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谋之爷本红妆-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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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罗清影还未走几步，竟猛地吐出一口血来，黑色的血带着奇异麝香，顿时充斥了整个牢房。

见状，裴玉珩微微一怔，用复杂的目光投向罗清影，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冷冷道，“罗清影，你真是疯了，为了取得公玉琉华的信任，竟不惜服下蛊毒……哈哈，连自己身体都不爱惜的人，又怎么会真正去爱另一个人？”

裴玉珩的冷言冷语，一字不漏的飘入青奴耳中，胸口泛起一阵奇异的酸楚，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但很快，罗清影便恢复过来，眼中闪烁着狠唳的光芒，低声嘶吼道，“没错，我是疯了！被你逼疯了！要不是为了你找出你的下落，我怎么会服下禁忌蛊毒？要不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怎么会嫁给公玉琉华？……”

压积在心中已久的话，在对上裴玉珩冷漠的表情时，罗清影也无力再说出口……

当初鬼域被灭，公玉琉华派人剿杀鬼域余孽，生怕裴玉珩被追杀，她不惜服下蛊毒，方才瞒过了公玉九重，也成功欺骗了公玉琉华，说是裴玉珩给她下了毒，天下间仅他一人有解药，可解她身上的毒患。

许是太爱夜楚燃了，公玉琉华竟也没有怀疑，只是派人四处打听的下落，还改变计划带她来穹傲国，一路上更是对她温柔体贴。

不过，就算公玉琉华再好，她也不会再爱上他，她的心早已给了裴玉珩，而公玉琉华爱的也不是她……

思及此，罗清影不由得轻叹一声，冷冷的转过身去，强忍着腹中的剧痛，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离开了地牢。

裴哥哥，你不是恨公玉琉华吗？

今晚，我就替你杀了他，一解你心中之恨！

第三卷　紫圣篇　56、大结局

9

紫圣国，宁王府。

今日是宁王公玉琉华大喜的日子，整个紫都传的沸沸扬扬，不仅众多达官显贵到场，就连皇上和太子也亲临于此！

“小李子，还不把凳子摆好了！”

“小桌子，赶紧把灯笼挂好了！”

“还有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搬桌子！”宁王府的副总管站在高处，指挥着全府上上下下的人，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连汗都顾不得擦一下，着急之际，却见一名灰衣下等奴，眼巴巴的站着什么都不干，顿时怒上心头！

“喂，说你呢！还怵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帮忙！”新来的总管秦正，也是秦厉的大外甥，顿时，风风火火走了过去，没好气的责骂着。

耳边突然响起凌厉的呵斥，灰衣奴连忙转过身来，颤颤巍巍的低下头，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不敢看秦正一眼，似是害怕到了极点。

见状，秦正也不忍苟责，只是没好气责问道，“喂，你是哪里的？怎么看着有点面生？”

几个月前，秦厉有要事要处理，便将秦正喊了过来，让他暂时处理王府之事。事后，见秦正处事不惊，将宁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向公玉琉华说明之后，便将秦正留了下来，给他一个副总管当当。

难得讨得如此好的的差事，秦正更加上了心，如今正逢公玉琉华的喜事，他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在秦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灰衣奴只能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躲躲闪闪的，使劲的摇了摇头，不停的用手比划着什么。

见状，秦正也明白了几分，想必此人是一个哑巴，不会说话，留在这里也是晦气，便私自将他赶到了后山。

宁王府的后山，有一座隐蔽的地牢，一个颤颤巍巍的灰影，低头快步往前走。

此人，正是被秦正指派来此的灰衣奴，紧张的提着一个饭盒，快步走在无人的荒林，相比宁王府的热闹非凡，此地却显得十分的冷清，来来回回的风，惹的人一阵心颤。

灰衣奴本就害怕，又逢一阵阴风吹来，不禁缩了缩身子，紧张的抖了抖。

藏在大树后的万圣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由得暗自笑了声，偷偷跟在了灰衣奴身后。

看他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连走路都鬼鬼祟祟的，找他下手，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思及此，万圣嫣连忙追了上去，冷冷的命令道，“别动，再动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灰衣奴正急急赶路时，忽感有人扼住他的喉咙，低沉冰冷的声音，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告诉我，地牢在哪里！”万圣嫣五指渐渐收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灰衣奴蒙咳几声，伸手指了指前方，艰难的喘着气，可他是一个哑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

