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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梦缘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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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西门总凤只是扶了扶比牛奶瓶底还要厚的眼镜,言辞恳切,“因为你的名字就是苏轼啊,苏苏。”
苏苏一时脑袋没转过弯。
西门总凤鄙视的眼神深深地投了过来,“笨女儿。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大名叫做西门苏轼吗?”
喔……
所以,传说中老妈西门总凤在填出生证的时候想要将父亲那一栏填上苏轼的传言其实是错的。其实,西门总凤当时误以为父亲那一栏填的是女儿的大名,而真正该填女儿名字的地方西门总凤误以为是填女儿的小名,顺手填了“苏苏”。
所以,其实这么些年,她用的都是小名?
还是没有姓的那一种?
苏苏觉得这关系好复杂啊好复杂。
还有人能理解西门总凤神经的构造吗?
有人吗?
有人能吗
想要泪奔的苏苏咬牙切齿。
不管西门总凤干过什么牛逼哄哄的事情,生活还是得继续。
只是继续得让西门庆有些头疼。
毕竟西门庆是西门总凤的“祖先”。西门总凤是苏苏她亲妈。所以,苏苏也算是西门庆的晚辈。——
世上哪有长辈上晚辈的道理?
西门总凤是这样说的。
她还说,这叫做话粗理不粗。
话粗理不粗的结局就是:西门总凤前脚才出门寻找时间机器所需要的燃料,西门庆后脚就约苏苏后院喝喝茶,下下棋。可苏苏的手连棋子都还没有摸到,就被某人一把抱起,就势压上一棵树。
“你白痴啊!我妈在这里!”
西门庆却不搭理,他的手一边掀她裙子,一边笑意嫣然,“那又如何?难道为家中添丁不是每位长辈的心愿?”
“你个不孕不育男还有脸说这个?”
“不孕不育不过是未到做成时。”
苏苏:“……”
还没来得急想清楚西门庆这番话的意思,他的舌头就深深地探了进来。今年起,痛苦过多,快乐却没有多少。
或许,心已到了一个极限。
苏苏腿盘上西门庆的腰。
然后……
“乖女儿,你在哪里啊?”
然后……
西门总凤来找人了。
西门庆立刻放人,以偷某家小娘子被抓奸的速度整理好衣裳,乖乖坐在桌旁,继续同苏苏下棋。
莫名,苏苏很想笑。
想不到那传说中纵横阳谷县,无任何女人能抵御其魅力的西门大官人在遭遇岳母大人的时候,也同普通男子没什么区别嘛!
【小外传:岳母是个大麻烦】
岳母是个大麻烦。
——西门庆
苏苏:“……”
岳母西门总凤是个大麻烦。
具体说来表现为以下几点:
白天挤掉喜欢坐在闺女身边的西门大官人,自己扯着闺女的手同学文科的闺女探讨核裂变原理。
洗澡时挤掉喜欢同闺女一道进浴桶的西门大官人,自己一边帮闺女搓背一边说闺女不够丰满。还介绍说物理学有哪些能帮助闺女再次发育的招数。
吃饭时抢掉西门大官人所有给闺女夹菜的机会,自己一边夹一边絮絮叨叨说从物理学角度来说,白菜究竟是煮着吃受力均匀还是蒸着吃受力均匀。
睡觉时踹走想要上闺女软床的西门大官人,自己一边抱着闺女的小身体一边像别的母亲给孩子讲小山羊和大野狼的故事那样给闺女讲宇宙大爆炸和黑洞。
西门庆:“你妈什么时候走?”
苏苏:“不才来吗?”
西门庆:“至少,能不能让你妈不要称西门为‘祖先’?”
苏苏:“……你本来就是祖先嘛……”
原来,世上不仅有婆媳矛盾。
是哪个不开眼的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
乱入的路人;“大官人,不就是做那事嘛!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苏苏:“就是,就是,看人家路人多通情达理。”
从天而降的西门总凤:“就是,就是,西门祖先,按照金瓶的写法,你同金莲原本是真爱啊!可为何不带着金莲一道私奔呢?”
