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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奇缘同人)眉峰碧-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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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眉峰碧
作者:胭脂相留醉
文案
如果九爷不曾有过对辛月的执念,如果一开始帮助卫无忌的是九爷,如果九爷身边有了全心全意宠他一人的存在,如果一切重来……
生于乱世,空有一腔报国热血却无能为力,然而他不知,一切的纷争,本就是由他而起。
月下笛音何苦来,桃梨千红次第开。
惟愿你一世安好。
本文言情耽美兼有,结局BG。主攻,九爷总攻,无反攻。九爷汤姆苏光环吊炸天,剧情毫无逻辑可言。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恩怨情仇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循 ┃ 配角:石辞烟;卫无忌;刘玄 ┃ 其它:主攻;宠攻
☆、【章一】大漠风尘日色昏
太阳很毒,空气都被炙烤得扭曲起来,看过去只觉得头晕。一望无际的黄沙散发着热气,偶尔有几只蜥蜴从沙坡上窜过,留下一道弯弯曲曲的痕迹,很快又被风抹去。然而就连风也是热的,人站在其中,好像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滚滚黄沙里却有一个小小的黑点,脆弱又孤独,似乎很快就会被沙尘淹没,然而那人竟然一步一步地走来了,很慢,却很坚定。
一件黑色的破破烂烂的斗篷罩住全身,兜帽投下阴影,只能看见满是血污的下半张脸,然而从隐约的轮廓还是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个还算年轻的女子。她的脚步有微微的踉跄,身形也在发抖,可是仍然执拗地向前走。
她手上抓着一把满是锈迹和缺损的匕首,手指握得很紧,能看出手背上爆出的青筋。
她一直走着,只是在这满目黄沙中,她走过的路途似乎显得太微不足道。不知走了多久,她停下脚步,蹲下身,将身体贴向地面,鼻端缭绕着沙子干燥粗糙的味道,然而还不只。
她仔仔细细分辨着,木质车轮的松香,马蹄铁的微腥,羊皮靴的膻咸。等到再也无法捕捉到更多信息,她慢慢抬手,开始用那把锈迹斑斑的匕首挖掘。终于,一个深坑出现,底部的沙子颜色明显更暗。她抓起一把塞进嘴里,竭力去掠夺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水分,然后吐出干燥的沙砾。
这样重复几次,她重新站起来,向某个方向走去。
她仿佛不知疲倦,只是偶尔停下,掘出一些湿润的沙子补充水分,调整行进方向。
攀上一座沙坡,她稍稍将帽子向上拉了拉,眯起眼睛远眺,黄沙中一道灰色的狭长伤痕正在缓慢向这边移动。这几个月来,她一直追寻着这一车队的行踪,终于提前折到他们前方。
脏兮兮的脸上出现了一点似乎是笑容的弧度,她再次动身,蹒跚着向车队迎过去。
车队被一种沉默肃穆的气氛笼罩,高大结实的汉子或是牵着载满货物的骆驼,或是配刀护卫在马车周围,每个人都是严肃而安静的,像是一片移动的胡杨林,坚韧不屈。
马车内,坐着一个男人,因为蒙着护脸的面纱,只能看见一双干净的桃花眼,眼角微微挑着,瞳孔里是一种专注的温柔。
仅仅看这双眼睛,就能体会到这个男人那种恰到好处的俊朗,足够出众,然而不带任何侵略性,反而是有着近乎严苛的分寸感和温柔,如同整个大漠都为他收敛了狂暴的热浪。
修长的手指才刚翻过一页书页,旁边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男人开口叫了一声:“九爷。”
莫循无奈地眨眨眼睛,笑道:“也还没有多长时间吧。”
石谨言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一个多时辰了,歇一歇,眼睛会受不住的。”一只手按在了书页上,不容商量的意思很明显。
莫循只能挑挑眉,眸子还是那么澄净的平和,笑道:“好吧好吧……只是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很无聊啊。”声音是种形容不出的润朗,非要说的话,只能用一个词,刚好。
刚好的明朗与醇厚,刚好的舒缓与韵律,刚好适合这个人。
石谨言继续木着脸:“石伯说,最多还有三天就能到京城了。”
莫循不置可否地浅笑一声,合上书,目光投向车窗外,茫茫黄沙依然在撕扯着空气,莫循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石谨言已经探过身,将车窗放得更低,挡住大部分投进来的阳光。
正在这时,驼铃有规律地脆响突然乱了,车队的行进速度一顿。
莫循偏头问马车外的护卫:“怎么了?”