看了一眼他所指的方向，万圣嫣猛地抬手劈晕了他，然后将他拖到了一边，飞快将他身上的衣服换上，然后提着饭盒急冲冲的离开了。

今天是公玉琉华大喜的日子，人多手杂，场面混乱，也是她救出裴玉珩的大好时机！

思及此，万圣嫣的神情更加急切，自然没有发现，在她离开之后，被她打晕的胆小怕事的“灰衣奴”，此刻竟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眸幽幽暗暗的深不见底，似千年冰霜凝结成的利剑，直直射向她，锐利冰寒，复杂难懂。

灰衣奴是宁王府中最下等的家仆，往往是被割了舌头的带罪之人，专门向地牢中的死囚送饭，所以见“灰衣奴”来了，守卫也没有怀疑，顺利的放行了。

万圣嫣暗松一口气，始终谦卑的低着头颅，缩着身子走了进去，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

进入地牢方才知道，宁王府的地牢只有三层，不像鬼域的数量那么多，但地牢里面却是曲曲折折，迂迂回回，仿佛走神秘诡异迷宫一般，让人忘了入口，亦找不到出口。

本就是路痴的万圣嫣，顿时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在哪里转了多少圈，亦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处，被以为会无功而返的时候，却听到一阵沙哑的声音，从前方的地牢中传来，“裴哥哥，来尝尝，这是珍藏了多年的竹叶青，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应该多喝点，也算是为我道喜……”

“裴哥哥，影儿记得，你最喜欢喝竹叶青了，每次偷偷跑出宫，都要去喝竹叶青，但自从祭月国灭亡后，你就再也不沾酒了……”

“……”

隔着一道坚实的墙壁，听不清楚具体的内容，万圣嫣屛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却见转角的一间地牢中，一名男子被牢牢绑在刑架上，破烂的衣服上全是血迹，已经辨认不出原本的颜色，另有一名身姿婀娜的女子，穿着漂亮的血红色嫁衣，头带金色凤冠，显得贵气逼人。

如果她猜的没错，眼前的一男一女，便是罗清影和裴玉珩了。

等一会，就是罗清影大婚的时辰，想必罗清影很快就会离去，万圣嫣不愿节外生枝，便沉住气在外面等着。

想着等罗清影离开了，就立刻带着裴玉珩离开。

从万圣嫣这个角度望去，正好可以看到裴玉珩眼中的落寞，额际的碎发遮住了他的脸，让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不用看也知道，他一定很想离开这里，受够了层出不穷的折磨，也受够了罗清影的纠缠。

啪——

罗清影端了一杯酒递给裴玉珩，却被他冷冷的推到在地，酒碗摔成了碎片，醉人的酒香四溢，无声讽刺着她的多情。

裴玉珩的反抗，使得罗清影勃然大怒，猛地抱起酒坛，匆匆喝了一口酒后，便抱着裴玉珩的头强吻，将酒水一一渡了过去。

强硬的态度，眼里的恨意，扭曲的面容，交织成诡异的画面，冲击着万圣嫣的眼球，心亦为裴玉珩所痛，却只能强忍着冲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咳咳……”裴玉珩恶心的想吐，几日未曾进食，肚子里只是一滩酸水，表情是痛苦，更是屈辱与厌恶。

这时，罗清影瞧着裴玉珩惨白的面容，将最后一丝不忍深藏心里，放声大笑，“哈哈，裴哥哥，影儿忘了告诉你了，这酒里下了我们罗家独门的断肠散，从此之后，如果我死了，你就要为我断肠而死……”

