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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奇缘同人)眉峰碧-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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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玄看着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卫无忌,不动声色压了下眉。

☆、【章十三】月冷风薄血飘零

  
  莫循被安置在卫无忌的书房里,看着两个华贵的大书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莫循随手抽出一本,不由得哑然失笑,竟然还是全新的,连书边都没裁。
  “这些书放在这儿摆样子,还真是糟蹋了。”莫循微笑说着,又一排排看过去,倒是看见几本兵书像是时常翻阅的模样,拿来看看,还有卫无忌用小字写的批注,一条条一行行,见解独到有理有据。
  “边关有他,倒是不愁了……”莫循放下书,轻叹道,想起市井间流传着这位将军某些言论,又不禁好笑,“看兵书没用,实战才有效果,卫无忌是觉得这么说了显得厉害些吧,还真是……小孩子。”
  虽然刘玄在前厅,莫循倒也没太担心,只要不和刘玄面对面碰上,他的身份就永远都是莫循,那些手下回话,充其量不也就是眼睛鼻子嘴的,莫循还不信刘玄能耐到光听别人口述就知道他是谁。
  过了半晌,卫无忌小心来叫他,站在外边轻轻敲了敲门,主人家倒是弄得像个下人似的,莫循放下书,想着也该提点他两句才是。
  这要传出去了,小处说是莫循卫无忌不知礼,大处说就是丢了皇家的颜面。卫无忌怎的下场莫循不担心,然而自己一旦被牵扯进去,那就不是说笑的了。
  莫循让石谨言推着他,亲自去开了门,微笑道:“可出了什么事?”一边侧了身子恭请卫无忌进来。卫无忌起先还一愣,便又觉得莫循的笑容里多了些慎重严谨的意味,听见他压低了嗓子道:“将军,礼不可废。”
  莫循说罢,便示意石谨言推自己让到一边,石辞烟也是跟在他身后,恭顺沉默的模样。
  卫无忌毕竟不傻,也只是那么一愣,便顺势走进来,直到门窗都见着关严实了,才往莫循脚边一蹲,似乎是扯莫循衣服扯上瘾了,就把那素白的衣摆抓在手里。
  莫循终究是把他当小孩儿看的,他如今三十来岁的人了,卫无忌又不像石辞烟那么天生老成,故而在他眼里,卫无忌还是稚嫩了些。也因此,对于卫无忌这种近似撒娇的举动,莫循只将他和辛月一并看待,略带些纵容。
  莫循摸了摸卫无忌的头发,笑道:“这种举动,还是少有的好,堂堂骠骑将军,成什么样子呢?”
  卫无忌撇着嘴道:“我不也只对你一人这样么……”脸却是往莫循手掌上贴,对莫循的抚摸很受用的样子。
  石谨言在一边看着,差点儿把手中的轮椅握把捏碎,而石辞烟看了眼卫无忌,手指习惯性摩挲了一下袖中匕首。
  被卫无忌强拉着聊了会儿天,莫循倒是对这个少年成名的将军更生出几分赞赏。
  这是个真心为民的,同卫谦同李老将军一个样儿,只可惜怎么这偏偏都是武官,但凡六部里有一两个这样的,下头百姓也不至于贫苦如斯,皇帝虽然有心整治,毕竟各地盐价粮价也不能由他一一调查。
  莫循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建立石舫为的什么,还不就是见朝廷管不来,想帮帮老百姓么。不管卫无忌有多得圣眷,莫循现在是的确起了交好的心思。
  随口说着话,天就慢慢擦黑了,于是卫无忌很殷勤地留莫循吃饭。
  而且连石谨言想膈应他都做不到了,满桌子菜,全是补血养气的,看来卫无忌还下了一番功夫。
  石谨言没理由挡着卫无忌给莫循夹菜了,咬着筷子很郁闷。但卫无忌可不管他,添饭盛汤布菜忙得那叫一个起劲,顺手还给莫循整了整不小心翻起来的衣领。
  卫无忌表示很愉快。
  饭毕,莫循接了一盏红枣茶,慢慢啜饮。虽说红枣茶像是女人喝的东西,但莫循也清楚自己的身子,指不定哪天便寻着父母去了,因而也是小心温养着。事业未成,他不敢死。
  莫循喝茶的姿态也是极优雅极漂亮的,背挺直,眼睫半垂下,净白的手指捏住青瓷茶碗,沉稳素净,又平白多了分惹人怜惜的傲骨。
  轻轻将茶碗放在小几上,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莫循对卫无忌稍稍躬了躬身,道:“今日叨扰卫将军了,他日还请卫将军到寒舍做客。”
  虽然是个客套话,但卫无忌立马就笑得春光灿烂道:“那便约好了,不许反悔!”虽然还是遗憾莫循叫他卫将军,不过,有人盯着呢,这样稳妥安全些,也好。
  到底也没把话说出口。
  待目送莫循走远,卫无忌严肃了神色转身,李佶冒出来,绕着他转了一圈,皱着眉问:“卫无忌,你究竟多喜欢他?”