护卫小跑到车队前方,很快又回来,说:“遇到了些小麻烦,九爷无需担心。”
莫循稍一沉吟,道:“大哥,我们去看看。”
石谨言看了看外面,有些犹豫,莫循又叫了一声:“大哥。”很坚定。
石谨言只能认命地走到莫循身后,推着轮椅下了马车。看莫循将书放在膝上,拢了拢帽子挡去打在脸上的阳光,面无表情里隐藏的几分不愉才散去了。
石伯皱着眉看向前方那个孤零零的女人,看那狼狈的模样和直直向车队走来的脚步,明显不是偶然路过的旅人。挥挥手,两个护卫上前拦住她,可是面对横在胸前的两把刀,她却看也不看,只知道坚持向前走。
石伯并不想和这种显然是麻烦缠身的人起冲突,然而看对方的行径,只能下了令,打算让护卫将她制住丢到一边。但那女人看上去虚弱之至,可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挣开几个大男人的手,要向车队内走。拉扯之间兜帽掉下来,露出一张遍布着灰尘和血渍的脸,眼睛却是出奇的亮,透着一股狂热。
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的,但是严重缺水的嗓子让她只能发出简单而粗砺的音节,像是两块石头用劲彼此摩擦的声音。眼睛里是发疯一样的执拗。
莫循从车队后方过来了,因为阳光太刺眼,好看的眸子还微微眯着。手掌大半被笼在袖子里,只露出了修长莹润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像是上好的苍玉。
看见莫循,女子本来还算平静的表情瞬间演变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扭曲的弧度,如同瘾君子看见了五石散,僧陀看见了活佛。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无望地坚持什么,从出生开始,这种信念就深深融在她的血脉深处,每一天每一天她都听到有个声音对自己说:“去找到他。”但她根本不知道该找谁该从何找起,她只是凭借一种本能在行动,从前二十年的时间她生活的全部意义就是去找到那个人。
现在她知道吸引她穿过沙漠的原因是什么了。
几个大男人在后面扯着她,她奋力挣扎着向莫循迈开步子,两个字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然后冲破她的喉咙,过分嘶哑,还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九爷!”
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莫循轻声说:“好了,放开她吧。”
侍卫们训练有素地退开,但石谨言已经满脸戒备地上前一步,半挡在莫循身前。
女子全身颤抖,才向前迈开一小步又收了回来,伸出的手也被另一只手攥紧,而抓着的匕首已经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想触碰又不敢的样子。
莫循开口问道:“姑娘可有事?”他虽然看上去一派温柔公子的模样,却也不会见着谁可怜就胡乱地大发善心,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更是少扯上关系的为好。
女子却一下跪在了地上,表情已慢慢平稳下来,但是眼神依然执着,哑着嗓子一字一字道:“求九爷收留。”
见莫循沉默着不答话,她开始一下下磕起头来,重重地砸在砂砾上,不消片刻,就有鲜血从她额头上蜿蜒而下。但她像是全然没有感觉到,只是一下,又一下。
莫循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敢问姑娘名讳?”
☆、【章二】此夜曲中闻折柳
女子的动作停下来,抬头看他:“求九爷赐名。”
莫循垂下眼帘想了想,道:“你既执意要跟随我,自也是随规矩,入石坊,姓石。至于名……”见着周围莽莽黄沙,轻声颂道:“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便名辞烟吧。”
