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宫院·流年-第3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安默抬眸一瞬,复又立刻垂下,低低道:“其实姐姐……心里亦是有数的吧……”
麦羽蹙了眉头紧盯住他的脸,“你说什么?”
安默有些不敢开口,启唇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终于似鼓了极大勇气一般,“姐姐其实已经猜到,四哥……实则……是皇上派人行刺的吧。”
麦羽身子颤了一下,极力定神稳住,口气微微有些凄厉:“安诺……安诺是他的亲弟弟!”
安默低眉,“亲弟弟……我不也是么。从前先帝……他的亲生父亲,还有大哥二哥,亦是他的亲兄长。可皇上……他是成大事者,怎会受这些平常人的情感所羁绊?”
麦羽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恸和失望,眼泪似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我虽然怀疑,可他一直不肯承认……我想着,或许真的是我多心了……没想到……没想到……”
安默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儿,平静道:“姐姐不要伤心了,皇上待姐姐一直情深意重,或许姐姐……对皇上来说是个例外。对了,姐姐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麦羽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晴翠一边紧紧扶住她,一边答道:“小姐是要去看孟将军的夫人,无意间路过这里的。”
安默敛神轻轻摇头,“其实,孟将军这件事,本来是极力瞒住孟夫人的,孟夫人本来也只知他入狱,并不知他会遭遇这样的不测……”文人小说下载
麦羽满脸泪水,闻言也怔了一下,“是……是啊,孟叶跟我说过的,我怎么就忘了……蓓蓓有着身孕,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刺激……”她侧首拉一拉晴翠,跌跌撞撞的要转身,“走,我们回去……”
安默站着一动也不动,只淡淡道:“但是孟夫人已经知道了。”
麦羽一震,回过头来道:“什……什么意思?”
夜色漆黑,安默半垂着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在几日前,皇上专程派人将孟将军已故之事,告知怀孕刚满三月的孟夫人,孟夫人悲痛欲绝……”
安默遂收口不言。麦羽死死抓住旁边晴翠的手,颤抖着问道:“然后呢?”
安默轻轻摇头,“我只知肖大人焦急万分,寻了最好的大夫来保住孟夫人腹中孩儿,至于结果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了。”他顿一顿,微微叹息道:“据我所知,姐姐也刚为皇上生了公主,可他这厢……却立刻就要来谋害别人的孩子,而且,还是这样无辜的……腹中幼子……”
麦羽一手按住额角,直过了好一会儿才能说出话来:“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她吧,你自己小心些。”
安默连忙点头,“姐姐也小心些。”他敛眸片刻,低声道:“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麦羽疲惫的扬一扬手,“你说便是。”
安默迟疑着抬首望她,满目诚挚,“我一直觉得……姐姐就算跟四哥,也好过……跟着皇上……”
麦羽微微一凛,转头认真看着他道:“这话再不要说了,给人听到,小心掉脑袋。”
———
麦羽欲出宫门时受到了小小的阻拦。宫门侍卫先是毕恭毕敬的向她行了跪礼,却又道:“娘娘此番出宫,可有皇上的手谕?”
麦羽冷冷道:“本宫只有皇上的口谕,你若不信,大可直接去问皇上。不过,若是耽误了本宫出宫办事,后果全由你承担!”
