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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妖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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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过神,眼见他就要失却轮廓,忙大声喊道,“喂!我还不知你叫做什么名字呢?”
“时欢。”
他回应的既是快速,又是淡然,似是真的赶着走地拂下衣袂,纵身跳下了殿外的白玉栏杆。
时欢么?
是了,那日解浮生也曾那样叫过了他。
只是听来,怎么就像是个女儿家的名字呢?
我听在耳际,未曾发觉自己已是呢喃出声,正自思忖难解,便听一声嘹亮嘶鸣传来。迎面月华之下,巨大的阴影骤然拔高而起,竟是他坐在那随来的白色怪鸟身上,迎月撩入半空的画面。
大抵是听见了我疑问,他回头而望,清濯地扫却了萧索,洒脱而笑,脸上的青铜狐狸也活了一般地十分狡黠。
“是呢,怎就是个女儿家的名字呢……”
他笑声犹自不绝,好似讽笑,好似悲凉,令我难以分辨清明,只好握紧手中的玉簪,身临其境地复又陷入那夜他勾着怪鸟飘羽落下的清艳画面里。
我抿了抿唇,刻意撇去再度的惊艳之心,无比肯定他定也是个解浮生一般的妖物,故而才能远隔至斯地听见了我的呢喃疑问。
好在,今夜的有心刻意亲近,并没有令我失望地真起了作用。
某些意外,权当是意外好了。
☆、卷一大梦卷之第十四章:玄武
解浮生那日不顾姿态地发了怒,看来是真的要与我撕破了脸皮,我着掌事姑姑请他几次前来说话,也均是不作理睬。
可他越是不来,越是证明他真的在意那怪人时欢,我越发肯定从时欢之处寻下突破口的打算是正确之举,奈何时欢已折返商丘,我也就只能从解浮生身上找些机会。
他不来,我也不急,只管让掌事姑姑每日前去烦他,即便他不作理睬反应,于我也是乐意悠然见他能忍耐到几时。
也不知是巧,还是他刻意为之,竟是在月中元节头上应下我的请约,姗姗在日头沉了时分踏进殿中。
“难得见你换过一身衣服。”
他身着玄色外袍,腰间挂上火纹玄端,墨发束在玄鸟青玉冠中,人清气濯濯地精神内敛许多。
自进殿他便一直低头在思忖了什么,好似揣着什么难解心事,缠着他没了自来的白衣雅致,玄衣沉坠地像是换了人。
陌生的感觉让我不安,打量他玄衣勾芡的奇怪殷色纹络,落在那扎眼的玄端之上,讶过心思道,“可不是为了中元节又精心准备了什么?”
我逼迫问话,他并未反应,径自走近欠身行礼,起身便是愣怔,眼眸落在我刻意斜插在偏侧挽髻的玉簪上,本就阴冷的脸便更是沉了几分,冷冷道,“公主倒是好耐心,叫浮生何事?”
有意强调的‘精心准备’四字没能惹他为此生气,反是在头上簪子搁了心思,我暗自失笑,觉他此刻也不过是一如常人地有着寻常嫉妒之心,并不单是个超脱凡人理性的冷血妖怪。
他避开中元节,我不好在此过于纠缠,寥寥做个无趣模样道,“我在蒙城寺呆了几年,回来匆忙,未曾好好道别收拾行李。青陵台如今也是解先生做了主,父王身子差,折夏不敢在此事上招惹父王不快,只能劳烦先生遣几个人去趟蒙城,把我的书简带回来如何?”
“只是如此?”他狐疑转眸,竟似在猜测我的心思如何。
不是个妖么,怎地还看不清人心?
“不然呢?”我淡笑反问,晃了晃手中的书简道,“青陵台既是先生做了主,折夏的小伎俩于先生也不过是隔靴搔痒,无用之事折夏自不会再过费神,如今已不能做下如何打算,难不成安心认命看书打发个时间也是不成?”
他的眼神瞬间变的锐利,我不改颜色地抬眸迎他,惹得他眉心更是紧蹙,似是当真想不透我的打算,迟疑片刻才道,“要浮生应此也可,只需公主应下一个条件,人立时出发。”
“哦?”
