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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猫岭诡秘事件 作者:庄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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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贤侄不错,能亲眼见证到异象横空出世,也算是一笔难得的人生经验。”马大帅颌首笑道,他也看出安路很配合,心里也喜滋滋的。
    马大帅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络腮胡子后,转口又问道:“那块天火残余在哪里?是在龙天翼手中吗?”
    “是的,是的。”安路赶紧点头。
    “现在他在哪里?”
    “龙队长在镇里小酒馆后的四合院客栈里住下,此刻他应该就在那里。”
    “那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赶紧去小酒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那枚有着惊世预言的天火残余,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马大帅龙吟一声后,再次翻身上马。不过他不知小酒馆在长街何处,于是只得叫安路领路。
    张师爷的那匹红鬃马还拴在安路的小屋外,安路立刻飞奔至红鬃马身边,解开缰绳,翻身上马。而县城来的胡金强,在和马大帅打过招呼后,也招呼手下的安保队员上马,跟在安路和马大帅身后,一齐向秀溪镇长街的小酒馆策马而去。

    马大帅从省城带来的下属官员、记者主编、学堂教授,加上他共十二个人,十二匹马。
    胡金强从西陵县城带来了七个安保队员,加上他,共八人八马。
    再算上安路,二十一个人骑着二十一匹马,“踢踏踢踏”地向小酒馆骑去。马蹄过处,无不惊起阵阵尘土。
    去小酒馆的路上,先要经过秀溪镇的镇公所。当一行人骑到镇公所外的时候,镇长谢老先生恰好站在门外的长街上——他大概也听到风声,说有两大帮陌生人骑马来到了镇内,于是出门来一探究竟。他很担心,会不会是那个叫龚喜藏的陌生人,杀死县城衙门的张师爷后,又从镇外引来了土匪山贼。
    好在谢老先生先认出了胡县长,既然是胡县长带队,那肯定就不会是土匪山贼了。谢老先生心中的石头落回了原处,他赶紧脱帽行礼。虽然谢老先生以前没见过马大帅,但看到县长居然对那位留有络腮胡子的军人毕恭毕敬,也多多少少猜出了这位军人的身份肯定并非凡人。
    谢老先生想上前拍拍马屁,但这队人马旋即从他身侧骑了过去,根本没做任何停留,也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想法。谢老先生不免有些失落,他有些进退两难,想跟着去看看胡县长和这些人准备做什么,但又担心不受欢迎被赶出来。想了想之后,他干脆转身向绣球楼赶了过去。
    听通风报信的镇民说,那些人先在绣球楼独院外的空地碰过面之后,才一齐向这边骑了过来。谢老先生的孙女谢依依和绣球楼主人玉婉是多年手帕交,而且好像还和绣球楼丫鬟双喜的哥哥处得也不错,谢老先生想凭着这点关系,到绣球楼里打探打探,看看这些人到秀溪镇来究竟是做什么的。
    再说安路这边,驱马经过镇公所后,又转了两个弯,就带着这一大帮人来到了秀溪镇内惟一的小酒馆外。
    此时还是上午,小酒馆只做中午和晚上的生意,所以还没营业,大门紧紧关着。
    平时四合院里有客人入住的时候,小酒馆的冯老板都会早早起床,呆在小酒馆里打算盘。若有客人需要外出,他就打开木造的大门,客人一出去,他就重新关上木门。如果客人返回,只需敲敲木门慢门板,他就再次开门,不厌其烦。
    所以安路跃下红鬃马后,便径直走到小酒馆的木门外,抬起手臂,重重地敲着大门,还呼喊着冯老板的名字。
    但奇怪的是,不管安路怎么敲门、怎么呼喊冯老板的名字,小酒馆内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骑在青鬃大马上的马大帅有点不耐烦了,他翕张鼻孔喷出一口气,然后粗鲁地叫道:“还敲什么敲?直接给我撞开大门!”