安森对麦羽的宠爱纵容合宫皆有耳闻,侍卫纵然有些起疑,却也不敢强行阻拦。麦羽遂也不与他废话,直接带着晴翠阔步出了宫门。
肖蓓目光呆滞的坐在床榻上,头上缠着白纱,苍白憔悴,绝望凄凉。好似一枝开得正盛的花朵,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摧到了残年暮景。麦羽进门她亦无任何反应,一双眼依旧空洞的睁着,似早已流干了眼泪,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
麦羽泪流满面,扑到她床前失声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肖蓓并不看她,依旧只怔怔的放空着视线。良久,她僵硬的唇角微微扯了扯,声音嘶哑得可怕:“我知道你尽力了。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何会嫁那样的人,他心肠那样歹毒,连我腹中这还未成型的血脉都不放过。”她慢慢的转头来看麦羽,吃力而迟钝的摇头,“我不怪你,可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了。”
麦羽流着眼泪失语片刻,却握住她的手道:“你怎么看我都没有关系,可为了腹中孩儿,你一定要忍住。”
肖蓓满目皆是恨意,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你放心,我一定会,我一定会……我至少会熬到生下这个孩子。”
麦羽重重点头,哽咽着道:“蓓蓓,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一定要熬过去……”
肖蓓抬眸看她一眼,冷着声音道:“罢了罢了,你也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你我姐妹一场,从前即便时有分歧,也都不过转眼即散,然而……如今身份有别,这样的裂口,更是再也不能合拢了。
麦羽怅然垂眸,低低道:“这深仇大恨,又不是你我结下的……你便一定要与我这般划清界限么?”
肖蓓忽然笑出声来,“羽儿,你我如今都已嫁为人妇,夫君已是我们的全部。我也相信,此次之事你是真的埋怨皇上,可是……也端不过是一时罢了,皇上毕竟是你的夫君,你对他的爱和依赖远远超过这一时的怨。”她枯涩的眼里忽然流出泪来,那泪水浑浊,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格外突兀。她胡乱揉了两把,接着道:“可是羽儿,你可知你爱的、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么?”
麦羽难受得连连摇头,只语无伦次的哭道:“对不起……对不起……”
肖蓓神情恍惚的望着窗外,忽又掉过头来望住麦羽,凄凄道:“昨日还与你无限荣光,今日便要你万劫不复。羽儿,伴君如伴虎,你平日也当心些吧,别太任性了。万一要是把皇上惹急了,他一旦翻脸,后果不堪设想。”
麦羽低眉沉吟片刻,也没有接她的话,只转而问道:“蓓蓓,你将来……如何打算呢?”
肖蓓唇边泛出一丝苦笑,目光中混合着深深的茫然和些许旖旎。她两手抚上微微凸起的小腹,轻声道:“我嫁与孟叶一日,今生今世便都是他的人。余生残留的光景,也端不过就是排除万难,生下这个孩子,抚养成人罢了。”
麦羽忍不住也伸手过去小心摸了摸,由衷叹道:“真希望是个男孩。”
肖蓓听她这句话,眸光闪了一下,旋即一声冷笑,“从前我也如这般想的,可是如今,我日夜祈祷,只求是个女儿。”
麦羽一时未解,愣愣的便脱口问道:“为什么?”
肖蓓面上冷得没有任何表情,“皇上素来未雨绸缪,这腹中孩儿,若是个女儿,他或许会放松戒心;倘若真是个儿子,只怕……他会视为后患……”
妻妾
麦羽与肖蓓絮絮半宿,却也赶在天亮前告别肖蓓回了宫。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厢前脚刚离开,肖向中随即便被安森差来的人连夜传唤入宫,即行问话。
肖向中纵然心里狠狠沉了一沉,却也丝毫不敢耽搁,连忙动身就往宫里赶去。
夜幕浓重,和政堂里却灯火通明,肖向中深吸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躬着身子走了进去,也不敢抬首乱看,直接跪下道:“臣肖向中叩见皇上。”
安森眸色清寒的看着他进来,冷冷道:“肖尚书近日四处奔走,真是辛苦。”
肖向中深深低头,“微臣知罪。”
肖向中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他年事已高,这般的姿态越发显得他苍老而迟缓。安森靠在御椅靠背上闭目片刻,淡淡道:“你知罪就好。孟氏之案已告一段落,你既将功折罪,朕也不想再横生枝节,这回——便饶你一命。不过这件事,朕不愿让无关的人知晓,相信你也不愿。”他顿一顿,沉声道:“所以,朕会将你远遣凉州任吏目,非召不得回京。”
肖向中似有些始料未及,一时愣了愣,满目凄涩道:“皇上……皇上,微臣宁可不要任何官职,只求皇上恩准微臣一家在京城留得个容身之所……”
安森想也不想便断然回绝:“不可。”他声音冰冷如霜,“肖尚书为官多年,该是知道‘君无戏言’这四个字吧。”
肖向中苦不堪言,他极是不愿,却又没有旁的选择,咬牙半晌终于深深拜下:“微臣……谢皇上隆恩。”他沉吟着,复又微微抬起头来,“只是……微臣有一事相求,臣的女儿眼下有孕,恐怕经不起这长途跋涉,还请皇上宽限些时日……”
安森冷冷看着他,“你想何时出发都能可以,只是夜长梦多,朕觉得,还是早走早好。眼下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其余的,便不要强求了,见好就收吧。”
肖向中默然良久,只得道:“皇上恕罪,微臣失言了。”
安森这才点头示意他起来,又问道:“皇后今晚忽然去你府上,都说了什么?”
