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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嫁到gl-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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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穿过男装的媛媛会不会不懂打结系扣?
    童宣蹲在山茶花前,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娇艳的花朵,一边想道。
    早在受伤的时候就被我看了个彻底,如今倒避讳起来了,真是。
    心里埋怨着,脸上却露出会心的笑容。
    “童宣。”
    背后响起林媛的呼唤。
    必是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童宣站起来,转过身,“……”
    风月千年,江山万里,都不及这一眼对望。
    前世看到这句话时,总觉得肉麻。
    此时却觉得仍不够意境。
    因为这一眼,有三生三世都定下来的感觉。
    眼前俊美无双的少年,比平日里那倾国倾城的少女更为令她心动。
    林媛真的比任何女孩子都适合男装打扮。

  ☆、第20章 公子霁月清风

“走吧。”
    林媛道。温润的笑容在脸上晕染开来。
    “喔、是。”
    童宣回过神,点点头。
    路上林媛一直沉默无言。
    在位时,每日批阅的文书和奏折堆成山一样高,其中鲜有言简意赅者,多数奏本陈情之时漫天都是华丽辞藻,而引用的文献数据却陈旧不堪,经不起推敲,费时读完之后总是拂然不悦,恨不得将执笔之人宣进宫来施以廷杖出气。
    《江旬游记》却令林媛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其中所记之事,字字皆是实地勘测而得,篇幅虽长,读之却如沐春风,不忍释卷。
    且观其行书,一百余万字,无一处涂改,无一处笔误,字字工整,字字珠玑,足见作记者心思何其细致沉静,性格何其坚毅,其斐然文采更显出作者博古通今学富五车。
    这两点都还在其次。
    更为重要的是,江旬不但用双足走遍大照山河,更用双手绘出了一幅山河地图,无疑是时下最新最完整的一幅,比文渊阁、左春坊及御书房藏书楼中的大照地图都更为详尽,更为实用。
    除了地图之外,江旬在游记中对各地风俗、气候也都一一做了记载。
    此书若在平常人家也就是茶后饭余打发时间用,但若用在军事上,简直无坚不摧,令林媛深为震动。
    因受六位授业之师影响,林媛自幼对奇门遁甲方术异士嗤之以鼻,只推崇脚踏实地,以事实数据说话之人,因此读了江旬之书,虽不至有当年秦王赢正读了韩非子之书后发出“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的感慨,也着实有相见恨晚之意。
    因此路上心情不免激荡,自然无暇与小厨子说话了。
    便面上却毫无波澜,眼角眉梢依旧是摄人心魄的宁静。
    “媛媛,若是江秀执意收回手稿,回头咱们去书局买本书回去吧。”
