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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掷温柔gl-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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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萱的脸上,满是真诚,说话间,带着当年陆子筝熟悉的不自觉的撒娇,若是上次,陆子筝大抵便会心软投降了。可如今,陆子筝却满心疲累,再没有精力应付和心疼连萱了。
这几日,每当她看到新奇开心的事情,她总会忍不住想要发短信和江怀溪分享,夜里累了,失眠了,也会忍不住想要回翻江怀溪和她的短信记录。可掏出手机,才会悲哀地想起,江怀溪,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了。
江怀溪用七年的时间,养成了自己依赖她的习惯。而她,又该用多久,才能戒掉这个习惯?陆子筝绝望地不敢想。忘不了江怀溪,因为无法拥有所以痛苦;忘了江怀溪,因为不舍,所以,还是痛苦。
已经自顾不暇的她,又如何去顾及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连萱呢?
陆子筝只淡淡地摇了摇头,拒绝道:“连总,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了。”
连萱拉着陆子筝的手,渐渐无力松开,勉强笑道:“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陆子筝回到了酒店,处理了一下手头上的资料,就疲惫地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半睡半醒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约中听见了有人在敲门,便惊醒了过来。
陆子筝揉着惺忪的睡眼,开了门,就看见连萱换了休闲裙装,带着忐忑地笑意露出可爱的酒窝温声问她:“子筝,听说距离这里不远处的山上此时樱花开得正盛,我想去看看,一起去好吗?”
陆子筝抿着唇,沉默地看着她,拒绝的姿态十分明显。
连萱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尴尬地咬了咬唇,转身淡淡道:“没关系,是我打扰了……”
却不想,陆子筝淡淡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道:“等我一下,我换一下鞋,和你一起去。”
连萱停住脚步,转过了身,看着弯腰换鞋的陆子筝,一瞬间喜笑颜开,满是笑意地开心应道:“好。”
连萱说酒店的服务员告诉她可以开车到半山腰的,于是连萱就开着车去了。
路途中,陆子筝一言不发,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过路的风景。
几年前,她还是实习期,翻译社的社长很看好她,竟带着她去日本一起出差,她一路战战兢兢,为工作忙前顾后,竟没有抽一点点时间去看一看日本极富盛名的樱花。回国后的第一时间,她回了趟家和妈妈报了平安,就带了在日本买的礼物去了学校江怀溪宿舍找江怀溪。
那时候江怀溪开了门,见到陆子筝是明显的惊讶,因为,陆子筝比告诉她的时间早回来了一天。
陆子筝看见客厅里正摆着一个画架,江怀溪在画画?她探头看去,便看见江怀溪画的是满树灿烂绽放的樱花。
江怀溪看着画问陆子筝:“日本的樱花好看吗?”
陆子筝一愣,才结结巴巴苦笑道:“我没看到,忙工作哪里有时间。”
江怀溪忍不住勾了唇角,看着陆子筝调侃道:“十佳好员工啊,真是笨蛋……”
笑语犹在,却已是物是人非了……
车子开到了半山腰果然就上不去了,陆子筝便和连萱一起下了车。下了车,陆子筝才发现,连萱竟然穿了少说七公分的细高跟鞋。她跟在连萱的身后,看着她一颤一颤地往上走,感觉有些心惊。
果然,快到山顶的时候,连萱突然“啊”一声,歪倒了下去。陆子筝眼疾手快地跑了上去,扶住了连萱。
连萱惊魂未定地抓着陆子筝的手,倒吸一口凉气,疼的有些站不直身子。
陆子筝皱了皱眉道:“很疼吗?回去吧。”
连萱却抓着她的手摇了摇头,坚持:“没事,都到这里了,就几步了,不上去太可惜了。走吧……”
陆子筝看连萱皱着眉却一脸坚持的模样,只好双手扶着她,慢慢地继续往上走。
到了山顶,入目的便是满眼的嫣红,如坠花海。连萱找了一块大石头,如释重负地坐下休息,陆子筝则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满山满树满地的粉嫩,怔怔出神。
她终于想起在日本看一次樱花了,但却似乎更悲伤了。
她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最后一张,照例在镜头前伸出了剪刀手,最后,把这张照片发给了妈妈。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出差,就给妈妈发一下当地的照片比一个耶的手势,告诉妈妈她很好,不要担心。
