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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奇缘同人)眉峰碧-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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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轻微的“嘶”响起来,林望舒看着都觉得吓人,石辞烟的身体抖了一下,随即平稳下来。她咬着牙,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黄梨木坠子,眼睛里面是一种决绝的狠。
等到后颈的剧痛慢慢缓解得只剩一片麻木了,石辞烟回转身子拿起那片皮肤放进一个金属盘里,又加了凤尾葵、八角海棠、石竹花等共计十四种花瓣,一起小心翼翼磨碎了烘干。然后石辞烟端着盘子走到屋外找了个顺风向的地方,点燃了盘子里五颜六色还带着血腥气的粉末。
一股怪异的香味升腾而起,乘着风飘散开。
那花印所用的颜料乃是锦花谷独有秘方,用十四种花瓣为引点燃,香味可让方圆百里内锦花谷人察觉到。
这么风雅的办法是赤子流传下来的,不过据说并不是她优雅万状什么的,而是因为心上那位是个茶香琴韵的无双公子,所以事事都想衬上那公子的做派,连伤人都用鲜花为引。
而割下花印并焚烧,在锦花谷的规矩里,表示的是甘愿放弃锦花谷门徒身份并接受刑堂制裁以换取谷中人帮助,当然,人家愿意帮到什么程度,需要看石辞烟甘愿接受怎样的惩罚。
能招来什么人,石辞烟其实心里也没底,她是知道长安有锦花谷人,但是一直没怎么在意,用这个办法算是多加些保险,真正得靠着的还是判官和卫无忌,胡伟立不可信,最多算个掩人耳目的。
与此同时,皇宫内,太后的神色突然变了变,从怀里取出一个一看就有些年头的白玉瓶打开,一只身体扁平乌黑的虫子爬了出来,而很快,虫子的身体上就显出了斑斓的色彩。
太后沉吟了一下,走出慈静宫。
莫循正盯着眼前一盘落雁糕出神,突然听见外头有人道:“皇上吩咐过,来仪宫不许任何人进入。”那声音是刘玄手下一个暗卫,现正假扮着太监在来仪宫门口站岗。莫循笑了笑,多年身虚体弱反而练得他耳力不错。
接着就是太后颇有威仪的声音:“连哀家都不准进吗?”
暗卫道:“太后恕罪,只是皇上下令,奴才实在……”诚惶诚恐的样子。
“皇上怪罪,哀家给你担着。”
莫循只听见那暗卫一叠声叫着“太后太后”,然后脚步声靠近,莫循回过头去,怔忪了一下,看着眼前华贵却已有老态,和记忆中雍容的女人已不太相像的太后,喃喃唤道:“外祖母……”
伺候太后的宫人都被她留在外面,她就这么孤身一人快步向莫循走过去,探手抓着他纤细的手腕,未及说话就是满面哀容,半天才道:“诺琊,这些年……苦了你了……”
莫循看着她,心中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谁都会老。从前那个强硬的女人,怎么会露出这么悲戚的表情。
很快太后的情绪就平静了下来,她坐在莫循身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有消息,你身边那个丫头,过几天会来找你,如果追兵甩不掉,就让她带你到慈静宫来。”
莫循心下一惊,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皇宫,但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的一举一动这些人都清清楚楚。莫循犹豫了片刻,轻道:“不会拖累您么?”