    经过青石桥的时候童宣看着路旁卖鱼的摊子说道,心虽然在林媛身上,眼睛却被新鲜的食材吸引着,小厨子显然是犯了职业病。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没得到林媛回应的小厨子自顾自地压低声音说道,“虽然出门时大小姐没有支钱给我,但我手边还扣着一两银子呢。”
    是办完喜宴后将钱袋还给莲净前扣下的。
    以前小厨子是没有小金库的。
    自林媛进门后才动了这个心思。
    因怕莲净对林媛过于苛刻,手边留点钱好私下周济一点,免得林媛吃苦。
    一辆装满麻袋的牛车驶上青石桥,速度本不快,路人虽纷纷避让,并未受到惊扰,不想拉车的牛大约是受了惊,“哞”地叫了一声,脑袋一低,端着两弯牛角,疯了似地四处冲撞,眼看就要撞到眼睛流连在鱼摊上的小厨子,一名戴着宽边竹笠的男子伸手抓住了牛角,令那头牛,恰似被制住穴道一般,一动不动。
    此时的小厨子已被林媛下意识地拉入怀中,一手护在小厨子的后脑处,一手拥着小厨子背,拥的紧紧的。
    “媛媛,已经没事啦。”
    觉得呼吸受到影响的小厨子提醒道。
    林媛这才松开了小厨子,掸了掸小厨子衣领,确认小厨子完好无损,方向竹笠男拱手致谢。
    竹笠男不敢受礼,身子向旁边偏了偏,伸手拉高压的极低的笠沿,抬起头,用目光道,“主上,‘启’之守财史,谷雨在此参上。”
    谷雨是最后一个被选入“启”的成员,原是大行皇帝身边一名小太监,性极乖巧聪颖,深得年迈的大行皇帝宠爱。
    大行皇帝见其筋骨奇佳,是天生习武之材,便令大内四大高手加以指点,短短数年,四大高手联手都已不是其对手,便令其出宫修行,功成后回到大行皇帝身边,被编入暗卫组织“启”,真实姓名随即隐去,转而以二十四节气中的谷雨命名。
    大行皇帝在传位于景元帝之前,便已安排好了景元帝隐退后的生活,其中一项便是将一批财宝藏于一处极秘之地,用大行皇帝的话说,“有了这批财宝,旻儿能动用的财富并不比当皇帝的时候少。”
    而知道藏宝之地的,只有谷雨一人。
    名义上是“启”之守财史,事实上是景元帝的守财史。
    因为这批财宝只属于龙隐民间的景元帝一人,而不属于“启”。
    因此谷雨在“启”中的地位是最为特殊的一个。
    林媛见到笠沿下的面孔,先是几不察地怔了一下,随后微微点了点头,便携童宣离开了。
    当年谷雨出宫后,修行的一种极为阴谲的武功,内力深厚奇异到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以致林媛只能凭那双眼睛认出他。
    左眼重瞳,意即有两个瞳仁,目光深邃坚贞,只盛着林媛一个人。
    这就是谷雨。
    多变却永不改变的谷雨。
    江秀才落脚的客栈位置极偏,要不是中途遇到卖油郎小寒得其指路,童宣和林媛不知要到几时才能找到。
    童宣之前由江大嫂的年纪判断,江秀才的年纪约在三十上下,及至在客栈跨院一间小房间里见到其人,才知道江秀才年已六十有余。
    可是江大嫂才只二十五六的样子,这个江秀才还真是老牛吃嫩草哇。
    不过,在这个时代也并不稀奇吧。
    但年纪虽大了些,人长的还不错,国字脸,慈眉善目,没有蓄胡须,整个人极是干净整洁。
    童宣打量江秀才和房中摆设的空,林媛已向江秀才施了礼,说明身份和来意。
    江旬却一直愣在原地,既未还礼,也未说话,直到一旁的江大嫂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深深还了一礼,抬起头凝视林媛片刻道,“公子霁月清风,令在下见之忘俗,恍若置身异世,是以精神恍惚,有失礼之处,还望公子见谅”,说完便请林媛坐下,让江大嫂沏茶。
    “晚生听闻先生病了一场,可大好了?”
