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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掷温柔gl-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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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筝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眉端,有些懊恼的模样。
简单地吃过早饭后,她们便一起出了门,并着肩沿着不宽的长长的水泥路徐徐走着。暗暗的天色,给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安谧的面纱,吉安村仿若还在睡梦中。迎面吹来清早特有的干净的清冽的凉风,带着海边特有的咸涩的味道,让陆子筝一瞬间彻底清醒,难得的,有些神清气爽的感觉。陆子筝目视着前方,偶尔,忍不住,偷偷地侧目瞄江怀溪一两眼。
绕着水泥路不疾不徐地走了不多时,陆子筝便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清晰地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侧过脸,便看见江怀溪的唇边有着若无若无的淡笑,指着不远处的海上木栈道,对她轻声道:“我小的时候,经常早早出门,坐在那个地方,等着太阳升起来。你想不想在这里,看一次日出?”
陆子筝的脸上,瞬间有了一些向往的神色,看着木栈道,遥望着还是暗沉沉的还海天相接的那一线,展唇一笑:“我想。”
她不止一次地渴望过,能走江怀溪走过的路,看江怀溪看过的风景,把握江怀溪曾经跳跃着的生命的脉搏,了解她多一点,再多一点,然后,兴许她就能够,离江怀溪的心,近一点,再近一点……
江怀溪带着陆子筝在木栈道上找了一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看着眼前三三两两背着绿色纱网弯腰拾牡蛎的妇人,光着脚丫嬉闹玩耍放风筝、捡贝壳的孩子,她心头微微一动,仿佛一些瞬间,看见了那些已经过去了很久的岁月,一切,宛若当初。
年年岁岁景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江怀溪目光深远的看着海滩,淡淡出声对陆子筝说道:“子筝,你看,这里的人,从早上起来,便一直如此劳作,直到晚上,每天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都是如此,一成不变。我曾经一度不明白,这样的生活,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她们究竟是用着什么样的信念在支撑下来。”
这样的江怀溪,是陆子筝未曾见过的寂寥与消极,一瞬间,让陆子筝有些惶然不安。她无数次在心底里拷问自己,究竟,有多少了解江怀溪,而此时此刻,只悲凉地发现,答案是,一点也不。
江怀溪带着淡淡的笑朝陆子筝轻轻地眨了眨眼前,表示安抚,淡然地接着说道:“我12岁来到这里以后,刚开始的时候想家,经常失眠,凌晨三四点就会醒过来,而后在床上,辗转难眠,感受着房间里的空荡荡,恍惚中会觉得世界空旷孤寂的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于是后来,天只要刚刚有些亮,我就会迫不及待地出门,来到这里,看着这些忙碌的人们,寻找一些热闹的感觉。清晨,看着太阳从海平面那里升起,傍晚,在看着它,一点一点隐没在海平线里,明白,毫无意义地一天又过去了。我很多次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地西移,思索着,人生,也不过是赤条条地来,又赤条条地走,我们人又何苦,要凭白在这世间受这样的一遭。早点离开,兴许,也算早点解脱。”
陆子筝怔忡地看着江怀溪,咬着唇,等着江怀溪接下来的话,一时间心上也有些茫茫然的怅惘。
江怀溪轻轻笑了一声,转过头,眸中带了些狡黠道:“子筝,我那个时候,是不是格外的睿智,早早就看穿了人生的真义。”
陆子筝被她的自卖自夸,逗的又有些好笑,心上的惆怅淡了一些,轻轻哼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她。
江怀溪收了笑,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那时候我身体不太好,经常受病痛的折磨,心情愈发低落,越来越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过日子就像在做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一般,越来越消沉。林婶看在眼里,悄悄地记在心里了。”说到这里,江怀溪又特意补充了一句道:“林婶看上去虽然有些笨笨的,不过,她真的,很会察言观色。恩,子筝,你以后和林婶多学一点,就能少让我操心一点了。”
陆子筝的脸色忍不住有些黑了,反唇相讥道:“你和林婶一起处了这么多年,看来,也并没有学到几分。”她好像抓到了一句,怀溪小时候身体不太好?
