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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穿越--寡妇的八卦生活-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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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还有那几个护卫便都捞了上来。

金胜倒是没再做什么动作,只是冷冷的看着,不是他不想使坏,而是他未料到这三个女人里面居然还有杨曼这样镇定胆大的,不但不怕事,反而因为先前一句话之失,被杨曼用话套住,他如果明着再阻拦,便是真的不智了。虽然他不怕这些人闹起来,但名声上的损失,他还是不愿意承担的。

当年他被人称做金家无赖子,与吴宏作对,却被吴寅出面打了,家中长辈竟因他不肖而不肯为他出面,让他心中极是愤恨,自此便下了苦心,一定要做出什么来,倒也博得了前往象山书院读书的机会,家族中对他也日益重视,而他也明白了名声的重要,便开始在乎起来,至少,他还不愿意为了三个女人而坏了名声。

“夫人好手段。”看到人都被救上来,金胜走到杨曼身边,压低声音道,“你就是吴寅那个短命鬼的女人吧,哼,我记住了。”

说着,金胜便带着人上了船,扬长而去。他的船只是船头有些破损,并不防碍航行。

“他是什么人?这么嚣张。”王秀娘缓过一口气来,脸色还是有些发白。

“金家的,不要管他了。”

杨曼暗中撇撇嘴,这个德性,难怪当年要欺负吴宏,果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久后里正赶到,杨曼亮明身份,那里正马上就点头哈腰的,不过杨曼也没指望他能做什么,吴金两家同为当地豪强世家,岂是这个小小的里正敢管的,她之所以叫人请里正来,不过是给金胜一点压力罢了,里正是不敢管,但如果闹到县令那里,吴金两家都没什么面子。

不过这个里正多少还是有点能耐,至少没过多少时候,他就又给弄了一条画舫来。出了这档子事,她们一行也没什么游兴了,坐了画舫便回歇脚的那个小园子去了。

这一天算是白搭了,给喝了一肚子水的二管事请了大夫,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她们正准备回吴府,谁知道陆氏居然病倒了。

于是行程便耽搁下来,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给陆氏请大夫。大夫诊了脉,说是惊恐所致,伤了肾气,调理一下抚平心绪既可无恙。

杨曼当场就哭笑不得,昨天掉进湖里的几个男人一个个还活蹦乱跳的,结果一句话都没说的陆氏,居然楞是给吓病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啊,胆子小也要有个限度吧。

王秀娘陪着陆氏,说了半天开解的话,后来她悄悄告诉杨曼,陆氏是因为躲避不及看到了男人的裸体,才给吓成这样的。

杨曼再次无语,要知道当时陆氏脸上还垂着帽纱呢,能看清楚什么,自己可是掀开帽纱的,都没被吓到。

不过拿穿越者的眼光和土生土长的宋朝妇女相比,杨曼这么比较是相当不厚道的。其实别说陆氏被吓病了,王秀娘当时脸色也发了白,一直到回到园子后,才渐渐缓过来的,只不过当时她脸上蒙着面纱,杨曼没有发现而已。

不管怎么说,陆氏既然是被吓病的,那么除了吃药调理之外,让她转移一下心思,做些开怀的事情,应该对她的病是有些好处的。

于是这天傍晚,趁着太阳还没有下山,杨曼带着小雁,提着竹篮在太湖岸边走了一圈,摘了不少野生荠菜,准备包一顿美味的馄饨。她想过了,包馄饨的过程其实可以引导陆氏转移心思,再说了,美味的食物也能让人开心不是,到时候还可以看看她们妯娌三个谁的手最巧。

又闹出事了

也不知道杨曼的包馄饨计划究竟起了多少作用,反正过了两天,陆氏觉得身子舒爽些了,便坚持要回吴府。杨曼原还想再玩一天,但见王秀娘和陆氏都有回去的意思,便也不好坚持,安排了一下,第三天,三个妯娌就回到吴府。