    “有劳公子挂心,在下已经好了”江旬说完叹了口气,“在下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一向硬朗,若论涉水蹬山,恐怕比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要敏捷灵便,在下这场病实是心病呐。”
    “晚生愿闻其详。”
    “唉,”江旬叹了口气,“在下是为圣天子景元皇帝的殒落心痛呐。”
    林媛一怔。
    江大嫂忙出言阻止,“老头子敢不是病糊涂了,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明明是圣天子弘光皇帝……”
    弘光帝登基后,便将景元的年号抹去,将景元元年改为洪丰三十二年,以此类推,景元五年便是洪丰三十六年,以让后世不知大照有景元皇帝的存在。
    因此江旬提到景元,便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大罪。
    江旬摆摆手,“我观林公子非是多事长舌之人,因此诉以衷肠,这里不是妇道人家说话的地方,还不快去做两个菜来招待贵客。”
    江大嫂听了,看了看林媛,点点头,便退到门口临时搭建的小厨房内。
    窝居在客栈小跨院的矮小房间内,生了病连医药费都付不起,还心系朝廷的事……这个江秀才年纪一大把了,竟还是个愤青,叫人说什么好,唉。
    童宣叹了口气,跟着江大嫂走进小厨房,“江大嫂,不用客气,我们是吃了晚饭过来的……”话说了一半嘎然而止,米缸是空的,灶台上放着几个玉米面窝窝,半碗咸菜,居然清贫至此。
    江大嫂低头捏着衣襟,“让童小哥见笑了。”
    童宣牵起江大嫂手,用力握了握,“江大嫂,随我来。”
    领着江大嫂到客栈附近的米铺买了半袋米,又去鱼档买了几条半斤来重的草鱼,之后又去街边菜摊上逛了逛,买了些萝卜、白菜之类,菜贩因为准备收摊了,价格本就便宜,童宣还是把价压了压才买下来,对江大嫂道,“我身上的钱不多,买不了多少东西,还要留一点给你们手头上零用,能帮上的也只有这么多,江大嫂你别介意。”
    “不会,怎么会,”江大嫂眼中闪着泪花,“我家老头子,极是清高,既使饿死,也不受嗟来之食,我虽是妇道人家,也是有些骨气的,但童小哥实是一片诚心,且我们如今也是真的窘迫,因此便收下了,在此,我代老头子谢过小哥……”
    说着便要施礼,童宣忙阻止了,“你将手稿放到书局寄卖,偏是我买了,这便是缘份,你要谢便谢这份缘,不用谢我。”
    江大嫂点点头,不再坚持。
    回到客栈小跨院,江大嫂将米倒进米缸,童宣则卷起袖子,麻利地做了一桌小菜,对江旬来说却是一场盛宴,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看来身边带着一个精通厨艺的小童倒比带着一个侍妾更为贴心,林公子真是福气呐。”
    林媛一笑,“确是如此。”身边有个小童,比宫中御膳房三百多位厨子都管用。
    这个江秀才,竟将小童与侍妾相接并论。
    童宣撇了撇嘴。

  ☆、第21章 双剑合璧

江旬大快朵颐时,林媛因是吃了晚饭的,便没有动筷子,捧着江大嫂递来的茶杯,轻啜了一口,赞道,“好茶,只怕宫里的贡茶都不及它的清香。”
    江大嫂不无自豪地道,“这是老头子登羽音山时采的,是地道羽音茶,皇上喝的只怕也多少掺了假,比不上咱们家的正宗。”
    林媛微微一笑,点点头。
    不一时,江旬吃完了饭,童宣便和江大嫂收拾了碗筷,拿到外面的小厨房中洗,一边洗,一边聊家常。
    童宣这才知道,原来江大嫂是江旬继室的陪嫁丫环,后来做了江旬的侍妾,“原本是家里一个小厮跟着老头子,大老爷过世后家道中落,家里的仆人走的走散的散,小厮也另寻出路去了,夫人便让我陪着老头子。”
    “我就说你跟江先生年纪差的有点大。”
    “老头子虽说上了些年纪,但身体好着呢”江大嫂说完脸便红了,岔开话题,“其实昨天下午我去三分明月楼找过你,听后院劈材的大壮说你不在那做了?”
    “嗯,辞工了,家里有两亩地,码头上做着小生意,暂时不愁温饱。”
    “只是你这手艺若是不在酒楼做事真真可惜了,没想过另找一个东家?青月城这么多酒楼。”
    童宣摇头,“不准备再给人家做工了,若是够了本钱,就自己开一家小馆子。”
    “也是,还是自己做东家的好,虽说要多操些心,但省了看别人眼色。”
    “嗯。”
    “……景元皇帝,敬文太子嫡长子,太、祖皇帝之皇长孙,既继大统,仁闻昭宣,百官悦服,民心所向,秦王冒天下之大不韪造反篡位,血洗后宫两千宫女,屠杀社稷重臣,……”
    这边童宣和江大嫂话音刚落,那边江旬悲愤之声便传了出来,如孤鹤悲鸣于九天。
    ……如此目无今上大逆不道,万一要是被人听到报了官,连我家媛媛都要受牵连……
    童宣急的额头上汗都出来了,又不好进去强拉了林媛走,便提高声音,没话找话,跟江大嫂说个不住,江大嫂自是看出了童宣的心思,便也提高了嗓门,配合童宣,两人双剑合璧,最终将江旬的声音压了下去。
    “唉!”江旬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向外指了指,“妇道人家皆是胆小怕事之辈!”
