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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医之春风酒楼-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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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晴迁笑着说:“我当然不会质疑这一点,你当初都敢给我下药,其他人,你也绝对不会放在眼里。”
柳长歌微笑着握住晴迁的手,感觉有些凉,皱了皱眉,“那个人到底是谁,和你说的神药有何关联?”
知道柳长歌一问就必会追出答案,否则今晚就别想好好休息了。百里晴迁反握住长歌的手,能够从中感受到细微的热度,很暖心。她耐着性子解释,“我只知道那个老汉的名字,和他女儿的身份背景。”
柳长歌神色诧异,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晴迁为何会把老汉与他女儿分开言论?除非……除非他女儿已经出嫁了。
“你猜的没错,他女儿嫁了给一个很了不起的人。这个人在江湖上地位超群,论资质武功,他仅仅在你舅舅之下。就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百里晴迁眯着双眼,悠远的目光里有着惊涛骇浪的连绵,也有着苍凉悲壮的孤寂。刚要拨开酒囊的盖子,却被柳长歌阻止,“别老是想着喝酒了,和我说说这个人究竟是谁?别卖关子!”
百里晴迁捏住长歌的手腕,举起酒囊喝了口酒,笑道:“他的身份,我现在不便明说。他的妻子就是老汉的女儿,中了毒,生命危在旦夕。我只有快点了结苏州之事,才能尽快赶到那个地方,去寻药。”
“那个女子,已经死了。”柳长歌目光幽幽,沉默的靠在车厢内,感受着马车的颠簸,“如果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想要逆天超生,似乎不那么容易。这世上许多人甚至都会追求长生不老,可事实又能有几个寻仙得道呢。就算在宫廷,也无可避免。”
百里晴迁将长歌抱紧在怀中,抚摸着她瘦弱的肩膀,“这个道理你我都懂,可现在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简寻子曾救过我一命,我不愿欠他人情。至于能否救活他女儿,我只能尽力,其他的就要看天意了。”
月影轻移,参白的天空褪下了幽深的面纱,光耀变得浅淡而稀松。
驻守在春风酒楼周围的禁卫军忽然撤走,按照排列顺序,静悄悄的消失。
燕绍临走之时借着浅淡的月光望了眼春风酒楼的建筑,他对这间酒楼永远抱有质疑的态度。
然而,丞相却让他连夜撤兵,连同驻守在几个富豪世家的兵力一并撤回。丞相为何突然改变了心意呢?难道就不怕,有人会继续失踪?
一双阴沉的眸子正在洞悉燕绍的一举一动,天光更淡,周围凝起一片白雾。
燕绍总感觉有一个不怀好意的目光时刻跟随着他,与其说跟随,不如说监视更为恰当。唇角扬起残冷的弧度,他是兵,那人却是贼。
兵与贼之间,除了暗战,还会有明面上的交锋。那人应该是耐不住了,想要在暗处做手脚,也要问他同不同意。
白雾茫茫中,那双眼里的光泽逐渐暗淡,阴沉转化为平淡,手指临摹着扇骨的棱角。山水在他掌中停留,转眼,那女子,却在画中微笑。
一道白影融入了白雾,仿佛惊鸿一现的速度却让他十分震惊。乍一细瞧,白雾是成千上万个漂浮的细微水滴组成,当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花香。
街道依然寂静,禁卫军撤走多时,而那道虚幻的白影,是否真的存在过?亦或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
原本以为这片雾会持续弥漫,甚至会停留一整天。因为新的一天已经开始,曙光中弥漫的山水,竟是那样的朦胧而又逼真。
回头再看那幅画,画风一如往昔的柔美,笔锋更是出类拔萃妙趣横生。那女人眉眼上的诗情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气韵绝佳,风情万种。
可,易春风微微皱眉,他居然看到那幅画里的人在动!