照片发送出去了,可陆子筝却还是看着发送的界面,不肯离开。好想好想告诉那个当年笑她笨蛋的人,告诉她,她这回借机看了樱花,还是和老板一起的,很聪明吧?可是……还未可是出个所以然,手机便应景地低电量自动关机了。
陆子筝看着黑了的屏幕,苦笑出了声。
连萱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陆子筝的身后,低缓温柔地唤她:“子筝……”
陆子筝转过头漠然地看着她。
连萱双目紧锁着陆子筝,眸光似水,轻缓道:“子筝,当年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那些话,都不是我的真心话。”
陆子筝却是怔怔地审视了她半响,微敛了双眸,神色冷淡。她收了手机,没有回应连萱的道歉,而是淡然道:“天快黑了,你腿脚也不方便,我们早些下山吧。”说罢,就伸手去扶连萱。
连萱看着陆子筝的不做回应,神色有些悲凉,却也只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连萱走的一瘸一拐,神色越发痛苦,陆子筝见她艰苦的模样,终于有些看不过眼了。到了稍微平坦一点的路上,陆子筝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拉住了连萱,蹲下了身子,淡淡道:“上来,我背你下去吧。”
连萱呆呆地看着陆子筝的动作,像是十分诧异,而下一个瞬间,笑容就绽放在了她因疼痛而苍白的脸上。“子筝,谢谢你。”
陆子筝走的不疾不徐,连萱趴在她的背上,双手环着陆子筝的脖颈,抑制不住唇角开怀的笑容,安静了许久之后,连萱忍不住开口问她:“子筝,高中的时候,你喜欢我的对吗?”
陆子筝脚步微微一顿,从鼻子里轻轻哧了一声,才冷淡应道:“也不过是那个时候了。”
连萱却是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低地认真又温柔地问她:“怎么办,子筝,可是,我好像还是很喜欢你啊。”
陆子筝的身子明显一僵,她用牙齿狠狠地咬住了舌头,才忍住把连萱从背上扔下去的冲动。
多年前,她也以为过,连萱的喜欢和自己的喜欢一样,是把感情当做生命来重视的。可后来,连萱告诉她的答案是什么?
高一那一年,那一天她因为夜里再次失眠整夜未睡,白天上体育课老师解散自由活动之时,她和连萱照例去了那块小草坪休息。陆子筝和连萱一起在草坪上席地而坐,闻着连萱身上熟悉的味道,陆子筝觉得心安,渐渐竟有了睡意。
连萱见她发困,就调皮地用双手捂了她的眼睛,让她躺倒在自己的双腿上,温柔笑说道:“你睡一会吧,我来当一下睡美人公主的骑士,让你好梦无忧吧。”
陆子筝躺倒在连萱的双腿上,微阖了双眼看着眼前连萱的温柔笑颜,渐渐,竟真的有些睡过去了。
她眠浅,很难睡熟,隐约间,感觉到唇上有温温软软的触感。陆子筝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在她眼前放大的,就是连萱闭着眼睛扑闪扑闪的细细密密的长睫毛。那一刻,陆子筝慌张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唇上暖暖的温度,一时间,心跳如雷,满心甜蜜的欢喜。
她以为,连萱终于也看见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的真心。她听见了,自己心上花开的声音,以为,连萱会是她的太阳,驱散她人生中的一切阴翳,从此,春暖花开,霞光万丈。
可那天晚自习,纪瑶就找了她,对她说:“陆子筝,你不要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你过去的那些不光彩的事情,连萱她都清楚,她最初之所以和你主动示好,也是她和朋友打赌输了做的大冒险惩罚。我不清楚你现在对连萱她抱有什么样的想法,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离她远一点,她和你要走的路,不一样。”
陆子筝乍一听到纪瑶告诉她的连萱接近她的初衷,也是一愣,一时间就有些慌了神。她早就看出了纪瑶对她的不喜欢和隐隐的敌意,陆子筝本不是一个惯于相信和习惯勇敢的人,她习惯了逃避和退缩,但那一刻,她想到了下午连萱印在她唇上的柔情蜜意,突然就生出了无限的勇气与坚定,咬牙反驳道:“我不清楚连萱最初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相信,连萱现在对我的感情,是真心的。她一定会相信我,知道过去的那些事情都是子虚乌有的。”
纪瑶却是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嘲讽道:“真心?我早说了,你和连萱是不一样的人,你哪里能明白,在连萱的世界里,真心又能够有多少分量。”
那时候,陆子筝还不相信纪瑶的话。
可两天后,连萱就让她彻底觉悟了。
而时隔多年后的今天,连萱却又对她说,她真的很喜欢自己,俨然一副捧出了绝对真心的模样。呵,这回又是什么冒险什么赌注?还是,曾经就没有玩够她?陆子筝忽然间再无法抑制住心间的怒火,她猛地放下了连萱,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冷声道:“连总,你所谓的喜欢,又有多少分量,我不相信你。你又能拿什么,证明你口中的喜欢,不是作假?”