    林媛则笑了笑,曲折陈词,委婉劝慰一番,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回身道,“先生碧血丹心,天日可鉴”,说毕深施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呃,终于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童宣忙不迭地拉起媛媛的手跟江大嫂寒喧了两句,便离开了客栈。
    “这个江秀才真是胆大包天……”
    回去的路上,童宣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说道,后面举证的话则咽了回去,若是复述了江秀才的话,自己也变大逆不道了,才不要说及国事呢,哪怕是复述。
    咦,媛媛的脸色……
    偷偷看了一眼走在身旁的林媛,童宣心里一沉,媛媛莫不是想到了娘家的事?这个江秀才真是祸害不浅,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让媛媛来客栈。
    此次拜访,江旬答应将书稿暂借林媛,待林媛看完再还他,期限为半个月。
    因为半个月后租的客栈的房子便到期了,在青月城再无安身之地,而且家中来信,催江旬早日回苏右,说是大夫人病了。
    江旬幼年便即丧父,是兄长带大的。
    兄长离世时,未能在身边,如今大嫂又病了,说什么也要回去探视。
    林媛决定在半月之内将整本书稿抄下来。
    为了不耽误江旬回苏右探视长嫂,自客栈回去的当天晚上便开始动笔。
    呃,如果有复印机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林媛伏案抄写手稿的时候,童宣坐在林媛身旁,小手托腮,嘟着嘴想道。
    一百余万字,十五天抄完,平均每天要抄七万多字,一页手稿两面加起来约五百字,七万字就是一百四十页,我天,一天要抄一百多页!我媛媛手要废了!
    烛光在书页上投下了一颗颗伸出掰起的手指,灵动,变换,好似一出皮影戏。
    林媛的目光渐渐看不清书页上的字,皮影戏则越发生动有趣,视线缓缓转到童宣身上,这么可爱的人在身边的此刻,竟然觉得不再坐回那张四面不着边的御座上去也没关系。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像他们口中自称的那般,是实实在在的孤家寡人。
    “童儿,你先睡吧。”
    ……童儿……
    “可是我一点都不困……要不我帮你一起抄?”
    童宣为脑海里突然冒出的念头欢喜了一阵,拿起笔,写了半面后,却悄悄地揉成一团丢到纸篓里了。
    本来前世写简体字就写的似小学生,穿越后一直没拿过笔,而且写的是繁体,笔画那么稠,写出来的字笔画都挤在一起,像一滴墨滴到纸上没两样,实在是没法见人。
    “我、我不帮你抄了,我、我困了,好困,嗯。”
    童宣挪上床,拉过被子盖住脸,很快便发出轻轻的鼾声,表示已经睡着了。
    林媛不动声色地从纸篓里捡起纸团,展开,摊平,弹了弹,吹干纸上的墨汁,童儿的墨宝拿来做书签还是不错的,待抄书抄的乏了,便看一眼书签,疲乏顿消。
    因为要抄书的缘故,蒋太君的佛经便耽误了,莲净很快有所觉察,将童宣叫到床前拷问一番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道,“既然书稿有几卷,每卷独立成册,你去拿一册来我瞧,什么书能让林四小姐宝贝到这般地步。”
    等到童宣取来后,莲净看了一页,忍不住又看了第二页,半天后才想起来童宣还站在床前等着把书拿回去,“你是生根发芽了还是怎的,在床前杵这么久,这书我先看着,反正独立成册,也不耽误她抄,叫她先抄其它卷便是。”
    ……媛媛又没说要借你看,这么霸道真的好吗?