撞画舫的事,吴府早已经得了消息,陆氏调养的那两日,高氏还特地命人送了药材来,又加派了八名身强力壮的家丁做护卫。虽然这桩事情杨曼处理得还算不错,没让吴家丢太大的面子,但是她终归是抛头露面了一回,因此高氏重重斥责了她一顿。

对此,杨曼也只能敛眉垂目,低头认错。

“以后若是再出去,必要有宣儿、宵儿或是宜儿陪同,不许再有女眷单独出门。”高氏最后加了一句。

杨曼顿时就苦下了脸,这不是说,以后她去茶楼盘帐,也得找个小叔子陪着才行。想是这么想,在这顶风头上,她还不敢出言反驳,只想着等过一阵子事情淡了,再和高氏打商量。

至于王秀娘和陆氏,虽然也免不了被说几句,但是因当时是杨曼向高氏提出要出外踏青,因而她们两个倒没有受到太大的斥责,也许高氏也是看在六房的面子上,不好说什么,只是借着重责杨曼的由头,算是指桑骂槐了几句。

不过跟着她们出去的使女们、仆妇们、还有二管事和几个家丁护卫,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责罚,像小雁、品香和可儿还有二管事,被扣了三个月月俸,仆妇挨了掌掴,家丁护卫受了棒刑。

至于和金家的交涉,那就是吴家男人们的事了,到底是怎么交涉的杨曼不知道,不过隔天金家来了几个女人,名义上是来串高氏的门子的,但却给杨曼、王秀娘还有陆氏都送了一份礼,虽然没说什么,但杨曼私下里猜测,这大概就是赔礼道歉的意思了。

倒是吴宣知道这件事后,很是愤愤不平的劝说杨曼把金家送来的礼扔掉。事实上,如果不是吴宜拦他拦得快,他自己就已经冲到金家打人去了,从某个方面来说,吴宣和吴寅倒真是亲哥俩。

“要是大哥还在,看那姓金的敢欺负人。”

显然,吴宣对吴寅还是很崇拜的,虽然杨曼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崇拜吴寅,似乎男人在小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崇拜那些会带头打架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男人的通病,又或者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情结”。

不过她并没有把金家的礼物扔掉,开玩笑,那可是一对通体血红的玛瑙镯子,怎么看都价值不菲的样子,不知道金家是什么意思,她一个寡妇怎么能戴这么艳的颜色,正好小雁因为这件事被扣了三个月的月俸,她干脆就把这对玛瑙镯子送给小雁了。

因祸得福,小雁差点没笑裂了嘴巴,见四下无人,便道:“这感情好,真恨不能再多撞几次。”

“美的你。”闻言,杨曼白了她一眼。

事情到此,算是划下了一个休止符,只不过好端端的游兴被败坏了,却让人心里好一阵生闷。

偏偏,回到吴府后,就开始变天了,像陆氏所说的,小雨一阵一阵的飘,放在诗人的眼里,那就是美到极点的“沾衣欲湿杏花雨”,恨不能撑着把油纸伞,牵着一位清秀佳人的纤手,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巷里慢慢的走着。长满苔藓的青石路,是那么温润,那么遥远,那么迷蒙,这就是烟雨江南。

但是放到杨曼这等俗人的眼里,那就是这见鬼的天气,总是不见太阳,衣服几天都晒不干,穿在身上都有一股阴湿味儿,就连到后花园里散散心都不方便,本来心里就闷了,这会儿更闷了。

看,很闷吧,心情很不爽吧,恨不得朝老天爷吼几声吧,顺便再问候一下吧,别急,更闷的还在后头呢,人家老天爷奉行的可是这样一句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天气还没转好呢,德旺养娘就火急火燎的派人回来禀告:不好了,五姑娘闹着要出家了。

杨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喝茶,一口气岔了,茶水呛进了气管里,咳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眨巴着眼睛直犯迷糊,这位妹妹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不管闹的是哪一出,反正这次不关她什么事了,吴珍容是六房的姑娘,自有六房的人去料理。隔了一日,苏氏就和王秀娘亲自去慈禅庵里,死拽活拉的把吴珍容给拖了回来。

虽然说杨曼没有去凑那个热闹,但是小雁是个好事活泼的性子,那天不知找了什么借口往西府里去了一趟,回来悄悄告诉杨曼:“我瞧见五姑娘了,那模样儿真是……头发都被绞掉了一半,听说要不是三少夫人拦得快,怕是剩下那一半也要被五姑娘自己绞掉了。”

吴珍容到底为什么要出家?