  卫无忌看他一眼,慢慢拉起唇角:“多喜欢呢……我也不知道,只是……他这样的人,真就不该生在现在这世上。你说,如果我找个没人的地方,藏他一辈子……怎么样?”
  李佶打了个寒颤。
  莫循是不知道这番话的,他也没心思知道。
  晚上冷风一吹,他着凉了。
  都知道莫循身体不好,千娇万贵,追根溯源,还不都是当年那档子糟心事。
  当初年幼时,他和卫无忌何其相似,满腔热血,可惜后来,腿也残了,身子也废了。
  莫循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去想它,任由石谨言一层又一层地裹他,野兔毛内衬的厚衣裳,颈边一圈狐狸皮,更衬得他肤白如玉。
  接住石辞烟端上的药碗,莫循温声道:“辛苦了。”看了一眼乌黑的药汁,却是眉头也没皱一下,一口又一口,舒缓而从容。
  那药苦,光闻气味有些人都受不了,莫循却像什么都尝不到,连蜜饯都没要一颗,放下碗,轻声说:“不早了,歇息吧,我也有些累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先前的不快通通变成了心疼,石谨言将莫循半抱着扶到床上,脱鞋,解衣裳。石辞烟往外间走,一边道:“九爷有事便叫我,我在外边守着。”
  莫循自己去取发冠,青玉钗一拔,头发流水一样披落下来,听见她言,笑了笑,道:“不用了,这边有大哥便够了,女孩子家的,要多注意休息。”
  石辞烟垂眼想了想,应:“全凭九爷做主。”只是出了莫循的房间,却不是往自己住处去的,翻身一跃,便轻巧在屋脊上坐定。抽出匕首,只见反射着明晃晃的光。
  莫循听话地由石谨言扶着躺下,压不住咳了几声。石谨言面无表情地把被子给他掖好,又在他脚边放了个暖炉。
  莫循不由得打趣道:“大哥这样细心,却不知谁日后有这个福分来做我大嫂了。”
  石谨言凝视着他,良久,起身道:“九爷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
  看石谨言吹了灯,莫循闭上眼睛,眼睫微微抖着扑在下眼睑上,净秀漂亮。
  一如当年。
  凉薄月光下,有人从石舫外的阴影里显出身形,往皇宫的方向走。
  坐在屋脊上闭目养神的石辞烟陡然睁眼,飞身而下,形如鬼魅。匕首高扬,挥下。
  

☆、【章十四】一笑倾城是旧人

  
  早朝时,有人上奏,匈奴那边提请和亲。
  四月一战,卫谦大将军和李修利大将军一道,击退匈奴七百里,又有卫无忌少年英才用兵诡谲,奇兵致胜俘获丁令王,举国欢庆。
  只不过现在都八月了,丁令王都在魏国养胖了两斤,匈奴才起了这么个念头,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不过大臣们也就一提,具体的还得慢慢商议。
  卫无忌反倒在心里生出些厌恶,莫说如今魏国占着绝对优势,便是魏国败了,在他心里也绝没有一群大老爷们儿反而要送女子出去保平安的道理。
  更何况,和亲和亲,谁不知道当今圣上育有二女,俱是皇后卫怜所出,是他卫无忌实打实的表妹,他虽然和皇帝刻意远着,对于妹妹们却是真心疼。匈奴那边乱得很,听说父子兄弟还能共用一个女人,宜宁宜淑打小娇生惯养,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个。
