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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妖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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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见她硬撑,来了兴致,故作生气地阴□□,“说是不说?你若是不说,我可着人去查了,一旦查明,有得你苦头吃!”
  “哎哎哎,可别!”她看上去惊慌,眸底却狡黠暗藏。
  想来她早已藏不住心事,明知我不会就此真的生气,故而想顺势说出来令我知晓罢了。至此我可算是想了一个明白,她看上去轻俏单纯的,原也是个能藏下诸多心思的人。
  她赖脸凑来,我气恼做真地用上力气踹她,冷笑道,“倒真是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她没有防备地挨了一个实在,脸皮红都不红地就势压下我的裤脚坐在绒毯上,堆了满脸媚笑讨好道,“公主公主,奴婢只说给您一个人听……”
  我无奈扶额,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我喜静,殿中伺候的人少,除却何用,仅有眼下小书房里伺候的四名宫女,此刻听了吩咐,齐齐行礼后往外退。
  我见她们端致听话,念着她们一同服侍了许久,道,“你们几个待会都报了名字给何用,若是没什么好听的,我回头寻思了好的,再给你们改了。”
  几名宫女顿时见了喜色,跪行大礼道,“奴婢谢过公主。”
  我点头,“去罢。”
  何用满是惊讶,之后便是得意,道,“公主,我就说梅花有用吧?看您心情好的连她们名字都顾上了,这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我横她一眼,“你伺候我一年多,她们也不短,倒没谁像了你,给了根杆子,顺着就爬到我头上来了。你若是说不出个送谁的所以然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吧好吧,我说了便是。”
  她故作委屈地耍了赖,转身几步将手中的梅花□□了角落的大花瓶里,才敛回正形地坐在榻边,水色盈盈的一双眼认真地迎着我道,“公主可还记得奴婢曾说过大王每夜都会守着您的事?”
  我心下暗惊,不知她为何会说到此事之上,念及时欢久不出现,不免冷笑暗讽,冷淡道,“他真的是每夜会来?”
  她重重点头,对我的不信有些愤然,加重语气强辩道,“奴婢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不可置否地瞭她一眼,见她好似想到什么事,眉眼跟着飘忽作远,轻道,“说来也奇怪,大王怎会一直带个奇怪面具呢?像那个人,但又有些不一样……”
  “什么那个人,你说的清楚点!”
  许是提及时欢,我的心,便是不平静地生了烦躁,语气跟着变了调。
  “公主别急。”
  她发觉我情绪变化,安抚道,“听说齐国那边又闹了一阵不安份,大王处理政事后定是会过来的。”
  我瞪她。
  她无辜地缩了脖子,小声道,“大王不是夜里常守着您么,奴婢夜里就歇不了,有日我在殿外守的太困,就随处走了走,不想就走到了梅园……”
  听她说上正事,我将急躁之心压下,右手磨着食指小心揣摩着她所言之词。
  见我缓和,她舒了一口气,道,“阙伯台冬日虽暖,夏日却颇有些难熬,梅园葱郁茂盛,是个纳凉福地,我便多逗留了一会。”
  言及此处,她那种飘忽的游离再度浮上了眼眉,唇角轻抿的笑,让她散发了一种格外亮眼的神采。
  “转悠之中,我随手正要摘梨,便觉有人在看我,我看过去,原来梨树上倚了个青衣着身的人。那人戴着大王一般无二的狐狸面具,倚在树杈悠悠晃着腿,好不悠哉清闲。我见上面具,以为是大王,正是要喊,赫然想起大王不是在守着您么,怎会出现在梅园之中?阙伯台是火神祭祀之地,常有一些奇异难解之事发生,我权以为是此,思来想去地尽是惊怕。”
  青衣和狐狸面具,那不就是时欢么?
  何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我也没想现在问她,只是除却惊讶,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别扭,令我不情不愿地觑了眼去打量她。
  暗想,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公主,你有在听么?”
  何用的手突然在眼前晃晃,我回神过来,脸上便有点儿挂不住的燥热,恼恨自己怎就会和何用做了比较!
