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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奇缘同人)眉峰碧-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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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事,兴许就是因为想着外面事情呢,你让我早点处理完了早点安心,不就好啦。”说着,伸手摸了摸石辞烟的发鬓。
  石辞烟只能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回答:“一品落玉已经开张了,据红姑与韩东的说法,生意的确比以前好了不少,只是还得再观察几天。另外,汉王要的货已经从大漠那边送过去了,石伯还带上了辛月,应该不会有问题,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大事。”
  莫循点点头,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半垂了眼帘,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石辞烟看着他,沉默了一下,道:“九爷,卫无忌又来投贴了,您看……”
  神色未变,莫循将书换到另一只手上:“这是第几次了?”
  “第七次。”
  “唉……也罢,辞烟,你去安排个时间,邀他来吧。”
  “是。”
  “皇宫那边,可有动静?”终于,莫循睁开眸子,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勾起唇角,问道。
  石辞烟想了一想:“日前和亲之事已被驳回,但现在又开始争论宜宁公主结亲之事。再便是,太后寿辰将至。”
  莫循的笑容更和煦了:“一眨眼,太后已五十八了,宜宁公主也快到了结亲的年纪……岁月不饶人啊。”
  石辞烟轻应了一声,给莫循把脚擦干,穿好鞋袜,又再往他腿上加了一条天蚕丝毯子,便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去。只是才端起水盆站起身,突然叫了一声:“九爷……”
  “怎么了?”莫循偏头看她,乌黑的眸子,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眉眼俊秀,如同夜雪初霁的清晨第一朵梅花。
  石辞烟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的模样,低头停顿了片刻,抬头看向莫循,露出了一个少有的笑容:“无事,辞烟只需知晓,您是九爷,就够了。”
  莫循眼里流转的无尽哀暖,此时满溢得像是要流涌而出,招了招手,石辞烟听话地放下东西,探身到莫循身前。莫循伸手轻抚石辞烟侧颊,道:“辞烟,有些东西,真到躲不过的那天,便只能正视它了,我很庆幸,那时你们都还会在我身边。”
  天色更黑,莫循揉了揉额头,估摸着石谨言也该要过来催他睡觉了,便合上书,慢慢将取出来的几本书一一按顺序放好。
  门开了,莫循回头正准备叫大哥,笑容却一下子凝固在脸上。手指收紧,表情一点点沉顺下来,低头道:“草民莫循,参见陛下,有恙在身不得献礼,望陛下恕罪。”
  刘玄紧盯着他,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近,最后停到莫循面前,弯下腰,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将莫循禁锢在自己与轮椅之间,方道:“好久不见,诺琊。”
  “陛下何意?草民名叫莫循,并非诺琊。”莫循垂着眼,神色淡淡的,“陛下认错人了。”
  刘玄冷笑一声:“是啊,朕认错人了。”说罢,一把将莫循拦腰抱起。没有错过那一瞬间莫循身体的僵硬,刘玄再次冷笑:“你怕什么,你小时候,朕不是一向这么抱你的吗?”
  “陛下,草民已经说过,您认错人了。”素来温和的莫循,此时声音中却有了种隐约的怒意与抗拒,“陛下此举于礼不合,请放开草民。”
  抱着莫循走到床边坐下,将人牢牢圈在自己怀里,刘玄轻而易举按住莫循挣扎的手,道:“既然你喜欢莫循这个名字,那朕也不介意这么叫……莫循,呵,十多年了,你藏得够好啊。”
  莫循沉默片刻,冷冷道:“草民的护卫很快就到了,他……”
  “你已经不需要他了。”刘玄轻描淡写道。
  莫循一下子瞪大了眼:“你……”
  刘玄将他揽紧,状似亲昵地蹭了蹭莫循的脸颊,道:“朕只是想着,你身边这一个接一个的,怕是放不下了,朕就帮你处理一下。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点儿长进没有,依朕看,贴身的人嘛,你就留下那个新来的丫头就行了。”
  “刘!玄!”
