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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 作者:叁仟ml-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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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赋人格。乌龟跑不过兔子。蝼蚁抱不起黑熊。却不代表乌龟活不过兔子,蝼蚁活不过黑熊。古生物能存活至今的多是冷血,人家师烨裳也真没觉得自己想错了什么,让她自惭形秽难度很大,指望她反省只能在她做错了大事的情况下,她甚至不会去安慰规劝——十几天来,表面上,她还是一副云淡风轻视物无物的样子。见谁,第一眼都是冷脸,该笑时也笑,但笑得皮笑肉不笑,不如不笑。
  
  二零零八年六月二十三日,星期一,她终于在很斟酌地慢速扒完了半碗饭后,低头面朝饭碗,深吸两口气,终于耐下性子开口对汪顾提议道:“今天例会,张蕴然都回来了,你是不是也该去露个脸?”年中例会,不一定比紧急董事会重要,但因为是年中、例会,按规矩,随与会人权力增大,予以代理人的权限相较往常要大得多。师烨裳总摆出一个咬着指关节皮肤警惕的防备姿态,倒也不免让人觉得神经过敏。
  
  汪顾正专心致志地捧着一碗米饭,配着一盘菠萝咕老肉狼餮虎餐。她嘴角两侧的唇毛上都挂着明亮橘红的芡汁,吃得十分有干劲儿,听到师烨裳的话,她也没多想,直接一口回绝,“张蕴然都回来了,例会就没问题了。提案到最后还不是得我签名通过?”夹肉入嘴,盯着菜盘嚼嚼嚼,“这一段没什么大计划,我看过的,你别担心。”说完,她又鼓着腮帮子吃开了。师烨裳揣着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心中好一顿飞沙走石,颇想刀光剑影地逼她就范,可碍着汪妈妈在旁,没好意思说,只得阴沉着脸,闷声不吭地撂下了筷子。
  
  幸而,汪顾是二愣子,汪妈妈却不是。汪妈妈知道师烨裳的话,有一句是一句,不会拿正经事扯闲篇儿绕舌头。女儿想在病榻前尽孝的心情她可以理解,但年轻人还是应当以事业为重。汪顾没错,师烨裳也没错,两人只不过是在生活重心上发生了偏差,汪妈妈觉得,自己有必要出面调停一下。
  
  “小顾,你已经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星期,该回公司看看了。”汪妈妈一边说,一边直着食指,不轻不重地在桌面下戳了戳汪顾的膝盖。汪顾受这一戳,脑内渐渐有了点儿要开窍的前兆。怯怯地把视线从白米饭调到师烨裳的脸上,她果然发现一座阴气袭人的冰山——别人生气是发火,师烨裳生气是发寒。自己寒也就罢了,还要让别人陪着一齐寒。汪顾壮着胆子去牵她的手,感觉就像攥了把冰块,背脊当即便爬凉半截,心内连道不好。“呃。。。我下午就回公司。一会儿先送你去国代。”
  
  师烨裳本想跟她将就将就,不当着汪妈妈的面对她拉脸,可现下听她这番话说得那么勉强,仿佛被将就的人是自己,腹中一股子邪火顿时蹿得老高,几乎有种被侮辱的错觉,“不用。你什么时候想回什么时候回吧。我无谓逼你。”她擦净嘴角,坚定地站了起来,成为一座移动的冰山,只在面对汪妈妈的时候生生挤出一点儿礼貌的微笑和温暖的口吻,“伯母,我下午工作比较多,先失陪,晚上再来看伯父。”说完,她迈步向门,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汪妈妈察觉她的火气,在桌面下连续踢了汪顾三脚,示意汪顾去追她。然而汪顾正莫名于师烨裳说来就来,似乎全无理由的愤怒,真是很没兴趣到一个火药桶那里去触霉头,“随她吧。下午我顺她意思回一趟公司晚上她大概就没事了。”
  
  汪顾说到做到,吃完午饭便回公司开会。张鹏山前来旁听,会时面带微笑默默无语,唯在休会期间斟酌地给予一些建议——他的分寸很好,意见给且只给汪顾,从来不在众人面前让董事局主席难堪。而年轻的董事局主席因为承认自己暂时无能,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刚愎自用,后来发现张鹏山的建议无一例外,都是相当具有建设性的,自己也从中学会了很多,时间一长,她渐渐地期待起那些建议来,有时张鹏山不在,她还会觉出些许失落。
  