西门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
“西门得找个机会,让岳母大人接受西门才是。”西门庆一日正色对苏苏道。
苏苏却不置可否,她多少了解她妈西门总凤。同多少有些大大咧咧的她相比,西门总凤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十个李逵都拖不回来。
所以,大官人,搞定岳母,你还是省省吧……
未来似乎有些困难,但苏苏也有自己的想法。
她设想的最佳结局是这样:她、西门总凤,西门庆一道回21世纪。
这个想法不错,操纵起来却有些困难。依照理论,过去的事物跨越光阴来到现在,得到的只会是消亡。
西门总凤在最初开始时间机器的研究时曾尝试着将过去的东西带至现在,但每一样器具都出现了历史的伤痕,倒也变成了价值不菲的文物。也曾尝试着将过去生物带至现在,但每一只蹦跳的小动物都化作了丧失生气的干尸。
古往今来,人们有的绘画,有的做诗写文,有的建功立业,有的剑走偏锋……这些人,被人记住,但跨越光阴的是不过是他们的灵魂。
人类的肉身,却或许永远没有可能跨越千年光阴的机会。
西门总凤从未用人试验过。科学界也不会在使用动物不成功的情况下使用人类做实验。
苏苏也不敢轻易尝试。
况且,就算能成功。西门庆真能适应21世纪的生活?
她不知道。
所以,最好的结局或许就是让时间机器修好,她再寻个好时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老妈西门总凤。
而后,她留在这个时代,让西门总凤独自离开。以往她会担心西门总凤独自在21世纪生活,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耗子叼走了,但经过这次这件事,苏苏相当相信西门总凤的生存能力。
但是,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
苏苏不太敢想得太远。
想得太多,做决定的信念就越浅。
很多时候,人需要孤注一掷的勇气。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笑声,苏苏抬眼,原来是西门总凤带着西门庆回来了。看样子,这两人相处还算不错。
但西门总凤依旧“祖先”两字不离口。
从西门庆的面向上就能看出来。这两个字让他很是恼火。
偏偏,对西门总凤,素来万能的西门大官人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动手吧,西门总凤虽说同苏苏只有一颗卵子的关系,但从生物学角度上来说,怎么都是苏苏的亲妈。
动口吧,西门总凤这段时间让一直以来都很骄傲的西门庆同学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不要妄图用口才战胜物理学界的女王——她会将你口中的任何话题都扯向物理学,而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动用魅力吧,西门总凤让一直以来都很自恋的西门庆同学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她眼中,人类的相貌,不过是穿过空气所受阻力的什么什么和什么。XXOO,不过是可以拆分为施力受力的一种普通运动。
动用钱财吧,西门总凤手中有皇帝爷给的一箱金条。
动手好好挣表现吧,素来养尊处优的西门大官人发现自己砍柴还当不得看起来瘦不拉几的西门总凤。依照西门总凤的解释,这是因为在斧头举起的那一瞬间,她已经为“斧头砍柴”这个动作选出了一个最完美的受力点!
……
前几日,一脸菜色的西门庆大官人还曾扯着苏苏的手腕,有气无力地发表自己的看法:西门总凤这种女人,永远没男人敢要!
虽说这话听起来有点点冒犯……
但苏苏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确是如此……
她家那万能的老妈,连换灯泡都要比一般男人快!
也因为苏苏,西门总凤与西门庆一直以来都有些剑拔弩张。
但今日,事情似乎有了转机。西门总凤竟然同西门庆笑嘻嘻的,难道说他们终于找到了共同语言?
走至苏苏面前,西门总凤神情甚为激动,将西门庆祖先狠狠表扬了几番。理由是西门庆祖先主动向她请教了宇宙的运动问题,“学习”结束后,西门庆祖先进而希望能见见那传说中的天文望远镜。
时间机器容量有限,西门总凤手中当然没有。但是,当她看见西门庆祖先同学那“求知若渴”的目光的时候,顿时就奋发了!
所以,西门总凤决定闭关!造一台天文望远镜给爱好学习的西门祖先同学!