  莫循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嘴唇苍白,张了张唇,却没说出话来,半晌,才哑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我说过,丹书铁契并不在我这里,难道我离开十四年你还不够放心吗,何必还要……还要……”
  闭上眼,莫循深吸一口气想控制表情,却一个呼吸不畅,猛然咳了起来。刘玄眸光微动,想伸手给他顺气,却被莫循费力地躲开。
  待到回过气,莫循死死握着拳,道:“你真的……”
  “没错,需不需要朕带你去看看尸体?”刘玄恶意地扯着唇角,手臂却又一次将莫循环紧,“诺琊,你还是不明白,朕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章十八】江山犹是昔人非

  
  “想要什么?莫循如今身无长物,又有什么值得你如此。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丹书铁契我从未见过。”莫循握着拳,冷声道。
  每一任帝王都有自己在阴影中的势力,譬如刘玄的暗部,先皇的影卫。而先皇极度宠爱昭晴长公主,驾崩前自觉命不久矣,赐长公主丹书铁契,持契者,即为影卫唯一的主人。
  刘玄将莫循握得发白的手指慢慢掰开,拢在掌心,轻笑道:“如今影卫于朕早已无法构成威胁,朕还要着丹书铁契做什么?更何况,我也相信,以你的能耐,即便没有丹书铁契,要掌控影卫也不难的吧,但看石谨言忠心耿耿跟了你这么多年,啧。只不过这么多年,他把你照顾得也不怎么好嘛,还是随朕回宫吧。”
  又听他提起石谨言,莫循原本努力抑制的怒气再次爆发:“刘玄你够了!大哥待我真心实意,情同手足,哪里是你们可比的!那个地方,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去!”
  “呵呵,好一个情同手足,朕的诺琊啊,恐怕只有你一人这么认为吧……”刘玄笑出声来,“不过一条狗而已,还真想着哪天能够登堂入室,与主人比肩了……诺琊,把你放在外面,朕怎么能放心呢?”刘玄对莫循笑着,眼神却极冷,石辞烟,辛月,卫无忌,这些人一个一个慢慢来吧,总之是谁都不会放过。
  莫循闭口,阖上眸子,不再理他,这样连番动怒,他只觉得心口隐隐发疼,刘玄的怀里很暖和,却像是置身冰天雪地,本来已经没有感觉的腿,仿佛又开始重复当年那种蚀骨的痛。
  刘玄紧盯着他的侧脸,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攥紧,十四年,他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这个人了。刘玄一路看着他从那个冰雕玉砌的小孩子长成如竹若兰的少年,然后一手把他推进深渊。
  莫循惊愕地睁开眼,双手用劲推搡着刘玄的胸膛,却被刘玄扣得更近。牙关被强迫打开,刘玄的舌头顶进来,恶狠狠地翻搅。
  莫循喘着气看他,眼角有过度惊惶的水光,厉声道:“你在做什么!你是我舅舅!”
  “终于肯承认朕是你舅舅了?”刘玄舔着唇角,手指摩挲着莫循的唇瓣,却被莫循一把打落。
  “你放开我!你……我从未想过你竟然……滚!”莫循已经完全无法用语言表述想法了,只能如此声色俱厉地拒绝他,全天下能得莫循一个“滚”字的,大概也只有刘玄了。
  屋里的烛光闪了一下,莫循苍白的脸时明时暗,凄厉莫明。
  “不可能。”刘玄捏着莫循的下巴,拇指指腹顺着美人裂抚过,另一只手环着莫循的腰,手掌贴在他小腹缓缓游移,“诺琊,你不擅识人,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你说朕怎么可能放心你在外面呢?”