  还真是看不惯那些主和派的嘴脸。
  不过刘玄老谋深算,看下面主战派主和派吵得不可开交,他也只是不阴不阳看着,到下朝也没给个准信。
  比起女儿,他更在意昨天看见的事情。
  没想到,真没想到,盛传已久的石舫主人,卫无忌的心上人,原来是这个模样。刘玄冷笑。
  莫循,莫问踪迹,无迹可循。
  昨天留下监视的人,到现在都没回来,看来莫循手下能人也不少。
  有的是时候再见呢,诺琊。
  回到瀚辰宫的时候,太后和宜宁公主在那儿。
  宜宁公主当然不可能知道和亲的事儿,十三岁的小女孩儿,天真烂漫又刚好懂点儿事,正是憧憬什么大英雄的时候,舅舅和表哥又不常见,所以平时黏父皇得紧。反而小些的宜淑公主,有些怕严肃的刘玄。
  “宜宁说想你,我就带她来看看。”太后漫不经心说了一句,就由着宜宁蹭到她父皇身边撒娇了。
  刘玄倒是恭恭谨谨向太后行了礼,才去应宜宁。
  说起太后,年轻时也算是个奇女子,比起她第一任儿媳徐娇先荣后辱败给歌女卫怜,太后就是那种从最底层开始,步步登天的女人,甚至刘玄的皇位都少不了她的算计。太后王氏,起初抛夫弃女削尖脑袋挤进宮,从一个不起眼的美人一点点混到夫人,当年刘玄还叫刘平,不过排行第七,非嫡非长非幺,太后愣是给他拉来了秀明大长公主的亲事,又将曾经深得先皇宠爱的宋夫人贬为奴籍,甚至偷偷干涉进朝政,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容大人,力反七皇子,遭人弹劾,判凌迟,灭九族。
  直到把儿子送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才慢慢隐起锋芒,退居后宫。
  然而,刘玄心知肚明,太后放在心尖上疼着的那个,从来都不是自己亲生儿子。
  给刘玄皇位,也不过是为了用天下约束他,让他不敢再去纠缠那位,保那位后半生无忧。
  没办法,人家就是有那个本事,教所有人都喜欢他,一笑倾城这样的话,不该是拿来形容新进宫的李美人,而应该用来形容那位呀。
  可又能怎么办呢,刘玄也喜欢他,那么喜欢。
  刘玄在心中慢慢咀嚼那个名字,诺琊……如今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怪不得我了啊……
  莫循捧着一杯茶和韩东红姑坐在一起,桌子上是一张图纸,是关于落玉坊和一品居合并后的修整。虽然可以请工匠设计,但因为有些地方涉及到暗道什么的,所以还是得莫循亲自看看。
  修长的手指不断在宣纸上划过,莫循轻声说着一些自己的想法,还有关于合并后如何招徕客人的,韩东和红姑也时不时说两句自己的看法。莫循喜欢这种围坐着聊天的感觉,让他觉得像是一家人。
  正在这个时候,石风一溜小跑地过来,看见莫循,先是灿烂笑着打招呼:“九爷~”然后才说:“那个编花月浓的人找到了。”
  莫循稍稍颔首,微笑道:“那他现在何处?”
  “还在街上逛呢,留了人跟盯着,我们也不敢随便把人叫来。”石风回答,看见莫循脸色,又小心翼翼问,“九爷,您很担心么?”
