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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轮gl-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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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理
附:【】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孤月轮gl
作者:闲苔

文案
她,是江湖剑客
她,是勾栏女子
她,是名门闺秀
十二年前的恩怨和十二年后的阴谋,将三个没有交集的命运交织成了解不开的结

《阁楼画》前传

内容标签: 恩怨情仇

搜索关键字:主角:梅凌霜,方云书,林文杏 ┃ 配角:略 ┃ 其它:略



  ☆、旧事

  《旧事》
  庚辰年深秋,寒意微微,叶子打着旋儿飘散在空中,一个青年男子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走在古道上。
  马上坐着的是他的年轻的妻子和幼年的女儿,女孩儿约摸四五岁的模样,长得清秀可爱,眉心一点胭脂痣。
  林子里很安静,冷不丁听见了小孩细碎的哭声,转头望望乖巧的女儿正安静倚母亲的怀中,却是路边一个与女儿年纪相仿的小女孩。
  荒郊野岭,这样一个哭得叫人心碎的小女孩,又是跟女儿一般的年纪,饶是这个铁血冷面的男人也不禁心软了下来。
  男子放开缰绳,拿出买给女儿的蜜饯走了过去,嘴角含着笑意:“丫头,怎的一个人在这,迷路了?”
  小女孩错愕得抬起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在辨认什么。
  “你家住哪儿,叔叔送你回去。”男子眼中满是慈爱,一如看自己的女儿一般,将手中的蜜饯递了过去:“拿着吧。”
  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儿缓缓抬起手,银光一闪,一枚袖箭从袖中飞出,如此近的距离,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袖箭就穿透了男子的喉咙,脸上慈爱的笑容都为来得及敛去,隐谷门一代杀手就此陨落。
作者有话要说:  无良挖坑,慎入

  ☆、青楼夜遇

  夜已深,但醉花阁的夜从来不静,依旧是言笑晏晏,丝竹漫耳。
  东边天影轩默默地沉寂在一片莺莺燕燕的欢闹中,一灯如豆,格外孤寂。倒不是院中的主人年长色衰而门庭冷落,那恰恰是醉花阁里的当红花姐儿,也正是因为她当红,所以才有资本隔一段时间不接客。
  “哒哒哒”安静了几夜的竹门不徐不疾地响了起来,林文杏有些恼怒,以往也有人在她犯病的时候不合时宜地想来敲门,但徐妈妈总会妥帖地打发掉,今晚居然公然敲起门来,却又不知门外的人是谁,不可轻易得罪了,只得敷衍道:“今儿不便接客,过几日再来吧。”
  “既然如此,打搅姑娘了。”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淡淡如水。
  林文杏有些诧异,这声音并不熟悉,断不是醉花阁姐妹,且不说这会子姐妹们都在忙着挣钱,单听这声音也不像,这声音清清淡淡,纯净如水,哪里似醉花阁的女子,声音仿佛在蜜糖里浸过,甜腻得叫人发憷,这烟花之地怎会陌生女子,门口的打手和婆子都干什么去了?林文杏穿了鞋子举着烛火将房门打开。
  门口站在一个身着水青色衫裙的女子,浅浅带笑,却浑身浴血,大团大团的血迹如牡丹一般绽开在衣襟上,裙边的点点溅血又似红梅朵朵,林文杏惊呼一声,手里的蜡烛便掉落在地,屋里屋外一片漆黑。