太后微微笑起来,拉了拉自己的袖子,莫循只来得及看见一块狰狞的伤疤,袖子就重新滑落下来。太后道:“你不用疑心我,按规矩,我得帮那丫头一件事,假若她不信,就把这个给她。”说着,递过一块寸许见方的梅花玉佩。
莫循的眼里闪过惊诧,但被他迅速掩盖住,道:“您也是……”
“不然你以为,半点背景没有,我是怎么坐到这位置的……”太后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只不过,你舅舅现在是越来越……旁的也就算了,连你都……不说了,我得先走,在宫内我帮你,出了宫,我也没什么能耐了,全靠你自己,多加小心,啊。”
莫循看着太后离去的背影,眼神闪了闪,轻声念了一句:“辞烟……”
☆、【章三五】月弯烛灭禽鸟鸣
晚了,天边一牙残月,冷冽如钩。
莫循静静地躺在床上,却没有半点儿睡意,只觉得脑袋里涨涨地疼,还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像是要发生什么。
接连几日试探,他算是知道刘玄用了什么手段了。
实在是没想到啊,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刘玄也敢拿出来用。
莫循抬手揉了揉眼角,想要静下心来休息。外室里一点微弱的光亮突然灭了,一道黑影窜进来,轻得像一片叶子。莫循看不大清楚,正想出言,那人低低在莫循耳边唤了一句:“九爷……”
熟悉的声音,莫循一下子放松,笑了笑,伸出手,那人立即将莫循的手掌抓住,道:“九爷不用担心,都安排好了。”说着,一手环着莫循的腰把他扶起来,另一手已经熟练地给莫循披上外衣,莫循搭着她的肩膀,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想了想,莫循还是对石辞烟道:“如若有麻烦,去慈静宫。”同时将梅花玉佩递给她。
石辞烟大概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又估计一片黑暗里莫循看不清她的动作,“嗯”了一声。但此时她却并不急着带莫循走,只是安静地等待着。莫循也没多问,垂下眼帘,思量着怎么把事情告诉石辞烟的好。
突然,外面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石辞烟陡然抱起莫循隐在帷幕后面。眼睛习惯了黑暗,莫循勉强看见有几个黑影冲进来,而后就有一人喝道:“快追!”同时外面响起了尖长的哨音:“有刺客!”
莫循觉得挺想笑的,这皇宫里似乎无论出了什么事都喜欢喊有刺客,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十多年前是这样,现在居然还没换套路,弄得好像外面人人都和皇宫有深仇大恨似的。
“那是谁?”察觉到石辞烟松了一口气,应该是周围没人了,莫循问。
“卫无忌和辛月,先让他们引开大部分守卫。”石辞烟解释了一句,扶着莫循换了个姿势把他背上,探身到窗户边小心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纷纷乱乱的宫兵和暗卫错杂着跑过,整座皇宫像是一下子被唤醒,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莫循伏在石辞烟可以说有些瘦弱的背上,脸颊不小心擦到她后颈,感觉到一块坚硬粗糙的东西,不由自主皱了下眉,但什么也没说,稍微挪了下角度,尽量不去触碰到那里。
而卫无忌装着是被辛月背着的样子一道在宫墙上跳来跳去,远远看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两人身后聚集了越来越多人,举着火把叫叫嚷嚷的好不热闹。
远远看着来仪宫方向已经没什么光亮,估摸着时间拖够了,卫无忌一推辛月道:“你往那边。”两道人影在半空猛然分开,利箭一般射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宫兵立即分开追了,底下的暗卫却一下子傻了眼,半天突然明白过来,纷纷转头向来仪宫去。
此时石辞烟已经带着莫循出了来仪宫,一路躲在阴影里跑跑停停,虽然此时皇宫里人马繁杂,莫循又行动不便,但石辞烟胜在身法诡异,倒是有惊无险地躲过几路人。但是跑着跑着,莫循突然觉得不舒服起来,看了看石辞烟的侧脸,莫循握住拳,没出声。
但是,两只大鸟突然从翰宸宫飞出,那些原本四散开的追兵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突然就会聚在了一起,一股股向着莫循的方向追来。石辞烟发现情况有异,猛地停下脚步,带着莫循躬身缩进一丛灌木里。
莫循也觉得奇怪,轻声问:“怎么回事儿?”石辞烟沉默半晌,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抓住莫循手腕放到鼻端仔仔细细闻了几下,脸色冷了冷,问:“慈静宫在哪儿?”同时飞快扯下莫循和自己的腰带打了几个结,将莫循牢牢绑在自己身上。
待会儿打起来,她就没手去固定莫循了。
而此时她抽出的也不是惯常用的匕首,太短的兵器在这种情况下很不利。两根短棍从她袖子里滑出来,石辞烟握住一甩,又咔咔地吐出几节,牙锁交扣成两根三尺来长的金属棍。
石辞烟眼神更冷,顺着莫循的指引一路飞奔,突然脚步一错,手中短棍狠狠上刺,只听一阵翅膀扑楞的声音,几根羽毛掉了下来,一只鸟斜着身子重新飞高,而另一只又已俯冲下来,尖长的喙朝着石辞烟戳过去。石辞烟一棍拦在背后护住莫循,一棍已经抽了出去。
若是寻常人,纵是身法再妙,这个刁钻的角度也躲不过去,奈何这是飞禽,一下子就拉开了与石辞烟的距离,盘旋一圈又再次冲下来。
只是也奇怪,这两只鸟只盯着石辞烟,甚至在攻击时还有意避开了她背后的莫循,这样倒给了石辞烟不少机会,一路辗转腾挪之下,这终究只是两只畜生,不通灵性,被石辞烟重伤后就远远盘旋着不敢再靠近了。
然而追兵也近了,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起来,有人大喝:“大胆刺客,还不束手就擒!”