  忙是应声别脸,紧张小觑她一眼,好在她没怎么发觉我异样,自顾说了下去,才令我侥幸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我正是惊怕,那青衣人忽地从树上跃下,巧不巧地落在我身前。我慌乱退开,脚下不知撞到何处,眼看要摔上一个趔趄,腰间已被人捞了在怀,竟是他抱住了我……”
  她说到此处,颜颊泛红的甚是惊艳,小心觑觑眼来,小声道,“奴婢想,应是那个时候…念上他了吧……”
  “什么?”
  我脑子瞬间空白地叫了出来,压着别扭心思蹙眉盯她,纷乱如麻地想着怎么可能!
  “念上了?”我犹是不能确认此事发生,惊道,“你见都没见过他,这就念上了?”
  “唉,公主,你不知道,大抵,念上谁,真是一件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事。”
  她叹气,眼眉之间并没有别样眸色,应是以为我是因她动念才生了惊讶,只有我最清楚,自己是有多怕那个人是时欢。
  “是么……”攥了手心,我故作不在意地问,“那他待你如何?”
  “这个……”她迟疑而言,失落来的明显,恹恹道,“奴婢也是愁么……所以今日见了梅花,想着也带给他瞧瞧,奈何他总是时出现、时不出现的,我也不知他今夜在是不在。唉,他总是奇奇怪怪地让人悬了心……”
  见她不能肯定那人是否有心,我稍作安定,听她愁言奇怪,压下心底难堪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她发愁地托住脸颊,拉长了怅然道,“奇怪之处很多啊,最奇怪的是他总在夜里出现,我甚至刻意在白日去梅园找他,也并未找见过。难不成他是阙伯台附近之人,白日不方便进来,才总在夜中翻墙进来?”
  对上她全不作假的迷惘眉眼,我心下渐渐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阙伯台不是轻易来去之地,他敢冒上风险在夜间会你,想来他已视你为重要之人。”
  “是么?”她璀璨了眼,盈盈生艳地迎着我,“听公主这么说,奴婢虽觉还是有些不可能,但心中已是开心了许多。”
  我见她欢喜难矜,怕是真的陷了心念,若那园中青衣之人真如我猜测,可要怎么办才好。
  “要不这样,若你今夜还要见他,也带了我去,容我在旁帮你看看他如何?”
  想来想去的,只能先去看过情况后再做打算。
  “这样啊,”她迟疑皱眉,眼眉闪躲道,“恐怕不好吧……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令他被人发现,是台里之人倒可解释,若不是,依着那些老头子,哦不,火正令大人的脾气,真生气的话,打断他的腿也是有可能的…搞不好,还要丢了性命……”
  我听着听着便觉不对劲,不无寒气冷冽地叱她,“何用,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她脸上血色褪尽,是慌也是惊的眸底乱晃了片刻才迷迷惘惘地落了过来。
  “公主,您可信世上,真有鬼怪么?”
  果然她已有所觉。
  她心中既是有底,此事处理起来定会更加麻烦。
  “何用,你当真要将一个不清不楚之人放在心上么?”
  许是我望她的眼太过纵容心疼,她委屈地放任眼泪流下,飘着轻烟似的低语哭道,“我也想不明白啊,怎么就念上了啊……”
  她难以自持地哭来,我也禁不住心生酸涩,只是经历过青陵台的过往种种,及生及死之后的我,再不会心思淡然地任由自己处于被动局面了。
  “那你更要带我去见了他!”
  

☆、卷一大梦卷之第二十章:有恨

  “阿用?”
  为我轻唤,她回转了心神,僵冷的眸子暗沉敛下,复为睁开之时已满是清冷幽光,明暗起伏道,“那边走不得!”