嘴里叼着个馒头,胸口塞一堆馒头。
西门总凤闭关了。
苏苏:“……”
一双手从身后环来,某“好学”的人用舌尖撩拨她的耳根,还用让人一听就脚软的声音说道:“苏儿……咱们做吧!”
“……你真够损……”
“谢苏儿夸赞。办正事?”
手开始滑向她的胸口。
苏苏心中却愁肠百结,她该不该给西门庆说实话呢?
“苏儿如何了?没兴趣?时间仓促,咱们还是……”
“其实……”苏苏决定实话实说。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嘴里尚且叼着一个馒头,胸口塞着无数馒头的西门总凤又冲了出来,亲眼目睹了西门祖先对苏苏小辈的“性】骚扰”!
苏苏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是:其实天文望远镜不是西门总凤的专业,她是做不出来的……比起天文望远镜,说不定让她做原子弹更容易点……
“祖先!你怎么能这样呢!!!”声嘶力竭的惨叫。
苏苏只听身后一身长叹,似乎西门庆打算摊牌了。
“岳母大人……”
“我不是你岳母,我也做不了你的岳母,因为你是我们的祖先啊!”西门总凤似乎还未从震惊中恢复。
苏苏轻轻点头,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西门庆却不置可否。
潜意识告诉苏苏,要出大事了!
果真……
西门庆悠然道,“可那又如何呢?西门已同苏儿呆了整一年有余。一年有余,难道岳母还认定西门同苏儿彼此秋毫无犯,冰清玉洁?其实,不管是该看的还是不该看的,西门都看了。该做的还是不该做的,西门都做了。”
摆明了就是要彻底摊牌的西门庆神色坦然,言语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握一柄钢刀,重重地朝西门总凤刺来。
苏苏轻笑着,毕竟她时常听西门庆说这一类混账话,比这还直白的话她都听得有几分麻木。更何况这个?当她回过神,意识到她妈和她之间,其实只隔着一颗卵子的距离。
她妈其实根本没接触过男人!
可还未来得及捂住她妈的耳朵,苏苏就听见西门总凤一声尖利的喊叫:“难道说,前面后面下面都用过了?”
……
……
……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们还玩制服诱惑和S】M?!”西门总凤又大声喊道。
这次,换西门庆彻底崩溃了。
同样有些崩溃的苏苏忽觉这么些年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西门总凤。“妈……”头一遭,她发现这个字喊起来异常困难。
西门总凤却笑得一脸淡然。很快问道,“女儿,乖女儿,难道你不知道一句话吗?”
苏苏很茫然地摇头。
做了个八十年代少女明星做喜欢的甩头动作,西门总凤很自豪地说:“宅男费纸,宅女费电。”
眼睛一翻,苏苏险些吐血阵亡……
西门庆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全然不明白。
苏苏想,幸好他不明白。
但结果却是板上钉钉的。
第N轮,在最擅长的领域,西门庆大官人再次被西门总凤KO。
努力忘记老娘的那套鬼话,再努力忽略西门庆那可怜的眼神,苏苏决定去收衣裳。看天气,似乎要下大雨了。
风很大,门窗撞击一起,哐啷哐啷直响。门口的杨树在风的吹拂下颤动着唱起歌来。怀中抱着还未干透的衣裳,苏苏忽有种古怪的预感。
她竟然觉得这树奏出的是命运的终章。
而空中聚集起团团的乌云,宣告大雨的即将到来。
狂风中,一个女子的身影宛若被风肆掠的娇花。走姿似曾相识。
待看清是谁,苏苏的心登时蹦到喉咙口。
潘金莲!
临走前说要在阳谷县等武松的潘金莲出现在苏苏眼前。带给苏苏最深的不安。
潘金莲,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苏苏还未想好自己究竟该欢迎还是该后退,一道身影就闪到面前,她妈再度出现,这一次,西门总凤握住潘金莲的小手,热泪盈眶,似乎还有点含情脉脉。
苏苏脑中迅速迸出一套理论:许多始终看不上男人的女人其实是因为喜欢女人!
但很快,她狠狠摇了摇头,将这抽风的理论从已经快崩溃的大脑CPU中赶了出去!任何理论,搁在西门总凤身上,都会变得莫名其妙。
比如,西门总凤握着潘金莲的小手,是这样喊的:“西门祖先,快来啊!你的真爱,金莲来啦!”