一滴水雾朦胧了那张绝世的容颜,一点一滴的渗透了画里。宣纸被水雾侵染,在残风中干涩。诗情如斯,画中人也已随风逝去。
五楼是春风酒楼最高一层,走廊最深处有一间房,房门从来没有打开过。
易春风也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接近那间房。酒楼里的人都不敢违逆他的意思,渐渐也就淡忘了那里,因为是死角,没事也不会过去。
一个很轻的步伐路过走廊,轻柔缓慢的接近那个房间。她脚步很轻,轻到像是无声飘落的尘埃,已经停在门口。
她伸出一根手指,顶住房门。忽然,一曲诡异而紧凑的旋律在耳边响起。似是死亡的叹息悄然渗透了生命,女子冷漠一笑,装神弄鬼吓唬她?
一把推开了门,冷风迎面袭来。她偏身避过,乌发零散飞扬,细腻秀发散发出自然的香气。
一只如鹰爪般的手从女子的发丝里穿过,原本的目标是喉咙,却被她躲了过去。天底下没有人能躲得过他的锁魂手!只有这个女人,她是唯一的例外。
一击未得手,他将身形掩入黑暗。烛光忽地燃亮,一股陈旧的酒香气息柔洒而来。
他眉梢轻扬,一丝水纹从暗金面具上流逝,他的双眼在微笑,却掩盖不住一丝惋惜。感叹,是否久违了对手,错逢了知己。
柔风被他轻飘飘的化解,紫袍的飘逸顿在这一刻。对面的女子一身白衣,掩不住万种风情,更锁不住眉心那一点风雅的诗意。她的脸上漾着微笑,眼神却无动于衷。
男子的笑声里能够听出一种令人着迷的邪魅,可他并不是故意的,而是与生具来。他的存在,本就是为了迷惑众生:“百里晴迁,你果然没让我失望,终于舍得回来了。而且你也知道我在想你,所以才连夜来找我。你对我的这份情意,今晚我就回报了你如何?”
百里晴迁伸出手,做了一个抹汗的动作,盯着男子那张面具极是调侃,“原来你是在等我送上门啊,很好啊,守株待兔的闲情不过如此,可你也用不着再附送我一招阴毒的锁魂手吧。锁魂手,伏魄掌。据我所知,锁魂手是中原的武功。而你,一个西域人,竟使的炉火纯青,这才是今晚的重点吧。”
“你真的很没情趣呀!”男子委婉着叹息,妖娆的声音夹杂着鬼魅邪肆,实在有点“侮辱”某人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和你谈情趣,会毁了我一整晚的好心情。”百里晴迁淡然地笑着,一丝光泽挂上了眼帘,消纵即逝。
而她的身影也迅速穿过男子挺拔的身躯,透明的光线零星点缀着一道绚丽的长虹。
在男子震惊之时,风中就只剩一抹残存的酒香,浓郁的香味,令人心醉。
一抹精光在男子的双眸里闪过,并未转身,而是偏过头,目光幽幽的盯着空寂的内室。
他之所以拦在这,就是不想让百里晴迁洞悉内室中的蹊跷。可她竟以如此潇洒的方式穿越了他的身体,并非实质性意义的穿透身体,而是以快捷的轻功混合内力造成片刻的空间停顿。
看似很神奇的从他身体里穿过去,实际却并非如此,因为他根本没有感觉到撞击感。中原的功夫居然这般奇妙,这个百里晴迁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可是,她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呢?