  “姑娘莫怕,深夜赶路路过此地,见姑娘屋里亮着烛火,故来讨一碗水喝,马上就走。”黑暗中,那个如水一般的声音从容镇定。
  林文杏方稍稍安定下来,摸索着倒了水,又摸索到门口,来人接过茶杯道了声谢,夜又回归到了安静中,远处丝竹声远远地飘来。
  待林文杏点亮烛火的时候,四周早已是空无一人,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个真切的梦,林文杏捶了捶后脑勺,不知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或许是病糊涂了,懊恼地将烛台放在桌上,蓦然看见刚才倒水的茶杯稳稳地放在茶壶边,和另外三只杯子有序地围着茶壶,杯里剩着点点残水,杯口还印着淡淡的口红印。
  林文杏拿起那个杯子,轻轻晃动剩余的残水,那抹殷红一沾水都消散了,这哪里是口红,分明是血丝,林文杏慌忙将杯子扔到屋外,关严了房门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都出来,都出来,给我挨门挨户地搜。”不知为何,外头响动异常,林文杏推开窗户一看,许多官兵打着火把将下房的姐妹们全都拉扯出来,许多姑娘还来不及穿衣,或着抹胸,或裹披帛,场面甚是香艳。
  下房里的姑娘姿色平庸,或者年岁渐长,所接的客人自然也是走卒贩夫一类人,阁楼上的姑娘则是聪明清秀,或有歌舞才艺的,多接一些荷包充裕,又爱红爱绿的商贾之人,像林文杏这般既有姿色,擅歌舞,又好才情的女子自然是独门独院,深居别院了,况且她眉心长了一粒胭脂痣,徐妈妈便四处放话,这是天上仙童转世的化身。所以身价奇高,恩客非富即贵,又好附庸风雅。
  林文杏看着这些官兵猛得想起,莫非他们追的就是刚才那个女子?林文杏未免有些慌乱,虽与她无干,但总归是接触过,万一非给她按上个什么牵扯可怎么说得清,就算找昔日相好料理,少不得花大笔银钱,那距赎身的日子又长了。
  林文杏顾不得害怕,连忙举着蜡烛出了门,果不其然,门口沾着零星的血迹,连忙掏绢子擦拭干净。
  眼见官兵们就要过来了,连忙关了房门,倚坐在床上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屋子里接的是哪位客人?”门外的官差问道。
  “这是杏花姑娘的屋子,杏花姑娘这几日在病中,并未接客。”徐妈妈讨好道。
  “那就打开房门搜一搜。”听闻房中无客,官差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哎呀,杏花姑娘在病中不宜见人,况且她一个弱女子,见了杀人犯岂有不跑不叫的道理,官爷行个方便,此处就别搜了吧,下次您来玩,妈妈我做东,给您挑几个年轻姑娘。”徐妈妈周旋道。
  “那也不行,我们是奉命行事,若跑了要犯你可担当得起。”来人根本不理会喝命道:“冲进去,给我搜。”
  “吱呀”一声,门开了,林文杏倚在门边,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捕快刘大人,怎么,今儿凑够银子了?我看罢了吧,刘大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七八口人都指着大人那二两月俸过活呢,这里委实不是大人该来的地方,实在眼馋了,去前厅找个下房的丫头,熄了灯也一样的。”
  “小娼妇,你少得意,若是叫我寻出点蛛丝马迹来,定叫你不知道怎么死的,你给我让开。”
  林文杏是醉花阁里长大的,难免就长了两只体面眼、一颗富贵心,惯做跟红顶白,媚上欺下之事,今日又事出有因,本就心虚,更不能叫他进门,刻薄道:“就凭你也想搜我的屋子?叫你们千夫长大人来搜或许还可以一进。”
  为首的官差不禁大笑道:“你当你是哪家的黄花大闺女呢,还进不得你那娼门?你找千夫长那老东西?实话告诉你吧,那老东西正跟小妾行事呢,被飞贼取了首级,现在,正在追他的头颅呢,若追上了或可叫你一见。”