江怀溪轻笑一声,也不在意,看着越来越亮的天色,和海滩上越来越多的人,目光逐渐变得悠远:“有一天,林婶来给我做饭的时候,突然递给了我一包绿色包装的东西,告诉我说,是一包她女儿培养出来的新品种的花,她看我平时也挺闷的,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试着种一种,解解闷,看看最后会开出什么样的花。”
“我那时候并没有在意,只是随口说了一声谢谢,放到了客厅的抽屉里。林婶却犹豫了许久,和我说道‘说起来你也别生气,婶我有时候看你总是闷闷不乐,却最笨,不会说话。有一次,你不是问我说,觉得生活究竟有什么意义,婶我答不上来。前几天我女儿回来了,我和她说起了你的情况,她就让我带了这包种子给你。
她是个园艺师,让我和你说,她培育新品种的花卉时候,总是过分期待它是否会开出如自己心意的花,但期间,不论她如何操心忧虑都无济于事,总得等到最后它开花了,她才会知道答案。而生活的意义,也大抵是如此,生活想要给你开出什么样的花,你也得等到种子发芽开花后才会明了,如果你在种子还未发芽之时就想要放弃,那么,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既然种子已经种下了,苦苦思索担忧,但不如满怀期待,在等待开花的日子里享受期待,让日子好过一些。’”
江怀溪收回投向远处的目光:“那天,我就找了一个盆子,种下了那些种子,每天给它浇水,带它晒太阳,期待着,它会开出什么样的花。因为有了期待,日子好像好过了一点。”她转头看了陆子筝一眼,眸色里带着些柔和的光亮,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缱绻柔情道:“大学入学的那一年,我看到了生命的种子为我开了第一朵花,我为它命名为‘遇见爱情’……”
陆子筝的心,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江怀溪伸手轻柔地覆在了陆子筝放在木板上的手,虚虚地扣住:“子筝,我不清楚你二十年前的生命里,开出了什么样的花,但你余下的人生中的那些即将盛开的花儿,我很想看,请你不要放弃,和我一起期待好吗?”
陆子筝的眼眶瞬间有些潮湿,双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还在怔忡之间,江怀溪突然微微提高了声音提醒道:“子筝,你看……”
顺着江怀溪的视线,陆子筝看见,朝阳终于从海平面上升起,一瞬间,霞光万丈,海滩上的万物,像是一幅黑白的油画,一瞬间被一个奇妙的画师点镀上了色彩,一切,都变得鲜活了起来。永不停止起落的海潮,卷起裤管的渔民,光着脚丫拉着风筝线奔跑的孩子,一切一切,都那样充满了盎然的生机……
江怀溪伸出纤纤细指,遥遥指向了碧空上颤颤飞翔着的风筝,沉静温柔说道:“子筝,我们的生命就像那个孩子放飞的风筝,不知道什么时候,风筝总有会断线坠落的时候,但它却并不能因此,拒绝飞翔。只要有人捡起风筝,重新为它套线修补,它终究能再次翱翔于苍穹。风筝只有不停地往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才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广袤,而我们,只有继续走下去,才能知道,种下的那颗种子,会在生命里,为你开出什么样的花。”
江怀溪的话语,像是一股不温不火的热度在慢慢地熨烫着陆子筝的心,冰雪覆盖的地方,好像开始渐渐融化,露出了底下肥沃的能够孕育种子开出花儿的土地……