苏氏闹不清楚,问她她又不说话,只是倔强的抿着唇,一副不让她出家她誓不罢休的模样,气得苏氏直抚着胸口,差点没犯病。至于吴珍容的亲娘,一个名叫素贞的婢妾更不中用,拉着吴珍容的手口口声声“我的儿啊,娘快死了”,哭得几次晕过去。

再然后是眼见吴珍容这边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又去盘问跟着一起去慈禅庵的吴珍宝。小姑娘不禁问,没几下就说出“五姐姐不愿意嫁人,她有心上人了”的话来,可是再问那个男人是谁,吴珍宝却又不知道了。

难道是私定终身?这还得了。

这下子苏氏脸色大变,对吴珍容下了狠手,直接请了家法将她打得死去活来,让她说出那个男人是谁。偏偏吴珍容也不知道哪里生得一身硬骨,咬破了唇也不吭声,竟然宁愿被活活打死。

总不能真的把好好一个姑娘给打死吧,就算是打残了也不行。吴珍容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姑娘,虽然是庶出,但总也比婢妾的身份高多了,不能随随便便就打死打残。

但苏氏已经请了家法,一时间下不来台,高氏只好出面做好人,连劝带抚,将吴珍容接到东府来养伤,一时间也没地方安置,干脆,就送到杨曼的文魁院里来。按高氏的意思就是,杨曼是大嫂,所谓长嫂如母,有照应小姑子的责任,而且杨曼平素又最是稳重,她暗示杨曼想办法从吴珍容口里套出那个男人是谁。

这个烫手的山芋,杨曼还真不想接,可是高氏既然开了口,她又不得不接,整天里唉声叹气,只觉得吃力不讨好,将来说不定还要惹一身腥骚,真是说倒霉就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儿。

没奈何,她只得让春桃和小雁打扫了两间空房,将奄奄一息的吴珍容和服侍她的两个使女安置进去。头几天她也没做什么事,只是亲手给吴珍容调制补身的药膳,尽量做得美味,一天照着三顿给送过去。

总算,吴珍容还肯喝药吃饭,并没有一意求死的模样,这才让杨曼松了一口气。只要人不死,什么都好说。



这日,杨曼炖了一窝人参鸡汤,盛了一碗让春桃吴珍容送去,不大一会儿,春桃来报,说道:“夫人,五姑娘说今日有些精神,请你过去坐坐。”

杨曼怔了怔,这几日吴珍容只是养伤,谁都不愿见,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又肯见人。虽然纳闷,但她也不好不去,洗了手,便过去了。春桃原也跟在后面,杨曼转念一想,却将她打发了,怕是吴珍容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不好让旁人听去。

这会儿已是午后,天上还在飘飘着细雨,将地上浸得湿漉漉的。杨曼提着裙角,小跑着到了廊下,略略整理了一下,才对门内道:“五妹妹,我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竹帘一掀,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使女,梳着双丫髻,髻上簪了两朵小花,一看到杨曼,就福了福,脆生生道:“怡兰见过大少夫人。”

杨曼打量了她几眼,这个使女眉目如画,很有点出尘之气,大概是在吴珍容身边跟的久了,沾染了一些才女的气息,而且正是豆蔻之年,若是换个妆扮,单以姿容而论,完全不在吴珍容之下。

她跟在怡兰身后进了屋,看到屋里还有一个仆妇,是苏氏特地派过来,表面上是服侍吴珍容,其实暗地里是盯稍的。

吴珍容人比前几日精神些,脸色还略显苍白,头发披散着,身子半靠在的榻上,只盖了一床薄被,一看到杨曼进来,便怏怏的开口道:“怡兰,上茶。”