    安路愣了愣,他毕竟是一介文弱书生,撞门这样的粗鲁事,他还真有点做不出来。
    倒是胡县长识时务,他挥了挥手,手下的七名安保队员立刻下马,挽起袖子,一起侧身撞向了小酒馆的木造大门。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小酒馆的木门门板应声而倒。
    就在门板倒下的一刹那,一群苍蝇从门内“嗡嗡嗡”地一涌而出,与此同时,站在门外的安路嗅到小酒馆内传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
   
    安路暗叫一声不好,而另几个安保队员立刻搬开木门,冲入了小酒馆内,然后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安路跟着进了小酒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脑袋耷拉在肩膀上的尸体,眼睛瞪得偌大,只剩眼白不见眼仁。颈子一侧被砍得血肉横飞,连白森森的颈骨骨茬都露了出来,鲜血流了一地,早已干凝。
    这死者,安路依稀认出,是小酒馆的店小二。
    而在柜台内,还躺着一具尸体,同样也是颈子一侧被砍断,整颗头颅只剩一点皮肉还粘连在肩膀上。这具尸体正是小酒馆的冯老板。
    胡县长刚进小酒馆,就捂着嘴鼻退了出去,扶着墙壁不住呕吐。
    马大帅毕竟是统领大军驰骋疆场的大将,他踏着重步迈进小酒馆,只是皱了皱眉毛,就喝问道:“是什么人干的?龙天翼呢?那枚天火残余呢?”
    七个安保队员赶紧沿小酒馆后门进了四合院。
    在四合院里,还横七竖八躺了几具尸体,均是颈部被刀状的利刃砍杀,死者不是小酒馆里的店小二,就是冯老板的家眷亲人。四合院的地面上,到处都是划过的刀剑痕迹,而鱼池边栽种的梅兰菊竹也被砍落了不少枝叶,洒落遍地。
    马大帅鼻孔喷着粗气,站在四合院内,踩着梅兰菊竹的枝叶,气急败坏大声问浑身战栗的安路:“哪间屋是龙天翼住的客房?”
    安路无力地抬起手臂,朝龙天翼住的房间指了一下。
    马大帅立刻向那间客房走了过去,一脚蹬开了房门。
    客房内,龙天翼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长剑,嘴角流出一丝乌黑的鲜血——他早已气绝毙命。
    马大帅瞄了一眼那柄插在龙天翼胸口的长剑,顿时变了脸色。
    安路也认出,那柄长剑乃是单刃开锋,略有弧度——正是前一日正午,独龙在铁匠铺里为东瀛浪人宫本喜藏所锻造的日本剑。
    马大帅发了疯似的,命令七个安保队员在客房里寻找那块天火残余。安保队员们像没头苍蝇一般,在屋里翻箱倒柜地寻找着,衣柜鞋柜被砸开了洞,枕头被子也被一刀割开,漫天都飘着白色的羽毛。可无论哪里,都没见着那块天火残余的影子。
    安保队员忙着搜寻天火残余的时候,安路却只觉心神恍惚,独自一人默默退出客房,在四合院里找了个干净的台阶坐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宫本喜藏杀死了龙天翼?夺走了天火残余?他不是龙天翼的同伙吗?他们为什么会发生内讧?钱霄呢?昨天他离开绣球楼后回四合院了吗?钱霄和龙天翼的死有关吗?
    问题实在太多了,安路的脑袋像插入了一百万根钢针似的,疼得厉害。
    安路使劲揉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猜测宫本喜藏杀死龙天翼的动机。
    嗯,或许宫本喜藏始终都是个痴迷剑术的武痴,哪怕被龙天翼邀来演一出戏,也终究无法忍受天火残余的诱惑。他是东瀛浪人,他才不在乎那个姓马的大帅是不是能成为皇帝,他只想弄到天火残余,然后锻造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说不定昨天夜里,宫本喜藏与龙天翼真冒着细雨,在四合院里进行了一番剑术比拼——外面在下雨,雷疯子的茅草屋外无法比试,但四合院里到处都可以挂上灯笼。
    大概两人当时请了小酒馆的冯老板与店小二来做见证人,以点到为止的说法来进行比拼。不过,宫本喜藏从一开始就拿定了主意要置龙天翼于死地,于是招招致命,取了猝不及防的龙天翼的性命。
    在夺走天火残余之前,宫本喜藏为了灭口,遂杀死四合院里能找到的所有人。
    这该死的东瀛浪人,为了一柄神兵利器,竟然大开杀戒,滥杀无辜。
    安路寻思,如果自己是宫本喜藏,在得到了这块天火残余之后,又接下来会做什么?