石辞烟的脸上浮现出了浅浅的笑,眼睛紧紧盯着莫循,是看心中信仰的眼神:“谢九爷。”话音才落,这几个月超负荷运转的身体就承受不住,身子一软,几乎就要倒下去,但她却狠狠一咬舌尖,晃晃悠悠站起来。
及至此时,莫循的眼里才出现几分满意,他手下,是从不留无用之人的。
石谨言却对他的决定有些不满,连这个人的来历都没有弄清楚就留下来,也太草率了。何况,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女人,感觉她很不对劲。
石伯也是不赞同的,然而劝说的话还没出口,就看见莫循乌金一般的眼里满是胸有成竹的意味,叹了口气,便也作罢。
石辞烟的身体是真到了极限,莫循吩咐侍卫带她去休息一下,便由石谨言推着轮椅回到了马车内,车队重新开始行进,驼铃的声音也再次响起来。
莫循安静地坐在马车里,眸子平和无波,别人永远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那本书还握在他手里,深蓝色封面,更显出手指苍白得没有血色。
即便制造的技术再高明,马车依然还是有些微的晃动,却温和而富有节奏,终于,莫循也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石谨言在一边看着,一贯的没有表情,可是身周的气场傻子都能感受得出来,是一种绝望又坚定的柔和。
因为眼前这个人是莫循。
天色暗下来,沙漠收敛起热浪,开始散发出阵阵凉意。大漠里昼夜温差极大,而许多动物也是晚上出来觅食,这时候还赶路,并不是个好主意。
石伯一路上都在仔细观察,待到看见前方出现几丛矮小的沙棘,才松了一口气,对身边的石敢言吩咐道:“今晚就在这里扎营。”石敢言应了一声,又向侍卫们吩咐下去,汉子们停下脚步,开始默契地做着事先分配好的任务。
太阳差不多沉下去了,莫循这才被石谨言同意出马车转转。天还不算太黑,万里无云的天空呈现出一种通透的湖蓝,拥抱着这片土地。
莫循取下面纱,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眼睛看向那一条遥远的地平线。过了半晌,莫循轻声对石谨言道:“大哥,你去帮帮二哥的忙吧,我想一个人看会儿。”石谨言迟疑了一下,然而看莫循现在的脸色,还是点点头,走到一边,却并未走远,仍然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说到底,莫循表面是个商人,骨子里却是个文人,文人该有的伤春感秋悲天悯人热血豪情他一样也不少,可惜环境注定了他只能当个商人。
家庭的变故身体的残损国家的动乱,他都无能为力。
莫循叹了一口气,看天空一点一点暗下去,星星一颗一颗亮起来,俊朗的脸上有浅浅的愁思。
取出随身碧玉箫放到唇边,一缕轻幽的声音便飘荡开来。明明是和缓微沉的音调,却因为箫声过于清薄而显得凄厉哀愁。
石谨言看着他,渐渐就有了种自己永远都走不到他身边的感觉。
然而,另一种声音却远远地响起来了,也是拉长的调子,却比箫声多了一种凌厉和不羁。这是大漠流民人人都会的号角,可是能够将仅仅只是用来传信的号角声吹出如此变幻莫测的音调,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号角声呜呜地传过来,因为距离的原因而磨去了其间的几分凶性,居然能够和进莫循的箫声里,虽说不是天衣无缝,可是对于两个素昧平生的人,也是少有了。
石谨言的第一反应是戒备,可莫循已经放下了箫,回头冲他微微一笑,道:“别紧张,过路人罢了。”
天已经很暗了,莫循的神色都有些辨不分明,可是眸子就像天上的星一样,闪烁着时明时灭的光。
莫循的眉眼应当算是干净、阳光、英气的那一类,左唇角有一个狭长的梨涡,让他笑起来显得有些孩子气,但是过分苍白的脸色和下颔那道美人裂却带出一种不同的气质,一种若有若无的妖,几乎是旁人察觉不到的妖,却能不知不觉俘获人心。
石辞烟的恢复能力很强,只是喝了些水睡了一个下午,精神就已经恢复过来,但因为先前叫喊的太用力,嗓子扯哑了,还需调养。