连萱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冷语相向的陆子筝,一时间也有些悲从中来。感情,又该拿什么做证明?明知道不可以喜欢,却还是忍不住动心,在心底告诫了自己一千一万遍要远离,却还是想要接近,这算不算是真的喜欢?
她想起那一年她满腔柔情地小心翼翼偷吻陆子筝,又怕惊醒她,依依不舍离开她的双唇后,还来不及欢喜,抬头就一眼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冷冷睥睨的纪瑶,一时间,如坠冰窖。
纪瑶问她:“你不知道连老顶了多大压力,对你报了多大期望吗?”
连萱沉默着想要逃避。
纪瑶却一针见血:“连萱,你好不容易从英国回来了,你不知道你背后有多少眼睛盯着你吗?现在学校里关于你和陆子筝的传言还不够多吗?如果连老知道了,你说,为了摆正你的感情,连老他会不会宁愿选择再把你送走?”
连萱脸上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她的双唇几乎要咬出了血,终是无言以对。
那个晚上,她看着手机里偷拍的陆子筝的照片,呜咽着无眠了一个晚上。感情对于她来说,果然是太过奢侈了。天亮的时候,她红着眼睛把陆子筝的所有照片都删除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长痛不如短痛吧。
可她还是一直开不了口,找不到机会和陆子筝断了,直到那天,陆子筝因着舅舅的事情,又求于她,给了她机会。
那天,陆子筝不顾一切地哀求自己攥着她的手,连萱清楚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心软与心疼,怕自己妥协,才不顾一切地口不择言想要甩开陆子筝离开。陆子筝在车后追了多久,她就在车里忍泪掐了自己多久。她连哭泣都没有资格,因为害怕司机看出异常报告给爷爷。
这些年里,连萱一直把陆子筝放在心底的最深处,当做是这辈子最不可触及的最遥远而美好的一个梦。她一直自欺欺人,只要时间够久,她就能够忘得够干净,却没有想到,陆子筝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从重逢的第一个瞬间第一眼开始,就拨动着她的心弦。
这些年里,她也逢场作戏吻过别人的唇,但却再也没有过那一年的心跳不已满心欢喜与甜蜜。这一辈子,她眷恋的,想要的,只有那一年在陆子筝唇上感受过的浅尝即止的温暖。这又能不能,证明她真的喜欢她?
连萱一路沉默地开着车回了酒店,到了要下车的时候,连萱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坚定道:“子筝,你相信我,我会给你我的证明的。”
陆子筝看了她一眼,沉默着没有回应她,开门下车。一下车,却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英俊的男人,抱着一束花,站在酒店门口,看见连萱,就快步迎了上来,亲热抱住连萱喊道:“小萱……”
陆子筝认出来,是圣诞节那天和连萱共进晚餐的那个男人,连萱将要与之订婚的未婚夫。
连萱在看见周仲安的一瞬间苍白了脸,下意识地就去看陆子筝的脸色,却只看见陆子筝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们,最终,露出了略带嘲讽的一笑,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先行一步进了酒店。
那一刻,连萱的心沉到了谷底。
电梯中,陆子筝哑然失笑。她不知道连萱心里的究竟真的是谁,却知道,她怀里拥抱的是谁,不知道,连萱自己又知不知道。
她低着头,想起了那时候江怀溪抱着玫瑰花毫不犹豫地扔进垃圾桶,告诉她的“比起将就,我倒更愿意浪费”时候的坚定,唇角,渐渐露出了温柔的笑。
可不及片刻,却又渐渐转为了苦涩。
所以,怀溪,你才不愿意将就我吗?
这世上,又有谁能够那般有幸,得到你的不将就呢?
她从来都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作为座右铭,可此时此刻,她却明显感到了,一种叫做嫉妒的感情在滋生……
陆子筝回到酒店,手机充电开机,才发现有一个陌生号码的多通未接来电。她本是不在意这些陌生号码的来电,但因为对方的拨打频率过高,陆子筝忍不住暗自猜想,是不是江怀溪发现了自己被拉进了黑名,打不通电话,所以换了个号码?