没想到罗清影这么狠毒，躲在一旁的万圣嫣无声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杀了罗清影泄恨。

但是她心底深深地明白，她不能，她若是逞一时之气，不禁无法救出裴玉珩，恐怕连自己也要丧命于此，到时候，裴玉珩就永无逃生的希望了……

思及此，万圣嫣极力的克制自己，恶狠狠的瞪向罗清影，只听她低头又沙哑的声音，十分的尖锐刺耳。

“裴哥哥，你看，我今日美吗？”

“裴哥哥，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难得你当真不看我一眼吗？”

“裴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又何必故作冷漠呢？”

“……”

罗清影自言自语说了一大堆，裴玉珩却始终视若无睹，不知是罗清影觉得厌了，还是想起了她即将要大婚，深深地望了裴玉珩一眼，时间之久，似要将他牢牢的烙印心中，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见罗清影就要过来了，万圣嫣忙低下了头，极力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生怕罗清影发现了什么。

与万圣嫣擦身而过之际，罗清影却突然停了下来，猛地盯着万圣嫣看了好久，在万圣嫣以为自己暴露的时候，却听罗清影闷哼一声，冷笑着离开了。

“不过是一个贱奴而已，成不了什么气候……”

等到身后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万圣嫣方才松开了一口气，连忙提着饭盒走了进去，却见裴玉珩被绑在刑架上，身上的狰狞伤口往外翻着，空洞的目光无神，惨白的面容如雪，安安静静的仿佛了无声息，已经只剩下了一个躯壳。

“哥……”万圣嫣眼眶微红，心疼的望着裴玉珩，艰难的开口唤道。没想到鬼域一别后，天翻地覆，已经不同以往，他被折磨的体无完肤，再无昔日的清贵神采。

说到底，都是她害的。

闻言，裴玉珩的身子猛地一颤，缓缓的扭过头来，不可置信的望着万圣嫣，轻轻动了动破裂的嘴角，亦轻声唤道，“嫣儿，你来了……”

没有太多的对白，就是这一照眼的默契，彼此都已经了然，不必多言，只剩下沉默，将千言万语酿成一阵叹息，随着冷风消逝了。

“哥，你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万圣嫣强压下心底的酸涩，取出临别前冷霜月赠送的匕首，使劲去砍裴玉珩手上的铁链，激起的电光火石，没能将铁链一刀砍断，却重重的击在他的伤口。

万圣嫣虽有不忍，但只能狠下心来，用力地劈砍着，十几下之后，铁链也终于被她砍断。

还是冷霜月考虑的周到，将这般削铁如泥的匕首给了她，让她劈断锁住裴玉珩的千年玄铁，其中虽然费了一些周张，但幸好没有影响大局。

手起刀落，万圣嫣干净利落的斩断其余的铁链，心中一喜，抬手抹干额头不停渗出的汗水。

此时，失去了禁锢的裴玉珩，无法控制早已经麻木的身子，竟直直的往地上坠去，仿佛风中不胜零落的枯草，奄奄一息，不堪一击。

“哥，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离开。”见状，万圣嫣忙将裴玉珩扶住，却见他冷冷的推开了他，双手紧紧扶住一旁的刑架，方才稳住了身子。

“哥，为什么吗？你还在怪我吗？”裴玉珩断然的拒绝，让万圣嫣心中一阵失落，尴尬的将头扭到一边，不敢去看裴玉珩的表情。

知道万圣嫣误会了，裴玉珩轻叹一声，眼中逐渐泛起柔和的光芒，放轻了语气道，“不，嫣儿，我已经知道真相了。”