杨曼坐了下来,看看吴珍容,却见她目光不时在那个仆妇身上打转,便会意过来,知道吴珍容是想不出法子来打发这个仆妇,而这个仆妇显然不是她指使得动的。

说不得,只能自己出这个头了。

想到这里,杨曼轻咳一声,对那仆妇道:“我与你们五姑娘有话要说,你且下去歇着,没叫你不必进来。”

仆妇还在犹豫,磨蹭着不肯走,杨曼脸一沉,斥道:“我的话你没听见么?”

偏偏这个仆妇胆量还不小,居然不怕杨曼斥责,反而回嘴道:“我家夫人吩咐过,嘱我半步不得离开姑娘。”

“既是三婶娘的意思,那么我也不好驳了。”杨曼答了一句,却见那仆妇脸上有些得色,她也有些恼了,又道,“我这文魁院自有规矩,凡这院里的人,都归我管,不归我管的,自不必待下去了,我这就请三婶娘来,打发你和你家的姑娘回西府去,我是不敢留了,若是那些不归我管的人闹出什么事来,我也不用担待。”

她这话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吴珍容是高氏送过来的,未见得杨曼说让苏氏把人领回去就能领回去,但万一她真这么去说上一句,却也不是一个下等仆妇敢受的。当下那仆妇就蔫了下去,讪讪的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不甘不愿的退了出去。

吴珍容感激的看了看杨曼,低声道:“多谢大嫂子。”

杨曼摇了摇手,道:“你也不必谢我,我能做的不过这些而已。”

这时怡兰端上茶来,便立在吴珍容的榻后,虽不说话,却也不离开,而吴珍容竟然没说什么,显见是极信任这个使女的。

杨曼暗自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说实话,吴家的女人身边,谁没有一个两个心腹使女,就是她还有个小雁呢,只不过现在吴珍容明显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所谓法不传六耳,再怎么信任,这个时候还让别人在场,就很不好。至少,杨曼是不敢在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形下说出什么真心话的。

吴珍容沉默了很久,才道:“大嫂子,我虽与你一向不亲近,却也知道,大嫂子是个软心肠,当初对九妹妹如此,对珍容亦当如是。”

这顶帽子可扣得不轻。杨曼吃了一惊,知道自己当初对吴珍芍的心软全被吴珍容看在眼里,惊讶之余,只能勉强笑道:“五妹妹说哪里话,我是你们的嫂子,自是关心你们的。”

当然,这关心自是有限度的,不会超出姑嫂之谊。

吴珍容像是没有听出她话外之意,又道:“听怡兰说,这几日的膳食,都是大嫂子亲手为我打理,我心中极是感激,因而今日有些精神了,便请大嫂子过来,好当面致谢。怡兰,扶我起来,我要向大嫂子当面行谢礼。”

“五姑娘见外了,别起来,你身子骨还没有好,躺着……躺着……”杨曼被她吓倒了,看她风吹就倒的模样,行什么礼呀,乖乖躺着就是对她最大的谢礼了。

但是吴珍容性子执拗,哪管杨曼的阻拦,硬是在怡兰的搀扶下,从榻上下来,勉强行了一记大礼,再躺回去的时候,胸口起伏,竟有些微喘了。

“姑娘,你先喝口茶吧。”怡兰端了茶,让吴珍容喝了几口,平顺了气息。

杨曼开始后悔自己过来了,她有很不妙的预感。

“大嫂子,你比珍容年长几岁,于人情世故,亦比珍容精通,珍容有不解之处,还望大嫂子为珍容释疑。”

杨曼脑子嗡的一声,暗道果然来了,脸上却不好表露出来,只得道:“五妹妹,你有何不解之处,暂且先放下,养好了身子,再问也不迟。”