  莫循放下茶杯:“我不担心,小风你也不用担心。”稍微想了想,对红姑道:“过几日,你去联系他一下,你们从前见过,便说是一品落玉开张需要新的舞曲,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红姑点点头:“好。”迟疑了一下,又对莫循说:“九爷,其实现在想想,当时他卖花月浓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些奇怪……总觉得……好像是有什么秘密一般。”
  莫循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带着宽慰的笑容道:“这很正常,能编写出花月浓的人,不知道些什么秘密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一定就有什么企图,不用太操心这事儿。”说罢,又重新回到了图纸上。
  很快,一品落玉的修建就被提上日程,莫循把事情安排好后,就把所有的摊子扔给韩东红姑,自己做起甩手掌柜,回复到原来规律而单调的作息。
  寒意一天比一天起来了,石谨言也是盯莫循一天比一天紧,生怕他一不小心又病了,秋天天气反复无常,莫循就怕这种时气。
  莫循刚刚放下笔,石辞烟就端着厨房熬好的滋补药粥走过来。
  莫循把有些发冷的手拢进袖子里,看了看那青瓷碗,莹白的粥里掺着切得极碎的枸杞等药材,看着都精致,闻上去也是酸酸甜甜,几乎没有寻常药粥的苦味。莫循却有些无奈地皱了皱脸,用勺子搅了搅,不大情愿的样子。
  “辞烟,这都是第三碗了……”对于亲近之人,莫循有时也是会撒撒娇的。
  石辞烟沉默了一下,说:“明天我去告诉厨房换个做法。”又停顿了一会儿,向外看看石谨言不在,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莫循打开一看,是腌梅桃脯之类,当即就笑起来:“还是辞烟好。”这些东西虽然莫循不是碰不得,但吃多了还是不舒服,所以石谨言从前一向都不怎么许莫循吃,现在有了石辞烟帮他偷渡,莫循倒是尝到了许多久违的东西。
  好在莫循也知晓分寸,稍微尝了两块就停下,正好粥也凉得差不多了,莫循端起来,捏着勺子慢条斯理往嘴里送,脸颊一鼓一鼓,有种莫名可爱的孩子气。
  

☆、【章十五】一曲杨柳开残月

  
  莫循微笑着看向眼前男子,开口道:“穆公子,久仰大名。”
  “石舫主人莫要取笑在下了,在下不过一介书生,好弄几下笔杆子,怎能劳烦石舫主人记得?”穆祁向莫循弯腰行礼。
  穆祁面貌干净温和,有浓浓的书卷气,一看就很讨人喜欢的那种,然而莫循却觉得自己在这个人的眼神里看出了隐藏得很深的攻击性和野心。
  能写出敢写出花月浓的人,当然不简单。
  只是弱点却也太明显。
  “我们请穆公子来的原因,想来穆公子也清楚了,不知一品落玉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动穆公子再动彩笔?”莫循问着,端起茶杯,袅袅的雾气氤氲开他的眉眼。
  穆祁笑了笑:“正好,在下近日又有新作,不知能否入得石舫主人之眼。”说罢,从怀里取出几张纸,从桌面上推到莫循面前。
  莫循随意翻了翻,并不完整,只是开头一部分,然而莫循的眼神微妙地难看起来,压在瞳孔深处,几乎没有人能看得出来,包括穆祁。
  莫循伪装的技术比他要高明多了。
  将稿纸又重新推回穆祁面前,莫循浅笑着说:“穆公子好文采,可惜一品落玉刚开张,这种故事实在不合适,不知穆公子能否换些喜庆的曲目?”
  穆祁耸耸肩:“在下原以为石舫主人会喜欢的,这部月下笛,可算是花月浓的后续。”
  “商人,自然要优先考虑客人的需求了。”莫循还是不温不火,慢慢品茶,一举一动都是浑然天成的优雅。
  “石舫主人的能力,做商人可真是屈才了。”
  “志仅在此,谈何屈才?倒是穆公子文采风流,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做了这么多年商人,莫循打太极的本事可是一流,耐心很足。但是穆祁不太一样,他看着年纪比卫无忌也大不了多少,年轻人沉不下性子,从做派讲以前恐怕也没吃过什么大苦,这种人,莫循就是光坐在那儿看都能把他们看死。
  于是最后谈来谈去又绕了回来:“石舫主人真的不打算考虑考虑这支曲子?”