原本莫循有些发愁车队里有没有女子衣物,然而石辞烟却说那样衣饰繁琐又碍事,只向石敢言讨了件新的斗篷披上,出现在莫循面前时,已经把自己弄干净,莫循这才看清她容貌。
石辞烟的五官虽说干净清秀,却是那种很广义的秀气,即没什么特点,随处可见的二十来岁女子模样。唯一显眼的是额上那道自右眉眉弓延伸进发鬓里的鲜红伤痕,让她看来乖张而难以接触。
向莫循行过礼后,石辞烟就默默站到了他身后,与石谨言一左一右,同样的面无表情,极冷,只有在面向莫循时才会融进乖顺的温度,越发显得坐在他们俩中间微笑的莫循和蔼可亲。
骆驼和马匹已经安置好了,火堆也生起来,安排好守夜人和岗哨之后,大家就开始准备食物。莫循坐在火堆前,跃动的橙色火光倒映在他瞳孔里,光与影交织得恰到好处,几乎能让人深觉岁月静好。
车队里的食物一向是严格按人头分配,加以众人都不怎么喜欢这个半路冒出来死皮赖脸跟在莫循身边的女人,一圈干粮发下来,只有石辞烟手里空空如也。
石辞烟也不发表什么意见,依然还是安静地站在莫循身后,双手垂在身侧,神色很平淡,就像一截木桩竖在那里。
稍稍皱起眉,莫循低声唤道:“大哥。”
“九爷,车队就带了这么多食物,没有多的了。石辞烟姑娘,很抱歉。”知道他要问什么的石谨言很快回答。
莫循压了压眉,他当然明白车队里的人都在想些什么,如果真要算,一个人的干粮,怎么也能匀出来的。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想了想,道:“从我那份里匀给辞烟一些吧。”
莫循身体不好,给他带的吃食肯定不是石谨言他们那种粗粮,但是还没等石谨言一句“不妥”出口,石辞烟已经后退一步,弯腰向莫循道:“辞烟不敢。辞烟自有办法,九爷无需为辞烟操心。”
莫循看向她,微笑道:“你已经是石舫的一份子了,怎样也不能在这上面委屈了你才是。”
石辞烟却坚持摇头:“辞烟福微命薄,怎敢沾染九爷的东西。”
石谨言看看莫循,又看看石辞烟,二人还在那儿彼此劝说,纵使心中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去和车队里的人打了几声招呼,匀了石辞烟接下来几天的口粮,再怎么着,他也不能让这个女人分去莫循的那份。
☆、【章三】重来我亦为行人
谁知道,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都不平静。第二天上路没多久,在前方沙丘上就窜出了一匹匹高大威猛的狼,眼睛是一片幽幽的绿。
石伯直觉这些狼不简单,下令让车队停了下来。正僵持间,石谨言已推着莫循来了,莫循总是放不下这个心,但凡有事情总要坚持亲自看看。
石辞烟并不在他身边,为了不让她觉得自己多余,莫循偶尔会给她指派些无关紧要的小差事。
石辞烟在另外一辆马车里,大大小小的木箱木盒摞在一起,清点数量是很简单的事情,但石辞烟做得很认真。
蓦地,她眼神一冷,轻轻转身,看向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趁着护卫们大多到前方戒备,几个闪身就接近了石辞烟所在的这辆马车。看打扮身高,是个女孩子。
石辞烟放缓动作,压下腰,趁着人影推开马车门的一瞬间,石辞烟脚步一错,就窜到了那人身边,细长的手指勒住了她的脖子,冷声问:“你是什么人?”
女孩戒备地看着他,挣了挣,没能挣开石辞烟的手,竟然是手臂一甩,五指成爪掏向石辞烟心口。电光石火之间,石辞烟身体后仰,双手脱离了女孩的脖子,却又顺着她的肩臂滑开,重新捏住她筋脉。
周围的几个护卫终于发现了动静,围上来,石辞烟拖着她下了马车。
那女孩看面相年纪还很小,一双眼睛里满是无辜和慌乱,但石辞烟从来都不是会因为对方长相和年龄而心软的人,她的思维一向直接而追求效率。
见对方不答话,石辞烟一手捏肩一手抓腕,用劲一扭,就听见咔吧一声,女孩的手臂被她生生扭脱臼了。石辞烟再次冷冷问:“你是什么人?”
女孩秀丽的脸都疼得扭曲起来,嘶嘶倒抽着凉气。然而石辞烟看她还不回话,手上力道不自觉又重了几分。
女孩立马叫起来:“我叫辛月!松手松手!”
但是石辞烟不理会,还是抓着她问:“你想做什么?”