    糟糕!大事不好!
    宫本喜藏一定会找人锻造神兵利器,而秀溪镇里惟一利用天火残余打造过兵刃的,只有独龙。几年前他就曾经利用另一块天火残余,锻造出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剑,据宫本喜藏说,那柄剑辗转到了他一个朋友的手中,所以他才来到秀溪镇,请独龙替他锻造一把同样的利剑。
    如果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那么现在宫本喜藏已经得到了天火残余。而依他将小酒馆灭门的残忍事迹来看,独龙替他锻造好了利剑,他也绝对不会留有活口。
    安路只觉心急如焚,为了朋友的安危,他一跃而起,不顾客房内马大帅诧异的目光,拔腿冲出四合院,穿过小酒馆,来到了长街上,向独龙的铁匠铺跑去。
    马大帅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他踏着重步来到长街上,看着安路消失的背影,挥手唤过了西陵县县长胡金强。两人耳语几声后,先把省城来的记者、教授赶回绣球楼去,又叫来那七个安保队员,一齐拔出驳壳枪,跟着安路向镇尾走去。

    第九章 局中设局,环中套环
   
    到了铁匠铺,安路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铁匠铺三面透风的帆布幔子里,传来叮叮当当敲铁的声音,独龙那铁疙瘩般的影子映在帆布幔子上,显得充满了男人野性的魅力。
    撩开幔子,见到独龙正在打铁,安路激动地叫道:“真是太好了,你还活着!”
    独龙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纳闷地反问:“大清早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干什么?”
    安路也懒得解释,只顾说:“独龙,你记着,要是那个宫本喜藏拿了一块奇奇怪怪的顽铁来锻造兵刃,你千万要小心!他锻造好了兵刃,肯定会杀了你的!”
    独龙瞪大眼睛,迟疑片刻后,才喃喃说道:“七夕那天夜里的天火逆袭,还真留下了残余?宫本喜藏把天火残余搞到手了?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锻造兵刃?”
    安路挠了挠头,看样子宫本喜藏并没到铁匠铺来找过独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推理错了?
    独龙却旋即笑了,他露出一口白牙,说道:“他是不是昨天夜里搞到天火残余的呀?如果他昨天夜里到铁匠铺里来,那可找不到我。”
    安路暗忖,说得也是,昨天钱霄深夜造访绣球楼,独龙也在场,到了后半夜才陪着谢依依离去。不过,看宫本喜藏如此痴迷剑术,如果他真得到了天火残余,绝对会冒着细雨在铁匠铺外通宵等待独龙的。那么,独龙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独龙似乎看出了安路的疑惑,他羞赧一笑,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昨天深夜,我送依依回了家,等谢镇长睡着之后,依依又给我开了门。昨天一夜,我都住在依依的闺房里……嘿嘿,安医师,我当你是朋友,才给你说的,你可千万不要给别人说哦。”
    原来如此,没想到独龙为了春宵一刻,竟无意中避开一劫,免遭了宫本喜藏的毒手。
    心底的石头落回了原处,安路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安路止住笑,抬起头来,看到火炉上摆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疙瘩,奇形怪状的,不禁好奇地问:“独龙大哥,你这会儿敲的铁疙瘩,是个什么东西呀?”