  莫循垂着眼,恭谦又温和地盯着手中白瓷茶盏,然后轻轻地吹开水面上浮着的几根茶叶,浅抿一口,细细把味道品足了,才看向穆祁,做出些许无奈的神情,道:“穆公子,我也很想接下你的曲子,只是它的确不适合一品落玉,还请穆公子另择高就吧。”
  穆祁稍微眯起眼看着莫循,莫循毫不避讳地和他对视,眸子清清淡淡的,平和温柔。
  “既然穆公子不愿,我也不强求了,红姑,送客。”莫循垂下眼睑,放下手中茶盏,把手缩回镶了雪白野兔毛的袖子里,对红姑吩咐道。
  穆祁没动,稍微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字,随即又抹去,然后对莫循道:“石舫主人可晓得?”
  莫循眉眼舒展,靠在轮椅背上,不急不缓答道:“我可不像穆公子如此博闻强识,着实不懂,穆公子有事还是直说了吧。”内心里却是叹息,长安怕是要变天了,那些陈年旧事,他是命定躲不过去了。
  穆祁双手平放在桌面上,很典型的书生的手,白皙细瘦,关节处有握笔磨出的茧,但是穆祁知道这双手日后握住的不只是笔。
  只要他能得到眼前人的助力。
  但莫循早已看清了他的意图,不由得微微笑起来,终归是年轻人,不晓得当今圣上究竟是个怎样的性子啊。莫循重新伸出手,端起被石谨言斟满的茶盏吹了吹。
  袅雾萦烟。
  “既然如此,在下便直说了,不知石舫主人可曾听闻过,二十年前,昭晴长公主一事?”
  “穆公子年岁似乎也不大。”莫循看似漫不经心道,抿了一口茶水。
  穆祁眼神闪了闪:“在下认识几个当年旧人,您也知道,文人的笔武人的嘴,最藏不住东西。”
  莫循疏淡笑了:“不知穆公子的笔,又能藏得住几分呢?”穆祁要想用这种方法套他的话简直就叫不自量力。
  “只是要看藏住的代价,和藏不住的利益了,石舫主人从商多年,比我更清楚才是。”穆祁终于是露出了他温和书生外表下锐利爪牙的一角,眼睛里明明灭灭的都是壮阔豪情。
  “商者逐利更逐义,良好的交易信任关系才是一切利益的基础,穆公子不曾从商,还是不清楚啊。”莫循还在慢慢喝茶,碧涧明月清香婉转,一缕苦香在舌尖兜兜转转挥之不去,是他极爱的味道。
  穆祁沉默了片刻,还是不甘心就此和盘托出:“那么,石舫主人知否,昭晴长公主薨后七年,即十三年前,宫中再起波澜。”
  莫循这次却没正面回答,轻声道:“月下笛音何苦来?桃梨千红次第开。穆公子有胆量,我却没有,不送了。”停顿了一下,笑着补充:“穆公子不要弄错了,昭晴长公主薨于十三年前天启四年,圣上制诏葬于阳陵封地,天下人皆知,还望穆公子慎言。”
  说罢,示意石谨言推着自己离开。红姑笑盈盈看着穆祁,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穆祁暗暗咬了咬牙,站起身,行了个礼道:“在下改日还当登门拜访。”
  离开穆祁的视线,石辞烟鬼魅一般冒出来,跟在莫循身边,低声道:“穆祁现在暂宿于城外清泉寺西厢,寺内僧众不多,而且大都住在东厢,每日人定后,香火稀少,九爷可需要……”莫循微笑着想了想,拢紧自己的衣领,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温柔的怜惜,对石辞烟轻声道:“不要多造杀孽。”
  石辞烟垂首应了一声。莫循看着她笑道:“麻烦辞烟了。”
  次日,于长安北城门外清泉寺发现男尸一具,经辨认,乃是徽州太守所举孝廉穆祁,死者手中仍握诗三百一卷。仵作检查后确认死因,死者数日挑灯夜读甚久,又来时连日奔波,加以先天气虚,故心力衰竭而亡。圣上得闻,怜其才,哀其命,赐金百两以葬。

☆、【章十六】依稀风景燕归来

  
  当今圣上遭人刺杀,身受重伤。
  莫循得到消息是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但莫循一点儿都不惊讶,微笑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打发走报信的小厮。