  这天的会议开到一半时,医院护士不合时宜地突然来了电话,说汪爸爸的病情有变化,目前也说不好这些变化是好是坏,只是例行知会汪顾一声而已。
  
  汪顾平常生恐父母沆瀣一气隐瞒病情,暗地收买了ICU的几个护士,指望她们在情势有变时通知自己。这些通知不像病危通知单,是没有临界触发条件的,只要有变,不论好坏都要通知。可人在担忧中感情往往会变得细腻敏感,一听“变化”,就要潜意识地觉得是恶变,汪顾也不例外。不等对方讲完情况,她已神经质地中止了会议,随即火速返回医院。
  
  “妈!爸怎么样了?”ICU在医护操作时会请病人家属离开病房,故而汪顾与汪妈妈是重逢在医院走廊上,因她一味的心急火燎,就顾不得压低音量,高跟鞋的踢踏声伴着她问话的健康大嗓门搅得封闭走廊里轰隆隆隆,犹如打雷。
  
  人体器官接受移植后需要长久地克服排异,病情反复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汪妈妈早在十余年前就熟悉了这种心惊胆战,自然比汪顾淡定许多。她只奇怪为什么汪顾会突然出现,毕竟从汪顾离开到回来,时隔不过两小时。这么点儿时间,够开个什么会?“你怎么回来了?”
  
  汪顾担心汪爸爸,干脆故意地漏过这句话,直闯ICU监护室,抓住一个护士展开盘问。但ICU护士的任务是监视仪器数据和病人表现,不是诊断开药,关于病变的倾向,她也说不出个好歹,必须等医生出来再下结论——偏偏老冯主任跟一群退休的旧同事上山下乡温习青春年华去了,说是立马往回赶,可无论如何也得等傍晚时分才能进城。从监护室的大面玻璃中,汪顾看见医生护士在幕帘内忙碌的折影,扩音器里隐隐传来好些她听不懂的术语,倒也不妨碍她察觉大事不妙。她寄情于祈祷替肾迅速到位,以便在万一时刻挽救汪爸爸的性命。然而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前提是有鬼,奈何现在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愿意当鬼。据说当前连黑市肾源都短缺了,肾贩子们手里的货还没进入市场就被高价买走,有意与汪爸爸的生命做对那般。师烨裳对此是不以为然的。她认为大不了挂出一个亿去悬赏,不愁没人现宰自己的孩子求发达。再说一个肾而已,对健康人来说,并不要命。可汪顾接受资本主义的熏陶时间还短,尚未建立富人对钱的信任,她怕,情有可原;不怕,反而不近人情,更近禽兽,也就是更接近于师烨裳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接二连三的忙乱,九月中旬和十月中旬有两场攸关职业生涯的考试,人又在中暑感冒和肠胃炎间徘徊,捂着肚子七死八活地码出一章怎么看都不对味道,真可谓是心态有变,状态有限了。我实在不想拿这种敷衍的东西交差,否则有骗钱骗分骗人之嫌,所以即日起停更,定于10月26日恢复更新。因为就目前看来,忙乱的状态应该在当日结束。那过后,我大抵又有闲心浮想联翩地YY了。码出来的东西按理会恢复之前水平。
十分抱歉,这篇总是在停更,希望一直支持3000的各位大人可以谅解。唉。。。3000毕竟是毕业了,算是前半段人生中最忙乱复杂的一个阶段,我得一反旧时散漫,慎重一些。但我不会坑的。^_^




127

127、鬼 。。。 
 
 
  天色黑尽之时,老冯主任回来了,随身携带两纸箱柴鸭蛋,一篮子野番薯,以及满头腥薅薅臭骚骚的鸭子味。他自诉缘由为“老眼昏花、阴差阳错、误入鸭舍、惨遭群压”。然,据知情人士透露,他是因琢磨母鸭屁股下的新鲜鸭蛋而甘愿献身。
  
  “你们没瞧见,老冯撅着屁股掏得那叫个起劲儿啊,鸭子都站他脑袋上拉屎了他也不晓得,喏,他今早明明是穿白衬衫去的,回来变迷彩服了不是?那一块绿一块黄,全是好肥料啊!”
  
  老护士长此槽一吐,登时在阴暗恍惚宛若随时准备着闹鬼的病房长廊里激起一片笑声,汪顾和汪妈妈也陪着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唯独师烨裳像抹幽魂似地站在灯光晦涩的楼梯扶手边,唇间含着一根没点燃的小雪茄,双手插在裤兜里,低低压下半边眉毛,已然无声无息地阴沉了脸。
  
  “今天你有没有见到张鹏山?”老冯医生进入ICU后,师烨裳低头盯着鞋尖问向汪顾。
  汪顾看不见她的表情,却也没兴趣回答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有,可我现在不想聊工作。”敷衍完这句话,汪顾面无表情地错过师烨裳,笔直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那里除了白墙,连个垃圾桶也没有。所以她的意图之明确,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她不愿继续交谈。
  她怕这样的对话再进行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冲师烨裳咆哮!
  