    童宣起先觉得为难,后来一想,既然大小姐也爱看,何不让大小姐帮媛媛一起抄,大小姐虽说是病弱之躯,腕力虚浮,但字迹可是相当飘逸秀美呢。
    “行啊,”莲净竟一口答应了,“整天躺着都快要发霉了,活动一下也好去去霉气,去取笔墨来。”
    童宣小脸上立即挂出两只梨涡,捧了文房四宝来,莲净下了床,端坐桌前,倒真抄了起来。
    会不会抄佛经一样,只是做个样子,我这边一走,她那边就上床打瞌睡去了?
    童宣有点不放心,带上房门后,从门缝看了一阵子,发现莲净的确是在认真抄写后,这才放了心。
    如此过了几日,每到吃饭时,林媛在饭桌这边甩手,莲净则在饭桌另一面甩手,手腕又酸又疼,饭前不活动一下,饭碗都端不稳。

  ☆、第22章 吧啦吧啦说了一车

林媛和莲净忙着抄写《江旬游记》的半个月,童宣几乎每天都要去照顾江旬饮食。
    有时是早上去,带几个刚出炉的烧饼过去,有时是中午去,从家里带些晒干的冬瓜片、腊肉、火腿等食材,给江旬做些小菜,晚上也去过两次,一次送了一坛莲净酿的竹叶青,另一次则是送的牛肉汤,因为牛肉比较贵,家里很少吃,吃了一次,不忘分江旬一杯羹。
    江旬虽然是个酸儒加愤青,但不失为才子,也不失为一个好人,可惜一张嘴整天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太能撞祸。
    童宣想用好吃的把江旬的嘴堵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
    别说,这招还挺管用,江旬十七岁踏上旅程,其后五十年都行走在路上,风餐露宿,生活极其清苦,这半个月几乎可算其人生中最为滋润的时光,一经沉醉,便不可自拔。
    “小童啊,明天记得给我带一小碟那个什么酱?”
    “西瓜豆瓣酱”
    “啊,对,西瓜豆瓣酱,给我带一碟。”
    “行,给你装一罐过来慢慢吃。”
    每次童宣离开前,江旬都要跟童宣要一两样酱菜,童宣做的酱好吃,江旬一吃就上瘾,吃完了,回想那味道,便忍不住流口水,因此顾不得斯文,开口索要。
    江旬携侍妾刘氏离开青月城回苏右,是在一个清晨,街巷笼罩在灰色的晨光里,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巷子里偶尔一两声狗叫。
    童宣和林媛早早赶来送行。
    骡车即将远去。
    江旬回头喊,“林公子,我将花了五十年时间写的手稿赠你,与你换小童可好?”
    林媛拱手,“先生慢走,后会有期。”
    江旬一阵大笑。
    笑声中,骡车渐渐驶出了视线。
    林媛牵起童宣手,“回去吧。”
    一本《江旬游记》,林媛和莲净各抄了一半。
    大小姐病弱之躯,手速竟然不比媛媛慢,看来大小姐对这本书的喜爱,丝毫不亚于媛媛呢。
    也是了,最初遇到大小姐时,大小姐便用一辆马车载着全部家当,走走停停,观山游水,可不就是一个女版江旬么,因此看到《江旬游记》定然有相见恨晚之感吧?
    童宣很快就想通了。
    但林媛却知道,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
    在危机四伏的宫墙之中长大,又在御座上坐了五年,林媛自认为看透了各色脸谱,但却看不透莲净,进了这个家门这么久,莲净身上依旧罩着一层雾障。
    莲净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何对此书有这般浓厚的兴趣?莫非此书中尚有我未曾发现的秘密?