  林文杏闻言不禁眩晕冲顶,那捕快在人前失了脸面,必要讨回来的,继续说道:“也是你今儿不接客,不然那老东西必是死在你身上的,听说那老东西头都没了,还扒在小妾身上,扯都扯不下来,生生儿将那小妾吓疯了,可惜了,若在你们醉花阁里也是值一两银子一晚的姑娘……”
  捕快还在做口舌之争,林文杏却觉得眼前嫣红一片,脑子又空荡起来,铺天盖地的血漫天铺来,不由得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哎呀,这该死的杀才,满嘴混说什么。”徐妈妈恼了,叫了小厮来:“去把知府大人请来,说有人混闹,搅晕了杏花姑娘。”
  这一惊,足足养了几天才缓过来。
  这一夜的天影阁依旧安静,不过也只此一夜了,明日又该接客了,想到这林文杏轻轻地叹了一声,翻了个身,不多时,呼吸便深长起来。
  房梁上一个身形如影子般落在房里,又轻飘飘地闪到了梨木雕花拨步床边,利落地从床下的暗格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包裹拿在手中,谁料包裹竟带出了个物什,“哐啷”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人影敏捷地闪身贴墙而立,融入浓浓的夜色中。
  床上的人并无任何反应,梅凌霜才闪身走了出来,将带落的东西捡起准备放回原处,才拿到手上就觉得不对劲了,借着月光一看,更是疑惑,那是银质柳叶状的长条,优美的曲线,厚重的质感,一端雕刻着精致的桃花,另一端的尖尖的长棍,若旁人见了定是以为这是女子所用的簪子,但梅凌霜却一眼认出这是隐谷门的暗器,柳丝牵魂刺。
  梅凌霜是隐谷门的十八剑客之一,也正是前日路过醉花阁的那名女子,讨水是假,藏赃是真,林文杏床下所藏正是前日梅凌霜取来的人头。床上的林文杏沉睡正酣,她做梦都没想到这几日竟然枕着昔日恩客的头颅而眠。
  今日风声渐淡,伤势也减轻,梅凌霜趁着夜色取回货物,准备回去交差,谁料竟在这里发现了隐谷门的暗器,床上的人跟隐谷门什么关系?梅凌霜掂了掂分量,估摸着是用过的,早已没有了机关,又试探着轻轻暗了一下桃花花蕊,并没有千跟细针射出,却明显感觉到那花蕊的机拓,这等工艺别人仿制不来,确实的隐谷门的东西,只是被用过了。
  莫非她便是隐谷门隐于俗世的剑客?不对,隐谷门的剑客虽甚少来往,但也知道这十八人中仅有一名女子。莫非她是同门中的哪位相好,将这暗器做为信物给她的?如果是这样,隐谷门又要闹出事来了,隐谷门的剑客不许耽于情感,只能年老体衰方能退隐江湖,饶是如此,诞育的儿女依旧是隐谷门的人。虽寻花问柳之事门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断然不许剑客生情。
  这柳丝牵魂刺仅样式精致,且锋利无比,在剧毒里淬过七七四十九天,见血封喉,若触到桃花蕊,就会有千支细如牛毛的银针飞出,方圆十丈之内无幸免之人,每个剑客只有三支,不到万不得已需要保命的时候不会轻易用它,如果一旦用了,就算侥幸留命交差,也是会受重罚,好在隐谷门的剑客个个都身怀绝艺,甚少有人用过柳丝牵魂刺。
  可如今在这烟花之地看见了柳丝牵魂针,若非真爱,谁会拿这个来取悦一个烟花女子,究竟是谁的,不得而知,每年只有一次十八剑客聚集隐谷门的机会,况且彼此也不会多言,梅凌霜猜不着,也不想猜,这事交给门主便罢了,不该管的不多管。
  梅凌霜将柳丝牵魂刺抓在手心才要离开,却突然觉得不对,刺身上分明刻的是庚辰二字,而今年分明是庚寅年。虽然月色朦胧看不清楚,可梅凌霜根本不需要用眼睛看,手指摩挲过便知晓所刻之字。
  柳丝牵魂刺每年都会更换一次,一是检验剑客是否将针遗落,二是回炉再造以保持针的锋利和毒性,所以每支刺上都刻着当年的年号,这支针竟是十二年前的,怪哉。
  梅凌霜不动声色地将柳丝牵魂刺放回原处,身形一动,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作者有话要说:  