我扬了声调,不可置否地以书简敲了下手心道,“似解先生这般神通广大,难道还需我一个将死之人应许些什么?”
“哼!”
解浮生拂卷长袖,竟是翻出一把奇怪的玉色折骨扇来,遥遥指着我不避讳地冷道,“一滴心头血,换是不换?”
“换,怎么不换!”
随手扔却简书,我起身盈笑道,“宫里的书我早已不耐烦,正是无趣的紧。反正不到及笄,想解先生也不会当真要了折夏之命,如此划算的交易,如何不换?”
“好。”他手腕打旋,骨扇起开一个漂亮的弧度落入长袖,拂袖转身即走,“随我来。”
我跟在他身后,笑意不减,虽不知他自进殿之时便不同寻常的气机来自何处变故,但只要他能给了契机,未必就没有了解真相的机会。
心头血么…
迟早要还了一身血脉,早取一滴,又有何妨?
一路安静过极,许是真应了中元鬼门一开之说,青陵台静谧在满月的清华之下,当真有些鬼魅似魈的地狱之感。
我蹙了眉,放眼望去,竟是连个守卫也没,更是盯紧了前面似慢似快的解浮生。
那些殷赤暗纹在走动之中轻浮随晃,月华沾染而来的明暗轮廓之中,隐约似是枯枝勾勒,像极生辰那日怪鸟折射出来的枯树影像。
枯树到底蕴含了如何意义,让他们尤为重视把握至此?正是暗中思忖,脚边已是踏入灯火耀光之境,来到了白日也灯火通透的玄鸟大殿。
此刻夜冷光寒,灯火更似烈焰烧灼,耀眼而诡异。
解浮生立在大殿门口,挥手遣退了一名玄衣甲士,转而侧首瞧我,神思莫测的紧。耀火铺了他满身,也驱散不了那眼底莫测笼罩而来的寒意。
我知他依言吩咐了人去蒙城,心底虽为他莫测之寒揣了个紧,面上犹是不变颜色地迎他而去,故作轻巧笑道,“解先生,可是到了?”
他不作答,扭头进殿。
我平白吃了一个委屈,轻嗤不忿,转眸见他径直走到自玄鸟背脊惯透而来的描金龙柱下,抬手按上一片龙鳞,柱子便咔擦发出了机关错解之声,暗缝在他身前裂开,让出了一方幽深门道来。
玄鸟大殿自建成以来,我尚未进去过,此刻于门口驻足而观,仅仅瞧见宽阔的鸟腹之中,除却正殿居北的龙榻首座,便只有居中描金龙柱自顶而入扎进大殿地底的景象。
龙柱突兀而来的变化令我微有怔愣,还未合上唇角,解浮生已侧首冷道,“公主请。”
我想了想,迟疑问道,“父王自进殿便少有再出,莫不是也在描金龙柱之中?”
解浮生勾唇,很是不屑地哼道,“他么,还轮不上,不过是假戏真做地容他逗留一二。公主要去之地,可就不是那么简单,您若反悔,浮生不会阻止。今夜有异,您回殿之后莫要再出来了。”
他说罢,不再理我,抬步便往幽深门道中走。
这哪里是请,明明是迫人!
我暗自啐他一句冷嘲热讽,提着衣襟便追,“等等!”
人方是追到柱子里,便好似冲到了极致的黑暗之中。
恍若置身虚无当中,前后来去的皆是沁在了无边无际的浓墨中。身后大开的暗道也只似一方双向镜,光明明在那头亮着,丝毫也透不过来这边。
我心下大惊,不敢贸然为动,试探叫他,“解浮生?”
寂静的可怕。
只有我自己慌乱见重的呼吸,与无人应答之中来回重叠交错,声声纷乱纠缠地甚是突兀诡异,连我自己都不敢为听。
我捂上耳朵,咬牙大叫,“解浮生!我既是敢跟你来,你也莫耍什么心思,何必弄出些奇奇怪怪的唬人玩意儿!我知道你们都是妖怪!可我不怕你们!不怕!”
“呵!”
不屑的轻笑随即传来,好似很近,又好似很远,空响响地伴着回声交错,“若是不怕,那你蹲在那抖个什么?”