石辞烟躬下腰,手中双棍一前一后护着,陡然一扬手,一蓬烟雾从她袖子里射出,前后追兵都被迷了眼,呛得直咳嗽,而站得靠前之人面色已经显现出青紫。石辞烟趁此对莫循低声道:“捂住口鼻。”随即像一把刀似的劈进了人群中,双棍使得是凌厉非常,除了寻常棍法的扫、拦、颤、点外,竟然能直接将人戳个对穿,比起一般刀剑都多出几分变化。
石辞烟并不恋战,趁着前方追兵混乱,后方援军又还没有到位,一个纵身跃进了重重宫墙之中。此时,猛然飞来几道不知从何而来的暗箭,分取石辞烟双眼、咽喉、心脏和下阴,石辞烟人在半空无法转向,挥棍去挡,借着那一点微弱的冲击力勉强扭转了方向,躲开所有箭矢。
谁知这几箭却只是掩人耳目,一支更为凌厉的长箭已经逼到石辞烟面门,石辞烟退无可退,腰部发力身体后仰,那箭堪堪刺散了她的头发。可是猛地,石辞烟探出手,像是要抓什么东西,与此同时,一支箭却也穿透了她的手掌。
石辞烟吃痛落进一处庭院,即刻便有人走进,石辞烟立刻抬头看向来人,莫循已经在她身后轻道:“这里是慈静宫。”
石辞烟稍微放松了些,太后已经带着几个人走过来解开绳结,分别扶住他二人走进内室。莫循稍稍喘了口气,看着石辞烟紧握的鲜血淋漓的手掌,拧了眉问:“辞烟,刚刚怎么回事?”
石辞烟并没有立刻回答,看着太后,像是犹豫了一下,道:“九爷身上有女萝香。”然后才看向莫循,垂下眼帘,像是有些愧疚的样子,将手中攥着的东西递到莫循面前,说:“抱歉,九爷。”
莫循看清她拿的什么,不禁愣了愣,拿起来。随即便有人上来为石辞烟包扎。
那是一支簪子,只是原本的九道羽毛因为方才那一箭已经只剩下四道,而其中两道也已经变形扭曲,上面还沾着石辞烟手上淌出的血。莫循叹了口气,伸手按在石辞烟肩上,柔声道:“一根簪子而已,回头我再送你几支,以后再不要为了这种东西伤到自己,好吗?”
石辞烟垂着头,低低应了一声,随即又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莫循。
莫循看着那坠子,只能揉了揉石辞烟的发顶,似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你呀……”
☆、【章三六】江南女萝附碧桃
太后听到女萝香三字,脸色也不由得变了变,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块材质不明的木型雕物捏碎,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太后用水将那粉末溶解了一部分,泼在莫循身上,剩下的用布帛包好掖到莫循怀里,道:“每六个时辰用此沐浴一次,接连三次,现在这已经暂时阻断了藤木枭的追踪,你们在外可有后手?”