幽深而漆黑的内室里,布置的很简洁,唯一一处特别的,就是摆在角落里的书架。空间里仿佛徘徊着一股不安的分子,朦胧的视线呈螺旋转接近书架。
一丝细微的声音忽然敲响了寂静的暗夜,月光闪亮,金线勾勒着面具上的条纹,繁琐而神秘,古老而诡异。他的身体似一阵柔风,消失在白茫茫的月光里。
一道白影优雅的飘飞在蓝天之中,不知不觉,迎来了天亮。昨夜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唇边扬起一丝笑,有些沉醉迷人,有些雍容淡雅。
轻盈的身姿安静的飘落于繁密树叶的顶端,一双清澈的水眸惊奇的望着这片清幽的世界。
春风酒楼有秘密,她一直都知道,可没想到,这个秘密竟是这片庞大而清幽的树林。难怪禁卫军翻遍了苏州城也找不到那些失踪的富商,原来酒楼的背后竟然别有洞天。
这片林子虽然在密室后头,可它并不属于苏州的范围。
因为她用了很长时间七拐八绕才走出密室,从夜半十分一直到天明这段时间里,相信她已经离开了苏州。那么,这究竟属于哪里呢?林子这么陌生,她需要快速找到那些失踪的人,也要探一探这里的秘密。
白影翱翔在密集的林叶间,周围的清新气息伴着晨光的洒落而逐渐消冷,她不断的穿梭在林间,就好像永远也找不到尽头一样。
来时的路途已经被遗忘,她落在地上,眼中出现一点细微的光芒。踏着有些枯黄的树叶向前走了两步。余光白影闪过,前方陨落一片深邃的白雾。
雾气昭昭的昏光里,隐约透着一个窈窕的身影,细长的身姿仪态典雅,雍容的贵气一览无余。只看背影,便已知那人是谁。
她心动着笑了,行动力似受到了阻碍,那身影越来越远,在将要淡化目光里时,她连忙追了上去。长歌……
春风酒楼二楼雅间,此时早已日上三竿,既然撤了兵,就说明这间酒楼可以正常营业了。
灿烂的光辉洒在桌子上,照射在那只握着酒杯的手上。雪白的手,细腻的肌肤,像是冰山上的雪,透着雅致的光环。
少年目光沉着地望着远处的高山,寻寻觅雾占领了山顶上的云层,两者逐渐混合一体,变成一幅美妙的画。
方才好像有人在呼唤她?柳长歌轻微皱眉,是自己幻听了吗?那个声音很美,美的令她分辨不出,到底是心中所想那个人,还是一种美好的幻觉。
她眉上的祥和与初来乍到时相比,好像淡了许多,顾菲菲坐在柳长歌对面安静的端详着她,心中隐隐作痛。
父亲消失好几天了,安丞相那边毫无进展,似乎人员失踪这件案子被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淡忘。顾菲菲苦苦压着焦急来陪柳长歌,哦不,是公主殿下,来春风酒楼“喝酒”。
她知道,这间酒楼不简单,幕后人易春风更不简单。
易莲儿是苏锦的情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苏锦死后,若烟就失踪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起报复,再加上公主护着若烟,抓住若烟既能达到报复的快感,也能让公主伤痛。易莲儿绝对没有这个本事,最有可能做到滴水不漏的就是她哥。
“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在担心你父亲?”柳长歌关心地问。
这清润的声音像是柔水般流入顾菲菲的心间,她心存感激,忽然跪在长歌的面前,神色毅然的恳求,“公主,我父亲他,他之前是得罪过您,可他是无心之失。如果您要惩罚的话,我替我父亲受过。只求找到他时,您能饶他一命。”
顾菲菲刚要磕头,却被柳长歌拦住,她将顾菲菲扶起来,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虽是公主,可我不会滥杀无辜。虽与你父亲之前有些过节,可这并不算什么。你可别忘了,你还“救”过我呢,我岂能为了一件小事而为难你呢。”
顾菲菲松了口气,欣喜地扑在柳长歌的腿上,仰头对她微笑,轻声说:“你真是个好公主。”
柳长歌淡笑着拍了拍顾菲菲的手,刚要说什么,却眉头一皱。抬眼望着门口的男子,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顾菲菲顺着长歌的视线往后瞧,见易春风穿着一件朴素的月白长袍,双眼复杂地盯着她们两个,阳光很温暖,可他的眼神,却很阴冷。
一股冰冷的气息划破了暖阳,喧嚣吵闹的街道似乎有一瞬间的安静,发射出暖流的光线被遮挡了一下,那是细腻发丝在空中游移的效果。
顾菲菲张大了嘴,在感受四周强冷空气围攻时,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冷漠男子。这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又多了一个人?