    林媛抬头看着不远处的空重山,身心所有感知却都倾注在正房内那位大小姐身上。
    谜团总有解开的一天。
    林媛对此深信不疑。
    世上没有她想做而做不到的事,也没有她想查却查不到的人。
    此时,离她不远处,童宣正蹲在庖房门前,用一枚小点心诱惑一个三岁幼童,“樟生,快过来呀,很好吃喔。”
    樟生是水生家的老二,水生媳妇到码头上做事后,樟生每天由七岁的哥哥槐生带。
    就在刚才,槐生刚带着樟生到码头的摊子上玩,大概是重玲吧,给了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烧饼,槐生的已经吃完了,樟生手里的还剩下一半,两只小胖手握着,一边玩儿一边吃,小嘴边沾满菜丁。
    手里已经有了美味,童宣的诱惑便没那么容易成功,小家伙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童宣,只怕大哥哥给自己点心吃是假,其真实意图大概是要抢自己的烧饼吧?以前就被其他的大哥哥哄过烧饼呢。
    小家伙一边琢磨,一边把两只小胖手背在身后,将小半个烧饼宝贝地藏了起来,盛满警惕的清澈目光令人忍俊不禁。
    童宣拿手掩嘴笑了起来。
    转身看到这一幕的林媛也微微一笑。
    视线向樟生身后延伸,最终穿过紫禁城的重重高墙和十四年的岁月,回到三岁时的正月。
    那时温润如玉的父亲尚在人世,祖孙三人前往南郊祭天地,皇祖父身着十二玉旒十二章纹的皇帝冕服,小小的自己着亲王冕服,与父亲所服太子冕服同为九旒九章,金钩玉带,黄绦缘,玄缨结。
    小短腿怎么也迈不过奉天殿的门槛,却拒绝两旁太监和宫女的援手,最后是皇祖父笑着将她抱起,“旻儿性格像朕”,说完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胡子扎的她的小脸生疼。
    父亲在一旁微笑,《礼记》曰,“君子抱孙不抱子”,虽身为太子却尚未享受过此等待遇,温润的笑容里有自豪也有羡慕。
    如今,两位长辈均已不在人世……
    十几年间发生了许多的事,使她已不愿去回忆幼年那短暂的幸福,短暂的像梦,似乎只是她的想象,根本不曾真的存在过。
    可是,此刻,幼年的回忆却像流水般潺潺流过心田。
    “好吃吗?”
    林媛回过神,看到童宣已将樟生抱在了怀里,替他擦拭了嘴角的菜丁,喂他吃点心。
    “嗯!”樟生重重点头,“好吃!”
    林媛走过去,犹豫片刻,伸出手想摸摸孩子的脸,却停滞在半空,片刻后,收了回去,只是微笑着道,“这孩子长的像极了水生。”
    童宣道,“可不是,槐生长的像三嫂,樟生长的像水生。”
    晚上的时候,林媛和莲净交换了所抄手稿。
    到目前为止,两人尚未看过对方抄的那一半内容。
    林媛对莲净的字极为欣赏,自己三岁习字,尚成不了这样的气候,大小姐带病之躯,竟有这等手笔,实在令人叹服,看来大小姐令人叹服的远不止演技一项啊。
    林媛一边赞叹,一边将薄薄的竹纸蒙在手稿上,准备书中的地图一页一页描摹下来,单独装订成册。
    童宣在旁边一页页翻看,发现除了地名不同,大照的版图和大明并无二致。
    大照果然就是个山寨版的大明呀。
    今上弘光皇帝就相当于永乐皇帝。
    永乐皇帝在位期间做的一件比较有名的事便是派郑和下西洋,“今上弘光皇帝估计也会有此盛举吧。”
    童宣一边想一边嘀咕。
    林媛听了,心中一动,“童儿,你方才说?”
    童宣便将前世知道的关于郑和下西洋的事跟林媛大概说了一遍,“比较可信的说法是,永乐皇帝派船队下西洋是为了寻找在靖难之役中失踪的建文帝。”
    林媛将笔放到砚盘里,“喔?明朝的建文帝没死?”
    童宣摇头,“后代史学家对建文帝是生是死各执一词,建文帝之生死已成千古玄案。”
    林媛沉思片刻,唇边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道,“童儿,你觉得大照的景元皇帝是生是死?”