    独龙没有回答,径直用长夹子夹起火炉上的铁疙瘩,扔进水缸里。一团白气蒸腾起来之后,独龙又从水中夹起了那块已经经过冷却的铁疙瘩。
    安路这才看清,原来独龙在火炉上敲打的竟是一个像莲蓬一样的东西,但在莲蓬的头上,又有许多小孔。
    “这是双喜画好图纸后,让我制作的。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吗?”独龙微笑着问道。
    安路摇了摇头。
    独龙得意地说道:“这是双喜用来浇花的花洒,用个细圆筒接在桶上,反转过来就可以浇花了。谁会沿莲蓬头上的圆孔流出,浇花的时候,水分能够分布得更加均匀。”
    吓!都什么时候了,双喜丫头居然还惦记着浇花,小女孩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独龙又从桌底取出了一个小铁桶和一根细圆筒,和铁莲蓬头放在一起,对安路说:“走吧,你陪我一起去绣球楼吧。听说今天那里热闹得很,我也想去看看。”
   
    铁匠铺旁的废弃土地庙墙根处,马大帅和胡金强默默呆立。那七个安保队员,则躲在更远一点的地方。
    刚才安路和铁匠独龙的对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尽收耳内。
    马大帅脸色很难看,待安路和独龙走远后,他才狠狠说道:“真是成也日本人,败也日本人!半个月前东北的日本人派来使者,带着日军最高统帅的亲笔信找到我,口口声声说会助我登基称帝,还当场提出一揽子计划。七月初七那天深夜,天火逆袭的消息传到省城,龙天翼给我说什么最佳时机到了,借着天火逆袭的由头,他能设出一个堪称天衣无缝的局,就是这所谓的‘天火计划’。奶奶的,到了关键时刻,这家伙不仅被那宫本喜藏给耍了,还死在了剑下,白白送出一条性命。谁又能想到,宫本喜藏竟然会先下手为强,私吞了天火残余!”
    胡金强好奇地问:“大师,这宫本喜藏到底是什么人?”
    马大帅哼了一声,答道:“宫本喜藏就是日本军队最高统领派来的使者,同时也是个剑术大师。在省城的时候,他就和龙天翼互相比试过剑术,不过他全都输了。不过,宫本喜藏却将输剑的原因怪罪在自己没有好剑,而龙天翼则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剑。”
    “削铁如泥的好剑?”胡金强倒吸了一口凉气。
    马大帅紧蹙眉头,又道:“胡县长应该听说过吧,几年前也有一团天火逆袭秀溪镇,而且还在天火造就的大坑里,留下了一块天火残余。”
    胡金强点点头,答道:“是的,当时有镇民在坑里寻到了天火残余,高价卖给铁匠铺的独龙师傅。独龙则熔了这些天火残余,锻造出一柄好剑。后来我派中间人花重金,从独龙那里买来了这柄剑,然后献到了省城大帅府。”
    “嗯,胡县长记性不错嘛。”马大帅颌首道,“因为宫本喜藏提出要寻高手比剑,我想咱们不能在日本人面前丢了面子,所以派出龙天翼应战,同时把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借给了他。也正因为如此,七月初七,天火逆袭的那夜,龙天翼找到我,说要利用那柄宝剑,设出一个天衣无缝的局。”
    “利用宝剑设局?”
    “嗯,不错,利用宝剑设局。龙天翼的办法,就是把那柄宝剑在烈火上熔成铁水,倒进模具里,化为一块原生顽铁的样子,再用他那精通江湖异术的手下钱霄搞来的古怪药水,在顽铁的两面画上‘马’和‘皇’的字样。”
    胡金强恍然大悟,那块在雷疯子茅草屋里找到的天火残余,原来是这样经过人工处理而制造出来的。
    这可真是局中设局,环中套环。
    钱霄的名字,胡金强也并不陌生。七月初八那天,省城马大帅派来密使,要求他协助秀溪镇的“天火计划”,当时的密使正是这位钱霄。
    在秀溪镇里,除了安路安医师之外,胡金强并没安排其他人监视三姨太玉婉。之所以张师爷会来到秀溪镇,也是龙天翼之前的安排,让钱霄通知胡金强,以核实钱霄之话为名,派人到秀溪镇来。但张师爷的出现,却让安路误会在镇里还有个隐藏的神秘人物也在监视着三姨太,这完全是个意外。
    原本胡金强以为钱霄能治疗三姨太玉婉脸疾的说法,只是个让他派人去秀溪镇的理由,没想到今天到秀溪镇后,却听安路报告,说昨天深夜钱霄再次造访绣球楼,还仔细衡量了玉婉的脸型。再加上刚才马大帅说,钱霄精通江湖异术,还能搞到古怪药水,这不禁让他有点怀疑,难道钱霄还真有点手上功夫,能够治好玉婉的脸疾?