她侧目凝视陆子筝,语气温柔:“子筝,我愿意做你的那个捡风筝的人,千千万万次。而你,愿意为我,再飞翔一次吗?”江怀溪周身本是冷清的气质,却在这样的一刻,散发出了由内而外的温柔缱绻。
陆子筝看着江怀溪认真温柔的脸庞,直望进了她的眼里、心里,久久凝视……终于,一抹温柔的笑绽放在陆子筝的唇边,她说:“怀溪,为你千千万万次……”
如果生命里能够有你,那么我选择热爱。
如果生活里能够有你,那么我选择期待。
只要有你,只能是你。
为你,千千万万次。
☆、第46章
那句“怀溪,为你千千万万次”出口后,陆子筝始终没有挪开双眸,静静地和江怀溪相视良久。江怀溪却像是被陆子筝灼灼的目光烫到一般,慢慢慢慢地红了耳根,带了些慌张地急急挪开了目光,装作自然地看向了远处。
陆子筝静默地看着江怀溪的举动,略略黯淡了眼眸。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有些释然轻叹一声,无声地笑了笑。
她反过了被江怀溪虚虚扣住的手,轻轻地抓住江怀溪的手,张开五指,一点一点地,嵌入江怀溪的五指之中,与她十指相扣。
十指交握的那一刻,江怀溪的身子,轻轻地抖动了一下,手指僵硬着一动不动。终于,她转过了身子看向陆子筝,如墨的双眸雾霭重重,似有千言万语,又欲言又止。
陆子筝却只是朝着江怀溪,了然又温柔地一笑,明眸皓齿,笑容,是江怀溪从未见过的灿烂,一瞬间,让江怀溪失了神,再挪不开眼分毫。
半夜,陆子筝便因为梦见了妈妈而惊醒过一次,那时,江怀溪正睡得深沉,她静静地在夜色中凝视了江怀溪许久,轻轻地环住了江怀溪,才再次安然地睡去,只是,再无法深眠。清晨,早在江怀溪醒来之前,陆子筝便已经有些朦胧的清醒。江怀溪映在她鼻尖的轻轻柔柔的吻,让她悠悠转醒,又惊又喜。在吻落下的那一刻,江怀溪的柔情蜜意,一瞬间熨平了她眉间的皱褶,心间的愁绪。
怀溪,你又该如何让我骗自己,这只是好朋友?
在方才,再次确认过江怀溪那样坚定温柔的眼神之后,陆子筝终于了然,终于笃定,终于释怀。如果这都不算爱,那她还有什么好悲哀。
这场爱情,怎会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应是,她和江怀溪,异常默契又悲哀的一进一退的双人华尔兹。当江怀溪前进的时候,她退的太远,当她前进的时候,江怀溪却意外选择了转身。她不知道,江怀溪在害怕犹豫什么,又也许,是她错过了本该把握的机遇与缘分。但如果,这场爱情注定是一场追逐,那么,她愿意,奉上她仅剩的一腔孤勇,献上她仅为江怀溪留下的余生,跟上江怀溪的步伐,奉陪到底。
朝阳已经升到了正空,放射出有些令人难以仰视的万丈金光。
陆子筝紧扣着江怀溪的手,在江怀溪的注视下,从容地站起身,微微弯下了腰,笑意盈然,问江怀溪道:“怀溪,我们回家吧,我想为你准备午饭,教教我可好?”
江怀溪的神色,在朝阳的金光笼罩下,有些朦胧不真切。陆子筝只感觉到她侧着脸,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锁定在自己的脸上。而后,她听见了,江怀溪轻轻地回应了声:“好。”交握的五指,感受到了,江怀溪轻轻的逐渐握紧的力道,那么热,那么暖,那么,甜……
陆子筝的笑意,渐渐加深……
到家的时候,陆子筝刚进了厨房,查看冰箱里的食材,准备询问江怀溪想吃些什么,就听见江怀溪的电话突兀地响起。
江怀溪低头扫过一眼来电显示,微微皱了皱眉,就接起了电话,随即,只是淡淡地应了几句“恩,好,你稍等……”便就挂了电话。
电话是许柏晗打来的,向江怀溪询问,江忘的具体排班时间,家庭住址,电话号码,以及,她的上级的电话等等。
江怀溪朝陆子筝有些歉然地眨了眨眼,轻声道:“子筝,我临时有一点事要处理,你等我一会好吗?”