“真相？”万圣嫣微微一愣，猛地扭过头来，跌入裴玉珩温柔的眼底，不禁感到一阵惭愧，苦笑道，“呵呵，真相……真相就是我爱上了自己的仇人，背叛了自己的哥哥，摧毁了你一手建立的鬼域，又害的你被困牢狱受尽折磨，害的鬼域一夕覆灭四处流窜，这就是真相，血淋淋的真相，无法改变，无法挽回。”

看万圣嫣如此自责，将一切罪责归咎于自己，裴玉珩心生一丝不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略带责怪道，“傻嫣儿，若要追究，说起来，我也有错，不过现在鬼域已灭，我亦无心复仇大业，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裴玉珩说的对，鬼域已经名存实亡，与其追究罪责，还不如将功补过，只要裴玉珩还活着，重建鬼域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她万圣嫣会倾尽全力，帮助裴玉珩卷土重来！

思及此，万圣嫣拉着裴玉珩就走，“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逃出宁王府，趁着公玉琉华大婚，正是他们离开的大好时机。

万圣嫣上前一步，想要拉着裴玉珩离去，却见裴玉珩身子向后一闪，眸中幽光微闪，只是含笑望着她，柔声道，“嫣儿，你走吧，离开这里，离开紫圣国，忘了我，忘了鬼域，找到一个爱你的人，好好的活着……”

莫名其妙的，裴玉珩又说出这般丧气的话，万圣嫣不禁有些生气，略带怒气道，“哥，你若是怪我，不妨直言！但若真生我的气，也等先离开这里再说，到时候，你要杀要刮，我都悉听尊便！”

万圣嫣面色微怒，一把握住裴玉珩的手，不容拒绝的往前走，刚走了几步，却见裴玉珩竟跌倒在地，腿上不停渗出鲜血来。

“哥，你……”望着他腿上的鲜血，万圣嫣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无声的张开了口，却不知道要如何说下去。

闻言，裴玉珩亦冷冷的别过头去，眸底是一片晦暗的幽光，原本清冷的声音也沙哑不已，“没错，我的腿……已经废了。”

一个废人，日后又能干什么呢？

一个废人，如何逃得出这里呢？

一个废人，还有何颜面苟活呢？

沉默了许久，裴玉珩方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坦然面对自己现在的残废，用不冷不热的语气道，“如今我已是一个废人，带上我，只会拖累你，到时候，我们谁都走不了……”

还未等裴玉珩说完，万圣嫣便已经扑了过去，看着他满是鲜血的双腿，难以抑制心中的悲痛，泣不成声，“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放走公玉琉华，若是我不曾做错，你就不会被囚禁于此，不会被打断了双腿……哥，我对不起你……”

刚才她一心想着带着裴玉珩离开，竟没有注意到他的腿上伤势，此刻低头仔细一看，却感一阵痛心与无力。

他的双腿已经被打得变形，软绵绵的支撑在地上，仿佛被扭折成的麻花，破布和血肉已经连在一起，膝盖的地方甚至可以看道森森白骨，白骨上更有着细微的裂纹，很明显是被重物生生敲碎的。

“哥，别怕，嫣儿这就带你走……”万圣嫣明白，实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忙一把抹干泪水，将裴玉珩从地上扶了起来，即使两人活着离开的机率很小，她也决不会抛下他不管的。

见状，裴玉珩眸光一暗，亦无声握紧了万圣嫣的手，本以为失去的亲情，又在兜兜转转中拾回，此刻他的心中尽是欢喜，尽是满足……

人生有得必有失，失去的，总会在冥冥中弥补回来，这一次，他或许还赚了呢。

正当裴玉珩沉思之际，忽见一道红衣悄无声息的飘来，手中紧握着一把匕首，在黑暗里勾勒出一道寒芒，劈面而来，快不眨眼！

“嫣儿，小心！”裴玉珩大喊一声，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将万圣嫣牢牢护在了怀中，而罗清影带着剧毒的匕首，则是快速准确插入了他的心口，分毫不差。