肖向中怔了怔,连忙回道:“这……微臣也觉突然,娘娘只是……只是与小女私话,臣实在……没有听见……”
安森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既是如此,朕也不问了。你下去吧,尽快动身离开。还有,你们一家人悄悄走了便好,切不得惊动无关的人。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肖向中默了片刻,叩首道:“臣——遵旨。”
肖向中离开之后,安森独自在和政堂坐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些艰难的站起身来。候在外头的吉如丰闻声立刻进来,安森疲惫的摆一摆手,只道:“去春华宫。”
吉如丰有些迟疑,“皇上,刚才景妃娘娘说有要事相告,见皇上忙着,便去了清平殿候着,已经等好一会儿了。”
安森皱眉沉吟片刻,还是往清平殿去了。
薛若依并未在清平殿里头坐着,而是一直恭恭谨谨的站在清平殿的门边等候。夜风寒凉,她在风中站了这些时候,一张姣好的容颜已冻得有些僵硬而苍白,然而一见安森过来,却半刻也不耽搁的上前两步,端端正正的委下身子,柔声道:“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安森看她一眼,点头示意她起来,一边往殿内走着一边道:“进来吧,有事便说事便好。”
薛若依稍事低头,跟上安森进了殿里,身后的随侍宫女手里端着一壶酒也跟着进来。安森往椅榻上坐定,瞥了一眼问道:“端酒做什么?”
薛若依委身福了一福,盈盈道:“昔日臣妾家族大难,皆乃孟氏所陷害,如今孟氏已连根拔起,想来家父在天之灵亦可瞑目了。臣妾……特备薄酒,以谢皇上隆恩。”她微一低眉,又抬首浅笑,“不是暖情酒,皇上放心。”
安森不冷不热道:“孟氏有今日是咎由自取,亦是盛极而衰的必然结果,与你实也无关。”他微一沉吟,还是道:“只是母后前几日也提过,说到你如今的身份,薛家迟早要正名,朕想着,这也正好是个契机。你放心,朕会好好考虑。”
薛若依笑得温柔而恰到好处,再次跪礼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安森抬手让她起来,眉宇旋即微微一扬,转而道:“所以,你的‘要事’,便是特意来提醒朕,记得要为薛氏正名么?”