吴珍容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又道:“珍容自那日前往慈禅庵,在佛前诚心询问,奈何泥像不语,不能释我心中之惑,这几日郁结于心,大嫂子所做膳食,再是美味,也形如嚼蜡,生生辜负了大嫂子的一片心意。珍容请问大嫂子,为何女子不能自己择婿?为何千百年来,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何像大嫂子这样青春年少之时,便要守寡一世?为何……”

“停停停停停!”听到吴珍容提到自己,杨曼大吃一惊,一连五个停字,硬是把吴珍容源源不绝的疑问给阻了下来。

吴珍容虽然停口不问,但是一双明亮中却透着执拗的眼睛,却紧紧盯着杨曼,一眨不眨。

杨曼痛苦的揉了揉额头,她这下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位五姑娘不但是个才女,还是一位富有抗争精神的奇女子,她敢质问封建礼教,敢用自己的身体去斗争,这样很好,非常好,只是……不合时宜。

是的,不合时宜。

“五妹妹,在你问我之前,我却也有一些问题要向五妹妹求解。”杨曼思忖了一会儿,便反问道,“听闻五妹妹博览群书,那么我请问五妹妹,为何日出东方日落西方?为何潮水有涨有落从不停息?为何秋去冬来,叶落草衰?为何……”

她一连问了十几个为何,就差没把屈原的天问和后世的十万个为什么都给搬出来。你问我为什么,我还问你为什么呢?

既然生在这个时代,生在这个家族,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你享用了吴家带给你的荣华富贵,那么,请问你为你所享用的付出了什么?

天上不会随随便便掉大饼,五姑娘啊,你若是生在平民百姓之中,自懂事起就要为生计而挣扎,不念书,不识字,你可还会问出这么多的为什么?即便是问了,只怕也不是问这些了,而是要问为什么那些跟我一样年龄一样漂亮的女孩子可以穿锦衣,戴金花,有人伺候,我却要缝衣洗衣织衣补衣,还要为他人做嫁衣?

吴珍容被反问得一愣一愣,许久才低低的道:“我……不知……”

杨曼看着她颓丧的表情,不禁可怜起来,轻声道:“五妹妹,你想太多了,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吴珍容将这句话反复念了几遍,竟似是痴了。

杨曼叹了一口气,不再理会她,径自走了。却才出门,便听见身后竹帘掀动,转身一看,原来是怡兰追了出来。

太荒谬

“大少夫人……”怡兰的面颊上微微有些发红,眼睛里却有些不甘的味道,“为什么大少夫人不帮帮五姑娘呢?”

杨曼看了看她,不动声色道:“你要我帮她什么?”

怡兰咬了咬嘴唇,压低声音道:“五姑娘已经有了心上人。”

杨曼淡淡的笑了,道:“胡说八道,五妹妹素日只在闺阁之中,怎有机会遇见男子,便是偶尔外出遇见了,五妹妹又是知礼之人,岂会和男人谈情论爱,若是参加文会,遇有绝佳才华之人,必定不是等闲之辈,只要家境合适,五妹妹私底下恳求一番,未必不能得偿心愿,何需闹到出家寻死的地步。”

怡兰怔了怔,不甘道:“可是……五姑娘真的有心上人……”

“那便让那人托媒人上门来求亲吧。”杨曼轻描淡写的一句,彻底让怡兰呆住了。

“可是……可是……这不可能……”

杨曼却没有再理她,顶着头上飘着的细雨,慢慢走了。细雨落在脸上,升起丝丝凉意。

为何她在青春年少之时,便要守寡一世?

没有为什么,这就是规则,也是她享用了吴家给予的荣华富贵的代价。

她也心有不甘,可是不甘有用吗?离开了吴家,她什么都不是,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障,怎么离开?吴珍容问了那么多的为什么,可是她为什么还在吴家?为什么没有趁着去慈禅庵的机会,和自己的心上人远走高飞?