似是收了回音尾声,这人也就近落了在身前,青绿淡薄的微光拢来,我惊喜抬头,原是解浮生捏着一个鹅蛋大小的夜明珠,倾下怀襟地正俯视着我。
他薄唇之上兀自挂着戏谑的笑意,我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蹲下了身,想来是捂着耳朵大喊时的下意识自保行为。
顿时尴尬,只好以瞪他来表达我的不满。
他笑笑,不以为意,好看的颜颊在幽冷青光之中过分的透明,像是有着随时可以化成幽光消失在无尽黑暗之中的可能。
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我便是害怕过甚,噌地起身,忍不住凑过去想要借机踩他一脚攥取真实,岂料他倒是反应甚快,轻巧转了个向道,“路还很长,千万要跟着我,莫要走岔了。”
我怔然而愣,为他小心嘱咐的语气晃了下神,只是恐惧大过了怔然,不敢稍做耽搁,也不及细想地忙跟在了他身后。
走了几步,解浮生指尖的幽幽青光衬得环绕周身的黑暗更是没边没际,心底发颤地小觑几眼,面对毫无轮廓的无尽黑暗,找不到任何依存所在的惊悚发怵之感打背脊底处细密地爬了上来,我忙是揪紧前襟,方是稍稍按压住早已惊跳发疼的心。
冷寂的诡异之中,不知怎就想起解浮生那一句不失淡然的嘱咐,触及他为幽光削薄几分的肩胛背影,终令我有了些寄托虚无的安心。
即便还是十分厌他,可于此无所依存的虚无之中,我也只能跟了他走,尽可能地不想失去他淡青莹色而显的幽冷轮廓。
解浮生走的不紧不慢,不知走了多久,他身形忽地矮下去,踏下阶梯的步踏之声倥偬传来,我背脊惊颤发冷,险些没呼出声来。
他没个什么反应,只是走的慢了些,应是念及我人小步短,故才有意放缓地让我跟住,可越往下走,越觉冷的慌。
我原不过是着了一件单薄的月白夏衣,走到此处如入冬雪之境,大寒过甚地让人发冷发抖,忙是抱紧了小臂嗑着牙缝寒道,“究竟要下了什么地方,怎会如此冷?”
“南有烈火之雀,北境冬藏玄武,公主见过浮生修筑的青陵台,难道还不明白么?”解浮轻道,“因果倒逆,天与地,或许也可倒转呢……”
他轻叹似笑,令我心头打了一个激灵,脑子反是清醒地转动起来,仔细将如今的青陵台回想了一下,道,“你将那玄鸟大殿北置而建,而本是左白右青的虎龙之位也被你反了方位,四位之中唯独缺了北境玄武,难道这里是……”
“是。”解浮生应道,“四方之阵已成倒行逆施之阵,如今我们所在,正是在本不需要建造的玄武腹中。”
玄武腹中?
我实在惊愕,可经历了几日之事,多少有了些承受力,倒是不会再过于惊奇。
思忖他所言之意,随即有些明白地道,“玄武自来为王家墓葬驼碑守陵,难道韩凭明面之上是在修筑青陵台的巡游/行宫,实则是为父王修建陵墓,这里其实是父王的来日归葬之地,对不对!”
纵使我未有过分惊讶,忍不住的声气还是骤然拔高了许多音量,于万分寂静的黑暗中响了一个透彻。回声来回地撞在狭小的阶梯甬道里,牵着周遭浓郁的黑暗也好似跟着涌动颤抖了几分。
解浮生的轮廓虚晃起来,我大为害怕地追过去,想要伸手抓住他,不想他身子斜晃躲开,令我堪堪只抓住他的衣襟,还未来得及攥紧,脚下便是剧烈震动,台阶像是立时要坍塌。我慌乱地只顾了大叫,“解浮生,什么鬼东西,怎地都动了起来!”