陆子筝点头笑笑,自是体贴地答应道:“没关系,时间还早,你先忙吧。”
江怀溪便敛了敛双眸,淡淡一笑,转身进了书房。
陆子筝在厨房忙碌了一会,忍不住有些好奇地步履轻盈地探头进书房,便看见江怀溪正开着电脑,低着头,长发如瀑般洒落,遮住了她的神情。陆子筝只看见,江怀溪纤长白皙的手指,正握着一支细长的铂金色钢笔,在一个黑色的笔记本上,飞速地滑动着。
陆子筝怔了怔,突然间,毫无缘由地,就生出了一种*,想要,想要轻轻地咬一口江怀溪那纤长美丽的手指……
察觉到自己惊骇的想法的下一刻,陆子筝就猛地红了耳根,觉得脸颊发烫,羞涩地不敢再看江怀溪一眼,惊惶地转身离开。
半响过后,陆子筝终于冷静了下来,忍不住对自己有些好笑。
她洗着菜,想起江怀溪自晨起早饭后,到现在为止,滴水未进,便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出了厨房,进客厅体贴地泡了一杯蜂蜜水,为江怀溪送进书房。
这次,江怀溪已不在房里,陆子筝抬眸向外看去,便见江怀溪正背对着她,站阳台外打着电话,低声地说这些什么。
陆子筝脚步轻轻地进了书房,把蜂蜜水轻放在书桌的电脑旁,准备转身离开。一低头,不经意间,她的余光便扫见电脑旁敞开的黑色笔记本上,江怀溪那清隽俊逸的字迹,跃然于眼底。字迹还未完全刚透,页头是,3月25日,晴,正文,只有瘦瘦的一行:
“你微笑时好美。”
陆子筝的脚步微微一顿,感觉,心尖,像是有一根羽毛,轻柔地抚过,让她一时间,抑制不住有些地酥软惬意。她目光眷恋地细细一点一点描摹过每一个字的一笔一划,才忍不住含笑抬起头追寻江怀溪的身影。
一抬头,却见江怀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了电话,回过了身,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半响,江怀溪像是才察觉到了那还敞开的笔记本,微微蹙了眉,有些羞恼地冷声道:“孔圣人没教过你,非礼勿视吗?”
陆子筝却只是不言不语,一直用着如水般温柔的双眸,含笑了然地凝视着她……
江怀溪懊恼地觉得,陆子筝好像,今早后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让她一时间,好像有些招架不住。她终于在与陆子筝这样的目光对视中败下阵来,挪开眼睛,走进屋子,装作自若地合上日记本,冷淡嘱咐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陆子筝却只是回以她愉悦的清浅一笑。
许柏晗收到了江怀溪发给她的资料后,细细地看着那些时间表,那一串又一串的数字,和,那一张江怀溪善解人意发给她的江忘的照片,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簌簌地打落在了照片江忘抿唇淡漠毫无表情的脸上。
是她,真的是她……
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立时吩咐了人为她办理出院手续,吩咐了司机来医院接她,未来得及通知家里人,便匆匆忙忙地赶往临州。
一路上,许柏晗在心里设想了一千遍一万遍,见到云泊的时候,要和她说些什么,云泊,会搭理她吗,云泊,会装作不再认识自己吗?会推开自己,会用憎恶的眼神看着自己吗?