连郑娘子这样的女人都有到金家的园子里去偷回自己孩子的勇气,虽然她失败了,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明白她会失败,可是她还是去做了。她没有问为什么她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只是去用自己的双手拼命抗争,用自己的生命去搏一个和自己的孩子永远在一起的可能。

跟郑娘子比起来,吴珍容还差得太远。或许是她没有勇气,或许……是她根本就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爱那个男人。

从头到尾,那个男人就没有出现过,如果他真的爱吴珍容,为什么连上门提亲都不敢?

事实上,怡兰最后追出来的说的话,让杨曼生出一个非常荒谬的念头,她怀疑吴珍容根本就是……单相思。

吟诗作词的女子总是比较浪漫,而且富于想像的,不是吗?很多时候,她们会为一首绝妙好词而对作词的人产生倾慕之意,尽管现实中她根本就不知道作词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联想到吴珍容常常吟诵柳永的词,杨曼便觉得眼前充满了不真实感,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虚幻。

这个世界太荒谬了。

自这次谈话过后,吴珍容就再也没有对她说过什么,倒是那个使女怡兰几次碰见杨曼,眼底总有些失望和不甘心,似乎埋怨她没有帮助吴珍容。有一次出来倒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水溅到了杨曼的裙角上。

杨曼开始还不曾在意,次数多了,尤其是泼水的那一次,太过明显,自然就上了心,觉得这个使女不像安分的,一个不曾出嫁的使女,那么热心的想让吴珍容去争取婚姻自由干什么,真把自己当红娘啊。说实话,在西厢记里,杨曼最恨的就是红娘,如果不是她从中穿针引线,崔莺莺后来也不至于那么惨。

正巧这日高氏和苏氏来看望吴珍容,出来的时候,杨曼便略略提了提,意思是这个使女年纪也不小了,该放出去的时候就放出去。

苏氏会意,冷哼了一声道:“这个怡兰是朝芙娘子几年前硬塞给五丫头的,当时年纪还小,看不出什么来,未料到几年下来,人也狐媚了,五丫头竟是极喜欢她的,当成了姐妹一般。”

杨曼愕然,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一段,如果这样算,那么吴珍容的心思,朝芙夫人不就早就知道了,毕竟,她不会平白无故安排一个使女在吴珍容身边,至少要起到眼线的作用,吴珍容把怡兰当成心腹,岂不是傻了嘛,她这位小姑子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吧,还是吴珍容其实早就策反了怡兰?那怡兰不就成了双重间谍?

这时高氏也道:“我刚在屋里瞧那个使女,确实不像个安分的,能打发便早些打发了吧。”

苏氏大喜,连忙道:“还要请嫂子出面,这府里进进出出,全在嫂子一句话了。”

虽是这么说,苏氏心中其实是暗恨的,若是她能掌得六房内院大权,又岂用得着求高氏出面。

高氏点了点头,道:“我出面也不是不可,只不过总要有个由头。”

苏氏低头深思了片刻,突然凑到高氏耳边嘀咕了几句,高氏眼睛一亮,笑道:“这法子好,亏你想得出来,老太君昨日问起五丫头,说怎么好些日子不去看望她老人家了,我正不知怎么回好,这下子可是一举两得了。”

杨曼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好多问,将高氏和苏氏送走,她又去看了吴珍容几眼,见吴珍容的神色还好,只是坐在那里怔怔出神,便放心了,至少比起刚来的时候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得多。

隔了一天,高氏突然派人传话,说吴老太君要过来看望吴珍容,让杨曼把院子打扫一下,准备迎接。

杨曼当下额头上就冒了冷汗了,如果说在吴家吴顼最怕的人是吴宏,那么她最怕的人就是吴老太君。

要说一个老太太有什么可怕的?