  ☆、柳丝牵魂刺

  林文杏一觉睡到中午才懒懒地起身,全然不知昨夜的波澜,喝过一盏参汤才懒懒地上了梳妆搂配衣服梳头发,窗外几个小姑娘正在跟师傅学小曲,可惜天资愚笨了些,一曲下来不知错了多少,手都被竹片打肿了,师傅犹恨铁不成钢:“你们这些懒蹄子,若不好好学着,将来只能被鲁莽痴汉作践个够,你们怎么就不学学杏花姑娘,瞧瞧人家多伶俐,一点就透,所以人家现在是头牌,十两银子一晚,你们就注定是一百文一晚的下等货色。”
  林文杏轻蔑的一笑,跟勤奋多少关系?不过是聪颖和愚笨的区别罢了。
  “杏花姑娘,有客来了,快些出来接客。”
  “谁呀?这才什么时辰就来了?”林文杏不悦地撇撇嘴。
  “我却不知,倒是个生客,看着是头一次上门,不过衣衫贵气,出手阔绰,姑娘快些,休要怠慢了。”
  “知道了,知道了。”林文杏不耐烦道,嘴上虽如此,但手上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地抹了胭脂,拢了头发,披着披帛,摇着扇子姗姗而去。
  隔着窗户远远地看着一个白色长衫,手持折扇的清贵公子,林文杏脸上的笑容多了三分。
  “哟,哪位多情的小哥哥,好生有缘。”林文杏惯会风月,见来人富贵,自是多了几分趋奉之意。
  来人淡淡略眼一瞧,心中疑惑,好生面熟,那晚并不曾细看,如今看着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但面上依旧淡淡地。
  放下折扇,翻过一个茶杯,才要提壶,一只白嫩嫩的玉指就按在了壶顶上:“小哥哥,还是奴家来伺候你。”
  言语间一杯琥珀色的茶已经递到了唇边,梅凌霜冷冷地看了一眼,唇边微微扬起,用扇子挡开了:“素闻杏花姑娘貌美有才,特来一会。”
  “小哥哥好嘴甜,奴家看你万分眼熟,莫不是前世的缘分?”林文杏是在有意趋奉,但这句话却是事实。而梅凌霜自然是不会将风月女子的场面话当真。
  “虚礼免了。”梅凌霜淡淡地说道,又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支柳丝牵魂针在林文杏面前晃了两下:“杏花姑娘见多了黄金绿玉,这白银做礼虽寒酸了些,却也素雅。”
  林文杏一见脸上就变了颜色,伸手便夺:“快还我。”
  梅凌霜灵巧地一闪躲了过去:“好霸道的小丫头,这还没给你,怎的就成你的了?”
  “你…你要怎么玩我都不恼,拿这个开玩笑,你只管去徐妈妈那里拿回你的银子,老娘我不伺候了。”林文杏恼怒地摔了杯子。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野猫,刚才还装乖巧,这会子原形毕露了吧。”梅凌霜又掏出两支柳丝牵魂针道:“莫不是这两支也是你的?”
  林文杏争抢的手顿住了,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三支柳丝牵魂针,随即又慌忙去床下的暗格翻了一翻,翻出一支柳丝牵魂针来,才安心下来,将自己的柳丝牵魂针收藏好,脸上又恢复了妖媚的笑脸。
  “小哥哥怎就知我的心,竟拿这个来戏弄我。”林文杏嬉笑道。
  梅凌霜将柳丝牵魂针收好,才戏谑道:“那可是你心上情郎送你的,看得这么重,为了这么个小玩意竟将客人往外赶?”
  林文杏妩媚地一笑,将梅凌霜推到床上,将脸凑到她眼前:“小哥哥想知道?待奴家床上告诉你吧。”
  梅凌霜挡开林文杏来拉扯她衣襟的手,正色道:“青天白日的,你想做什么?”
  林文杏愣了片刻,旋即娇笑道:“小哥哥来都来了,当真不知这里是做什么的地方?罢了罢了,奴家见你第一次上门,必是个雏儿,有许多不懂的,皮薄害臊,奴家先给你放松一下筋骨吧。”
  梅凌霜没有拒绝,顺从地俯卧在床上,任凭林文杏一双柔弱无骨的玉指在肩上、腰上捏揉,无比惬意,梅凌霜年年听门主训导众剑客休要被女色所悟,心里也一直疑惑,这女色究竟有怎样的魔力,能将人魅惑至此?