  莫循抓着他手腕,硬是把刘玄的手扯开,道:“只要没有你,我再安全不过。”
  刘玄正准备说话,莫循突然松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表情扭曲,身子都蜷缩起来,急促地喘着气,全身发抖。刘玄急忙抱紧他,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莫循挣扎了许久,蓦地猛咳起来,一缕鲜血顺着他唇角留下,滴落在素色衣衫上。
  刘玄脸上略微闪过一丝不忍,可很快便湮没无踪,圈住莫循,道:“你看,如今的生活,比起当初可是天差地别,还是随朕回宫的好,最好的太医都在宫里。”
  “……滚……”莫循低着头沉默许久,才用沙哑的嗓子慢慢吐出一个字。
  石辞烟推开门,在看见屋内情形的一瞬间只觉得所有理智都断了弦。发现石谨言尸体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肯定是冲着莫循来的,虽然她很讨厌石谨言,但毕竟他是保护莫循的重要角色。
  但即使有了心理准备,这样的情景也不是她能容忍的,匕首出鞘,身上带着森森寒意向刘玄冲过去。
  刘玄放下莫循,拦住石辞烟的攻击。莫循虚弱地倚着床头,急道:“辞烟当心!”
  可纵使石辞烟是锦花谷出来的人,身法诡妙,终究太年轻了一点,一时落在下风。
  莫循看着,拧起眉,仿佛斗争了许久,闭上眼睛,轻道:“左肋下三寸。”
  刘玄一下子停住了所有动作,怔怔地回头看莫循,似乎还不敢相信莫循真的说出了这句话。左肋下三寸,是刘玄三十多年来受过的最重的伤,是他心甘情愿受的伤,也是至今仍未愈合他也不想使之愈合的伤。
  但已经容不得他再愣着,石辞烟的匕首挥过来,刘玄抽身急退,一下子破窗而出。石辞烟想要追上去,却被莫循叫住:“辞烟,你追不上他的。”
  石辞烟的匕首一下子掉落在地,僵硬着身体走到莫循身边,跪在地上,轻声道:“对不起,九爷。”
  莫循苦笑:“辞烟,不怪你……当年我刺他那一刀的时候,刀上还有大哥给的化骨粉,现在看来,果真蚀肌化骨……”停顿了一下,才又颤着声音问:“大哥他是不是……”
  石辞烟咬住下唇,点了点头,急忙直起身,扶住莫循快要摔落的身体。
  莫循紧紧攥着她的手腕,骨节泛起青白:“带我去看看。”
  石辞烟沉默许久,点头:“是。”
  莫循看着倒在地上没了呼吸的男人,面无表情。石敢言指派石舫内的人在各处戒备防止刘玄再来,此时莫循身边只有石辞烟。
  手指搭在轮椅扶手上,莫循有些颓然地后靠,闭上眼睛,良久,才低声道:“是我害了他。”
  石辞烟温驯地跪在他脚边,不说话。
  “大哥保护了我十多年,到最后,还是因我而死……”莫循抬手抚住额头,声音有些疲惫,“我不该回长安来的……那年我和大哥在滨州,当时那里正在闹饥荒,尸横遍野,人们甚至已经开始易子而食,辞烟你能想象吗?于是我对大哥说,我想要一个清明盛世。”
  石辞烟抿着唇,将手搭在莫循膝盖上。
  “于是我们建立了石舫……可到头来一事无成,反而连大哥都……”莫循开始有轻微的哽咽,睁开眸子,眼白上浮现出了细细的血丝,却没有泪,眼眶涨得发疼,说话时只觉得喉咙里有血腥气。
  忍耐了一下,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九爷!九爷……”石辞烟慌乱地叫着,伸手扶住莫循。莫循身子前躬,将头靠在石辞烟肩上,吐出一口长气。

☆、【章十九】一入宫墙深似海

  
  莫循一夜没睡。
  他看着石谨言的尸体看了很久,一直没说话,然后对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吹起了随身的碧玉萧,凄清凉薄的音调,像是无数利刃在这方狭小的空间来回切割。
  相同的调子,一遍又一遍。
  石辞烟劝不动他,只能是站在他身后,一直看着。
  天蒙蒙的亮了,雪也小下去,最后终于雪停,太阳升起来就又是新的一天,屋外梅花上积了雪,淡黄色的小小花朵托着一点净白,在太阳照射下显出一种柔软的质地,温柔干净。