  我还未问及为何,已被她拉着走向了大殿左侧。
  小觑两侧所行光景,一路所来不是殿外小径,就是葱郁茂盛的院子,我难免不做猜想。
  那串灯火是打大殿右处行走,我们从左侧过去,依此断定梅园是在大殿之后,且是左右互通之局,想是为避免直接撞上执灯之人,何用才选择左侧行之。
  果不其然,何用静过心后,解释而来,“阙伯台的温度高于别处,花草林木喜于此处生长,数百年下来,台内台外的皆是草木繁盛之地。若非人为刻意修剪阻拦,以梅园之盛,早将整个阙伯台都吞没了。”
  “梅园覆盖很广?”
  “是,从左侧绕过几条小道,就到了。”
  她方才睁眼,我已瞧出其中决意明显,此刻听她清冷应话,想来心中已是做了决定。
  奈何阙伯台非寻常之地,不仅国之尊崇,百姓亦是敬仰,台中之人地位更是尊贵,她若贸然与台中火正守卫正面相抗,为人见过模样的话,日后怕是再不能在台中安稳留下了。
  “阿用。”
  “在。”她径自走不停,听出我言语中的小心沉重,没有回头道,“公主无需担心,何用明白,会看情况行事。”
  “好。”
  她是个聪明人,我想了又道,“真有什么事,我会替你担上一二。你要念上他,我也不会阻你,但他若真是个什么山魅精怪,到底与人不同,你可想清楚了?”
  她这才顿住停下,犹自没有转身,我知晓她在挣扎。情系之事,即便我有心帮她,也不能替她做如何决定,只能由她自己去想个明白。
  不过呼吸之间,她复走起来,再没有任何犹疑,冷清道,“有些事,总由不了人……他若真是那山魅精怪,我…也回不了头了……”
  她既是如此决定,我虽觉心惊惋惜,仍是反握紧她的手给予安抚。叹息溢出唇角,也不知是在可怜她,还是哀凉了自己。
  是啊,已经回不了头了,不走下去,还能怎么样呢。
  此后再无停驻,绕过几处冬境犹是葱郁的院子,才在一处阴影暗处停下。
  阙伯台本是帝喾之子契管理火种之地,地温自来高于别处,此行而来,虽是大雪弥漫也不觉多冷,倒是临了此处阴影之地,颇是有些格外为冷之觉,好似有什么东西将此处热气皆尽汲取了个干净,明明前有耀眼之光,竟比别处还要冷上太多。
  我随何用藏下身形,裹紧外麾罩上风帽也不能抵挡沁寒,只好忍着惊冷,转过视线去看眼前的光景。
  眼前也是一处院子,不甚宽广地掩在某处大殿之后,大片的阴影扑压而来,那些执火而来的人群便更显挤簇地堆在院中的大树之下。
  他们有十来人,身着耀火的赤色长衣,前襟后背纹绣的火焰图腾繁复精细,应是阙伯台的卫火之人。
  领首两人须眉花白,大红长衣披挂了纹绣艳丽的玄端以作身份区别,博带嵌坠血色方玉,束发小冠亦是以玉器勾裹出青铜火焰纹镂,华贵为显的凛然尽是大气。
  “老七,你怎么看?”其中一人要年长些,他走步打量了大树几眼,拧着眉心问了身旁之人。
  “三哥,我瞧山魅并没有什么恶意,生在台中多年,不仅与我们相安无事,还曾做过许多善事,帮衬我们了一些小忙。夏公主来了之后,方是有些不寻常的不稳定,可即便是因公主生变,不是还有大王坐镇么,应是出不了如何变故吧。”
  应话之人年轻一些,面皮绷紧,不似问话之人的褶皱老矣。
  “是正三和正七大人。”
  何用皱了眉心,言语愁意甚浓,担心道,“七大人脾性温和一些,倒是正三大人自来严厉,处事也是端正,是七位大人之中最为严苛守律之人。”
  “火正令?”