没什么可怕。但是一个随时都能把她踩到脚底下让她的美好生活化为泡沫的老太太就比较可怕了,偏偏这位老太太还不太喜欢她。

所以,杨曼是真的不敢有一点怠慢的,赶紧跑到偏院里,把能动员的人手全部动员起来,将院子里的枯草能拔的全拔了,还有被雨水打落的树叶花瓣,全部拾起来,找个地方埋了,另外将围墙、屋窗花格都用清水洗了一遍,弄得本来就阴湿湿的院子更加湿气浓重。

屋子里都点了熏香,将湿气冲淡了些,院子里就没有办法了,总不能生几堆篝火烘干吧,只能找了一些干布,尽量将水吸干,虽然效果是有,可是杨曼看着那些吸水的布,直犯心疼病,这么一弄,这些布算是完了,最多只是洗干净以后当抹布用,这得浪费掉她多少钱啊。

好在今天天上虽然乌云未散,但好歹不飘雨了。这样一弄,整个院子倒显得清爽了些,也算过得去了。

午饭后不久,吴老太君果然来了,陪同还是陈氏,当然,高氏和苏氏也跟在后面。

吴老太君的手段

杨曼带着院里一干大小使女仆妇,在门口热情迎接,不过被吴老太君很自然的无视了,还是高氏扶了她一下,道:“曼娘不必多礼。”

吴珍容还在屋子里躺着,这时听到外面的响动,在怡兰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刚走两步,吴老太君进了门,连声道:“躺着躺着,好孩子,你身子骨不好,什么礼数就都免了。”

太过和蔼慈祥的语气,反而将吴珍容唬得一愣一愣,被高氏和苏氏硬是按回了榻上。

那苏氏还笑脸盈盈道:“就是,躺着吧,老太君心疼你,你听着就是。”

吴珍容更加摸不清头脑了。往日吴老太君虽然没说不喜她,但也不曾这么亲热过,只是她还算念了些书,偶尔吴老太君会叫她过去写几首应景的诗词。可是今日看这架势,倒好像自己成了吴老太君的亲孙女似的。

苏氏在一边又道:“五丫头啊,你要出家的事情,老太君已经知道了……”

她还没说完,吴珍容便惊得脸色一白。

却不料苏氏继续道:“老太君说了,咱们家已经有两个女儿跳出红尘外,一个皈依佛门,一个出家为道,你虽孝心一片,想在佛前为老太君祈求长生,为我吴家祈求平安,但是老太君舍不得你,我也舍不得你,还有你奶奶、你父亲、你兄弟,大家都舍不得,你们说对不对啊?”

“是啊,咱们家统共才有几个女儿家,怎舍得一个个全都离家。”高氏不轻不重的搭了一句。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杨曼彻底糊涂了,她看着吴珍容,却发现吴珍容也正求救似的看着她,杨曼丢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心里更纳闷了。

不过那两个跳出红尘外的吴家女儿,她却知道一点的,说起来,那两个吴家女子都是她的姑姑辈。那个出家当道姑的,是吴六老太爷的女儿,据说,这位姑奶奶出生时辰不好,算命的说她命里无父无母无兄弟,换个说法就是她克至亲,不知道当时是不是恰巧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反正吴六老太爷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打算溺死这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是这个女儿的母亲,也就是那位失了宠的暮蔼夫人拼死哭求,又请了自家一位出家当道姑的姑姑来将那女儿接走,发愿要舍了这个女儿,保一家平安。

既然当母亲的愿意舍了女儿出家为道姑,自然就不算是吴家的人了,断了尘根,也无所谓父母,谈不上什么克不克的,所以吴六老太爷就抬了抬手,放了那位姑奶奶一马,只是再不承认他生过这个女儿,也不准这个女儿长大后回到吴家来,暮蔼夫人也因此失宠。

至于另一位当了尼姑的姑奶奶,说起来就更倒霉了,她是吴八太爷的女儿。那时候,吴老太君已经开始信佛,有一日做了个梦,梦到有个全身发光的弥佗说吴家会有一劫,想要化劫,必要舍一至亲之人,剃发出家,在佛前长年祈祷,方可免劫。

这种事,当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吴老太君就劝服了吴老太爷,一定要从子女中找出一人剃发出家入佛门。这种事情,本房的女儿自是舍不得,六房的也挑不出,因为吴六太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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