每做一个这样的设想,许柏晗便觉得,心底的疼痛,又多上一分,像是一次又一次被万箭穿心。她紧张地死死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指腹,轻轻咬着自己拇指的骨节,以平复自己激动不已又害怕不堪的心绪。
当车子停在江家的医院门口,她降下车窗遥望那一栋冰冷的白色建筑之时,许柏晗在心底对自己说,许柏晗,除了她,你什么都不要了。全世界,只要有她就好了。
天已经快黑了,江忘的下班时间即将到了。江怀溪告诉了许柏晗江忘的办公室地点,通知她江忘今天有门诊,下班后都会先回一趟办公室换衣服的。许柏晗下了车,咬了咬唇,握紧了双拳,鼓足了勇气,便匆匆忙忙地赶往江忘的办公室。
许柏晗看着紧闭的那一扇白色的门,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的像即将跃出胸膛一般,她抬起手,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手,颤抖的不像话,几乎要脱力。
她终于,还是轻轻地敲响了那扇门,一下,两下,三下……
门内,传来了她听到数次的那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清冷嗓音:“请进……”
她还没有下班离开,真好……许柏晗在心底里轻轻呢喃。
握紧门把的手,轻轻颤抖过后,重重发力,紧紧一旋,门开了,她推着轮椅,发出重重地声响,出现在了江忘的眼前。
江忘本是背对着门把白色的大褂放进衣柜里,听到了声响,她锁上了柜子,漫不经心的转过头,以为是小护士临时找自己有事。却不曾想,她一转头,看见的却是,许柏晗那张,她铭刻进心里,融进生命里的熟悉面容。
许柏晗的双眸因久别重逢的悲喜激动百味陈杂而盈满泪水,却不舍得挪开半分眼神、眨动一下眼睛让眼泪落下,只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江忘那张,略有些陌生,却依旧紧紧牵动她心跳的精致冷漠脸上。
四目相对之时,两人皆是一愣,一时都忘了反应。
江忘在最初的震惊失神过后,身形一顿,紧紧地抿住了薄唇,又恢复了往日波澜不惊的冷淡模样,眼神淡淡地看着许柏晗,任由着她肆意地打量着自己。
许柏晗上前了一些,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了江忘垂在身侧的手,仰着头哽咽地问她:“云泊,云泊,真的是你对不对,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对吗?”触摸到了江忘那真实的温度,感受到了那真切的触感,许柏晗只觉得,她强撑多年的疲惫,一瞬间找到了支撑点,心安的,想哭,又想笑。她最想,最想,伸手紧紧抱住她,靠在她的怀里,听一听,她真切的心跳,告诉她,多年等待的梦,真的终于成真了……
江忘静静地看着许柏晗,被许柏晗紧紧握住的双手,也没有挣脱。沉默半响后,她的唇边流露出了一抹极淡极淡的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轻启了薄唇,淡淡地回许柏晗道:“柏晗,好久不见。”
☆、第47章
“柏晗,好久不见。”
江忘说的那样平静,以至于许柏晗恍惚间有种错觉,好似她们真的只不过是多年未见的阔别重逢姐妹,而不是,十余年的生死两茫茫,爱恨两交缠的昔日恋人。
许柏晗抬眸死死地盯着江忘,想从她的神色中分辨出她的情绪,却只看见,江忘的双眸,如古潭一般幽静无波,晦暗难明,看不出半分情绪的波动。
许柏晗张了张口,只觉得心口像被千斤巨石压住了一般,沉重地她喘不过气。她知自己心中,明明有万语千言想要诉说解释,却在江忘那样冷静淡漠的目光下,一时之间,都卡在了喉咙里,发不出了任何声响。
江忘却像是一点也不着急,神色间像是有些了然,又似带了些许柏晗辨不清的嘲讽,静默地等着她再次开口。
许柏晗紧了紧抓着江忘的手,借以汲取开口的力量,终于,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云泊,对不起……”
话音刚落,她就见江忘突然轻笑着咧开了一直紧紧抿着的双唇,笑的有几分了然,又有几分孤寂,还有几分分明的嘲讽。
那一瞬间,江忘笑自己,心里竟然还隐隐有些期待。她忍不住想要在心里狂笑苦笑出声,觉得,心上那一直未有完全愈合又不断被反复揭开的伤口,在那一瞬间有血迸裂而出,疼的她,有些疼痛不堪又畅快淋漓,眼角,几乎要有泪,要抑制不住汹涌溢出。
这么多年来,她求得,从来都不是许柏晗的这句对不起。可许柏晗,能给她的,却从来只有这一句,云泊,对不起。不论是多年前,还是多年后的今天,她从来都给不起自己想要的,自己早该知道了,不是吗?