石辞烟简要和她说了,太后沉思片刻,正欲说话,纷乱的脚步声却已经闯进了慈静宫里。太后即刻拂袖出去,站在台阶上望着众人,冷道:“夜率人马擅闯慈静宫,这是要造反不成?”
为首之人冲她一行礼,神色不卑不亢,显然不是普通宫兵。那人道:“太后恕罪,只是我等奉命追拿刺客,那刺客先前负伤,似是落入慈静宫中,还望太后……”
“笑话!你们是瞧不起哀家这慈静宫是怎么的?居然还敢有刺客敢闯进来!”
那人是刘玄的暗卫,太后许多在宫外的人手还是他负责处理的,自然对太后的手段有所了解,也知道太后性格不好而且与刘玄不和。此时听了这话,心中只能连连叫苦,嘴上却道:“那刺客凶戾非常,又很是狡诈,怕藏在太后宫中您没有发觉也说不定,还望太后体恤臣等,让臣进去探查一番,也是为太后安全着想啊。”
太后冷哼一声,像是要发怒的样子,此时,一个红衣宫女突然从里面跑出来,对太后行礼道:“太后,抓到了一个可疑的人……”
还不等她说完那暗卫就已经急道:“带上来!”
太后瞪了他一眼,才点点头,道:“带来吧。”
很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就被押了上来,被迫抬起头,露出一张普通至极的脸来。那暗卫打量着这人,看见她手上一道贯穿伤,心里有了几分底,心里又一惊,问:“只有一个?”
宫女笃定道:“只有一个。”
而太后已经冷冷哼了一声,道:“人在这儿,怎么处理哀家就不管了,带着她快滚!”说罢就甩袖走进去,暗卫焦急地盯着太后直到不见,又看了看那被押出来的女人,正想着强闯进去,怎知天上突然传来几声鸟叫。那暗卫抬头看,却见一直在慈静宫上空盘旋的两只藤木枭慢慢飞走了。
而卫无忌和辛月这边,一看见追他们的士兵纷纷调转方向就知道不好,一齐向先前说好的路线奔去,而当卫无忌到翰宸宫门口时,恰好碰见了提剑出来的刘玄。
卫无忌立刻对着还隔了一段距离的辛月打手势,要一起拦住刘玄,接着就俯身冲下去,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他的青雀剑为怕暴露身份没带来,这把软剑用得并不顺手,但为了给莫循多拖延一段时间,他也不顾了。
刘玄冷眼看着他,手一扬,剑鞘已经直直向卫无忌飞过去,去势之猛,让卫无忌不得不翻身闪避。而侧身之后刘玄的泰阿剑已是近在眼前。卫无忌向后压腰,软剑已经吱吱响着缠上泰阿剑直刺刘玄右手。
刘玄收手抽剑,左手却已拍向卫无忌胸口。猛然听见一声大喝,刘玄左手被人狠狠一拳打偏了位置,而辛月另一拳正砸向他面门。
刘玄后退半步,左手绞上辛月手腕,一股巧劲带偏她,又猛地沉腕砸在她膝盖上,同时右手已在一瞬间刺出二十八剑,笼罩了卫无忌周身要穴。卫无忌双腿发力急速后退,又猛地一蹬身后墙壁向前,剑尖前指刺向刘玄。
冷哼一声,刘玄出剑,剑尖相抵的一瞬间软剑就被巨大的冲击力压成半弧,随即刘玄手腕一转,软剑登时嘣的一声寸寸断裂。
很快卫无忌和辛月两人就落在下风,刘玄原本阅历就比他们多,更别说帝皇之家总是有些秘密的功法之类。眼看着快要撑不下去了,辛月更是带了伤,几个蒙面人却突然从皇宫各个角落腾空而起。
卫无忌看见,立刻冲辛月喊了一声:“撤!”