“咳咳……”刀尖上的毒素，迅速在体内扩散，万虫噬体的痛楚，让裴玉珩眉峰轻皱，嘴角也溢出一丝丝血迹，在万圣嫣的面前，身子一点一点的倒下，如秋风落日般无力凋零，静静消逝。

“不——！”见自己失手竟杀了裴玉珩，罗清影不禁悲愤的低吼，想要将裴玉珩抱在怀中，却见万圣嫣先她一步，抢走了倒地的裴玉珩。

此刻，裴玉珩倒在万圣嫣怀中，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反倒是无比的轻松和解脱，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抚摸着万圣嫣的脸庞，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嫣、嫣儿，其实，你并不是我的亲妹妹的，可在我的心里，你已经是我的亲妹妹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裴玉珩逐渐涣散的目光，让万圣嫣一阵心悸，生怕他就这么离开，更是将他紧紧抱住，含泪唤道，“哥，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不过是小伤而已，大夫一定会治好你的……”

“不，不用了——”裴玉珩蒙咳几声，嘴角溢出的暗红色的血，衬得面容更加的惨白，紧紧拉住她的手到，“嫣儿，不要白费力气了，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听我，听我把话说完……”

裴玉珩将手探入衣服中，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血石，交给了万圣嫣，沉声吩咐道，“嫣儿，其实你是祭月国巫女冷霜月和公玉九重的孩子，你拿着这块血石，去找公玉九重，到时候，他就明白了……”

公玉九重？冷霜月？

乍然听闻真相，万圣嫣满眼惊愕，不可置信的望着裴玉珩，正要开口问些什么，却见裴玉珩握住她的手逐渐松开，目光也渐渐开始涣散，拼着最后一口力气道，“嫣儿，我对不起你，所有亏欠你的，就用这条命去补偿，原谅哥哥好吗……”

不管是有意无意，自己的深爱的人，真就这么去了，罗清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伤，刻意伪装的冷漠残忍顷刻间崩溃，狠狠推开万圣嫣，将裴玉珩抱在了怀中，拼命的摇着他，不信他就这么离开了。

“裴哥哥，睁睁眼，求求你睁睁眼看看我，我是影儿啊……”

“裴哥哥，你一定是在吓我对吗？你还没有复国，你还没有报仇，怎么会就此死去？你怎么甘心啊！”

“呜呜，裴哥哥，影儿错了，影儿知错了，只要你肯醒来，我这就放你离开，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找个清幽僻静的地方，共度一生……”

“……”

无论罗清影如何声嘶力竭的呼唤，裴玉珩紧闭的双眼都始终不曾为她睁开，直到怀中的身躯逐渐冰冷，罗清影这次渐渐意识到，裴玉珩是真的离她而去了……

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刷刷的流个不停，但他的生命已经画上了休止符，任凭她对他的爱有多少，都无法将他唤醒……

做错的事情没有办法挽回，就如同失手错杀的人，不会因为她的悔恨，而再次苏醒过来……

罗清影深吸一口气，拼命忍住喉咙的腥甜，伸手轻轻触摸着裴玉珩的脸，极力想要看清他的面容，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裴哥哥，你知道吗？自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有时候，我也在想，究竟爱你什么？你到底哪里吸引我？直到现在，我方才明白，爱是一种感觉，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如同，我爱你，说不出缘由，你不爱你，亦不需要理由……”

“今夜，我本想杀了公玉琉华，替你除掉眼中钉肉中刺，再与你一起逃出宁王府，你若想复仇，我们便重建鬼域，你若厌倦了争斗，我便随你归隐……”

“可惜，你却已经……”

说到这里，罗清影语渐哽咽，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裴玉珩的脸庞，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悔恨，轻叹道，“可惜，回不去了……”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望着伤心不已的罗清影，万圣嫣已经分不清楚，对她究竟是憎是恨，或者，心痛的早已麻木的她，也无法再去恨一个人……