  “小哥哥身子好柔软,必是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养大的吧?只是不知府上何处,是谁家的公子?”林文杏套着话,眼前这个小公子看着不过十几岁的模样,定不会是自己赚来的荣华富贵,必是哪家的公子哥儿来见识风月的,先摸摸他的底,再瞧瞧要不要钓着他,倒是个清俊秀气的好模样,比那些个糟老头子猥琐男人看着要舒服得多。
  “没家。”梅凌霜懒懒地回答。
  “梅家?”林文杏疑惑了一下,这城里倒没听说过有梅姓的大户人家,但林文杏到底是风月场上的人:“原来是梅公子呀,若杏花今日伺候得好,以后可要常来呀。”
  梅凌霜无奈地摇摇头竟这样莫名其妙地将自己卖了,遂翻转身来,面对林文杏笑道:“我倒是想常来,奈何杏花姑娘心中有他人,我若以金银俗物买杏花姑娘之身似乎非君子所为。”
  林文杏跨坐在她小腹上,望着她的也一本正经的脸忍不住“咯咯”直笑:“梅公子真是会说笑,来这儿的男人会有君子?在这儿的女人会有心上人?来者都是客,梅公子若看得上奴家,只管来就是,若是嫌奴家丑陋愚钝,奴家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梅凌霜自幼长在隐谷门,戒心甚是强烈,很少与人亲近或接触,头一次与人如此亲近,既是好奇又有些紧张,心里安慰自己,事出有因,为了柳丝牵魂刺的真相,就当是任务罢了。
  “适才看杏花姑娘如此在意那支银簪子,可我看着却只是稀松平常之物,姑娘宝贝得紧,必是什么要紧的情郎所赠吧?”
  林文杏收敛了笑意道:“公子不提这话我也想问,公子手中的那几只簪子是哪里来的?我在城里各个首饰店都找过,从未见着与这一样的簪子,工匠也说没做过这样的款式,反倒想问我借花样子,我没答应,公子的簪子从哪儿来的?”
  “瞧瞧,还说不是情郎所赠,竟如此上心,说来谁信?”
  林文杏叹了口气正色道:“不瞒公子说,这支簪子是我父亲留下的唯一一件物什了,我家在何方,父母是何人一概不知,公子有此物,必是与家父有渊源,哪怕只是同乡也好,杏花身世飘零,好歹找个归根之处,还望公子莫要取笑了。”
  梅凌霜闻言愣了一下,若问故乡,自己亦是身世飘渺,不知家在何方,遂摇摇头道:“恐叫杏花姑娘失望了,这是偶然间得到的玩物,并不知道出自何处,经何人之手。”
  林文杏眼中写满了失落,也没了心思与客人调情,从梅凌霜身上翻身下来,躺在梅凌霜身侧,幽幽地叹了口气。
  “杏花姑娘有故事呀,说来听听?”梅凌霜撑起身子俯视着她:“并非在下无聊消遣姑娘,亦是因为在下自幼飘零江湖,如丧家之犬,对姑娘的身世有感同身受,姑娘若愿意说与我听,我也定给姑娘探听。”
  林文杏望着梅凌霜肃然的脸,心中微微一动,眼前的照顾人眉目周正,眉宇间一股凛然正气,与平日里流连烟花的文人骚客大不相同,心中不由得一动,叹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这里的姐妹们谁还没一段故事呀。只是我委实不知我爹娘是何人,故乡在何处,我只知道我爹被一个小孩子杀了,我娘后来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梅如画闻言奇道:“你爹一个大男人怎的被一个小孩子杀了,谁家的孩子?”心中也甚是纳罕,原以为自己自幼做杀手必是世间无双,谁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我也不知。”林文杏叹道:“可我却亲眼看到了,虽然娘捂住了我的眼睛,可我还是看到满眼血光,于是落下了病根,每过一段时日就会梦见那副画面,然后就会失控,拿到什么砸什么,若有人劝解根本不顾亲的疏的,也不管拿了什么物什,只管一通乱打。小时候为这个差点被徐妈妈打死,如今好歹混出了头,犯病的时候只关着我,也不打骂责罚了。”
  梅凌霜听着这段话,寻思道我竟不信世上有第二个我,遂问道:“杏花姑娘既然肯坦诚相告,那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在下梅凌霜,不知姑娘闺名?”