那些都是判官的人,他们就是真正的刺客了,而此时胡伟立带着人马在宫门外正推搡喊着要进宫捉拿异族刺客,宫内宫外一下子都乱成一团。
卫无忌很快就隐没在夜色里,但辛月原本就不擅长轻功,又加腿上受了伤,听见卫无忌喊话后正想离开,怎知刘玄猛地向她掷出泰阿剑,锋锐的长剑一下子刺穿了辛月的肩膀,辛月痛呼一声,掉了下来。
刘玄走上前去,扯掉辛月蒙面的黑巾,又抬头,看见两只受伤的藤木枭居然已经飞回了翰宸宫,刘玄脸上像是结了冰,揪着辛月的衣领把她提起来扔给赶来的暗卫,道:“关进天牢。”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太后已经派人带着乔装过的莫循和石辞烟从秘道出了宫。
石辞烟搀着莫循,半扶半抱的带着他走出地道,后头跟着来的一个宫女道:“出了皇宫,主人也做不得什么了,宫内主人会帮你们尽量拖着,之后的事情你们可有准备?”
石辞烟点点头,回答:“有劳前辈,已有安排。”
宫女应了一声,转身回去,石辞烟从怀里取出一根香点燃晃了晃,让烟雾飘散开,而后将其捻灭了,又扶着莫循慢慢选了个方向走着,道:“很快飞鹰帮主就能找到我们了。”停顿了一下,又轻道:“对不起。”
莫循叹了口气,神色有温和柔软的轻愁,说:“本与你无关,说什么对不起。”他的手臂搭在石辞烟瘦弱的肩膀上,想,他才是真有些对不起这女孩子的。
“你的伤怎么样?”莫循垂下眼,浓黑的眼睫斜斜拉开,“脖子后面的伤。我对你们锦花谷也不了解,你老实告诉我,会有什么后果?”
石辞烟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但这一下太快,莫循并没有发现。看石辞烟沉默不作声,莫循再次叹气:“这次辞烟怕是欠了不少人情吧,等处理完了,我们就去江南……听闻扬州的桃花天下一绝……大漠、皇宫……我也管不起了。”
石辞烟适时才稍稍露出一点笑意,道:“全凭九爷做主。”只要她能活到那一天。
一辆灰棚马车到了他们身前,一个刀疤脸大汉赶着车,四下张望了一下,小声道:“快上车。”
看上去不过是辆极普通的马车,但对机关鬼谷也有所涉猎的莫循一坐上去就知道不简单,手指在车壁上敲了敲,不出所料听见空响。
回身看石辞烟,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先到清溪落脚,九爷调养下身子,除去女萝香,再取道凌山往雍州。追兵九爷不用担心,辞烟会处理。等在雍州避一避,就可以去江南了。”
莫循点点头,冲她伸出手:“手给我。”
石辞烟犹豫了一下,才把受伤的手搭在莫循手掌上,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此时又开始渗血。莫循微微拧了下眉,一圈一圈解开绷带,重新给她处理。
“……大哥的碑下有一块牌子,红铜錾字,辞烟要是觉得有用,就看怎么想法子拿来吧。”
丹书铁契。
影卫虽散,然丹书铁契在手,那些四散的故影卫,怎么也能给些方便。
☆、【章三七】药石无灵君何往
行至清溪村,石辞烟搀着莫循下马车,一人却是匆匆跑过来,猛地把莫循拢进怀里。
将人收在臂间,卫无忌只觉得莫循又瘦了,本就单薄的身子,此刻抱起来仿若一把枯骨,稍不留意就会碎裂一般。张了张唇,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反复唤着:“莫循……莫循……”
莫循轻轻颔首,神色微冷,道:“多谢卫将军援手,莫某感激不尽。”极尽生疏的语调。
可这样的疏离卫无忌却好似没有感觉到,只是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欢喜紧紧抱着他。莫循拧眉,他不喜欢这样的触碰,假若从前莫循只是觉得恋慕同性不好,而经刘玄一事,尤其是刘玄强制性的欢爱,现在莫循只认为恶心,恶心到极点。