不知是我太过惊惧用力,还是解浮生正巧巧避开着突兀而来的剧烈晃动,便是我抓住他的衣襟,脚下也在坎坷的阶梯上没能站住身子,顺着他让开的空荡跌了出去。
面前的夜明青光短暂而断,黑黝黝的不知还有多深多暗,权以为会径直跌进无尽的虚妄里,腰间便探过来一只手。
那手掌下生巧,着力拂转过了我的腰,极快地顺到肩胛把我给按住了。
我望着那片即将而入的黑暗大呼了口气,随即转身立定,将肩上的手厌弃推开,由下往上地瞪着解浮生那张青光冷淡的脸怒道,“谁要你救!”
“当真不要救?”解浮生轻巧挽唇,戏谑而来的笑意随着眼眸落在还未收回去的左手之上,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堪堪地抵向了我肩胛。
心下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我立在下阶,半步还踏在阶外,他慢慢抵来,不仅让人绷紧了神经,更是磨人心弦,生怕他指尖稍稍见力一抵,我便会受不住力道地再次滚落那见不得底的黑暗里。
我咬了牙,恨恨瞪他,音色仍旧有了颤抖,“你敢!”
“有什么不敢?”解浮生敛了敛眼,扩大了戏谑的深笑,微倾的怀襟压过大片的夜明冷光而来,好似真就要压了过来。
我受不住心头暗跳,身子不听使唤地往后退,方是要叫出声来,解浮生的脸色已是微变,指尖的轻压化成了爪,再度扣紧我的肩胛,力道之盛地竟是将我紧紧按在了怀中。
我正是不解挣扎,脚下便再度传来了剧烈震动,伴随着不知名的沉沉闷啸之声,好似真有什么将要从地底深处挣裂出来,怕得我不敢乱动地忙挨在腿面窝在了他怀中。
解浮生按我在怀,长袖衣袂拢住我的头也压不住那闷啸声,听在耳际十分折磨难受。
纵使再讨厌他,此刻也耐不住难受,挨在他怀中我自己也伸手捂住了耳朵,恨不得能埋进他骨子里,听不得那半分声音才好。
闷啸声持续了半盏茶功夫才停将下来,我已是难受的有些晕乎无力,耳际恍若的还能听见了那些啸声。
“瞧你这么小个的人儿,想不到还有惊鸣之声,害得我也险些搭将进去。”
解浮生拉开我,似如我嫌弃他一般地厌弃了我,冷笑撇着嘴角道,“人虽是小个儿,倒也重的慌,还要赖到几时?”
他讥讽嘲弄,我怒生清醒,起身拂下衣袂几乎甩在他脸上叱道,“还不是你带我来这劳什子鬼地方,惹得什么东西鬼吼鬼叫,吓人不说,还害我差点儿滚落下去。本就是你的错处,你在那悠哉个什么劲,莫不是诚心算计来的!”
“嗓门大的可不是我,”解浮生悠然起身拂着衣襟,撩了眼角,瞥着我阴阴恻恻道,“你若再惊乍而呼,惹恼那玄武彻底清醒跑了,便是你不死在玄武手上,我也要诚心算计算计一番了……”
他一番接巧落话,顿时让我明白啸声并不是他刻意所为,心下方松懈安稳,见他捏了夜明珠继续往下走,忙是跟上。
轻踏倥偬,我更是小心觑着两侧的浓郁黑暗,暗压着防备之心。
方才不知脚下有着一个上古神兽,本还不是那么惊怕,可经历它发威闷吼之势,心下顿有了阴影,生怕那黑暗之中还藏有什么旁的鬼怪,抱紧小臂嘀咕道,“方才那一阵闷吼是玄武在叫么?”
解浮生侧首,瞥我一眼,淡道,“凡人只当玄武太阴为寿,用来以死后驼碑之用,却不知晓国脉行运原是由它背负。盛殷商之国后,也不知它是瞧上你们子家何处特别,随之落入宋国之境,害我迢迢千里寻了你这么一个晦气事。”
他似是想起什么有趣之事,径自轻笑道,“那韩凭也真有几分本事,凭着凡人墨家的机巧之术,倒也算准了玄武所在之处。本想依此做个风水好绝的传世之陵,奈何你父王贪色不说,不仅毁了一个人才,更是毁下了自家基业。”
他冷笑回首,眸底幽光莫测地撩回来,似是刻意释放什么心绪地盯着我道,“韩凭虽死,却犹有怨气,暗中将此处陵墓改造许多,便是我进来也得小心,你若是再贸然行事触动了什么可怕的机关,我可就再顾不得你了。”
“是么?”我故作镇定地挽唇,撇开他有意吓人之言,侃道,“难道似解先生的妖怪神通,也还怕上了一介小小凡人的机关?”