    于是胡金强客气地询问马大帅:“那个钱霄,又是何许人也?”
    马大帅哼了一声,说:“这家伙啊,反正是龙天翼的手下,究竟是什么来历,我也搞不清楚。”
    问完钱霄的来历,胡金强又言归正传,问:“大帅,下一步我们又该做什么呢?”
    马大帅的脸色再次变得极为难看:“还能做什么?这些不讲信义的日本人,我再也不会和他们合作了!他们再派使者来,我就见一个杀一个,不仅如此,我还要增派兵力给国民政府,让他们去前线和日本人作战,替我出这口恶气!谁都知道,我马大帅的兵是最有实力的!”
    胡金强连声称是。
    马大帅又愤愤地说道:“日本人的花花肠子,谁又会不知道呢?他们无非不过想让我在这大后方称帝,在国民政府的后院放把火,也让他们在前方战线上松口气。虽说我做梦也想当皇帝,不过,经过这次的一番事,我绝对不会再成全他们的美梦了!还是等到以后时机成熟后我再登基吧!”。
    胡金强不住点头,盛赞大帅英明。然后,他看了看天色,说:“大帅,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省城来的记者、教授们都还在我的绣球楼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大帅现在还是到绣球楼里去用顿午餐吧。我那三姨太虽说面容尽毁,但她那使唤丫头双喜做得一手好菜……”
    说得也是,马大帅正好也觉得饿了。于是二人唤来那七个躲在远处的安保队员,一同向绣球楼走了过去。
   
    安路与独龙拎着铁制的莲蓬头、细圆筒与铁桶,在抵达绣球楼之前,先去谢镇长家叫上了谢依依。安路本想借昨晚独龙离开绣球楼后的去处,打趣一下这二位,但一想到龙天翼之死,他就没了兴致。
    朝绣球楼刚走了几步,安路就听到了奇怪的动物惨叫声,是有人杀猪的声音,从绣球楼里传出来的。
    “呵,看来今天午饭,我们能吃到新鲜猪肉了!”独龙兴奋地叫了起来。
    到了绣球楼,果然黄铜大门大大开着,独院里摆好了三张八仙桌。那些来自省城的记者、教授们都围坐在八仙桌旁,嗑瓜子剥花生。在独院一侧,躺着一头刚杀好的肥猪,镇长谢老先生刚烧好一盆滚水,正准备给死猪烫毛。
    独龙打趣地对谢依依说:“这一定是你爷爷头一次见到那么多贵宾吧?以前那么看不起三姨太玉婉家的人,今天竟然还来帮着杀猪。”
    谢依依撇了撇嘴,她不太喜欢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于是梭巡一圈后,岔开话题,问:“咦,你妹妹呢?怎么不帮着烫猪毛呢?”
    说来也怪,来了这么多贵客,双喜又做得一手好菜,她本来就应该待在独院里帮着烫猪毛,割下猪肉后去厨房里准备饭菜。可独院里根本没见着双喜丫头的踪影,她究竟去哪里了?