推了下卫无忌的胸膛,莫循看向被推搡到一边的石辞烟,道:“我有些累了,辞烟,带我去休息吧。”
石辞烟走上前想从卫无忌臂弯里接过莫循,但卫无忌显然不肯给她这个机会,身子稍稍一弯将卫无忌横抱起来向一间小屋走。
石辞烟看着卫无忌的背影,瞳孔又深一层。
很想杀了他。
但终究她只是摸摸怀中太后给的药粉,对一边的几个侍卫道:“准备水给九爷沐浴。”
等到被卫无忌放到床上,莫循才挑眼看他,眼神淡淡的,见卫无忌还抱着自己不肯松手,轻道:“卫将军请自重。”他如今简直瘦得吓人,眼窝深陷,无端的一阵阴寒,体态更是孱弱非常,陷在柔软的床铺里,更像是个什么物件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卫无忌既难过又委屈,难过于莫循现在虚弱的模样,委屈于莫循对他更冷淡的态度。
但还是只能依言放了手,又不甘心似的攥住莫循的衣角,道:“我找了你好久……皇上对你做了什么?我听宜淑说你……他……”
“卫将军,这是我的私事。”一提刘玄,莫循原有些放松的心情蓦地又烦躁起来,说话都带了些不客气的尖锐,紧接着就叠声地咳起来。卫无忌立刻扶住他,略显慌乱地轻拍着他的脊背,道:“别生气别生气,是我错了,别生气。”
但很快卫无忌就觉察出不对劲了,莫循这咳止不下来,怎么看都不仅仅是被气着了的样子。他全身颤抖,脸色白得吓人,瞳孔都有些微的涣散。
看莫循死死咬着嘴唇,下唇已经被咬出两道深深的印子,卫无忌想也没想就去撬他的牙齿,可只是稍一松开就又咬住了卫无忌的手指。
莫循看着虚弱,但这么咬得是真叫一个狠,他现在神志模糊,唯一的念头就是,必须忍过去。于是口上又加了一分力,一股血腥味顷刻在口腔里蔓延开。
卫无忌看着莫循这样子,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想法,却又不敢确定,觉得刘玄还没丧心病狂到这地步,也顾不上手指被咬得血流不止,只能是另一手抱住莫循冲外头喊:“大夫!石辞烟!”
石辞烟几乎是立刻就冲了进来,见了这情况,面上蓦地笼了一层阴霾。不一会儿,一个年且七八十的老人挎着药箱走进来,须发皆白,然而精神矍铄,过处都能闻到些须微苦的药味。
老人进来,亦无二话,拉过莫循的手腕为他号脉,然几乎是立刻,他的神色便凝重起来。
卫无忌咽了口口水,有些期冀地问:“郑大夫……应该不会是……那个吧……”
郑大夫哼了一声:“什么不会是?就是!”
卫无忌的心咯噔跳了一下,拔高了调子道:“那怎么办?”
郑大夫叹了口气,轻轻将莫循的手腕重新笼进袖子里,又看了看被莫循咬着的卫无忌的手,道:“丫头,过来,先打晕他。”
石辞烟默不作声走上前,敲在莫循颈后,莫循嘴上渐松了劲,软软倒下去,可身子仍在不自主痉挛。
郑大夫打开药箱,捡了捡,拿出一个琉璃瓶,打开瓶塞,在莫循鼻下晃了晃。
待得莫循慢慢安稳下来,郑大夫才道:“这也只压得住一时,他五石散上瘾还不久,剂量也不大,这要搁着普通人了,绑段时间就能熬过去,可这孩子身子也太虚了,油尽灯枯之脉,都不知道他前些年怎么撑过来的……要是给他强行戒瘾,那就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可有法子?”石辞烟抿了抿唇,问。
郑大夫不回话,手指敲着床沿,打量着莫循的眉眼,若有所思。石辞烟待他却是很尊敬的模样,规规矩矩垂首等着。
郑大夫思索了半晌,又蓦地转身看向石辞烟,略一沉吟,道:“办法总是人想人做的,只看有没有这个胆量了。他暂时不会有事儿,你们还是等他醒了问问他自己的意见才对。嗯?这是……女萝香?你们还遇见那个叛门者了?”