江忘微微侧过了身子,挣开了被许柏晗抓着的手,淡淡回她道:“都没关系了。”
许柏晗在一瞬间,察觉到了从江忘身上散发出的突如其来的抗拒,一时间有些慌张地伸手再次紧紧抓住江忘的手,急切慌乱地语无伦次解释着:“云泊,对不起,当年,我当年真的不是要抛弃你,我只是不能见死不救啊。云泊,那时候我想着,我马上就会去陪你的,我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人的,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的,我真的真的……”只是,最后的那句“爱你,比我想象的更爱你”还未说出口,她便看见,江忘的双眸中,有嘲讽的笑意一闪而过,让她一瞬间,喉头一哽,失了声音。在江忘□□裸讽刺甚至带了些鄙夷的目光下,再也,再也说不下去了……
是了,死也死在一起,说的那样坚贞不屈至死不渝,可如今,自己不是还在这里,还在她的跟前吗?不是还这样,弃她于不顾地活了十几年?不论有何苦衷,有何理由,摆在云泊面前的结果,确实是这样□□裸的。她确实,在她生死难明之后,苟且偷安至今,而今,竟然还敢在此冠冕堂皇寡廉鲜耻地为自己辩解寻求原谅……这算不算是,莫大的讽刺?
许柏晗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全身的力气,把头埋得低低的,放开了紧紧抓着云泊的双手,捂住了脸颊,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无声地,汹涌地流出,洒落一地的心伤……
不怪云泊她这样鄙夷她,不怪她……
一瞬间,连她都忍不住要唾弃自己,许柏晗,你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啊……
可江忘却在许柏晗沉默颓丧了下来后,淡淡出声道:“没关系了,我都忘了,你也忘了吧。”她侧过头看了看窗外已经隐没了一半的夕阳,在心里淡淡地笑了笑,你看,不管好过难过,一天不又要过去了,一切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就这样吧。
她看了看表,淡声问道:“我要下班了,你要一起下去吗?”
许柏晗泪眼朦胧地看着江忘波澜不惊的神情,只觉得,心如死灰,万般凄苦涌上心头,却最终,只能化为眼角边滑落下的苦涩泪水……
她要怎么样告诉她,她真的,很爱很爱她?她把她刻进了心里,融进了生命里,教教她,她又怎么能忘呢?她再次张口试图告诉她:“云泊,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在想……”那个“你”还在喉头涌动,江忘却淡然地打断了她,声音冷静地可怕:“柏晗,今天恐怕不是叙旧的好时候,我们先下楼吧。”
许柏晗瞬间颓然,她在黯然绝望中没有听出,江忘平静语调下那微微颤抖的尾音。只有江忘自己知道,她是近乎,落荒而逃的。许柏晗来的,突如其来,出乎她的所有意料,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做好不论许柏晗说什么做什么都心如坚冰不作回应不心软的准备。所以,她不想听,她不敢听,她害怕,许柏晗用着哭腔说出的每一句每一字,都会不小心撕破她所有冷静的面具,会打破她所有理性的设想。
多年后的今天,江忘终于诚实地面对了自己。果然,她还是爱着她,一如多年前,很爱很爱她。只是,期待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积累成殇。
我还爱你,交缠着说不清带不明的恨意。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又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许柏晗在这样江忘这样的冷静淡漠中,终于,再无力辩白,张着嘴,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两人相顾无言,一路沉默地出了门,江忘推着许柏晗的轮椅,慢慢地走着,许柏晗坐在轮椅上,沉沉地思索着。