苏苏:“……”
闻声而来的西门庆:“……”
还未搞清楚状况的潘金莲:“……”
【无节操小外传】
苏苏(含泪):娘……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中这么多年的冰清玉洁的形象,彻底毁了……
西门总凤(摸不着头脑):为何?
(苏苏的内心:靠!还用问吗?)
苏苏(委婉的):娘,为何你不给我找个爹呢?
西门总凤(热泪盈眶):我是担心给你找个新爹,会造成咱们家庭的破裂。
苏苏(纠结):……咱们家从来就没有……没破裂吧?
西门总凤(骄傲的):全归功于我!
(苏苏的内心:我不是在夸你!)
苏苏(继续委婉,但是努力进入正题):我是说,为何你……懂那么多?
西门总凤(骄傲的):因为我爱学习啊!
苏苏(持续委婉):我是说……那方面……
(西门总凤深思中……)
西门总凤(顿悟!):你是说(河蟹啊河蟹啊河蟹啊河蟹……)的问题?
……
……
……
苏苏:“嗯。”
“那是因为我曾经写过一篇论文!查过相应资料!”
(苏苏喷出一口老血……)
苏苏(努力保持镇定):那……论文题目?
西门总凤(骄傲的):《(河蟹……)的受力分析研究》!
(苏苏彻底吐血阵亡……)
作者有话要说: 写西门总凤的感觉真是相当high啊
☆、七十一
原本就很混乱的世界因潘金莲的突然出现变得异常紧张。
西门总凤嘴上说就罢了,甚至还一个劲捅西门庆的后背,让他快些去牵潘金莲的手。见西门庆没反应,就一个劲推潘金莲,似乎想要将她撞入西门庆的怀中。
眼前这一幕让苏苏有些起火。
难道西门总凤就不知道她和西门庆而今是什么关系?
她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意识到苏苏的不悦,西门庆很自觉,再一次义正词严地给西门总凤说明自己其实同金莲没什么关系。
“得了吧,该做的都做了,还说没关系。”少有的,西门总凤的态度竟然异常坚决。只不过她没有什么力气,否则,不定将这拖拖拉拉的两人一同扔上床榻。
而西门庆终究是西门庆,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贫嘴道,“那西门同岳母大人的宝贝女儿还不是什么都做过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允许你这样的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混蛋男人再糟蹋我的女儿!”
风声为止一凛。
西门庆面上微变,却又很快恢复正常,只摆足笑脸说自己已经改邪归正。
西门总凤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苏苏曾以为西门总凤永远不在意西门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而今看来,竟然是她错了。或许西门总凤面上糊里糊涂,心中却很是清楚。
苏苏知道西门总凤是为了她好。
世上,应该不会有一个爱着女儿的母亲,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西门庆那样的男人吧!
苏苏知道的。
她也可以很认真的告诉西门总凤,现在的西门庆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混账男人了。她本可以很简单有很认真地说出这番话的。
但是,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淤积着无数厌恶,她很想忍,却似乎再也忍不住了。
“这是我的事情!”苏苏吼出声来。
“可是他这样的男人……”西门总凤似乎想要争辩,却被苏苏异常粗鲁地打断。
“他是什么样的男人重要吗?重要的其实是我喜欢啊!”苏苏忍不住了,厉声道,“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管过我?什么时候认真看过我?你知道我是那一年断奶的吗?你知道我是那一天学会走路的吗?你有没有陪我过一次六一,有没有给我开过一次家长会?你连我读书的高中是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研究!研究!研究!除了研究,你还知道什么?你还给过我什么?你给过外婆和外公什么?你连外公是哪一天过世的都不知道吧?”
少有的,西门总凤不知所措了。
但苏苏却没有打算这样原谅她。
二十年!
整整二十年!