  我对阙伯台的耳闻,来自于先生的教习。
  台·中·共有火正令七人,从一至七,皆是正午时分出生的阳气极盛男子。女子天性善阴,即便出生正午时分,阳气也比不得男子纯阳,故而并无女子可以位列其中。
  但凡七人之中有人阳寿折尽,立时会寻正阳之人补足其位,是一则是一,是二则是二。
  因是取正阳之人,故对年龄长幼并无限制,即便补位之人年幼,甚至比在位之人还要年轻,仍会因位列之序受他人尊称敬仰,以此出现老尊幼者的局面,在阙伯台却是正常可能。
  我见两人虚龄差之不大,又以位序相待,想来应是同期入职,交情怕也是相对平等深厚一些。听他们提及我,倒是令人有了些意外。何用回看过来,意外轻显的眸底有些莫测难猜。
  我无辜回她一眼,那边便有了动静。
  “老七,你自来良善,对非人之类常怀宽厚之心。可如今的局面你也知晓,连年征战之下,恶相浑浊,不少精怪混杂人迹之中,不仅须弥人前眼眉,更是惑乱人心,齐军如此之盛,听大王讲,也正是因此。”
  火正三沉吟叹气,又道,“公主自青陵台回来,本是濒死之身,若非大王以血脉将养,不消说醒,早早殁了都是可能。近日大王纠缠战事,抽不出身回来,若台中生乱,山魅浊气侵染公主,届时可就不是你我能掌控的局面了。”
  火正七闻言皱眉,清隽的脸色沉下去道,“山魅无形,本质天地,你我若是贸然出手,岂不是有违天理伦常之道?何况山魅变故也仅是汲取一些许火正阳气,令此处温度消减些许,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异样,若说要害了公主,怕是不可能吧?”
  “阴阳互通,此消彼长,若是阙伯台中阳气尽数消散,怕是再镇不住此处天地灵质。归散出去,向善也罢,若也像争战之地的精魅吸取人心恶相,怕是要遗祸诸方了。”
  火正三摇头,愁道,“商丘为诸方王侯觊觎,无不想化为己有,年年征战,浊气远来已久,阙伯台也不过是觊觎之地。”
  “三哥,还是等等吧。”
  火正七稍松眉心,略见安抚道,“毕竟山魅没有蛊惑他人,倒是不知那小宫女怎就闯入了他灵气之中。明日我唤那小宫女问问话,顺带瞧瞧她身上有何奇特之处,方是令她受山魅心惑尚不自知,徒生了难解的纠葛。”
  听到此处,我与何用互为相望的俱是惊怔不已。
  我惊的是自己活下来竟是时欢以血脉将养,而何用她,不仅是真的念上一个非人的山魅精怪,连那原以为无人知晓的情·事,其实也早为火正令们尽数在心了。
  “罢了,你到底是不忍出手。”火正三拂袖,无奈道,“说起来,倒真是公主来此之后,山魅才为那就近伺候的宫女踏入灵气之中,说不准,还真是和公主有某些关联也不可定。”
  火正七点头道,“那宫女怕是无心之祸,无端卷入了此事之中。”
  “公主那边总要小心一点。”火正三叹气,“自解浮生来朝之后,大王就以面具示人,我等虽惊觉有变,但念其在位要比之前收敛,甚至有复归良政之相,才没有深为追究。奈何大王经年为暴下来,早已积怨良多,不仅惹怒诸侯,也令国中百姓惶然。如今战事又起,国运命脉…唉,当真是让人忧心至极了。”
  “三哥,国政之事,由不得你我做主,如今也只能听天命,尽眼前之事罢了。”
  火正七取下佩剑,自左手中指划破肌理,殷血滴在树下围台之上,挺直脊背对大树道,“我虽不知你因何生变,但念你本无作恶之心,台中数十年亦如其它灵质悠悠自活,互不相扰的话,你我权且将一场平衡维持到底罢。阙伯台虽无长处,终究能顾你们几分不受征战恶气相扰,惟愿你们能自得快活,心念为安。”
  他反撩袍袖卷入左手,收却佩剑入鞘,转身对火正三道,“我以自身阳气血脉封固,虽说是封却也是护,惟愿能护得它一些周全,不至于散去清气灵心,毕竟形魅质身修来也是不易。最好不过公主于阙伯台中无伤,否则以大王那般自伤至极之人,若是迁怒阙伯台,有正一哥哥挡着生不了多大事端,于山魅精怪却不是那般好相与之事了,搞不好连个本存也留不住。”
  火正三无奈觑了火正七片刻,摇头叹气,转身而走,“数你心善,不把我们几个都衬成个恶面恶相,想你也是无趣,走罢!”