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有些忐忑地回拨了过去。她对自己说,这只是想看一下是谁打的,不一定对方有什么要紧的事。
电话响了许久,终于被接起了。手机那端,响起了陆子筝熟悉的清冷嗓音,江怀溪问:“子筝吗?”
那一刻,陆子筝忍不住嘴角上扬。这是不是证明,江怀溪也和自己一样,在意着彼此?
可下一刻,陆子筝的笑容却在一瞬间消失了。
江怀溪却用着那让陆子筝无比眷恋的嗓音,沉着声低哑地告知了让陆子筝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的噩耗:“子筝,你还在日本吗?先回来,阿姨她,病重,现在在抢救,医生下病危通知了……”
☆、第36章
江怀溪在医院断断续续反反复复地烧了两天,到了第四天,体温才终于趋于稳定正常。她一直都记挂着陆妈妈和她说的,想要和她聊一聊。江怀溪不清楚陆妈妈具体要和她聊些什么,但她大概猜到了,怕不是简单的闲话家常解解闷那么简单,应该和前几天她拒绝子筝的事有关。想到这里,她的双眸一黯,痛苦地闭上眼,渐渐失了神。
临近中午,江怀溪下床换了衣服,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背了包出了病房的门准备离开医院。江忘来查房,惊讶地想要阻止江怀溪,江怀溪却淡淡道:“你不是说我已经退烧了,过两天可以出院了,今天正好第二天。”
江忘一手插在白大褂里,一手抱着从江怀溪家里拿来准备给江怀溪解闷的书,皱着眉看着江怀溪,不悦道:“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不配合的病人了。”
江怀溪伸手抽了江忘手上带给她的书,淡笑道:“谢谢,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贴心的医生了。”
江忘挑眉道:“所以?你感动地要留下来?”
江怀溪转身离开,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并不,我还是要离开。祝江医生今天工作愉快。”
江忘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靠在墙上,看着江怀溪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中午江怀溪在自己家里吃了饭,揣摩着陆妈妈应该还没有开始午睡,就打了电话给陆妈妈,告诉她晚上准备过去蹭饭了,问陆妈妈招不招待。
陆妈妈自然是欣然应允,笑答道:“当然招待,阿姨都盼了好多天了,求之不得,晚上给你做你喜欢吃的鳗鱼汤,前几天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江怀溪惊讶于陆妈妈的观察入微,有些感动地应道:“好,谢谢阿姨了。”
陆妈妈慈爱道:“说什么谢谢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下午三点多江怀溪就化了淡妆遮掩了连日来的病容,带了一些健胃的营养品上门去找陆妈妈了。她想着这个时间过去,还可以帮陆妈妈打打下手一起准备晚饭。
到了陆妈妈家门口,江怀溪伸手刚想按门铃,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江怀溪心下有些疑惑,陆妈妈平时一个人住,为了安全,门从来都是关着的。她皱了皱眉,猜测着是不是特意给自己留的门。
江怀溪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着的门,还未及抬脚踏进,就看见了陆妈妈趴倒玄关的地上,两手还提着满满的两大袋子的菜。
江怀溪心跳几乎漏了一拍,顿时就慌了神,一步跨进蹲在陆妈妈的旁边,轻轻翻过陆妈妈的身子把她放平,语调早已失去了惯有的冷静,慌乱又急切地喊着:“阿姨,阿姨,你怎么了?阿姨……”
可是陆妈妈却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脸色发白,呼吸急促又虚弱。
江怀溪颤抖着手掏了两三次才从包里掏出手机,一手按了快速拨号打了江忘的手机,一手颤巍巍地给陆妈妈松开了最近脖子的衣服扣子,希望能够让陆妈妈呼吸顺畅一点。
电话响了不过三秒,就接通了。
还未等江忘说话,江怀溪就急切地出声叮嘱道:“江忘,你听我说,我现在在子筝妈妈这里,你上次来过的,记得路对吗?”