  石谨言推着莫循在游廊上慢慢走,然后在某扇门前停下。门却自己打开了,里面的男人赤裸着上半身,腰腹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绷带,倚在门上笑得花枝招展,说:“早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石谨言的脸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就扭曲了。
  莫循挑眼随意扫了他一下,默默地想,这种不怕冷的体质还真是……让人羡慕啊……又方便,又省钱。
  莫循的秋装相当于一般人的冬装,尤其是腿上,已经盖了好几层毯子。而等到冬天,莫循基本上就会躲在屋子里不出门了,炉子更是不能停,莫循又闻不得碳火气,整个冬天用的都是天山那边特产的银丝碳,对于当久了商人的莫循来说,简直就是罪孽深重。
  判官见莫循不说话,也不觉得难堪,耸了耸肩,还是很有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往旁边一让,招呼着莫循进屋。
  屋里还有淡淡的血腥气,判官沾血的上衣被胡乱丢在地上,莫循随意看了看,道:“既然没事儿了,就请回吧。”
  判官坐在桌子边,手肘支在桌面上,十指交叠撑着下巴,睁着一双比汉人深黑的眼睛,可怜巴巴说:“你就不能同情我一下么?我都伤成这样了~你放心,我不会牵连到你的~”
  莫循不由自主皱了一下眉。
  判官的汉文真的不好,听他说一两个字还行,或者他摆出从前的邪魅霸气范儿,别人也就会自动忽略他奇怪的口音了,问题是他现在这么睁着眼睛装可怜,莫循听得是真想抽他。
  莫循斟酌了一下,道:“石舫可不是花七公子的百花楼,虽说不会见死不救,却也不是有求必应,现在你并无大碍,还是请回吧。”似乎冷漠的言语,配上莫循恰到好处的微笑和诚挚的眼神,莫明就让人有一种“对不起我错了我马上滚”的负罪感。
  然而判官脸皮厚,立马捂着伤口开始呻吟:“啊好疼啊……我不行了……莫循你说过不会见死不救的……”
  莫循花了很长时间去分辨他说的什么,而石谨言的脸色更是冷得快掉下冰碴了,若不是石辞烟说确信判官没有他意,早在昨晚发现判官的时候他就一剑捅死了。
  拢在袖子里的手无意识摩挲了一下,莫循轻声道:“下旨诛杀洛大人的是先皇,你又何必与今上过不去呢?”
  二十四年前,吏部郎中洛闻清遭人弹劾谋反,又因洛郎中娶番邦人为妻本就惹了先帝忌惮,先帝大怒,诛其九族,是时洛郎中之子始七岁,不知所踪。二十一年前,先帝驾崩,今上刘玄践祚,明查洛郎中一案实属陷害,遂下旨寻洛郎中遗孤,终无所获。
  判官终于坐直,冷冷地挑起唇:“凡是皇帝,都不是好东西。”
  这样果然听得舒服多了,当时七岁应该会说话了啊,怎么在大漠里养着就成这样了?莫循不小心走了下神。
  沉默片刻,莫循的笑容微微弯出更大的弧度:“没错。”
  “我果然没有认错你。”判官眼角眉梢里都是欢欣与邪气。而莫循还是温和笑着,稍稍垂下眼睑看着自己伸出袖口的苍白指尖,道:“难为你还记得,但我现在是莫循。”
  然后重新抬起头,看着判官的脸:“而且他是个好皇帝,所以我劝你,还是收手吧。”
  判官歪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开始我没认出你,还是上次来找你才敢确定的。你和从前……完全是两个人。”
  莫循不禁有些无奈:“那时太小了,怎么可能还一样,我起初也不知道你是谁。”
  判官却自顾自按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你的身子,怎么了?”