  “三哥可是在怪我咯?”火正七不以为意地笑,跟上去朗声道,“不过我可明白,几位哥哥里,三哥才是最为心善的了……”
  一行人很快走了出去,也不知是真的没有发觉我们,还是有心为放,说了这么些话,竟好像是刻意点在人心之上,有意让我与何用明白个来龙去脉似的。
  我埋在自己的心思之中,竟有些不愿让他们走,差点跑出去扯回他们想要问一个明白。正是为想,何用起了身,自上而下地望着我,眼底飘忽的,皆是些惊怕恐惧的暗光。
  “何用?”
  为她突兀而来的害怕疏离惊到了骨子里,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扯她的衣袖。岂料她眼底的惊惧乍然转成了厌弃之意,令我如同挨上一记过往之痛,扯她衣袖的手彻底僵住。
  “你,是在怕我么?”
  “何用不敢!”她撒开我的手,径直朝大树走去。
  我为她带动,手脚僵麻地跌在雪地,远远见她走到树下,不知是惘然还是无措,竟是抱着身子蹲了下去,哭出了很是压抑的抽泣。
  她的抽泣太过委屈,搅得我心头乱麻也似,更是扯不开理不清地闷痛,想要开口解释,可怎么去解释?
  若非我来到阙伯台,只怕她还好生生地活在商丘宫中,不会调来阙伯台照顾我,更不会卷入这一场无端而又诡异的情·事之中。
  她是那般在意那个他,如今得知他当真是一缕山魅精怪,不仅魅惑与她,或可能的还会迫及伤我,两厢纠葛之下,叫她如何面对这一场系心交付?
  纵使她方才在我面前下定决心,可眼下真临了事实真相,几如我那时明知必死,临了将死之时,仍旧生出许多不甘心一样,她恐怕也是委屈的不得了罢。
  我忽而好恨,好恨自己为何放纵与她亲近,竟是惹她同那小宫女一般地生受了我的牵累。
  如今,我已经问过她姓名,亦真心交付出心意亲近,那不知姓名被怪鸟扑食的宫女尚且在我心中生了太多悔恨,若何用也……我又该怎么面对这错付之局?
  及临此时,我不仅再度恨上解浮生,也恨时欢为何要救了我活,更恨自己怎就如个灾星一般,走到哪里便害到了哪里!
  

☆、卷一大梦卷之第二十一章:有妖

  “错了,一切俱都错了!”
  我攥紧地面冷雪,极度悔恨低叱,睁眸张起,何用已不知何时站起,人望着大树,背影呆滞。
  “你,真的是妖么?”
  似是自问,又似在和什么人说话,她委屈道,“你从来不说话,今日能否念在我错付之心的份上,权且与我说句话,说你不仅是妖,也不曾…念过我……”
  令人眼涩的委屈不甘忽地断了,好似被什么人阻止,她哀哀然地往后退,摇着头,犹自不愿从葱郁浓翠的大树之上挪开眼。
  我以为当真有什么人在,是那青衣人也不定,顿时想要看清何用念着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山魅,然而她视线所在,除却大树,根本没什么影子!
  背脊窜起了一股冷意,而冷意并非虚晃,竟是真实地贴在我身边,像是身边立了一个什么人,正冷幽幽地看着我。
  何用跟着转过身,凄迷的眼眉追望过来,触及我时,本是游离的眸光霎时化作了赍恨。
  赍恨迫得我眼前晕眩,想不明白她为何也要恨我厌我,难道就因我让她念上了一个山魅精怪的缘故?