“不是我怕,是你该怕。”解浮生取巧而笑,回头继续往下走,“上次那一箭算你本事,可也奈何不了你口中的妖怪之身,倒是你离宫养出的细皮嫩肉需得小心。若是你一张堪比汝母之美的面相为机关伤却一二,再想要恢复花容月貌可就难了。”
他说的轻淡,分明再认真不过,摆明了是要吓我,我哪里上得了当,轻哼反叱道,“你又不曾见过我母亲,凭什么说我与她像来?”
“你张口一个妖怪来的,闭口又是一个妖怪去的,难道就忘了妖怪该有的本事?”
他阴测测地拉长声线,又细又长地令我在妖怪两个字眼上哽噎了心气,吐出去也不是,无声咽下去么,更是难堪,惹得本就惊怕的心深陷泥淖,汗毛冷竖地捏紧衣襟追了他几步。
他淡定在前走着,我心下不甘他的过于淡然,不服输地道,“你兀自说的玄乎,又以自来名响天下墨家机巧之术威慑,无非是想要我心生惊惧,莫要肆意为之是一。二来难道是怕我贸然触动机关,令你这妖怪也护不了我周全,于此在凡人面前失却能力地下不了台面?”
“激将法也无用。”解浮生听完,冷淡道,“心头血么,死人也可。”
他此言简直是冷酷至极,全然堵绝了我万般弄巧之心,心底也真是犹有后怕。
一来是那玄武神兽太过玄乎诡异,不知还有什么可怕的妖怪等在前面。二是韩凭与父王之间的纠葛确实在太过惨烈,怨恨非常的未必不会如解浮生所言,真的在当年修筑之时做下狠辣安排。即便他身死魂消,也留有用心险恶的机关,来替他伺机报仇。
念及于此,心下陡生恶寒,紧紧跟上了解浮生。
小心走过片刻之后,拐入一个暗光之地,我正是轻松卸神,便为眼前景象惊呆了眼眸,半响挪不动意识。
“喂,发什么呆?”解浮生收了夜明珠,人驻足在不远处的弧道拐角,拧着眉心不耐烦。
“玄武,”我回了些神,仍是不能全然为之安定,合不上唇地转眸望他,哑道,“到底有多大?”
解浮生扬眉深看我片刻,蓦地扫却眉心拧蹙,摇头而来的皆是讽刺冷笑,道,“便知你会惊讶,也罢!容得你瞧上几眼,瞧瞧能背负凡人国命的玄武到底有多大多广,方能知晓人命微蚁,倒行逆施之举到底是有多可笑!”
☆、卷一大梦卷之第十五章:杀心
天有多大,地有多广,把天与地装进的存在,到底是无边无际的可怕,还仅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脚步虚浮跌出几步,刚好挨在了护栏之上,遂抓住那白骨也似的栏杆攥紧,以此给自己一些真实的存在感。
我仰望着那些鱼。
仰望着那些在暗红浆液倾泻垂就的缝隙空间之中肆意漂浮游荡的鱼。
鱼太大,大的像是一座城,腹腔下面攀附着许多以至于数不清的奇怪小鱼,还有生的奇怪形状面目,甚至我都叫不上名字的…怪物……
我想它们原本便存在于世,只因我没见过,才视为惊奇。先生的话一闪而逝,来不及细想,又被眼前的梦境画面召去了心神。
大鱼的背上长着山,崎岖怪磷地生长着,山上生满了绿意葱葱的丛林植物,有活物纵跃腾挪在林间,轮廓似隐似现。
流浆的暗红光芒为周围浓郁的黑暗吞噬的散不出去,我也就瞧不清楚那些活物的模样,远远只觉生的丑陋奇怪,好似日常山涧之中的飞禽走兽,又好似…是人……
是人么?