  “奴家…林氏小字文杏。”林文杏说话间竟有些少女的羞涩。
  “林文杏?”梅凌霜疑惑道,林文杏,林风啸,难不成……。
  “梅公子看来是不信呀,这也罢了,谁都不信,只说我年幼不懂事,胡说八道,后来也就不与人说了。”林文杏叹道。
  “没有不信,是怜林姑娘太可怜。”梅凌霜回过神来。
  “梅公子还是叫我杏花吧,奴家原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奈何沦落风尘,这名字也是良家名,莫叫在这风尘之地,杏花谢过公子了。”
  “杏花…花儿终究是给人赏玩的,不如我叫你杏子吧,杏子也算是有个结果了。”梅凌霜道。
  林文杏一听眼色亮了一亮:“奴家这里迎来送往许多客,只在乎今宵欢愉,唯有公子为我想了结局,不论结果如何,奴家都先谢过公子了。”
  梅凌霜还想继续证实一下她的身份:“方才杏子很是在意那支银簪,莫非是家传的?”
  “说来你又要不信了,那个看着是银簪,实则是凶器,是杀我爹的凶器。”林文杏说着有些激动。
  梅凌霜心中顿时明了,想来是她无疑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轻描淡写地劝慰道:“杏子姑娘休要太悲伤,事情已经过去了,悲伤也是徒劳,好好保重自己才是正道。”
  林文杏的眼眶有些发红,听闻此言,忙拭了拭泪,强笑道:“奴家失仪了,公子花钱买笑,奴家却只顾着自己伤心,这里给公子陪不是了。”
  梅凌霜见她脂粉消融,甚是可爱,不禁伸手去抹她眉心的那点胭脂痣:“杏子姑娘这是效仿寿章公主的梅花妆么。”
  “休要取笑,这儿本来就长了一粒痣,脂粉也遮掩不住。”林文杏暂时被岔开了。
  梅凌霜确信必是她无疑了,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林文杏只知她娘莫名其妙失踪了,梅凌霜却知道那年林风啸的娘子找到隐谷门讨说法,门主恰好在驯狼,叫狼活活给咬死了,那惨状连她都噩梦了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  

  ☆、藏娇记

  梅凌霜自幼在隐谷门长大,只知拿钱办事,不分是非对错,看见林文杏这样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姣花软玉困居这肮脏的风尘之地,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难言的滋味。
  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一则她没有立场没有资格去安慰,另一则她从来不会安慰人,隐谷门只教会她有苦有泪自己受,有伤有痛自己熬,同情与可怜是对人的侮辱。
  林文杏见她不说话,自是怕客人冷场,忙赔笑道:“奴家不该说这些搅了公子的好心情,奴家给公子跳个舞吧,公子若看了开心就多赏奴家几个如何?”
  林文杏敛起愁容笑意盈盈地施了一礼,一身纱裙临风飞舞,水袖翻飞,纤腰柔软,梅凌霜懒懒地靠在美人榻上折扇轻敲掌心。
  美人如斯,这也是梅凌霜头一次见识女子的柔美,她所交往的多是江湖儿女,讲的是情义,几时见识过温柔与妩媚。
  一曲终了,梅凌霜便要拱手做辞,林文杏笑道:“公子是生人,头一次就来我这,必是费了不少银两,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梅凌霜摇摇头道:“钱财不过身外物,古人道千金难买千金一笑,今日见识杏子姑娘一舞,甚幸甚幸,了无遗憾。”
  果然是个雏儿,林文杏暗道,见她眉目青涩,眼神干净,心中便生了好感,她这一走,谁知徐妈妈会给她再接一个什么客啊,倒不如伺候眼前这个公子哥儿,便故意拿话激道:“梅公子必是嫌我粗鄙,我虽入不了公子的青眼,但院里也有别的姐妹,公子别就这么走了,跟徐妈妈说说,换个中意的姑娘,好歹别白花了冤枉钱。”
  梅凌霜连连摇头:“杏子姑娘休要误会了,在下实在是有事在身不可久留,若是空闲了再看拜访姑娘。”
  林文杏知道这个年纪的公子哥儿必是瞒着父母家人来图新鲜的,遮遮掩掩恐叫人知道了,必是不敢久留过夜,强留也不妥,倒吓得她下次不敢来了,半真半假地叹道:“奴家一见公子就觉得眼熟面善,相聊几句更是觉得一见如故,谁知缘分如此浅薄,公子要走,奴家也不敢强留,只盼公子能常来,莫将奴家丢给那些粗鄙无知的富足翁便是了。”
  “杏子姑娘若不嫌在下叨扰,在下必有空常来,只是,我见这里的姑娘们见了杏子姑娘口中的富足翁无一不欢喜,为何独杏子姑娘不喜欢?”梅凌霜疑惑道。
  还真是个呆头鹅,林文杏轻笑一声:“喜欢又不喜欢。”
  “这话叫这么说的?”