    童宣再摇头,“不知道。不过小皇帝是个好皇帝,我希望他活着,而且我不要他出家做和尚,想要他隐姓埋名,娶妻生子,几间茅屋,两亩薄田,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望南山’的田园生活。”
    “就像你我这般生活?”
    “不,”童宣认真地摇头,“我们家还做了点小生意,生活略俗气了些,不够超脱。”
    林媛失笑,轻轻刮了刮童宣的鼻子,凝视童宣片刻,忽然道,“若景元帝真如你说的那般生活,几百年后,史学家也会为景元帝是生是死争论不休,景元帝的生死也会成为史书中的千古之谜了。”
    童宣难得点了一次头,“若是大照没什么创新的话,我看也差不多吧。”
    林媛再次被逗笑了。
    童宣想到一件事,拉过林媛的手,大眼睛一闪一闪地道,“媛媛我跟你讲喔,西洋有很多中土没有的食材,比如玉米、甘薯、花生、土豆、辣椒等,这些食材到了后世,逐渐成为每家饭桌上的必备菜呢,尤其是辣椒,对中土菜肴影响极为深远……”吧啦吧啦说了一车。

  ☆、第23章 搅扰了佛主那可是罪过呀

此时院子里静悄悄的。
    夜风吹过,几竿老竹随风摆动,枝叶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显出夜的静谧。
    童宣和林媛在西厢说话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正房莲净和重玲的耳中。
    莲净本来坐在床头看林媛抄的那一半江旬游记,慢慢的被童宣口中的大明皇朝吸引了注意力,起初还是边看边听,到后来干脆合上了书,一心只听童宣说郑和下西洋的事了。
    隔着一列屏风,是重玲的床铺。
    本自坐在床沿上做针线的重玲,此时也停下了手里的活。
    “这个小童,真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姐姐了。”
    莲净摇头。
    什么都跟林媛说,跟她这做姐姐的却只说柴米油盐酱醋茶,真是。
    重玲没有答话,低头纳鞋底。
    莲净接着道,“她那媳妇也就一张脸比我长的好看点,除此之外有什么胜过我的呢。”
    重玲继续纳鞋底。
    “好一个林四小姐,既是大家闺秀,竟然连个耳眼都没有,我竟不知道有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不戴耳饰的。”
    莲净的话里渐渐有了火药味。
    重玲转头,“……要不要……”
    “不用,”莲净摆手,随后打了个哈欠,“今个乏了,睡了,有些事明天出门再说吧。”
    重玲会意,站起身,转过屏风服侍莲净睡下,吹灭了床头的蜡烛,随后也到外厢睡下了。
    另一边,童宣和林媛也睡了。
    至于自己一个房间的小雪辽,更是脑袋一沾枕头便睡的人事不知,此时早已在梦中了。
    农家小院更静了。
    而此时,千里之外一座同样寂静的大院子里,一位辗转反侧良久,好不容易方得一时浅眠的中年男子突然从恶梦中惊醒。
    这座至为华丽的大院子便是帝都的紫禁城。
    而惊醒的男子,便是大照当今皇帝,弘光。
    景元立于一艘巨船的船首,衣袂被海风吹的猎猎作响,眉宇间是摄人心魄的沉静,而目光中却蕴含着一场战争。
    景元还活着,他,他,他还活着……
    弘光帝整张脸都在抽搐,额头豆大的汗珠随着脸上肌肉的颤动一滴滴落在御榻之上,“来人!”
    太监钱越低着头躬着腰踩着有如猫掌肉垫一般的软底鞋不发一点声音地跑进来,“皇上。”
    弘光帝的视线从梦里的景元帝身上转移到面前的钱越身上,瞳孔中有了焦距,却一时想不起要说些什么,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
    钱越低眉躬身倒退着走出寝殿。
    弘光帝忽然道,“宣叶非觐见。”
    钱越停下脚步,“皇上,叶非上个月出去办差,如今还没回来”。
    弘光帝这才恍然想起,颓然摆手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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