    三人正疑惑的时候,双喜丫头却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这丫头,居然骑着刚拼装好的那辆简陋的自行车,在独院里绕着绣球楼转圈呢。安路他们走进独院的时候,她恰好骑车去了绣球楼的后院。
    双喜一看到自己的哥哥独龙和安路、谢依依,马上就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但安路留意到,双喜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对劲,好像写满了紧张与恐慌。
    “出什么事了?”细心的谢依依也发现了这一点。
    双喜小跑着来到三人面前,语速极快地说道:“哥、安大哥、谢姐姐,我刚才在独院里发现了奇怪的东西,你们来看看那是什么……”
    “奇怪的东西?什么奇怪的东西?”独龙嘴里一边嘟囔,一边跟着双喜来到了绣球楼的后院。
    在后院,就是一片泥地。但安路立刻就看到,在泥地中,有一株刚破土而出的植物幼苗,茎很嫩,三角形的叶片也刚抽开。
    双喜指着那株植物幼苗,对独龙说:“哥,你知道我前天刚种下了一枚种子,浇过特殊的肥料后,今天就长到了这么高。本来我把这株幼苗栽在黄铜大门内的,但因为今天有很多客人,我怕他们会踩踏到幼苗,所以就把它移栽到了后院……没想到,当我拿着铁铲挖坑的时候,却在地底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什么奇怪的东西?”
    “哥,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双喜连拉带拽地,将独龙拽到了那株幼苗旁。
    安路和谢依依也跟着走了过来。
    安路蹲下腰,注视着这株幼苗。他看到在幼苗栽种在一个浅坑里,只有一点泥土埋在了浅坑中,并未完全填满浅坑,只能让幼苗刚好不倒下。
    双喜也蹲了下来,伸出手,从浅坑里轻轻抓起了一把泥土。
    然后,安路、独龙和谢依依同时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根大拇指粗细的空心铁管,横着从地底穿过,恰好经过了栽种这株幼苗的浅坑。如果不是双喜奇缘巧合要将植物幼苗移栽到绣球楼的后院来,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根藏于地底的铁管。
    安路在洋人办的教会学堂里念书时,也见过洋人在地底铺设的自来水管。但在这偏远的秀溪镇中,是决计不可能出现自来水管的。
    而独龙则皱了皱眉,然后他做出了奇怪的举动。
    在来秀溪镇的时候,独龙带来了他为表妹锻造的铁制浇水壶。而他现在将用来充当浇水壶长柄的细圆筒取了出来,用长柄的嘴尖使劲戳着地底的空心铁管。说来也奇,戳了几下后,铁管竟然被戳开了一个洞。在洞口之下,隐约可以见到一股麻线,约有小指头粗细。
    独龙又戳了几下,这个洞越来越大,,已经足以让一根手指从中穿过。
    独龙用手指戳了戳麻线,然后又将麻线放进嘴里尝了尝。
    “咦,是火药的味道!黑火药!”
    听到独龙的这句话后,众人的脸上都变了色。
   
    许多根麻丝蘸过黑火药后,再捻成一股麻线,就能成为引线。只有点燃一端,火苗就会沿着蘸过黑火药的麻线,迅速燃烧到麻线的另一端。也就是俗称的“导火索”。
    麻线的另一端又会有什么?总不会是引燃烟花爆竹吧?
    难道,会是一桶炸药?
    如果真是炸药,又会是谁埋在了地底?还暗中埋下了引燃炸药的导火索?
    附近泥土并无新翻的痕迹,导火索应该是胡金强为他的三姨太玉婉重建绣球楼的时候,就将导火索埋在了地底。而有机会埋下导火索的,自然就是胡金强与他的手下。
    胡金强为什么会在地底埋下导火索?他想杀什么人?而且还是以爆炸这种惨烈的形式来铲除某个人?
    安路凝视着这股蘸过黑火药的麻线,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他为自己曾经待在这个独院里,而感到后怕。谁也不知道这根导火索会在什么时候被点燃,也不知道独院里什么时候会发生大爆炸。
    而这时,谢依依突然说了一句:“如果这里无缘无故发生爆炸,会不会有人以为是大白天的时候,这里也被天火逆袭了?”