忍着疼痛,辛月委屈地撇撇嘴,回答:“我……我就是想找一套干净衣服……”
石辞烟还准备继续问,先前跑到车队前禀报莫循的侍卫已经回来了,对石辞烟道:“辞烟姑娘,九爷让你把这个人带过去。”
石辞烟这一出手倒是让侍卫们对她有几分改观,这□□手和果断,的确是身作莫循手下所需要的。
石辞烟点点头:“知道了。”上下打量了下辛月,听见又一声咔吧,辛月的胳膊被接了回去,而小姑娘捂着自己的肩,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被石辞烟推着踉踉跄跄往前走。
正看着前方狼群的莫循转过身,对石辞烟点了点头,看向她手上抓着的辛月。
无需莫循问话,石辞烟就流利地报出问来的信息:“她叫辛月,想找干净衣服。”
“哦?”莫循笑了笑,但是有面纱挡着,辛月只能看见他一双略略弯起的眸子,带着说不尽的温和润朗。一瞬间,连肩上的疼都忘记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
这么好看的人身边为什么会跟着这样一个凶女人?辛月有些愤愤不平地想着。
莫循同时也在打量辛月,大概因为辛月天生长了张比较老实的脸,外带被石辞烟折腾得眼圈都红了,满脸委屈的,确实比较能讨人信任,莫循觉得这小丫头也还挺有意思的,不过也就是有意思罢了。
又回身看了看那狼群,莫循开口问:“辛月姑娘,你可以让它们退回去了吗?一件衣服而已,在下还是可以做主送你的。”
“你怎么知……”辛月话问到一半,又怯怯的抿了抿唇,看石辞烟一眼,才小声道:“好啦好啦,可以的……”
抬起双手环在唇边作喇叭状,辛月发出了一声凄长的噑叫,与狼嚎声一般无二。而狼群在听到她的叫声后,拖长了嗓子回应几声,便一头接一头地退回了沙坡后。
看见辛月这样的举动,莫循的瞳仁里闪过一丝兴味:“看辛月姑娘年龄不大,本事倒是不小。”
“谁年纪小,我都十七岁了!”辛月梗着脖子回了一句,又骄傲地挺了挺胸道:“不过这本事是我阿爹教我的,当然厉害。”
看着辛月孩子气的举动,莫循只是笑了笑,不接茬。他现在在考虑另一件事情,因为与大漠那边有生意往来,沙漠中偏偏又流匪众多,石舫每次接送货物都是提心吊胆的,如果把辛月吸收进石舫,凭这一手驱使狼群的能耐,在大漠中的路怕是能好走很多,而且辛月现在年纪小,心思也还比较单纯,如果用些心的话,忠诚度不成问题。
这边莫循还只是一晃神,辛月从眼角瞟了瞟石辞烟,慢慢挪得离她远了些,才轻声问:“那个……我能走了吗?”
莫循回过神来,微笑,声音温润轻柔:“啊,把衣服带上吧。”想了想,侧头向石谨言道:“大哥,去把那件楼兰裙取来吧。”
幸而他还想起来汉王送给石舫的东西里有一条楼兰裙,女孩子,总是喜欢漂亮的衣服首饰,像石辞烟这样的女子并不多见。
石谨言一听莫循的声音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应答一声,向一辆马车快步走去。
而莫循已开始和辛月套起了近乎:“不知辛月姑娘是要到何处去?若是长安,我们倒还可以同行。”
“长安?”辛月有些茫然地歪头想了想,“不了,我还得留在沙漠里,等狼兄成家后我再去长安吧。阿爹前面去世后一直是狼兄养活我,我要看着它找到老婆才能放心离开。”狼兄,指的是先前狼群中那头白色的头狼。
莫循也不急,只是笑眯眯地说:“那你日后若到了长安,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可到石舫来,只说是找……石辞烟,也就是她,就好。”莫循并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多数时候,他是很少将真名告诉生人的。
莫问踪迹,无处可循。
八个字,是他父母离家弃子的决绝,也是莫循心里永不愿提及的伤痕。
不一会儿,石谨言就拿着一个盒子过来,将它递到辛月面前。辛月接过,打开盒盖,蓝色光滑的缎面,金银双色线绣出繁复精致的图纹,间或还坠着细小的珍珠或水晶。辛月还没把衣服展开就惊叫起来。
莫循则是始终用着温柔的眼神看她,问道:“喜欢吗?它是你的了。”
“喜欢!”辛月重重地点头,“你真是个好人,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阿爹从小就教育她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这个人长得那么好看,还送她漂亮的裙子。
“谢谢你!但是我该走了。”辛月起身,有些赧然地笑道,“狼兄还在等着我呢。”谁知道话音未落,肚子就咕地叫了一声,辛月恨不得一头撞死。
莫循却依然对她那么温和地笑着:“辛月姑娘,要不要用些糕点再走?你也可以去清洗一下,把衣服换上。大哥,辞烟。”
“是,九爷。”石辞烟点了点头,带着辛月去换衣服,而石谨言则是去找些点心。
跟在石辞烟身后,抱着楼兰裙,辛月只觉得脸颊发烫,心也跳得很快,大脑里一片混乱,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在想……阿爹和王妃……他们有没有在天上团圆呢?