石辞烟轻道:“多亏那位前辈相助,女萝香不是她种的。”
郑大夫点点头:“叛就叛吧,也没什么。反正等这事情过去丫头你也就是了,不过你犯的事情可大着,别想像她似的还活得那么舒坦。”
石辞烟的身体绷紧了一点,稍稍弯腰行礼,回答:“辞烟明白。”
皇宫。
刘玄和太后相向而立,眼神是同样的冷。
太后一抖袖子,回身坐下,道:“皇上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刘玄冷笑着看她,许久才道:“朕不过是有些想念母后了,母后真是让朕惊讶啊。”
“正好哀家也挺想皇上的,坐吧,别这么生分。”
刘玄不动,也不回话,眼神锋利得像刀,而后才又慢慢说:“不用了,朕也不想总是打扰母后,母后就在这慈静宫里,好好颐养天年吧。”说罢,拂袖而去。
而翰宸宫里,两只藤木枭倦倦地伏在笼中,不时有气无力地鸣叫几声。刘玄走过来,咔一声打开笼门,可藤木枭却并没有半分反应,仍是趴着一动不动。
有些恼怒地咬了咬牙,刘玄问一旁的暗卫:“抓到的那个人,审出什么了吗?”
“属下无能。”
刘玄的拳握得更紧,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下心中那分躁动,道:“再审,不惜手段。”
“是。”
☆、【章三八】缘尽生世骠骑归
阳光细碎地落下来,是种轻飘飘的稀薄,没有什么温度。
莫循艰难地睁开眼,一点点收拢眼中那些幻化翻覆的斑斓色块,房间内的景色也一点点显现出轮廓。
简单,干净。
没有了龙涎香的浓烈迫人,浅浅的皂角香味充盈在鼻端,像是初冬的第一场小雪。
离开了。
恍如新生。
门被嘎吱一声推开,来人走到床边坐下,将药箱放到一边,和蔼地笑了笑,说:“石舫九爷,久仰了。我姓郑,来自锦花谷,是个大夫。”
莫循微微温和了眉眼,点头道:“郑大夫。”
随即郑大夫的神色便严肃起来,敲敲药箱,道:“你自己的身子,自己想必也是知晓的,有什么想法?先说一句,要脱瘾,基本上没可能,而凭石舫的能耐,弄到五石散也不是很难。”
垂下眼帘盯着被面上细小的白色花纹,莫循轻轻拉起唇角,低声道:“但求一死。”纵然依靠五石散存活也不过是一身伤病,而莫循的骄傲绝不允许他,做这样一个苟延残喘的瘾君子。
“你毫无挂碍?”
“呵,自是不舍,但既然时机已到,又何必多言?郑大夫来自锦花谷,想必是看在辞烟的情分上出手相助,不论辞烟犯了怎样的讳忌,还望您帮衬一二,石舫当倾全力相谢……请转告她,莫循虽死,石舫不散。”他知道石辞烟听了这话,会用尽一切办法去维持石舫的运转。
这对石辞烟其实是件很残忍的事,死者已矣,而生者将处于永恒的痛苦中,但莫循还是希望她能活着。而且,石舫是这乱世中少有的安宁之舟,莫循也希望石舫,及石舫内的众人可以一路安稳。
然而郑大夫捋了捋胡子,问:“你知不知道那丫头怎么就会对你如此忠心不移?”
莫循笑了笑,不说话。
“人分三品,上正朔,这个解释起来复杂,你只用知道,你于她正如烛于蛾,她甘心为你赴死,无怨无悔。”
莫循心下一惊,勉强撑起半个身子,向外头唤:“辞烟?辞烟!”没人进来。
“她回锦花谷接受仲裁去了,如果运气好,大概能得一死吧。”郑大夫不紧不慢道。
“为什么?”莫循一下攥紧了被角。
“谷规如此,无人可违。”
看着莫循渐渐忧虑起来的神色,郑大夫却又突地道:“还有一法,可解她危难,同时说不准,还有那么一点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能除了你这一身伤病。”
莫循看着郑大夫,神情慢慢平静下来,眼神温和,微微一笑,仍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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