  我想不明白地生了恨,可又不能当真去恨她,她不过是因我而乱,到底还是我害了她!意识到这一点,我更恨上了自己。
  她眸底乍然闪过了不解,眼角飘到我身侧,好似我身边的,就是她追望的存在!
  我知晓身边有异样,跟着追望而去。
  一身青衣狐狸面具的轮廓放大在眼前,轻压的空间之中,那青色的发带顺着墨发滑落了倾身肩胛,几乎挨到了我眉心。
  眼前泛了青蕴的光,瞬时为脑中闪过的空白乍然做散,令我惊急地唤了他,“时欢,你怎会……”
  话还未完,窜进来的暖香已令我察觉不对,这人不是时欢!
  时欢身上自来有一种格外凉寒的冷幽寒香,冷清清的死寂分毫不像眼前之人身上的轻浅温顾,更不是这梨花一般的暖香!
  “你是谁?”
  我低叱,心底冷淡而警觉地锁住了他的暗藏之眸。
  他似是没想到我会发觉异样不同,倾身探出的手慢慢收回去,直身而立,静声不语地眼敛着我。
  凉意打脚底窜起来,我慌忙爬起,揪着外麾襟子紧张问他,“你是蛊惑何用的山魅精怪?”
  他依旧不说话,好似本不会说话。
  “你还是不愿应上一句么?”何用走了过来,冷肃肃地惨了一张惊白之颜,怔怔瞧着青衣人。
  我见她犹自不愿认清眼前的事实,着急攥了她的手要劝解,立时被她大力甩开的力道带的险些跌倒。
  讶然望着何用,心底疼痛的如若针扎,我不甘心地踏前,心疼道,“阿用,我不知火正令说的是不是真的,可山魅他一身极冷,不仅化作旁人模样来蛊惑你,此刻又敢突兀出现在我的身侧,定是没安什么好心思,你不要再与它纠缠了罢!”
  好似终于能听见我的话,何用茫茫转过头,愔愔压着眼底的一点儿薄光,失了神地轻道,“旁人的模样……什么是旁人的模样……”
  她愈是凄然难解,我更是恨上自己,恨不得将青陵台的所见所闻尽数告诉与她,差点儿说出真正的大王早不在商丘,她们侍奉的大王也不过是时欢那令人可恨的妖怪假扮!
  好在话方到嘴边,便是咽了下去。
  并不是出于我什么私心,而是青陵台发生的一切皆是太过诡谲难言,若非亲眼为见,单只由我信口说来,定是不能叫她为信。
  何况,火正令也说过眼下战事紧急,若时欢身份为之暴露,商丘的局面无人主持,那些虎视眈眈的诸侯诸君怕是立刻能挥了千军万马踏破城来。
  正愁如何才能让何用信我,她已低低笑出凄然声来,眸底尽是混杂的浑浊暗光,冷吃吃地讽刺我道,“原来公主认得他,无怪乎他一出现,不仅掠到你身旁……还,还想要扶你起来!我真是傻啊,怎还会还想要求一个答案……”
  她转头,盯住青衣人,厉了恨色,“你表现的如此明显,无非是要做给我看么,那为何一开始不说,为何要等到我……”
  话还未说完,她人便被青影拢住了,原是青衣人一把将她拥在了怀中。
  我本是惊吓,权以为他会伤害何用,刚是想要让他放开何用,开口就是无声地咽了回去。
  无数的驳斥,在青衣人小心爱护的拥抱之中消散了一个干净。
  静立远观,青衣人拥住何用的画面是那般小心而珍重,我直觉认为青衣人并不真是无情,而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因由,才令他做出让何用误会的伤心之举。
  我心念方动,何用已是身形一僵,推开青衣人,怒叱道,“你做什么!做什么要这么对我!”