江忘稳稳地应了一声:“恩,我记得。”
江怀溪便迫不及待地往下吩咐道:“现在阿姨她晕倒了,你马上让医院派一辆急救车来这里,然后让汪主任马上到急救室做好准备。”
江忘没有任何地犹疑,立马应了下来,说道:“好,我马上。”而后,就挂断了电话。
江怀溪挂了电话,低着头又轻声地唤了两声“阿姨”,可陆妈妈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她小心翼翼地把陆妈妈的头放下,跑进了陆妈妈的卧室,抱了一床毯子和一个枕头出来,毯子盖在陆妈妈的身上,枕头垫在陆妈妈的脚上。
而后,江怀溪就跪坐在陆妈妈的身边,一边心急火燎地等待急救车的到来,一边不停地拨打着陆子筝的电话。可陆子筝的电话,每一次长久的等待过后,都是千篇一律的“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江怀溪打了数十通都是如此,她咬着唇,气急地红了眼睛……
不过十分钟,江忘就带着救护人员火速赶到了。
江怀溪看着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把陆妈妈抬上担架,依旧跪坐在地上。她双腿软麻地有些站不起来,脸色苍白看不见丝毫血色。
医护人员抬着陆妈妈先走一步,江忘留下来回头拉江怀溪,江怀溪借着江忘的支撑,终于站了起来。才站直身子,她就大步地要往门外走,想要跟上大家的步伐,不想一个晕眩,身子前后晃了晃。
江忘用力地稳住江怀溪,担忧地问她:“还好吗?”
江怀溪闭着眼睛仰头深呼吸了一下,睁开眼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事,快跟上吧。”
急救车上,江怀溪坐在陆妈妈的身旁,又给陆子筝打了好几通电话,依旧是那让人恼火的系统提示音。
江怀溪第一次这样生陆子筝的气,气急败坏地恨不得把手中的手机扔出去。
她蹲下了身子,趴在陆妈妈的耳边,轻声地哀求着陆妈妈:“阿姨,你一定要没事,子筝还等着你迎接她回来呢……”
“阿姨,子筝就快要回来了,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你也不想让她担心的对不对……”
“阿姨,你舍不得子筝的对吗?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离开她的……”
“阿姨,子筝她只有你,只相信你了,你一定也舍不得让她难过的,对不对。阿姨。求你了……”话到最后,已经是隐隐哽咽的哭腔了。
江怀溪她太清楚陆妈妈在陆子筝心中的地位有多么的重要。那些年陆子筝想不开的岁月里,支持着她坚持下去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支柱就是陆妈妈。而今,要是连陆妈妈都要离开了,她不知道,陆子筝的世界,将会坍塌崩溃成什么样子。
看着这样虚弱躺着不省人事的陆妈妈,她都觉得心如刀绞,无法承受,她不敢想象,这样痛苦可怕的事实,子筝该如何面对……
急救室外,江怀溪握着手中的病危通知单,想着汪主任刚刚的那句“怀溪,病人胃穿孔大出血,且有长期在服药的迹象,初步断定是胃癌晚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硕大的眼泪终于滚落了下来。
她心理万分自责难过,早前陆妈妈胃痛的时候,她就应该和陆子筝一起坚持着让她去医院做检查的,她怎么能就放任了呢。她在心里说了好多好多的对不起给陆子筝,对不起没有帮她照顾好陆妈妈,给陆妈妈说了好多好多的对不起,没有早点发现,让她一直一个人承担这个秘密的痛苦。她真的是好笨。
江怀溪止住了泪水,忍住心中的自责与悲痛,再次拿出手机拨打陆子筝的手机,竟然还是那一句冰冷的“您好,你所拨打的……”还未等系统说完这句话,江怀溪就甩手把手机狠狠地摔了出去,苍白的脸上因气急而涨地通红,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江忘因担心江怀溪的身体,陪着江怀溪在急救室外等到了通知后,就去了办公室取救心丸给江怀溪送去。见到江怀溪发火的这一幕,江忘脚步一顿,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走到江怀溪的身边,倒出药递给江怀溪。
江怀溪连看也没看就抗拒地要推开她的手。
江忘冷冷道:“你不想下一个被推进急救室吧。”
江怀溪一瞬间面如死灰,一把夺过药一口吞进,而后,瘫倒靠在椅子上,用手捂着双眼,低哑着声喃喃问着:“她怎么可以不接电话,怎么可以……”
江忘看见,晶莹的泪水顺着江怀溪的指缝缓缓滑落了下来。
江忘微敛双眸,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江怀溪道:“用我的手机,再打打看吧。”
江怀溪沉默了半响,吸了吸鼻子,伸手接过了手机,再次拨打了那串她烂熟于心倒背如流的号码。这回,系统提示音终于变成了:“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不甘心,总是期待于下一通的时候陆子筝就开机了。于是,她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般,不停地重复着,回拨,挂断,再回拨,再挂断……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终于,江忘看不下去了,夺过了手机,劝道:“等等再打吧。”
却不料,手机刚到江忘手上没一会,突然就振动了起来。
江怀溪第一时间弹起了身子,从江忘手中夺过手机接起问道:“子筝吗?”