这个身穿靛青长袍的男子,却意外的给她一种飘渺虚无的感觉,就像一个影子,没有任何气息。充满了绝杀的死寂,潜伏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在主人需要的时候,就会像鬼魅一样带着深入骨髓的冰冷,悄然现身。
柳长歌依然优雅的坐着,酒杯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手,也许易春风的出现会给她带来一丝诧异,但不会是威胁。
易春风显然很惊诧,刚听到顾菲菲的言语,他还处在震惊当中。这少年居然是皇朝公主,这可真是巧缘汇聚啊!而公主出巡苏州,太子殿下肯定也是知道的,难道就不怕事到临头……
易春风停止思维运行,也许那天夜晚他已经得罪了公主,但他幕后的人是未来的皇上,如果他是柳长歌,一定会放弃彻查这件案子,做个聪明人。
青衣并没有看易春风一眼,而是安静的立在柳长歌身旁。作为一个影卫,他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次数已经太多了。越少人知道公主有潜在护卫保护就越能提高公主的安全度。
但他暗中留意了易春风,这个男人不像表面那样温文尔雅,而是拥有高深莫测的武功。这样的状态里,公主也许会有生命危险,所以这次他未经召唤忽然出现,就是为了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啪。柳长歌的酒杯顿在桌上,清脆的响声作为命令,一股清风斜斜吹过,轻拍她的脸颊。
青衣的青袍舞动起来,像是连绵的山岳,在风力的推波助澜下,涌起一片炽烈的杀气。
美妙的山水画合在掌中,易春风回身闪避之际,拇指上的扳指扣动了扇骨上的机关。十余道闪光点翱翔在日光下,寸寸银茫蕴含着凛然的杀气,目标并非青衣,而是柳长歌。
一缕冷光划过了青衣的眼底,他唇边扬着不屑的笑意,面无表情的容颜没有半点紧张,手握虚空抹过了易春风的衣襟,若非他躲得快,恐怕……
易春风迅速后退,感觉四周的桌椅板凳都在一股强悍气力的震动下隐约发颤。
空中飘落了一缕发丝,易春风震惊的不可置信,他的发……居然被削断了!一滴惊险的汗珠从额上滑落,那柄剑……
青衣手掌一翻,剑已消失,就像它出现时一样,悄声无息。
而柳长歌非但没有被暗器所伤,反而她四周同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
这些人分布各个不同的位置,有的孤冷的侧坐于栏杆一角,有的优雅的单足立于柱子旁,有的栖身跪在长歌面前,有的甚至将整个身躯倒悬在楼顶凭栏处。
唯一相同的动作就是,每个人的双指间都夹着一片暗器。光泽流转,倒映着每个人的眼眸,都是那样的冰冷彻骨。
这些都是她的护卫?顾菲菲夸张的张着嘴,已经被这壮观的情景给震慑住了!
方才易春风挥扇发出暗器射向长歌时,她是想挺身而出用身体挡暗器的,可是……
当她还没来得及行动之时,快如闪电的暗器便飞速涌来,泪水飚出来的瞬间,只觉“前后左右上下”同时划过一股冷风。转首,就看到了这一幕。简直惊险,惊艳,惊叹到爆啊!