  “说喜欢,那个姑娘不想多多赚钱,好早日赎身,说不喜欢,院里的姐妹们又有几个心甘情愿委身侍人的,不过无可奈何罢了。”林文杏轻叹道,这话本不该对恩客说,但却对梅凌霜卸下了心防。
  梅凌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多言,拱了拱手告辞了。
  “梅公子,若有那支银簪子的来路务必替我打听打听。”林文杏追上前几步。
  “知道了。”梅凌霜生硬地硬了一声。
  林文杏整了整妆容,一会儿徐妈妈定会给她安排另外的客人,绝不会让她这棵摇钱树闲着。
  可是等到天黑也没有客人上门,林文杏有些奇怪,往日可都是宾客盈门,徐妈妈捡着最大方最有权势的客人给她,今日怎么了?莫非是自己年纪大了,门前冷落车马稀?林文杏看着镜子里青春正盛的面容,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来。
  冷落就冷落吧,偷得浮生半日闲。
  林文杏睡得早自然也就醒得早,懒懒散散地梳妆了大半日,又咿咿呀呀地练了几曲,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倚在窗口做出一副媚态等着恩客上门。
  临近下午,已有心急的客人三三两两地上门了,林文杏是压轴的,自然不会这么早就推出去,林文杏有一搭没一搭地涂着指甲,一招一式极尽撩拨之意。
  夜色已暮,依旧没有客人来往,林文杏疑惑了,没道理的事呀。
  一连三天连上门清谈的客人都没有,林文杏坐不住了,不用接客的日子好归好,可是没钱呐,这样下去,莫说趁着青春年少早日赎身找个老实人家,只怕年长色衰还得在这当婆子还债了。
  林文杏亲自找了徐妈妈问原委。
  徐妈妈大惊:“怎的?我没留意,难不成梅公子这几日都不曾上门来?”
  “他何曾说过要来,这话怎么说的?”林文杏疑惑道。
  “你竟不知?梅公子拿三百两包了你一个月,连胭脂饭菜钱都给了。”徐妈妈道:“可他怎的就不来,白往水里撒钱?”
  林文杏也懵了,这般阔绰的客人不是没见过,但钱花出去了一定会从她身上花回来,哪里像梅凌霜那样花了钱人倒没影了。想来肯定是个高门公子,花钱不知数,却家教甚严,不得自由来往,一定是这样。
  也罢,他难得来一次倒落个清静,好吃好住不用伺候人,分明是大小姐的生活,林文杏忍不住笑出声来,看他几时来。
  日子慵慵懒懒,似是惬意,又似无聊,一个月的时间眨眼过去,竟没见过梅凌霜的影子,林文杏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她虽阅人无数,但到底也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她这个身价的姑娘甚少有年轻公子哥儿出得起价,再看梅凌霜周正大气,非寻常纨绔子弟可比,难免芳心暗许。
  算来今儿是最后一天了,她还没有来,林文杏索然地坐在窗边发呆,天渐渐黑了下来,林文杏自知她不会来了,早早地歇下了,却这么也睡不着,不知道梅凌霜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为白花了百两银钱而懊恼,还是为不能见着自己而焦急?
  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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