  然而听他这话,莫循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吓人了,像是随时会晕倒一样,莫循拉起唇角,笑道:“没什么。”
  石谨言却忍不住了,狠狠瞪了判官一眼,弯下腰把毯子在莫循腿边又仔细掖了掖,低声道:“九爷,我们回去休息吧。”
  石谨言的身体完全遮挡住了判官的视线,莫循的笑容终于褪去,疲惫地点了点头,任由石谨言推着自己离开。而判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敢再多嘴。
  回到莫循的竹园,石谨言推着莫循进了卧室,将他半抱起来放到床上。莫循靠在石谨言怀里,眼睛闭着,全身发冷。
  石谨言抓住莫循垂在一边的手,一片冰凉,只能将之捂在自己怀中,沉声道:“九爷……对不起……”他果然不该让九爷去见那个家伙的,扯出个故人身份就够烦了,竟然还不识趣地问这种问题。
  “没什么,大哥,与你无关。”莫循吐出一口气,很疲倦的样子,“看来,这是躲不过去的了……”
  石谨言抿唇,低头,看见莫循长长的睫毛轻颤。
  “九爷,我会保护你的。”
  莫循勉强笑了一下:“大哥,多谢了。”
  外出办事的石辞烟在别处没找着莫循,一进来看见这情况,愣了下,马上就明白了是谁弄出的事情。
  莫循没动,石谨言抬头看向她,石辞烟眼里隐隐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用口型问:“需不需要……”抬起手,食指在脖子前一划。
  石辞烟跟着莫循毕竟时间不长,莫循从前有许多事情她还没来得及知道,石谨言又看了看莫循,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摇头。
  判官和卫无忌身份不同,杀了卫无忌莫循会有麻烦,所以石辞烟没动手,但判官杀了就杀了,石辞烟真的没什么顾虑。然而石谨言已经知晓判官和莫循有旧,如果判官死了,莫循大概会伤心的。
  石谨言不想让莫循有一点点不开心。

☆、【章十七】夜来风雪探离人

  
  刘玄的伤其实没那么重,就一点儿皮外伤,不过他特地吩咐了把伤重的消息传出去,看能不能引那帮刺客再露出一点破绽。
  然而判官也是耐得住性子,一击未中就果断藏了起来,除却刺杀当天晚上和第二天赖在石舫外,其他时间连莫循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冬天到了,刘玄被刺杀一事已经渐渐被人们淡忘,毕竟那森严宫城中发生的一切,对于寻常人家而言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一如二十年前,和十三年前。
  昭晴长公主,先皇最宠爱的女儿,魏国最耀眼的明珠,刘青。
  莫循的母亲。
  莫循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碳火烧得很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那种大雪纷飞的寒意。
  琼花搅空,舞下散地,美则美矣,却不是如今的莫循敢去碰的了。
  石辞烟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把水放到莫循脚边,然后稍微将莫循衣摆挽起来一点,除了鞋袜,把莫循的脚浸到热水里,同时拧了热毛巾,从衣服下摆探进去,开始给他热敷小腿和膝盖。
  莫循的腿是当年冬天冻伤了筋骨,所以每逢冬天就要格外小心不能再出事,隔一段时间就要敷一下,晚上睡觉也得用暖瓶捂着。
  莫循有些疲倦地放下书,轻轻揉了揉额头,问:“辞烟,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一刻,再过一会儿,您就该休息了。”石辞烟轻声回答,细长的手指按揉着莫循小腿肌肉。
  莫循摆了摆手:“还早呢……现在也不知怎么了,总是睡得晚,倒不如多处理些事情,我近日没有出门,外边怎么样了?”
  石辞烟抬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并不答话,神情里有隐隐的不赞同。莫循无奈地笑了笑,柔声道:“好啦,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只是睡不着而已,并没有什么事,兴许就是因为想着外面事情呢,你让我早点处理完了早点安心,不就好啦。”说着,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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