五个陌生的黑衣男子齐齐亮相,双手的双指同时夹着一片暗器,指尖的肌肤亲密贴着锋利的刃。在那样迅速的冲击下,准确无误的夹住且未伤到半毫,精准度实在逆天!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的神态与姿态,都那么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望着那些冷酷的护卫,易春风目光沉凝。曾在太子口中听说过长歌公主有一批神秘影卫队,今朝一见,果然非凡。
“易老板的态度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你可知道,生与死的距离,只有一线相隔。”柳长歌淡然地饮茶,双眸含笑地望着山岳如画的世界,心,一如往昔般宁静。
易春风稍微一愣,五道冰冷强悍的气息已将他锁定。那五个人,虽面容不同,可他们的气韵与表情,亦或是那股子阴冷的杀气,相像的惊人。
此时易春风根本动弹不得,只要他稍稍一动,很可能会立刻毙命。是因为他咽喉处,大动脉旁,心口前,腹部,以及头顶,都凝固着一股强劲的杀气。
五人手中的锋刃对准易春风的五个死穴,仿佛掌握他的生死,就如同玩弄一只弱小的蚂蚁那般简单,也许,会比碾死的力道更轻松自如。
柳长歌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一只手优雅的拄在桌上,手掌轻托着头,就这么悠闲地看着这一幕。
顾菲菲依旧跪在长歌的脚边,面上勉强平静,内心却如激浪翻涌,那滔滔江水翻腾的速度,简直停不下来!护卫队很帅!公主更帅!
易春风不动声色的凝起眉,布满阴沉格调的眼珠缓慢移动,万里江山尽在掌中,而生命,却在他人手中!
最终,易春风的眼里划过一丝不甘,清风撩起了发,泼墨般柔洒于天地间。一份绝然的坚定与果断像是一道绚丽长虹辉过脸孔,眷恋着年华转瞬里的荣宠。
“不!哥哥,不要这样!”易莲儿哭着跑出来,那张梨花落雨的脸,不复往日那般妖娆。退却了魅惑,只剩一片苍凉与惨白。
柳长歌横眼过去,青衣的手像是一把利刃,带着永不磨灭的青光,斩断了易春风心脏周围的筋脉。
易春风瞪着眼睛,脸色苍白至扭曲,五个护卫已经消失,他忍着疼痛倒在地上。
易莲儿连忙扶起易春风,看着他嘴角流淌的鲜血,心不住地颤抖,“哥哥,事到如今,你就退一步吧,干嘛要寻死?难道你不要我了吗?”
易春风闭着眼,不理会妹妹的哭喊。成王败寇,已成定局!
他本想一死了之,给柳长歌来个死无对证。可是,在那个冷酷男人的面前,他似乎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心脏周围的脉络被封死,无法运气。那就意味着,他死不成,却也活不得,生不如死的酷刑会在炼狱等着他。
柳长歌的酒杯轻磕着桌面,并未去看易家兄妹的表情,而是面色平淡地问:“京城之事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易春风身躯一震,睁开了眼,望着柳长歌的目光里带着一片愤恨的死寂,“你不是皇朝公主吗,无所无能的公主。事到如今,为何还要来问我呢?”
柳长歌微笑着靠在椅子上,她身边的青衣忽然开口,声音依旧那么高傲,那么冰冷,“如果你认为公主只是想从你口中探得实情,那你就错了。一个阶下囚,你的生死不属于你自己,要看公主是否想留你这一条贱命。你说与否,对于公主,对于皇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易春风怒急反笑,眼神如厉鬼,“既然如此,公主还是赐死我吧。那些百姓都是我害死的,只因,一时贪念。”
柳长歌凝眉思考,看了一眼决绝的易春风,将目光移到易莲儿身上,“你说。”
易莲儿心一抖,她此时慌了神,这种阵仗这种气场太强大了,令她心慌意乱,她……
“莲儿。”易春风张口叫了她一声,一道冰刃从斜面划过,直接斩断了他的舌头。
半截的舌混合着飞舞的血液,一起溅在易莲儿的脸上,她惊恐地尖叫一声,泪水奔流决堤,差点精神崩溃昏过去。
顾菲菲的叫声比易莲儿还要大上三分,她简直是被吓傻了,一把抱住长歌的腿,浑身颤抖。抬头,却见柳长歌仍旧一派淡然地看着,似乎割舌头这样的事情在她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天!这是一个公主应该有的反应吗?看到血淋淋的画面,正常女子的反应不应该是惊惧着尖叫吗?而公主,居然表现的这么淡定!怎么会……
这一刻,没有人知道柳长歌的心里感受。她闭上眼,只感觉心脏有些细微的抽疼。就像一片愈合的伤疤,忽然被扯裂,痛入骨髓。
在她脑海深处,依旧弥漫着那种隐匿的伤痛。在漆黑阴暗的角落里,烙印着她的骨肉,鞭挞着她的自尊。那段残忍的时光,一辈子也忘不了。
易春风该死,他亲手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只不过临刑之前,她要让他尝尝这世上最痛苦的惩罚。
易春风已经昏死过去,易莲儿面如死灰,根本不敢抬头。柳长歌就是个魔鬼,她毁了哥哥的一生!