    听完这句话,安路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是啊,如果地底真埋了数量巨大的炸药,一旦爆炸,肯定会在独院里炸出一个巨坑,从外形上看,和天火逆袭坠地后所产生的巨坑差不了多少。
    而上次的天火逆袭发生在深夜,坠地前先看到了横贯夜空的火球。如果逆袭发生在白天,在强烈的日光下,根本不会有人看到火球。爆炸之后,将之解释为遭遇天火逆袭,也是说得通的。
    那么,胡金强究竟想杀谁?
    从前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似乎是胡金强与马大帅一起回到了绣球楼独院中。
    安路不禁展开了丰富的联想,莫非,胡金强想杀的人,就是马大帅?
    这次马大帅为了天火残余的事到秀溪镇来,并没带士兵,只是带来了几位高官、若干记者,外加省城大学里的教授,也是他防卫最为薄弱的时刻。
    而胡金强则带来了七个安保队员,个个身强力壮,身手不凡。就算胡金强要在明里对马大帅用强,也有着十足的胜算。杀了马大帅,马大帅的军队便群龙无首。如果胡金强事先做好了安排,在马大帅的军队里加插了心腹,一旦杀死马大帅,他就有机会取而代之,进驻省城,成为西南王。
    但明里用强,还是名不正言不顺,难保军队里没有马大帅的死忠之士。但如果马大帅是在天火逆袭里不幸罹难,那么军队里的死士,根本连个报仇雪恨的对象也没有。
    西南王的诱惑,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抵御得了的。
    安路正寻思的时候,却听“喀嚓”一声。回过头来,只见独龙已经操起那根作为长柄的圆筒,戳断了导火索。
    “哼,我们这么多人都在独院里待着,无论是谁想杀了谁,我可不想变成炮灰!”独龙愤愤地说道。
    这话倒也说得有理,安路也不想平白无故变作一具血肉横飞的尸体。
    但谢依依却忧心忡忡地说:“可是谁有能保证在这地底,只有一根导火索呢?如果我是埋下导火索的主使者,我一定会再多埋下几股用作备用的导火索。万一其中一根被别人发现了,我还能点燃另外几股。”
    这话说得更有道理。
    “嗯,不行,这里太危险了,妹妹,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独龙对双喜说道,然后又偏过头对谢依依说,“你也赶紧把你爷爷叫走,我们赶快离开秀溪镇,再也不要到绣球楼来了。”
    “可是……可是玉婉怎么办呢?她是我的好朋友,又那么可怜……我们把她一起带走吧,跑得远远的……”谢依依眼中似乎泛着泪光。
    而双喜也说:“是啊,我们不能就这么走,地窖里还有……”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捂住了嘴巴。
    安路诧异地问道:“地窖?绣球楼里有地窖?地窖里有什么?”
    “没什么,什么也没有!”双喜赶紧大叫。
    虽然明知道双喜是在掩饰着什么,但既然她不肯说,安路也只好作罢,不再追问。
    有省城的记者跑到后院,大呼小叫道:“哪一个叫双喜?胡县长叫你快去做饭!猪已经杀好了,大家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双喜吐了吐舌头,只好乖乖地跟着朝前院走去。
    “现在,我们能做点什么呢?”安路望着地底露出一截的导火索,面带惧色地问道。
    他可不想不明不白死在这独院里。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阻止可怕的爆炸。
    既然在极大程度上,这些铺设在地底的导火索很有可能是胡金强埋下的,如果他真准备今天引爆,只要今天一直紧跟着他,阻止他点燃导火索,那么安路他们就能逃过一劫。
    如果并非今天引爆,那么这就只是虚惊一场。安全度过今日之后,以后就别再进入绣球楼独院里,有多远就离开多远。
    安路、独龙、谢依依合计一番后,决定暗中严密监视胡金强的一举一动。
    独龙觉得,应该去提醒一下自己的妹妹,于是找了个理由,和安路、谢依依一起在前院找到正在厨房里炒大锅菜的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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