那些暗红的倾流浆液我知道。
先生说过那是地血,是从大地心脏流淌出来的血液。
如同锋锐的长剑从地心抽出,地血不甘心地倾泻出受伤之后的痛楚挣扎,带着地心深处的灼烫重生,自此拥有了摧毁万物万生的力量。
它们本该在地心地脉之中流淌,除非地裂山崩而轻易不出,若从地缝迸裂流淌至地面,所到之处皆为瘴气弥漫,烟尘如雨,吞尽生人活物。
此刻它们从见不到边际的浮空山峦顶处倾泻而下,像是兜天泼了一场倾盆血雨,妖冶的殷色混杂了其中的黑暗之影,似是大江大河,淌不尽地汇入了比深湖还要广阔的浩海之中。
视线顺而往下,所见之景不禁让我将栏杆抓的更紧了些。心底的震撼实在不能用言语形容,于此,方是明白,解浮生的天地倒转之言,并非不可能。
换做是你,将虚无无尽的长天踩在脚下,头上是生机勃发的万物大地,你会是如何感觉?
恐惧。
对了,就是恐惧。
我咬紧牙根,才能制止自己险些为心底汹涌而来的恐惧淹没。
抓着栏杆缩了脚,生怕不小心便会由此跌下去,如同倾泻的地血一去不回头地跌入那尚且能见虚浮白云的倒行长天之中。
倒天湛蓝飘渺,虚浮多云,我如临危崖,背脊早已凉透。
移不开眼地搜刮着所见光景,好似只要能寻得丁点儿异象便能证实眼前的一切皆不过是我的梦,一场陷在其中明确告诉自己是假的,却怎么也醒不来的梦。
天地真的是倒转逆行了么?
我俯视那些肆意自然挥舞撩长巨翼的怪鸟,他们背脊朝下,露出柔软的腹腔朝上,像是真的御风畅游在蓝天之下,丝毫无差地躲避着地血的倾流之柱,不时还生出清越嘹鸣。
轻快而不受拘束的愉悦之音清旷响在耳际,好似平地生了凉风,扑在脸上也是醺醺然的柔软轻和。
稍缓在风轻柔软之中,我正是惬意放松,那倾流而下的地血里蓦地窜出了许多黑压压的影子,腾跃纵挪地翻到怪鸟腹腔,不知从哪里撩出了长长矛刺,凛冽无比地扎入了怪鸟的软羽里!
怪鸟吃痛,嘶鸣惊叫起来,尖锐的破音入耳锥心,好似长矛也扎在了我身上,令我清晰地感觉到那生裂的疼痛。
怪鸟为密密麻麻好似人的黑影刺中,虽是羽翼撩长翻滚,黑影却如同青毛狐狸一般敏捷矫健,更是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勾在怪鸟身上,竟是未曾被怪鸟甩落。
黑影数量众多,不消片刻便将那些怪鸟折腾的没了反应,残败的身子如同天石陨落,带着殷色流长的血色雾气坠入了蓝天中心的一团红光之中。
我总以为怪鸟食人可恶,眼下见了此景,却是对那些人形黑影更生了毛骨悚然的惊怕,好似无论什么强大的怪物在他们面前,都能为之轻易杀死。
念头乍起之初便令我十分惊怕 ,愕然缩眸之时,黑影已窜回了地血之中,隐藏身形地继续随着地血倾流而下。
那倾流的地血并非直顺至底,是如一股一股的卷风,行至某处便扭曲起来,好似为那蓝天中心的无形之力吸卷,才是由天顶而下。
那中心是巨鸟坠入的红光所在,那红光奇异灼灼,恍若一张泛开殷红血气的烈焰火口,贪婪而安稳地等待着食物的到来。
我注视着那团红光,怪鸟跌入的画面犹自不能退散,骨脉之中窜起了针扎一般的惊悚之感,头晕目眩地退开一步,直觉那其中定有什么可怕至极的存在,好似人稍不小心便会径直跌进去,如同怪鸟陨落一般地为红光吞噬了一个干净。
回神之时,解浮生不知何时近了身旁,冰凉的指尖点在我眉心,赫然而来清明清意立时窜过了心骨。
我冷噤过身地清醒过来,嘶哑道,“这便是天地之行?你口中的天地倒转?”