  从汪爸爸入院到现在,师烨裳所关心的,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或者说,除了张氏还是张氏。张氏对师烨裳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重要到在它面前,人命也是可以不屑一顾的存在了?到底要多冷血的人才能做出这种混账事来?纵然不是亲爹,可兔死尚且狐悲,何况是人?
  
  哦,对了,师烨裳并不稀罕当“人”,她甚至不稀罕当个活物。
  
  “汪顾,无论你想不想聊也必须让我知道我想知道的事,”透过稀薄水雾,师烨裳看了汪顾一眼,随即转过身去,将右肩倚靠在墙上,对着空气开口道:“张鹏山对你说过些什么,你又对张鹏山说过些什么,如果你心情不好不想多说话。。。我可以理解,但至少简明扼要地告诉我。”
  
  汪顾两臂环胸,咬着牙面对一方漆黑窗洞,清新的空气吸进来,在肺里存不住似地立刻就要往外吐。明明是流火盛夏,她却只觉四肢冰凉,耳边唯有起伏不尽的蝉鸣。
  
  两人背对背站了三四分钟,各自坚守沉默,期间通往ICU的廊门开开合合,医护进进出出,倒是让这一段沉默并不显得寂寞。
  
  “如果病房里躺着的是你爸爸,我问你国代的事情,你会不会答?”汪顾撩开垂在额前的刘海,将它们勾到耳后,但由于牙齿们忙于打架,殃及周边肌肉,没几秒,细弱的发丝便又回到原位,被呼吸吹得摇摇晃晃,宛若飘摇着的招魂幡。
  
  师烨裳闻言一怔,随即缩起肩膀,无奈至极地叹了口气,“不会。可是不一样。我已经从北京请了几个专家过来会诊,最晚九点就能抵达。你该说不说的事情,我会自己去查,但有一个情况你必须弄明白。万一伯父扛不过这次排异,你的感情用事肯定不能救活他,医生的医术未必能救活他,唯有合适的替肾、可以。”
  
  等汪顾理顺呼吸,再回过头来,打算按捺着怒气盘问究竟时,师烨裳已经走得影儿都没了——皮底平跟凉拖的好处,装鬼容易。
  
  这夜,师烨裳没有回医院,似乎也没有回家。
  物联网提前进驻家庭的坏处就是打开手机就能看世界。可惜汪顾不愿看见这样的世界:一个左冲右撞找不到出路的世界;一个充斥着残酷是非法则,容不下丝毫人情的世界;一个根本没做错什么,却依然要被惩罚的世界。
  
  然而更可悲的是,如此复杂的思想,到了汪顾心里,经过层层大条神经过滤,临了并没剩下几个字,哪怕扩句再扩句,也只能扩成:“不帮忙也别捣乱!”
  
  ——许多人想不到,家庭生活里,大大小小的战火,十之八九有关于这句话。
  毕竟人人都希望在自己失势失力时,能够得到身边人的帮助——别人不帮忙,不理解,即便是落井下石,我都无所谓。因为非亲非故,毫无瓜葛。可你,一个气得我牙根痒痒却憋得住不骂脏话的你,怎么能?
  
  等爸爸病好了,我还计划着跟你去默多克找最好的单一原酿梅洛;等张氏年中的分红发下来,我还计划着凑上私房钱买一辆结实扛撞的顶配幻影给你;等你身体再好些,我的技术再好些,我还计划着跟你赛一场高球呢,搞不好我运气好,一杆小鸟球,两杆老鸟球。。。
  怎么计划着、计划着,就变化了?
  
  凉风似水的深夜里,汪顾把脑袋靠在走廊边的铝合金窗框上发呆。身后偶尔有查房护士路过,推一盘子冰凉的药水和药丸,不知是要往哪个病人的身体里送。老冯主任趿拉着皮拖鞋,白大褂里裹着睡衣睡眼混沌的也来过一次,倒不等汪顾发问,只颤悠着几丝白发,摇摇头,颇为无奈地低声道:“别光我这头上心,你那里也要努努力。肾源肯定是有的,端看从哪儿来。你们也算点儿背,遇到人家突击扫货。我只是个医生,一辈子战战兢兢的,搞完知识份子又搞医疗改革,一打医生里能熬到光荣退休的不到一半。。。常言道,家财万贯不换安享天年,所以在某些情况下,钱已经不能让我去冒更大的风险了。。。师小姐已经明白了,我希望你也能明白。或者说,你一定要明白。”
  
