刚好灭火。
  反正短期之内她也不可能另觅佳偶。这桩生意,稳赚不赔。
  念及如此,师烨裳打个哈欠,放松了身体,腰靠枕头,乏力地解去腰间绳结,张开衣摆,面对自己赤裸的胸腹道:“给你三分钟。”
  236 单相思终结者
  十六岁那年的师烨裳与现在的师烨裳无甚区别,一样的目中无人,一样的口不对心。张蕴兮偶然一次说她像只两眼闪着绿光的漂亮黑猫,冷漠清高,敏锐智慧,无懈可击。换别的女人来听这种赞赏,不知得要高兴成什么样,可她闻言,眉毛一挑,丢掉手中钢笔,撇下一堆暑假作业,两手插在短裙侧兜里,冷着脸站到了张蕴兮面前,情绪淡淡地闹开小脾气,“你骂我是畜生?”
  张蕴兮将身子摊在宽大的阅读沙发里嘻嘻笑答:“哪敢,你是神,是神。”显然,她相当享受师烨裳这种耐人寻味的性格,宁愿捧着哄着,也不愿让她改变,因为一旦变了,她就是不是师烨裳了,至少不是被张蕴兮深爱着的师烨裳了。
  师烨裳倒是从未想过要为谁而改变的。她的性格里有好的方面,譬如冷静,那就必定有坏的方面,譬如小心眼儿。她面无表情地坐到张蕴兮的腿上,眯着眼对张蕴兮说:“我不管,总之我认为你骂了我,你就是骂了我。我不能白白受屈挨骂,所以我要将你严肃惩办,毫不留情。”
  在此之前,张蕴兮已经被师烨裳惩办了无数次,其中花样多得能令整蛊之王含恨而死,最近一次是背邓论,这使张蕴兮的政治觉悟在一夜之间飞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更为她那官商勾结的远景规划奠定了良好基础——这就是师烨裳爱人的方式。
  “这回要怎么惩办我呢?我的神。”张蕴兮不畏艰险不怕死,一把将师烨裳带入怀中,还是笑。
  “我很公正,昨晚你怎么惩办我,今天我就怎么惩办你。”师烨裳右手抚上张蕴兮的脸,左手目的明确地朝张蕴兮领口而去。说实在的,她翻旧账的本事一点儿也不小,记性也一点儿不差,张蕴兮昨晚以她粗心列错一组方程为由,狠狠地“惩办”了她,今天她要讨回公道也不算过分……就这样,师烨裳在上海闷热潮湿的八月里用同样的方式“惩办”了张蕴兮。那是她第一次“在上面”,发生在她第一次“在下面”的半个月之后。张蕴兮初时惴惴不安,屡有抗拒之意,但师烨裳寸步不让,执意要拿她试手,她也实在不能拿乔,好在师烨裳天资聪颖好学乐记,张蕴兮并没在她那儿吃到多少苦头,只是她年轻气盛,太过纵情,来来去去“惩办”了张蕴兮十好几次,差点儿把“年迈”的张蕴兮老腰弄折。
  二零零七年五月二日晚九点四十一分,师烨裳结束回忆,眯着眼,看汪顾傻傻跪坐在床间,不言语,也不动作,好似不知该如何继续那般地露出了懵懂的表情。“你是嫌三分钟太长还是太短?如果你下不去手,我可以自己来。当然,最好是马上睡觉,反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女人总免不了这一着,初夜伤得不比这轻,也没见哪个需要上药的。”她拖着充满睡意的调子催促,不羞不臊,反倒像她要占汪顾便宜似的。
  汪顾猛回神似地眨眨眼睛,啊了一声,视线从师烨裳小腹上移开,强按下焚身欲火,用商量的语气问:“师烨裳,我……我知道你是在给我机会,不过、不过你能不能将就一下,让我做个全套?”对直接的人就得用直接的方式,师烨裳不喜欢拐弯抹角,汪顾自然也矜持不起来,“我习惯了有前戏的做爱流程,要是截去前半段,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要不,你让我适应几天,积累些经验,我尽快修正错误观念,争取早日做到与你合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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