  莫循终于还是挨不住,靠在轮椅上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石辞烟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掖好被子,然后就守在床边看着他。莫循安静的眉眼就像个疲惫的孩子。
  但莫循这一觉也没睡多久,梦魇缠绕着他,很快莫循就一下惊醒,急促地喘着气,二十年前十四年前宫墙里的血与火就像是斩不断的锁链,无论莫循走到哪里,它都紧紧将莫循和过去连接在一起。
  莫循的瞳孔慢慢聚拢光线,石辞烟已经握住他的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安慰一般叫道:“九爷。”
  莫循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露出一个倦怠的笑容:“辞烟啊……扶我起来吧。”
  石辞烟稍微皱了眉,道:“您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再歇一歇吧。”
  莫循叹了口气,摇头,坚持道:“扶我起来,有些事情要安排,此处已经不能再留了……到底也不能给大哥一个合适的葬礼……”提到石谨言,莫循的眸子又黯下去,苍白的脸色更显虚弱。
  石辞烟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将莫循扶到轮椅上,盖好一层层毯子,又将手炉放到莫循掌心。
  “帮我把二哥、红姑和韩东叫来。”莫循垂着眼想了想,道。
  本来卫无忌昨天得了消息可以去莫府后就美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谁知道一早上那边话头又改了,莫循抱恙,不能见客。
  打发走送信的人,卫无忌把自己窝进椅子里,捏了捏眉心,腿无意识地抖着,半晌,盯着李佶问:“皇上昨天真的去莫府了?你没弄错?”
  李佶点点头:“千真万确,就是没敢跟太近,不清楚干什么去的。”
  卫无忌突然冷笑了一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莫循前些天还好好的呢,怎么他一去就病了。”
  李佶一惊,他清楚自己多久没看见卫无忌冷笑了,上次还是卫无忌十七岁上战场没多久的时候,下边有人因为卫无忌年纪小,不听号令,结果死伤三千多人,邺城险些失守。李佶就见着卫无忌在和卫谦商量怎么退敌的时候,这么冷笑了一下。
  只不过后来卫无忌就一直都是那副蠢样了,说他少年英才豪气爽朗侠义心肠的都有,就是没人把狡诈多谋往他身上套。
  不过李佶知道,这家伙要是真像看上去这么明明白白的,早被朝堂上那群老狐狸啃得渣都不剩了,卫家哪里来的这样荣宠,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像他爷爷李修利,就是因为性子太直,征战四十多年,至今仍未封侯。
  卫无忌拿起一边的茶一口闷了,把茶杯随手一丢,站起身道:“注意莫府这几天有什么异动。”一边说一边向外走。
  “你干什么去?”
  “去莫府。”
  莫循把还留在长安的人手都召集起来作安排,打算放弃现在的莫府。他在城外其实还有一处宅子,只不过去得比较少,没什么人知道罢了。
  搬家说起来简单,但是好歹住了那么久,有些痕迹太深,如果不小心处理很容易出纰漏,而且一品落玉近期肯定是不能去了,刘玄绝对派人盯着。
  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事情交代完了,莫循看着众人散去,才稍稍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阖了眼睛养神。石辞烟走到他身后,轻轻给他按揉太阳穴。
  “辞烟,可还有什么事情我没想到的?”莫循把手炉握紧了点儿,低声问,“你方才想说什么?”