在那个世界的二十年的所有不满,所有曾被她深深压抑下去的不满,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苏苏没有料到自己会这样,或许,西门总凤的态度成为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一直以来,她记忆中的母亲的形象,不过是一个在男人堆中拼命的女强人形象。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
没有温柔,更没有微笑。
过去的很多时候,苏苏都强行告诉自己要忘记,忘记其实她的生命中,几乎没有西门总凤的身影。
就算有,也不过是在夏日迷路的一朵雪花,须臾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西门总凤傻了眼。
西门庆有些愕然,拉了苏苏一把,似乎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二十年,你算是什么母亲啊!”苏苏在心中憋了好多年的话,终于冲出了口。
终于,西门总凤低声道,“可我至少生了你啊!”
“生我的是那个不知名的,等着钱补贴家用的可怜的印度女人。也不是你。”苏苏异常冷淡,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过去二十年从来没有用正眼看过我的女人,永远别在这种时候在我面前做出一副母亲的模样!”
西门总凤终是没有再开口。
只是回过身,“我去看看准备好没有,过几天,咱们做时间机器回家。”
“时间机器,时间机器,你心里面只知道这个!就为了那所谓的研究,连我、姥姥,姥爷都不要了!”
西门总凤肩膀轻轻一颤,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苏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西门庆一把拉住,揽入怀中,“苏儿,够了。”他面上云淡风轻,却看不出心中的想法。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凭什么……凭什么这种时候……”说着,苏苏竟然有些哽咽。
西门庆环住她,也不说谁对,也不说谁错,只是轻声安慰着。
苏苏挣脱他,独自坐在后院。
这种时候,西门庆决然不会来打搅她。
天空下起了大雨。雨击打在地面,溅起巨大的浪花。
屋顶的瓦片聚集起点点雨滴,汇聚成淅淅沥沥的小水流,汇入地面上的水洼,想必明日的地面就会是一片泥泞。脚一踏进去,就再也拔不出来。就像她,一脚踩入这该死的拯救活动,就再也没有机会逃离出去。
一切发生前,苏苏从未想到自己会愿意同西门庆这个男人天荒地老。
就像一切发生前,苏苏从未想到自己会同西门总凤争执。她曾以为,不管过多少年,所有的不满都会被她深深埋入心底,永远不再提起。
身后有脚步声。不像是西门庆。
扭身一看,是潘金莲,“你真是厉害。”她这般说着。
苏苏没说话,只是望着天。雨似乎渐渐小了,天空却还是昏黑一片。
“可是不在乎,就不会难过了。”潘金莲的声音中带着轻轻的微笑。
苏苏没回口,她知道潘金莲的意思。
会生气,只因为这么多年以来,她始终希冀着母爱。
“你娘是什么样子的?”她问潘金莲。
“不记得了。但却是奴家的娘将奴家卖入府中为婢的。”潘金莲只是淡淡地应道,“奴家也曾想,若不是当时爹赌钱输了太多,家中几乎典当了最后的财物,奴家也不会被卖入张大户的家,那就不会被那个男人糟蹋,而后送给武大。如果不是因为被卖,或许奴家就会嫁一个厚道又知道疼人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那样,也就不会撞见二郎。”
“你恨吗?”
“不恨。奴家的娘当时也没办法,奴家心中有怨气,却不恨,故而觉得你厉害。”
苏苏皱眉,心道同自己的老妈吵架,算什么厉害啊……
看来,女儿在婚姻方面同老妈斗气,倒也真算得上是一个普遍现象。以前看电视剧时,她总以为那是闹着玩的。结果,当这一切真实降临,她才发现自己比电视中那些女主角野蛮多了。
“这可是我和我妈第一次吵架呢……”
潘金莲面上露出不信任的神色。
苏苏撇撇嘴。若不是这一场时空之旅,她或许永远不会有机会同西门总凤吵上一架。因为西门总凤,总是太忙了。
“闺女。”西门总凤走了过来,似乎想要道歉。
“抱歉。”苏苏先开了口。
“我去准备时间机器。”西门总凤说得很快,迅速离开。望着她的背影,苏苏想开口,却又将嘴沉沉地合上。一声不吭。
“说来,你们不太像娘和女儿,倒是像朋友在拌嘴。”
“我从小,就不知道妈、不,是娘是什么。”
“是吗?”