罗清影深深爱着裴玉珩，甘愿为他舍弃一切万劫不复，任凭她付出了许多，仍得不到裴玉珩的半点回应，她的爱渐渐开始变味，那种阴狠又绝望的爱，却勒得裴玉珩几近窒息，让他想要逃离她，把他推得更远……

当爱变成恨，罗清影的内心是痛苦的，她用尽手段折磨裴玉珩，来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更不惜毁了裴玉珩，夺走属于他的一切，为的不过是留住他，结果却适得其反，将裴玉珩越逼越远……

她不曾经历过这种绝望的爱，亦无法体会罗清影心中的痛，但爱决不是伤害的理由，她将自己弄的遍体鳞伤，最后也害死了裴玉珩，也算是咎由自取吗？

思及此，万圣嫣的目光满是复杂，说不出是恨罗清影多一点，还是可怜罗清影多一点，或者都不是，只是静静的看这一出独角戏罢了。

但究竟，她不是局外人……

罗清影究竟想怎么样，她不知道，也没有兴趣了解，她现在只知道，裴玉珩很累，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睡觉，她要带他离开这里……

“拿开你的手！别用你的脏手碰他！”万圣嫣上前一步，抓住罗清影放在裴玉珩脸上的手，冷冷的将她扔到一边，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裴玉珩扶了起来，哑着嗓子道，“哥，我们该回家了。”

生，裴玉珩不是她的人，难道连死，也无法和他在一起？

罗清影眼中的悲伤逐渐褪去，染上一丝恶毒狠唳的笑意，猛地抽出一把匕首，步步向万圣嫣逼近，神情有些癫狂，疯狂的低吼道，“孽种，你想要带他去哪里？他是我的，他是我的裴哥哥，就算要走，也是我带他走，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了！滚！快点给我滚！”

“孽种？”闻言，万圣嫣眼睛危险一眯，略带阴冷的瞪向罗清影，薄唇吐出冷冰冰的字眼，咬牙道，“罗清影，小心你的贱命，我来日再取！”

见万圣嫣要带裴玉珩离开，罗清影身形一移，连忙挡在了她的面前，冷笑道，“呵呵，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你并不是裴玉珩的亲妹妹，你不过是罪后与人私通的孽种，凭着这种卑微低贱的身份，怎配做裴哥哥的妹妹？！”

裴玉珩临死之前，说她是冷霜月和公玉九重的孩子，想必罗清影口中的“罪后”就是冷霜月了，那么所谓的“奸夫”就是公玉九重了？

不过，就算真相如此又如何，她并不是真正的万圣嫣，又何必理会这些流言蜚语？还有刻意重伤她的疯狗呢！

正当万圣嫣沉思之际，罗清影捉准了机会，猛地上前一步，将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低笑道，“哈哈，万圣嫣，你又落到我的手中了。只要我微微动一根手指头，你的血管就会被我割破，等到血流干的时候，我就砍下你的头，扔去喂给狗吃……”

“哼，你敢！”闻言，万圣嫣也是一阵恼怒，怪自己一时大意，竟被罗清影乱了心神，方才处于如此弱势。

她万圣嫣不怕死，只是不想死在她的手上，因为那对她来说，是一种无法洗去的侮辱，更是人生中难以忍受的污点，！

这时，牢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不甚清晰的对话声：

“王爷，您走慢点，小心台阶……”

“七煞，阿燃可在这里？”

“据秦厉来报，应该就在这里……”

“……”

从断断续续的对话中，不难猜出来者是谁，想必是罗清影迟迟不归，让公玉琉华等得急了，便不惜撇下众多达官显贵，亲自去找。

思及此，万圣嫣眼眸一暗，有些手足无措的低下了头，略带无奈的轻叹了几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她还是万圣嫣，就无惧再和公玉琉华见面，但现在她恢复了记忆，反倒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当她是夜楚燃的时候，她无法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处处欺骗他伤害他；当她是万圣嫣的时候，终于放下戒心接纳他的时候，他却背叛了她灭了鬼域。