  石辞烟手上动作没停,轻道:“不是什么要紧事,辞烟只是想问问卫将军和飞鹰帮主那边该给什么说法。若九爷不想费心,辞烟处理也是可以的。”判官都还好,只是卫无忌那边定然不能照实说。
  莫循稍微笑了笑,道:“你去办吧,我也放心。”现在这个状况,他实在懒得再去理会这种外人了。
  “对了,石伯那边暂且不要通知,一切照旧比较好,等他们回长安了再秘密转移,这边平时人员往来记得也不要太大变动。”
  “是。”
  卫无忌站在莫府大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看,要不是石敢言站在面前,他肯定就直接往里冲了。
  “抱歉卫将军,我们九爷真的是病了改日等九爷身子好些,我们一定通知您。”
  卫无忌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石敢言,眼睛微微一眯,道:“怎么这回是你啊?莫循身边的……哦,石谨言,还有石辞烟呢?莫循究竟是怎么个病症他们也说得清楚些,我改日请个太医来给莫循看看。”因为卫无忌身份摆在那儿,和他交涉肯定不能随便找个小厮,从前基本上就是石谨言和石辞烟这两个地位相对更高的出来,但石辞烟正帮莫循收拾东西,只能是石敢言出来应付。
  石敢言沉默了一下,回答:“卫将军好意,石舫心领了。大哥和辞烟姑娘都在照顾九爷,石舫的大夫也还有些能耐,不用劳烦太医,卫将军还是请回吧。”
  卫无忌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盘算开了,不过最终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道:“那好,麻烦你了,改日我再来拜访。”
  走在回府的路上,卫无忌努力整合刚才得到的一点点信息,从石敢言的反应看,要么莫循根本就没病,要么莫循对宫城中人真的是格外抗拒,无论哪种原因,都和刘玄脱不了干系。
  卫无忌叹了一口气,又笑起来:“九五至尊啊……莫循,我该怎么办呢?”

☆、【章二十】竹园融雪沉水香

  
  瀚辰宫里,刘玄问跪着的男人:“莫府现在有什么动静?”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手上把玩着一柄纹龙短刃,刀柄上镶嵌的红宝石,艳如鲜血。
  “韩东、红姑进过莫府一次,卫将军前去拜访但没被放行,此外并无异动。”男人低着头道。
  刘玄淡淡“嗯”了一声,拇指一顶,短刃铮然出鞘,明晃晃的刀光映在他脸上。
  “下去吧。”
  男人退下,刘玄慢慢将刀全部抽出,手指在刀刃上抚过,动作轻缓,眼里竟是一片温柔。然后他解开衣服,左肋下三寸,一道狰狞鼓起的伤痕将周围的肌肉都缠搅在一起,聚结起一个个凸出的肉团,伤痕鲜红,随着刘玄的呼吸上下蠕动,像是在生长壮大。
  刘玄停顿了一下,将短刃抵在伤痕上,慢条斯理沿着伤口的路径将皮肉划开,黑红色的粘稠血液流下来,但刘玄如同感觉不到疼痛,将刀刺得更深。直到流出的血液变成正常的鲜红色,刘玄才停手,眼睛看着虚空,低声笑起来:“诺琊,我怎么可能放你再离开。”
  笑声渐渐放大,刘玄笑得全身都在颤抖,却又戛然而止。刘玄抓住短刃,薄冷的金属嵌进皮肉里,刘玄闭上眼睛,轻声一遍遍叫着:“诺琊,诺琊……”近乎哽咽。
  莫循一行人在夜色掩映下悄悄出了莫府,轻车简行,大部分人都还留在那边,只有石辞烟石敢言等几个随身的人跟着。
  因近几日天晴,路上基本已经干净了,倒不担心留下什么痕迹,只是比下雪时还要冷些,莫循捂着手炉半倚在石辞烟怀里,仍是有些许无意识的颤抖。
  刘玄留了暗哨,但莫循手下人也不少,还有几个是昭晴长公主留给他的,虽说难以和刘玄抗衡,但掩人耳目护他出城还是能够做到。
  马车微微摇晃着向城外走去,夜色浓重,手炉中沉水香温和浅淡的香味弥散来。莫循半阖着眸子,睡意渐渐起来,不自觉又往石辞烟身上靠了靠。石辞烟急忙小幅度挪了下手臂,将莫循护稳,稍微侧头看向莫循,这个角度却只能看见他光洁的额头和浓黑的眼睫。
  石辞烟垂下眼睑,瞳孔沉沉的。
  迷迷糊糊间,莫循听见有人叫自己:“九爷……九爷……”
  慢慢睁开眼,抬手掩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莫循低声叫:“辞烟?”还带着一点点初醒的鼻音。石辞烟柔声道:“九爷,已经到了,进去歇吧,别着凉。”