苏苏点点头。
这些年,她从来没有体会过何为母爱。
同样,这些年,西门总凤也从来没有好好做过一整日的母亲。
她之余她。
她之余她。
甚至有几分陌路的感觉。
“对了,叔叔来了。”
武松来了?
苏苏顾不得再思考西门总凤的事,凝神听着潘金莲的话。
“奴家能听出来,叔叔的声音,叔叔就要来了。”潘金莲笑着,她的笑容分外扭曲。
苏苏不会忘记,潘金莲曾说过,要用她和西门庆的死成全她的“爱情”。
潘金莲也记得。
“你不杀了奴家?”她问苏苏。
“为何杀你?”
“奴家要杀你们的事。可是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啊。”苏苏扭头笑望着她。
小雨绵绵,落在水洼中,很快就消失不见。苏苏忽然意识到,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也不过是这一点一滴的水,落在尘世,即便如何轰轰烈烈,也要记得,终有一日,世上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你。你就那样消失了,像这被水流吞噬的雨滴。
故而,她回应道,“我认真又如何,你的想法,那是你的事情,我还能左右你不成?我又不是神仙,也算不上特别狡诈,多少还有些善良。顾不得那么多事。况且,浮生之中,咱俩不过是朝生夕死的蜉蝣。”
“这话听来倒是好。可是,不定奴家已将你们的去向告诉叔叔了。”
耸耸肩,苏苏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你已经找来了。想必武松也能找来,而今杀你,有用吗?”她又笑道,“已到了这一刻,与其杀你,还不如留着给武松养刀呢!到时候说不定他忙着杀你就顾不上我们了。”语罢,朝潘金莲挤挤眼。
潘金莲一听这话,乐得不可开交。
这女人果真厉害,遇变不惊。
苏苏暗忖。
“金莲姐,你真的打算跟着我们,等着不知何时来到的武松?而后期待杀了我们就能得到他。金莲姐你这么聪明,难不成还相信武松会因此原谅你?届时,他怕是会恨你吧!只因你夺走了他手仇人的机会。”
“奴家知道。”潘金莲眼眉妩媚娇美,芊芊素手掀开裙子,滑向下体,“奴家想叔叔了。”
苏苏面上一红,赶紧溜号。
她听见身后传来慵懒的呻】吟声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其实奴家已经得到叔叔了,但叔叔不记得奴家,所以,这次,奴家要叔叔一辈子也忘不了奴家。”
顾不上思索这番话的含义,苏苏逃离得像一只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二
夜半,大家都睡下了。苏苏睡不着,便提着灯笼,起身爬上房顶看昏黑的夜天。
小说中、电视里的主角们都深深爱着上房顶这项运动。苏苏不知道书中的那些人为何喜欢房顶,但对她来说,上房顶的好处在于有限的、仅存在这一刻的自由。
很烦的时候,来房顶吹吹风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屋顶有些凉,有些湿。
夜间的风不大,弱弱的。可或许因为傍晚才下过一场雨,虽说雨已停,却也吹得衣衫单薄的苏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她带上屋顶的灯笼,火光妖冶,有几分朦胧。
这样的天气,流萤应该都濡湿了翅膀吧。苏苏想。
想着,她叹了一声,同西门庆看流萤的事似乎还是昨日,晃眼间,时光就从指缝间溜走了。
就像那曾以为很漫长,其实也不过是白驹过隙的中学时光。
那些年苏苏正在读高中,读的是住校,也像其她女孩子那样叛逆。
那个年龄的女孩子同父母总会有些或大或小的冲突。寝室中的好友总是羡慕苏苏有个成日不搭理她,不限制她自由的老妈。
但苏苏却无数幻想同西门总凤争吵的场景。
但她也知晓,那终究是自己的幻想。
在西门总凤的生命中,她永远排在第二位。
母女的距离太远,以至于争吵这样的事都成为梦寐以求的礼物。
而今,她终于“如愿以偿”,同母亲吵了一架。
虽说口上说抱歉,但她心中非但没有后悔,甚至还有了一份愉悦,似乎她和西门总凤朝着正常的母女前进了一步。
是她不太正常?还是长时间的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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