快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江忘终于听见了许柏晗带了些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希冀恳求她:“云泊,我爱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那一瞬间,江忘的手微微一颤,脚步稍稍一顿,一时间有些踉跄。
许柏晗微微侧转着身子,在满目盈盈的水雾中满怀希冀地看着江忘,等待着她的回答。如果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那么,她愿意用行动证明一切。
可至始至终,江忘都只是沉默地推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即将走到了等待许柏晗的车子前时,许柏晗终于听见了江忘低低的轻笑声,她微微仰头,看见了江忘带着若隐若现的淡笑脸庞渐渐靠近。
江忘弯下了腰,贴在她的耳侧,低低地呢喃叹息了一句:“柏晗,你总是这样姗姗来迟……”
下一瞬间,天旋地转,许柏晗只无力地看着江忘决绝淡然地转身离开,一步一步,走出她的视线,她的世界,泪水,凄迷了双眼。
她的耳边,不停回荡着的,是江忘的那一句冷冰冰略带了嘲讽笑意的:“对不起,我已经不需要了……”
那一刻,万箭穿心,心碎如雪……
夜晚,江怀溪决意改变陆子筝一贯不良的作息习惯,不过十点,她就关了灯,督促着陆子筝上床睡觉。
陆子筝因着白日里下定的决心,不再像前一个晚上那般拘谨,她未多做犹豫,就爬上了床,钻进被窝,自觉主动地窝在了江怀溪的身旁,像前一个晚上那般,伸出了一只手臂,圈在了江怀溪的纤细的腰上,而后,便察觉到了江怀溪身体不经意的轻轻一颤。
借着淡淡的月色,陆子筝看见,江怀溪的脸上,有几分羞赧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展唇轻笑,有几分开怀。
江怀溪微微蹙眉,暗暗清了清嗓子,装着自然地侧转了一下身子,脱开陆子筝搁在她腰间的手,淡淡道:“过段时间天气再热些,我们大概要换被子了。”
陆子筝看着江怀溪侧转背对着她的美丽身影,柔和了眼神,轻声地回应了她一声:“恩。”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怀溪,双眸中没有一丝睡意。
沉默了半晌,江怀溪转回身子,平躺着侧头看了陆子筝一眼。看见陆子筝正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心跳漏了一拍,唇边带了些淡笑,装作自若地调侃道:“我知道我长得漂亮,可你也不能用这种如狼似虎的眼神看着我,我会害怕的睡不着。”
陆子筝忍不住弯了弯眉眼,好笑道:“你知道什么叫夸大其实吗?”
江怀溪勾唇得意一笑,挑眉淡定道:“反正不是我这样的。”
她看着近在迟尺的陆子筝那样生动精致、妩媚温柔的脸庞,心不由得软了又软,觉得心间湿濡一片。醒来的第一眼,睡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都能够是这张让她魂牵梦绕的面容,又何尝不是她,多年来想做又不敢做的一场美梦。无数次,她都想要伸手回抱住那柔软纤弱的身躯,无数次,她都想要点头回应那晶晶亮亮的希冀双眸,无数次,她都要克制不住……
可是,子筝,若是而今你我美梦成真,有天,梦醒时分,你发现身侧的我不在身边,再不会回来,你又会不会怨怪今日我的纵容贪恋?
窗外有风轻轻吹进,沁人心脾,江怀溪微敛了双眸,侧目看向那大大的落地窗,遥望那浩瀚的夜空,唇边挂了一抹极淡极淡的笑。
她从被子里伸出了手,纤指轻轻一点,比了比遥远的夜空,淡声询问道:“子筝,你看见那排列地像勺子一样的七颗星星了吗,那是大熊星座……”
陆子筝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却只看夜空上漆漆暗暗的一片,连普通星星都未见几颗,于是她有些迟疑地应声道:“唔,我好像没有看见……”
江怀溪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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