  莫循点点头,由着石辞烟将他扶下马车。几天时间,这边的布置安排已经差不多了,余下的再慢慢整理就是。莫循的住处在宅子正中,石辞烟陪曲大夫一同来看过几次。此处也叫竹园,但竹子虽说能养心静气,却是过于清寂了些,城外又更冷,诸多不便,为着莫循身体起见,和曲大夫商量下并没有依照莫循喜好在屋后栽竹子,只在园子角落种了几丛。这样安排来,此处倒比原先莫府亮堂明净些,对莫循修养也好。
  莫循才进宅子,就有女婢提着灯笼将他迎进竹园,莫循借着一点微光四下看了看,微笑道:“让辞烟费心了。”
  屋内火盆是早摆上了等莫循来的,现在暖和得很,莫循一进去,只觉得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搓了搓发冷的手,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三更了,九爷歇息吧。”石辞烟一边说着,一边将莫循扶上床,莫循拥着被子坐着,却并不急着睡觉,道:“风一吹的,现在倒是睡不着了,帮我拿本书来。”
  石辞烟看了莫循一眼,低头将枕头拍了拍,垫在莫循身后,道:“睡不着也当歇下了,躺一躺也是好的,九爷近几日……也该放松一下。”话虽如此,还是走到桌案前,拿过一本诗集递到莫循手中。
  莫循接过书,眨了眨眼,笑道:“辞烟这样一说,我还真不好意思反驳了,我身边的人不知怎么都是这样爱操心的性子。”并不把书翻开,只是卷起来握在掌心,微笑着看向石辞烟。
  石辞烟稍稍挑了唇角,露出一个乖顺的表情:“九爷别看太久。还有一事,石谨言大哥的墓址已定了,离此不远,下葬的日子还得九爷定,只是应当也不能再等了。”
  莫循怔了怔,微张着唇垂下眼帘,半晌,轻道:“辞烟,休息吧。”
  冬日里罕有的暖和天气,阳光如金箭,铺在莫循身上却又柔化了所有棱角,有种蜜糖一样粘稠柔软的色泽。莫循一身素色,看向那座朴素的坟茔。
  叹了口气,莫循轻唤:“辞烟。”
  石辞烟上前一步,将莫循从轮椅中扶起。即使双腿自膝盖向下都没有知觉,但莫循还是执拗地在石辞烟搀扶下踉跄挪向石谨言的坟墓,慢慢跪在碑前,以事兄礼磕了三个头,燃了纸钱屋马。
  做完一切,莫循显然已经有点累了,手搭在石辞烟小臂上,让她扶自己起来:“回去吧,多派人过来照看……”
  石辞烟低低叫了他一声,莫循笑着偏过头,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辞烟,不用担心,日子还是要过的,该做的事情,我也不会放弃。”
  卫无忌最近几天急得都快上火了,莫府他是天天去,但没一次能进得了大门,石敢言就跟门神似的杵在外面,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放行,永远就那么一句“九爷在养病”。终于看见石辞烟出来,卫无忌几乎快要喜极而泣了。
  石辞烟垂着手,神情冷淡,道:“卫将军,随我进来吧。”
  石敢言有些惊讶地看她一眼,让开了。卫无忌忙不迭跑过去,问:“莫循最近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
  “曲大夫出身杏林世家,有他在,九爷并无大碍。”石辞烟一边说着,一边引卫无忌向里走。但走着走着,卫无忌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莫府他来过,这明显不是去见莫循的路。
  直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石辞烟才停下来,抬了眼看他,冷声道:“卫将军,有几句话,辞烟不知当不当讲。”
  卫无忌皱起眉,眼神也凝重起来,看向这个他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女人:“你说。”
  “我们九爷的性子您也知道,温厚良善,看人总往好处看,有些事情便也不太在意,纵是知晓什么,也不好讲,辞烟既是跟了九爷,总归是要帮九爷盯着些的。”
  “你什么意思?”卫无忌心中一惊。
  “卫将军,您非要辞烟把话说开才成么?这几日您天天来的,被人见着了怕是又要说我们九爷不知礼数,何必呢?您不怕人非议,石舫上下都是容不得九爷名声有损的。”
  “……这是莫循的意思?”卫无忌握紧拳,深吸一口气。
  石辞烟扯着唇角,似嘲讽似怜悯地笑了笑:“是与不是又当如何?卫将军的心思可不当用在这上面,皇上近日怕是和卫将军有些不对付吧?”