电话那端想起了她魂牵梦绕的声音,答应她道:“恩。”
一时间,她却有些张不开了口。
怎么办,她的子筝,要怎么承受。她想到陆子筝哭泣的面容,绝望的眼神,就觉得好心疼,好害怕。
可是,最后,她还是勉力平稳了声音告诉她:“子筝,你还在日本吗?先回来,阿姨她,病重,现在在抢救,医生下病危通知了……”
手机那端可怕的死寂了几秒,才听见陆子筝几不可闻的声音飘了过来:“等我,我马上。”说罢,电话就断线了。
江怀溪一手无力地举着手机,一手捏着鼻子狠狠吸气,控制着自己不再落泪。
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汪主任走了出来,陆妈妈被推了出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江怀溪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汪主任伸手拍了拍江怀溪的肩膀,叹气道:“人我是暂时帮你救回来了,但怕是……哎,她的家人呢?”
江怀溪颓丧地低着头,低低地回道:“正在赶过来。”
汪主任摇了摇头,叹道:“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
☆、第37章
陆子筝是凌晨两点多的时候赶到医院的。她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发丝凌乱,脸色发白,双眼布满了血丝。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前,陆子筝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陆妈妈,声音带着微不可觉的颤抖问江怀溪:“医生怎么说的?”
江怀溪站在陆子筝的身后,心疼地看着她咬着唇故作坚强的样子,犹豫着不忍告诉她,只搪塞道:“医生说具体的还要等醒过来之后做详细检查。”
陆子筝猛地回过头,紧紧地盯着江怀溪,眼神犀利,语气冷冽:“怀溪,告诉我,不要骗我……”
江怀溪一怔,吸了口气,沉默了半响,才哑着声坦白道:“胃癌晚期,让我们要……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子筝浑身颤抖了一下,站不稳身子摇晃着后退了几步,伸手扶在了监护室的玻璃上,一瞬间眼泪就溢出了眼眶,簌簌地滑落了下来。
江怀溪见陆子筝这模样,也红了眼睛。她吸了吸鼻子,轻轻地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陆子筝单薄的身上,转了身子,走远了几步,打了电话,让人送点吃的过来。而后,就回到陆子筝的身边,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陪着她。此时此刻,所有的安慰,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饭送来了,江怀溪打开饭盒,取了筷子和勺子递给陆子筝:“多少吃一点吧。”
陆子筝却没有伸手接过,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胃口。
江怀溪便放下了筷子,拿了勺子,舀了一勺的饭递到陆子筝的嘴边。
陆子筝侧过头看江怀溪,目光沉沉,江怀溪分辨不出其中的意味。
许久,陆子筝终于张口吃下了。
于是,江怀溪就马上又舀了一口汤递了上去。
陆子筝张口喝下了,而后便伸手接过了勺子和饭,低下了头,草草地吃了几口,又推回给江怀溪了。
江怀溪不好再勉强她,只放下了饭,自己拿着勺子,也草草地喝了几口汤了事。
她们一起熬到了天明,江怀溪让人买了常用的生活用品,带了干净的衣服和早饭过来,拉着陆子筝去隔壁她常用的病房梳洗。陆子筝本不愿意离开,江怀溪冷静道:“你也不想让阿姨看到你这样憔悴的模样为你担心吧?”
陆子筝才不得已地离开了。
早上陆妈妈醒了,拔了呼吸机,陆子筝和江怀溪按照医生叮嘱的,一个一个进去看她。
陆子筝进到了病房里,意外的在陆妈妈面前,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反而笑着安慰妈妈道:“妈妈你别担心,医生说你没什么事的,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陆妈妈哪里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她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了,此刻反而更心疼陆子筝的强颜欢笑。她心疼地看着陆子筝,勉强笑了笑,说道:“恩,妈妈一点都不担心,你好好的,妈妈就什么都不怕了。”
陆子筝在里面没有呆上多久,就掩面出去了,她怕在病房里再多呆上一秒,她就要在陆妈妈面前掉下眼泪了。
江怀溪因着连日的生病与一夜的无眠,声音早已嘶哑不堪。她一进去,开口就是低哑的道歉:“阿姨,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早点发现,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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