☆、【章四】角声满天秋色里
送走辛月,车队继续前行,谁知道下午就又遇了事。
车队从一座沙丘上走过时,一阵金铁交击的声音传过来,莫循往沙丘下看,就见到两支人马在打斗,从打扮可以认出来是汉人和沙漠流民。
而沙丘的另一边远远站着一个人,五官轮廓很深,眉眼邪气孤高,裹着头巾,从头巾下延出的头发被扎成细细的辫子,穿着一身皮衣,露出结实的胸膛。
那个人本来只是冷眼旁观,看下面的局势,汉人处在劣势,然而流民想要取胜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而且必定是惨胜。
莫循判断出形势后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让车队加快速度,省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谁知道那人感觉很敏锐,车队与他距离尚远,他却在一瞬间转头锁定了他们,目光投向的地方,明显是莫循所在。
石伯向对方打着手势示意自己一行人只是路过,谁知道那男人突然从后腰取下一把号角,长长号角声过后就看见那队流民毫不恋战,齐齐调转马头冲向车队,每个人的走位都有讲究,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车队里的侍卫瞬间戒备起来,纷纷握住了兵器,谁知道那群沙匪冲过来后只是在几步远的地方围了道半弧,拦住他们的去路。
同时那男人一步一步走过来了,脸上的表情懒懒散散,然而身手却凌厉得很,也不见他怎么迈的步子,只是一晃眼,他就穿过了层层侍卫的保护层,径直走向莫循。
不过莫循身边毕竟有石谨言和石辞烟,石谨言拔剑迎上去,剑光凛冽,男人的前进被他稍稍阻缓,而就在那一瞬间,石辞烟已经摸到了他背后,匕首抵上他后腰。
男人举起双手,邪邪笑道:“我并没有恶意。”他的汉文不是很好,咬字略有些含糊不清。
石辞烟抽出他腰上挂着的两把弯刀丢到地上,石谨言一边用剑指着他一边偏头请示莫循。
莫循对他拱了拱手,道:“敢问阁下此举何意?”神色很平静亦很温和,始终有种舒缓若流的从容。眼睛看看两拨人马先前争斗的方向,微微一笑,才又道:“他们大概已经走远了,阁下……”
男人不屑地冷哼道:“狗皇帝的走狗罢了,日后见了再杀便是!”看向莫循,又是咧嘴笑道:“但若是让你这般走了,我却是会后悔的。你的箫声很好听。”
“哦?阁下就是那位……”莫循这时候确实是有些惊讶了,不由得坐直了几分,又见石谨言石辞烟各拿兵器对着他,垂眸想了想,还是道:“大哥,辞烟,回来吧。”话音才落,二人就面无表情直直走回了莫循左右侧。
男人踱着步子走向莫循,腿很长,长靴显出一股野性,大概是不满意莫循总是阁下阁下叫着,他偏了偏头,道:“我是判官。”
莫循稍稍一皱眉,只是幅度很小,根本看不出来,还是温文尔雅,冲判官一抱拳道:“原来是天鹰帮帮主,久仰大名。”判官走到他身前,俯下身子,看着他眼睛,又继续说:“不过你可以叫我子陌,我叫洛行,字子陌。”
莫循还是戒备着判官没来由的好意,并不改口:“敢问帮主可否放行了?车队还要赶路。”
判官却只是耸耸肩,道:“叫我子陌。”
莫循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是看着他。判官也不急,眼神深深的,晦暗难明。
没有必要为一个称呼僵持,莫循松了微皱的眉,唤道:“子陌,在下……”话还没说完,判官已经让开身子,站在一侧,道:“好了,反正你告诉我的也不会是真名,日后我去长安找你,自然会知道你是谁。”
莫循并不奇怪对方知道自己要去长安,走这条路的,目的地也只有那么几个。看车队前方的沙匪已让出一条路,莫循对判官一颔首,示意石谨言推自己进马车。
可是在与判官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判官突然动了,身法太快,几人都来不及反应,判官就摘下了莫循的面巾。石谨言登时觉得极其愤怒,握住剑就要动手,判官却又不紧不慢将面巾给莫循戴了回去。
“你的箫声很好听,长得也很好看,我记住你的样子了,等我去长安找你。”说罢,判官转身,只在呼吸之间就带着沙匪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石谨言握剑的手很用劲,掌心被剑柄上的刻纹硌得发疼。石辞烟低着头,声音极寒地道:“他再出现,我便杀了他。”
对于这两人的排外心理,莫循已经习惯了,只是无奈地对二人笑了笑,道:“好了,没事的,还是先动身吧。”
莫循和判官却都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收进另一个人的眼里。
很快,两天过去,一路上的景致渐渐生动起来,离开大漠才知道,原来已经入了秋。
初秋还并不是很冷,树叶都还挂在枝头,只是偶尔一片,飘飘忽忽落下来。边关的战火对于长安并没有什么影响,作为国都,一如既往的繁华。
换锦花、百日草等都已经开花了,已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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