“我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如果你还想从你哥哥身上留下什么纪念品,我会成全你。”柳长歌淡然的声音在易莲儿耳中竟是那样的冰冷,毫无任何情感可言。
就连顾菲菲听着都止不住一哆嗦,何况惊吓失魂的易莲儿。
易莲儿面色灰白,如陈年旧纸,上面写满了凄哀,苦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哥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让春风酒楼,能够独占饮食界鳌头,这是父亲的遗愿!可是,哥哥却用错了方法。在这盘棋中,哥哥的位子被放在了先锋,而那个神秘的紫袍人,他才是真正的幕后人之一。”
“幕后人“之一”?”柳长歌微微皱眉,难怪,晴迁会说那个紫袍人与易春风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想到还真被她说中了,唇边浮起一抹笑,片刻即逝,“另一个人究竟是谁?”
易莲儿沉默着回想,那个比紫袍人更神秘的男人,记忆中,他只出现过一次。
而那一次,正是她碰巧路过哥哥的房间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好奇的趴在门缝往里看,却看到哥哥跪在那人的面前,姿态恭敬无比。
室内的昏暗让她无法看清男子的容颜,只能通过缝隙间的光线看到男子腰间坠落的一块闪耀紫光的玉佩。
“对,是玉佩。那是一枚紫色的玉佩!那个男人腰上悬着一块紫玉,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哥哥对他非常恭敬。称,柳公子……”易莲儿哭着趴在地上,身体不断地颤抖,“求公主殿下,放我哥哥一条命。”
半天不见动静,顾菲菲转过头,却见柳长歌满眼震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
柳长歌内心卷起轩然大波,紫玉?柳公子?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吗?如果是,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
禁卫军们冲上二楼,排成长长的队伍恭敬的跪着。黑压压的禁军将整条街道占满,庄严肃穆的神情令百姓们心中燃起恐慌。春风酒楼,多事之秋,辉煌远去,气数已尽!
安逸之看着柳长歌沉冷的脸色,就知道事情已经按照他心中所想那样发展了,如果公主知道幕后人是太子,该有多伤心!“公主……”
柳长歌伸手打断他的言语,闭上眼,感觉崩塌的心在一点一滴的碎裂。
半晌,她睁眼平静地问:“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安逸之低头回答:“是,臣知情。”
柳长歌扫了眼安逸之,讽刺地笑了,“兜了一个大圈,没想到我要找的人,居然就在我身边。好个安逸之,你既早已知情,为何不与本宫言明?还是你认为,这件事到最后,可以瞒天过海?”
安逸之跪在长歌面前,义正严辞地道:“臣,并无此想法。臣只是,不想让皇室就此蒙羞。京城之事牵扯重大,还望公主能够平息怒火,回宫之后,再做决定。”
柳长歌瞟了他一眼,事已至此,她发火也没用。只是,一个疑惑一直盘旋在她心里。
他为何要这么做呢?让百姓死绝,将皇城变成一座死城,甚至让天下,变成他脚下一片枯藤的废墟。对他有什么好处?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既然幕后人的身份已经浮出水面,柳长歌也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来到易莲儿面前,看了她一眼,“相信你一定知道密道口在哪,立刻带本宫前去。”
易莲儿颤抖着起身,小心应了声“是”便前头带路。没有人看到她唇边浮起的一抹阴狠笑意,刹那,又变回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柳长歌,你逼的我们走投无路,我就让你回天无门。
黄昏的光线特别稀疏,丝缕穿梭在浓雾里。一道白影轻盈地落在地上,转首,墨发飘飞。风穿越发丝,抚过脸颊,却吹不散眉峰上的凝重。
怎么回事?她明明看到了长歌,为何一转眼不见了?