  汪顾听不懂别的,但她始终晓得,自己是明白的。
  只不过“知”与“做”之间有一道鸿沟——想让汪爸爸多一个肾,便意味着有人要少一个肾。
  
  自从移植术普及于世,尸肾就永远供不应求。病人太多,死人太少。穷得要卖肾的将死之人,又大多在即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苟延残喘着,买肾更不是寻人,能四处张贴告示,光明正大地重金悬赏。她安身平民小户,长不出为富不仁的铁石心肠,然而在多年的社会实践中,她学到了当□立牌坊的真谛。钱可以染血,她的手不能。所以任凭她再彪悍,结果也是一样的:知道,却做不到。
  
  她一直没有对师烨裳问题做出正面回应的原因,除情感上无法接受之外,正是因为她曾向张鹏山吐露过自己的难处。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前。虽然那过程遮遮掩掩,欲说还休,换成一般的生意伙伴,没有人会对她那几句牢骚般的话语真正上心,可她清楚,张鹏山,身为一位急于赎罪的老人,是绝不会对她头等关切袖手旁观的。换句话说,她要借张鹏山的手去害一个人来救自己的父亲。
  
  法治社会,绝不能杀人,却要借刀杀人。
  
  “到床上睡一会儿吧。你爸暂时没事的。”
  就在汪顾想事想得快要睡着之际,迷迷糊糊中被人搭了一下肩,身体打个摆子险些摔倒,幸而她一息尚存没有死透,双手迅速扒住窗框将自己使劲儿往回拽——又险些跳了楼。汪妈妈眼花缭乱地看完她这串动作,没觉出惊险,脑子里反倒霎时闪过汪顾幼年看春晚学跳霹雳舞时的傻样儿,单觉得可乐,于是她落落轻松地拍了拍汪顾的脑袋,顺手将那些稍显凌乱的短发撮成一团堆在汪顾头顶,笑道:“怎么魂不守舍的,小裳回家了?”
  
  汪顾甫站定,六神无主之余生怕露出马脚惹老人两头担心,便顺水推舟地应了声“嗯”,为防汪妈妈看出端倪,还勉强扯出个傻笑,谎称自己在等公务电话,让汪妈妈先回去睡,自己随后就到。但念神神不来,说鬼鬼就现,她谎话刚出口,裤兜里的电话便极力配合地扯开嗓子嚎叫,汪妈妈不疑有诈,独自回房,汪顾盯着屏幕上那一大串显见是境外来电的号码纳闷数秒,期间也怀疑它是推销卫星小黄台的录音电话,可最终还是拧着眉头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非但不是夜深人静,反倒热闹得烧耳朵,汪顾感觉有股子灯红酒绿的猖狂劲儿扑面而来,就像六味辣椒五种下水烹制的小炒鸡杂遇到了六种粮食五味补品酿的黄金酒,又杂又冲。汪顾听见乐响、车笛、狗叫。。。可就是听不懂人话,因为对方的英语比沙窝萝卜还脆,夹杂着咖喱味,噼里啪啦一气儿狂轰下来,汪顾顿时歇菜,立马举手投降,“Hey;dude;could u speak slower?My English is。。。”她真不想承认自己英文很POOR,但面对一个印度人,你敢不认你英文破,他就敢让你耳膜破。
  
  在彻底破译印度密码之前,汪顾还不能理解古老哲人的废话:要想搞清楚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那你先要弄明白,到底是先有黑市,还是先有合法市场;到底是谁抢了谁的生意。要是连这都想不明白,你只能和谐,不能创新。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熬到年底,有点儿时间更新了。让大家等这么久,很抱歉,但就如之前说过的,即便解V我也不会弃坑。这篇还很长,容我再学些东西,充点儿电,再慢慢扩充它。有假期的时候我会多更一些,尽量不辜负一直支持我的大人们,虽然我总是在令你们失望^_^

PS:我打算改掉我一心不二用的缺点,今后每天匀一个小时学习,再匀一个小时码字。
可到底能码多少字不是我要的结果,我只希望看我涂鸦的大人们不会因为我的涂鸦而消极,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励志,让大人们能够在不愉快时想起我的涂鸦来,想起之后,心情会好些。毕竟凡事皆有出路,不过是看选哪条最实用而已。


TRACYHWANG 整理,另《倾心赴仇》为《玻璃囚牢》前传,文霍二人故事,有兴趣可以一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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