  卫无忌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莫循就如此不愿再见我?是不是皇上他……莫循不会这样的……”
  “聪明如卫将军,应该知晓,有些事不该问,究竟怎么做,还请卫将军斟酌斟酌。”石辞烟凉凉说着,突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道,“石谨言大哥,您也是知道的吧?石舫在并州有个分部,他去那边做总管了,您日后,怕是再也见不成他了。”
  卫无忌愣愣看着她,只觉得通体发寒,像是有腥咸的海水从脚下涨起,直到没过头顶。大脑里响起尖锐的蜂鸣,呼吸被扼住,心脏扭曲起来,像是被人活生生撕裂,石辞烟清秀的眉目在他眼前都渐渐模糊成一片虚影。
  “不……我要见莫循,让他亲口对我说。”卫无忌开口,声音极艰涩。
  石辞烟挑起眼角,带着一种轻蔑的居高临下,道:“卫将军,辞烟也不怕告诉您一句,喜欢九爷的人那么多,您……又算个什么呢?”尾音轻飘飘扬起来,蕴含了满满的恶意。
  

☆、【章二一】折戟沉沙愿世宁

  
  石辞烟回到城外宅子,为了掩人耳目,莫循特地从江陵调了一个名唤林羲和的石舫人过来,权且作这宅子明面上的主人,林羲和不曾来过长安,应当没人能认出他。
  莫循正在竹园里翻着一本册子,石辞烟走过去,低声道:“九爷,处理好了。”
  莫循微微一笑:“辛苦辞烟了。”他并不在意石辞烟用的什么由头打发卫无忌,毕竟他和卫无忌也不算熟识到哪里去。
  一边判官懒懒散散斜躺在椅子里,手指转着一枚金币,晃悠悠歪到莫循身边:“你这成天里看得都是些什么啊?”
  “账本。”莫循没抬头,不咸不淡回答。
  “怎么那么多账本要你看,你下头那些人是死绝了不成?”
  莫循弯了弯唇角,只是眼神有些冷,带着些不为人觉的厉色:“当然不是我石舫的账本了,户部尚书严大人……可真是好手段。”
  “哦?”判官兴味地挑了挑眉,“你打算对他下手了?”
  “不是我。”莫循笑着摇了摇头,合上账本递给身后的石辞烟,身子向椅背上一靠,垂下眼睑想了想,才道:“严佲这些事情其实朝堂之上许多人都知晓,不过皇上得用他牵制张侍郎张韫平,才一直装聋作哑到今天,何况……我这么贸贸然撞上去揭举他,不是找死么。”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么……”莫循摸着下巴,沉吟片刻,道,“还得请你帮个忙,想办法把这账本送到太子太傅手上,不过……严佲他们家那档子事,也得一并让他知道……其余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似乎是想到些什么,莫循的眼神暗了暗。
  从前他的部署一向都是不紧不慢,朝堂里那些蛀虫也还想着循序渐进慢慢来,不过现在看来,要抓紧时间,在刘玄意识到他之前,尽可能多处理一些。
  他只是希望,国泰民安,两族和平共处,方不辜负他父母的在天之灵。
  判官大约是想到严佲家里的事情了,不由自主嗤笑一声:“的确,他的事情若是让周安甫知道了……周家世代都是严守礼教的,又还都是信的文死谏武死战,这要不把严佲弄垮肯定不会罢休。”
  莫循手指收紧,视线下落:“是啊……”
  没过几天,几乎满大街都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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