  青衣人怀中落空,正要追去,岂料他方是踏出,身子就是一僵,好似脚底有什么东西锁住了他,令他动不了地定在了原地。
  他挣扎拂袖,碎叶撞响兀自传来,我惊耳望去,是那边的大树生了变化。
  它剧烈地抖动摇晃,枝杈发出了轻磕的断裂声,积雪大块大块地跌下,画面端地诡异。
  身前乍然生冷,暗青的影子攸地欺近我身前,颈项随之被冰冷地禁锢了。
  冷硬的指尖将我钳了个死紧,尖锐刺入肌肤,细裂的疼痛盖不过喘息不能的窒息之感,身体被硬生生提开了地面。
  我难受已极,呼吸都要断,拍打着冰冷掐在颈项间的手,那人根本就没个什么反应。眼前一阵阵地晕眩泛黑,我胡乱伸手去推那青衣人,尽数推在了狐狸面具的冰冷上。
  一双瞠裂了眼角、几乎鼓出狐狸眼狭的眸直直地撞了过来,那眼眸极青,青的像是撑破欲裂的暗光珠子,溢着不能抵抗的痛楚。
  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化,脑海深处忽地传来一声挣扎苦气,“让何用叫人,这里危险!”
  他声音来的突兀也迅速,并不是从狐狸面具之下透过而来,似是直接响在了我脑中,来回闷撞地只有我一人听了见。
  转眼落在狐狸眼狭深处,那痛楚之中乍然迸发出一丝清醒,瞬间以左手压住了掐我的右手腕,似是正抗争着什么不能控制的力量,难以压制地往后扯着。
  “快!”
  又是一声挣扎惊起而响!
  赫然明白是他传了心念与我,颈项亦是稍得喘息,我朝那厢呆立的何用叫道,“阿用…唔……”
  实在短暂,颈项涌入大力,指尖刀子一般的尖锐扎入,立时掐断了我后续的话头。
  何用终于反应过来,扑身过来地想要阻止,我好害怕她也会陷入危险,可我自己都无能为力,又如何去阻拦她?
  “呔!”
  厉喝破空而来,身侧砸了一团火热下来,热气翻浪之中,晕黑的余光中窜起了灼白火光,白光极快地拢上了青衣人,颈项压制的力道霎时褪散,我重重跌在了地上。
  “老七!我说什么了吧,这家伙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伤了公主,且瞧你怎么和大王交代!”
  火正三冷厉音色炸在耳边,人也似一团火光落下,周身耀眼地燎开了烈烈焰火,像是一尊沁在耀色之中的火金轮廓。
  满覆的火金之色打他襟口窜出,顺着颈项抹到脸上,竟是在肌肤上披了一层好似刀剑也透不进去的浓金护甲!
  他没好气地呛声火正七,眸光极快地自我身上扫出去,人跟着蹿向了正扑着满身烈火的青衣人。
  烈火似是着了火的龙,窜绕上青衣人,令他万分狼狈地张袖乱扑,奈何火色龙游一般地古怪灵活,怎会容他轻易为之扑灭!
  眼见衣袂被烧灼的变了色,青衣人气恼,跺脚而震,脚面下的厚雪随之轻裂,簇簇凝成了大片的寒冰,自他脚底窜到了身上,未过数息,他已经被裹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冰人!
  火龙低啸,绕着冰人不断吐出火舌,却丝毫不能化出他任何破绽。
  火正三落下,抬手拍在冰面之上,仍是没有动静。他拧眉反身,瞧不知何时冰雪覆身的大树所在,冷嗤不屑地走了过去。
  “唉……”
  火正七巧堪堪地落在我身侧,左手卷过衣袖搭在半跪腿面,捏着长剑衬出眉角轻愁,急切问道,“公主可还安好?”
  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捂着脖子仍在咳嗽,触手而及的尽是黏稠的温血,如何答得出话来。
  火正七眼眉冷扫,转头对何用道,“顾着公主,我去助了三哥。”
  何用点头,先是掉了泪,跑过来跪在身后托住了我。
  我见火正七跟着要扑过去,忙拽住他袖子,摇头挣了力气嘶哑道,“别伤了…他……他,也是…由不了己……不怪…不怪他!”
  我犹自难受,好容易说完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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