奇怪,这里的雾虽然很浓,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座村庄的轮廓。但她无论如何都抓不住一线生路,仿佛在这陌生的地域里,不断的环绕,徘徊,游荡。
天空在她眼中旋转,她只能看到一片枯黄的色彩。就像深秋季节的枫叶,走过了一生最巅峰的时代,仅剩一片垂暮的沧桑。
她,已经迷失在这片幽深的树林里。也许,迷失的不是眼,而是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雾气昭昭的天地间,远远望去,一座清幽的小木屋混合着夕阳的投射散发着一层动人的金芒。周遭的树丛被禁卫军扫平,避免公主殿下被划伤。
柳长歌目光飘忽地望着周围,手指轻轻地临摹扇骨,“这里就是春风酒楼的秘密?这片林子叫什么?”
安逸之看了看燕绍手中的地图,回首禀道:“这里已经超出了苏州地界,像是……”
柳长歌听出了他的犹豫,挑眉一笑,“还有什么是你安丞相说不出来的?大可以讲出来,这里又没有外人。”
顾菲菲听来一乐,看来在公主心中,她并不属于外人的行列,这着实是个惊喜。
安逸之思虑片刻,便附在长歌耳边轻声说:“按照地图上的方位所述,这里属于与京城接壤的范围,是边缘境地。树林庞大,范围奇广,里面有浓重烟雾环绕,时而阴雨连绵,时而残阳朦胧。冠名,烟雨林。”
柳长歌的目光在林子里四处流连,摇着扇子,轻声呢喃:“烟雨林,果然如此。”
易莲儿指着远处被浓雾覆盖的木屋,“杨若烟就在那间屋子里,可,那屋子周围有阵法,不能轻易接近。”
柳长歌听了却笑了,笑容里夹杂着细微的嘲讽,轻唤一声,“青衣。”
一束青光从众人眼里划过,快如闪电,冷如罡风。而远处的木屋轮廓却逐渐明显,远比之前看到的要清晰许多。
对于那个冷酷护卫的本事,所有人都不会质疑,包括柳长歌。
昏黄的光线透过云的缝隙,洒在那抹青色的身影上。他缓慢的在原地旋转,精明的眼神里划过锐利的光泽。眼前的木屋范围很小,也很简单。简单到仿佛只要轻松自如的迈一步,就能跨进屋子。
可当他站在木屋前的时候,却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制造出连绵的激浪,缓慢地向他推来。
木屋的门半开着,仿佛在迎接贵客登门,可这一步对他来说,却是遥遥无期,艰难困苦。
眼前浮起迷雾,浓浓的,粉刷了清明的世界。木屋的轮廓消失在眼中,只剩下一片枯藤的废墟。
可能在外人的眼里,青衣的身影变得十分渺小,而他脸上一闪而逝的茫然,却被柳长歌看得一清二楚。
木屋就在他面前,青衣却无法走进去,是阵法约束了他的行动?还是迷雾捆绑了他的灵魂?
柳长歌清淡地吩咐一声:“你们几个,都过去帮帮他吧。”
话音一落,昏黄的天空霎时多出了几道黑影。他们迎风飘飞,孤傲的身姿像优雅的黑雀般翱翔着接近木屋,当触及阵法之时,他们同时收住了脚步。
他们站在不同的方位,包围整个木屋。而青衣,却在这时仰天长啸。一道炫美的青光从他手指缝间扩散,他的人也已腾空与九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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