解浮生撇了下嘴角,莫测打量我几眼,道,“不过唯心的须弥之欲,想不到你竟将我一句讽刺玩笑之言认真做了心念。看来你身上的清气还真是容易沾染的紧,稍作不小心便能随意窥进他人的心念之中。”
他轻巧之言说来的很是随意,与我耳中更是不清不楚,脑子发昏地又沉又重。
我忍耐地摇了下头,眼前哪还有什么倒天逆地,分明只有那金光之柱从上而下地杵进了栏杆之外的黑暗深处。
金柱外侧贴行了一条白色弧道,不知是玉还是什么别的灰石而建,盘旋而绕的也不知通向了黑暗何处,根本看不清底处。
乍然消失的光景真让我以为方才不过是一场梦,浑脱无力地委顿了于地。
纷乱惊怕胡乱涌来,心尖儿上还杵着针扎的惊悚,背脊倒惊生凉,禁不住拽了解浮生的衣襟慌道,“这什么鬼地方……方才那些…到底是什么?”
“那是我的心念。”他冷淡道,忽地蹲下身来平视与我。
许是他的眼眉太过幽深,以及太过认真,我更是怕到了极处,涩声道,“你瞧什么?我不怕,我一点儿也不怕……”
“明明脸色白的跟鬼一样,还要倔强个什么?”他笑,低头瞅着我拉他衣襟的手,很是轻地道,“我有些明白为何玄武会逗留于此了。”
我听不明白他的意思,甩开他衣襟也没想过去讨回场面,强撑的倔强为虚脱无力拆了个干净,抱着小臂缩身道,“你这妖怪,尽是故弄玄虚的胡说……”
他低低浅笑,似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说不出是讽刺还是悲凉,直起身来自上而下伸出手道,“时辰不早了,走罢。”
我抬眸怔然,见他脸上莹了一层青白幽光,竟是说不出的寂寥。
轻薄的玄墨缎面贴在他的腕口,那手心便白玉也似,骨节分明的指尖也格外地温润亲近起来。
我怔了怔,心下有了片刻恍惚,于他蓦然的示好之下不再那么惊怕,倔强心气儿冒来,不顾他好意地反驳一句,“我还没虚弱到走不动的地步。”
岂料方是起身,虚浮的无力已让我晃了不稳,好在没狼狈到以至于跌倒,咬牙稳住身形,横他一眼道,“你要我心头血,快快遂了便是,鬼地方忒地无趣吓人,我出去后再也不随你进来了。”
大概是没想到我还会赖了脾气,他好笑地摇了头,转身顺着金柱弧道继续下行,未过片刻,凉凉笑了一缕轻淡传来。
“及了笄,还是要来的。”
我正是走动,闻言而恍然心惊,不无哀凉地发觉自己是真的被玄武腹中的异象吓到,浑作了孩子脾性,竟是将最重要的事也忘了。
“我也是蠢,怎就信了你不会害我。”
解浮生脚步停顿,稍纵即逝地走起来,良久才听他浅然回应。
“你自是不该信我的。”
心下在他听不出情绪的话中沉的更是厉害,我瞥着他的虚浮背影,抿唇下定心思。
他这妖怪所做之事,万般皆是有着算计的连环局,不要因他在甬道之中出手护过我一次,便去信他真会做出什么好事,更是莫要被他的表面示好再度为骗。
方才那天地倒行的画面,真的是他心念么?我是怎么给瞧了进去?
玄武留在此处的原因,瞧他的意思竟好像是为了我?
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可值得它留下?清气血脉?还是因那莫须有的阿宁,不仅引来解浮生和那青衣时欢,甚至连上古玄武神兽也倾付了亲顾?
神思翻涌的令我如何也是想不明白,反是头疼地将要炸开,烦躁地扯了衣襟,蓦然感觉竟是没有那么冷了。
我奇怪地四处打量,随眼而见的还是那无尽的浓郁黑暗,倒是金柱剔除大殿中的攀龙附凤之后,凸显了自身之上的许多浅淡纹络。
我顺眼而观,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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