无论是哪一种身份立场，她与他永远都是敌对，如同两条无限蔓延的直线，短暂的交叉之后，又迅速的分离开来，向着不同的方向延伸，画下不同的人生轨迹……

她……该爱他吗？

她……该恨他吗？

将万圣嫣的表情尽收眼底，罗清影眼中浮现恶毒的笑意，将唇凑到了万圣嫣的耳畔，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人世间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吗？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永远无法信任彼此，永远无法在一起……万圣嫣，记住我所说的话，我得不到他的爱，你也休想幸福！”

说着，罗清影猛地举起了刀，在万圣嫣以为她会毫不犹豫杀了她时，却见罗清影诡异一笑，将匕首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然后用尽力气将她推开，含泪抱紧了裴玉珩，嘴角勾起一丝温暖的笑意，“裴哥哥，等我，影儿来陪你了……”

……

夜渐深，地牢中，魂已归，血渐冷。

冷眼看着罗清影的死去，万圣嫣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冷一张脸，缓缓的弯下腰去，想要将她从裴玉珩身上拉走。

刚踏入死牢的公玉琉华，正好看到罗清影被万圣嫣冷冷扔到地上的一幕，不由得将怒火全部发泄在万圣嫣身上，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怒道，“贱人，你对阿燃做了什么？”

当万圣嫣心中还想着是否该告诉公玉琉华真相时，上天却已经帮她做了选择，半点由不得她拒绝……

公玉琉华打的很用力，万圣嫣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了身子，抬眼幽幽的望着他，嘴角噙着一丝鲜血，冷笑道，“我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又何必明知故问？”

闻言，公玉琉华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怒火，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意，一步一步向万圣嫣走去，用力捏住她的下颚，薄唇吐出毫无温度的字眼，“本王要你亲口说！一字一句的说！听到了吗？！说！说啊！”

看着万圣嫣肿起的左脸，公玉琉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幽光，却是稍纵即逝，快的让人难以捕捉。

本就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没想到上天却给了她答案，万圣嫣低低冷笑几声，无谓迎上公玉琉华冰冷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晰道，“你不是想要一个答案吗？好，那我就给你一个答案。是我杀了罗清影，但她合该去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然会杀了她！”

“你——！”被以为今生不会再见的人，如今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公玉琉华难以控制心中的悸动，亦无法忽略惨死牢中的罗清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对万圣嫣下了最后的审判。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你虽对她有恨，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了我公玉琉华深爱的人！”说到这里，公玉琉华额际的青筋隐隐浮现，银白色的长发落在血红的喜服上，更衬得他的面容俊朗如玉，不过原本为她含笑的凤眼，此刻却是一派淡漠，隐藏眼底强烈的恨意，此刻更成了最可笑的讽刺。

“来人！将她带下去！扔到血烟地@”万圣嫣缓缓闭上眼睛，本以为会就此命丧黄泉，却骤问一句毫无温度的命令，仿佛阎罗殿上回响的催命符，冷冷清清，阴阴沉沉。

站在公玉琉华身后的七煞上前一步，冷冷的停到了万圣嫣的面前，含怒的黑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仿佛随时都会暴发的野兽，要将她活生生撕成碎片。

对身份成谜的罗清影，七煞始终谈不上喜欢，甚至还有些怀疑，但当罗清影死了的时候，他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气愤，本就讨厌万圣嫣的他，态度也越发恶劣起来。

见状，万圣嫣却是视若无睹，任凭七煞押着她往外走去，与公玉琉华错身之际，却忍不住停了下来，薄唇轻轻颤了颤，却终是没有说什么。

之前，他每一次要杀她，眼神看似凶狠冷厉，但她心中却看得分明，他并不是真心的……否则，以公玉琉华的势力，若真要杀了她，她又岂能活到现在？

可是，今日的情况不同，他的眼中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