薛若依倒也落落大方,并无丝毫尴尬之色,“皇上多虑了。国事家事劳心劳神,皇上这样晚了还不休息,臣妾实在挂心。又想着如今皇上身边无人安慰,只好借口说有要事,以期求得在皇上身侧停留片刻的机会。”
安森半眯着眼打量她少顷,淡淡道:“数年不见,越发巧言令色了。”
薛若依微微低眉,唇边笑意带了些许的惆怅,语气却温柔依旧:“数年……皇上可还记得数年前的事?”她咬一咬唇,眉眼间的凄凄然之色越发深了,“臣妾以为,臣妾如今在皇上心中,连个陌生人也不如……”
她眼中有薄薄的氤氲,隐隐泛红。毕竟是年少相伴过的人,安森见她这般,多少也有些唏嘘,叹道: “若依,朕实在没有想到母后会将你寻来,如此耽误你,朕也实在为难且不忍。其实这样的冷落,并非是针对你,换了其他任何人入宫,也是一样的。”
薛若依深吸一口气,似极力忍住心头波澜,“当初太后费心寻着臣妾时也说过,来与不来,都由臣妾自己决定……皇上或许觉得,其实我何必答应!可是……臣妾离开京城多年,一直深深牵挂皇上,此番入宫,虽承蒙太后相邀,但更多的却是成全自己的心愿,纵然如今落得这般萧凉,臣妾亦无怨无悔。从初初相伴开始,到后来的被迫离开,再到如今的备受冷落……臣妾的心……始终如一……从未离开过皇上……”
薛若依一连说了许多,声音越发哽咽,情绪仿佛失控一般,有些承受不住的别过脸去。安森沉吟着徐徐道:“朕答应你,会一直保住你的名位,并尽快为薛氏正名……只是这之外,恐怕也不能再给你什么了。”
薛若依凄然笑着,“名位?若臣妾为这名位而来,那臣妾今日又何苦在此自怨自艾!臣妾来了才明白,皇上如今全副身心都在皇后那里,臣妾虽然伤心,可也认命了,不敢奢求什么了。”
安森长长一叹,口气却依旧淡漠:“你能这样想,便也是好的。”
薛若依深深的吸着气,兀自走到桌案边,拿起酒壶倒了一小杯酒仰头一口气饮下。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涩然摇着头断断续续道:“这酒……本打算与皇上共酌,然而此刻……想来……是不必了……”
安森微微蹙眉,“你端回自己宫里喝去吧,朕的确没有心情。”
薛若依似没有听见,又分别斟了两杯,举杯道:“皇上,臣妾敬您。”见安森并不伸手来接,她低头自嘲的笑一声,遂兀自一饮而尽,又自顾自道:“臣妾这些日子,见皇上一心牵念皇后,所有的欢喜悲伤皆是因她而生,臣妾……当真是感同身受。就好像臣妾这许多年来,一直视皇上为心中挚爱,结果……却发现自己在挚爱之人的心中……不过如此……”她猛一抬头,明亮目光直直望向安森,“臣妾是这样,皇上又何尝不是这样!”
安森若有所思的淡淡凝眸,片刻摇一摇头道:“朕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朕与皇后不过是一时意见不合,并非你想的那样。”
薛若依轻轻、轻轻的笑,“妻妾自然是以夫君的意思为大,更何况皇上是一国之君,无论是夫妻之道还是君臣之礼,都不应该与皇上有意见不合一说。”她再次低头倒酒,半垂的脸在暧昧的烛光下神色越发晦涩,“皇上一片真心,如今更为了她这般伤心难过,臣妾这个旁观者都看在眼里,亦看得明白——该做不该做的皇上都为她做了,能答应不能答应的皇上也都答应她了……臣妾自是不敢对皇后心怀嫉恨,只是……为皇上不平,不知道皇后对皇上……是否也如皇上对她一般,尽心而竭力呢?或者……能做到十分之一,也好啊……”
安森斜睨着她,越发皱了眉头,侧过脸去摆一摆手道:“你的那点心思朕知道了,你想如何便直接说吧,朕……会尽可能的满足你。”
薛若依轻抬美眸撩一眼安森,有了几分酒意的双颊泛起异样的红晕,“臣妾不忍见皇上寂苦,想来陪皇上聊天解闷,也不行么?”她倒满一盏酒举向安森,“杯中物能解忧,皇上要么?”
安森面上微有倦色,终于接过酒盏来一饮而尽,又递还给她道:“天快亮了,你若无事,便回去吧。”
薛若依侧首望一望窗外天边隐隐晨光,不觉唏嘘道:“入宫这些日子,臣妾从来觉得长夜漫漫,没有一个夜晚过得如此匆匆,宫中年月悠长,臣妾每一个长夜都是这般捱过来的,未来不知还要捱过多少个这般的长夜……皇上,您方才说会尽可能满足臣妾的要求,其实臣妾想要的……端不过就是皇上的陪伴,可是如今……臣妾哪里还敢奢求……”她忽然抓住安森的手,言语愈加激动:“皇上,皇上,臣妾不奢求……不奢求您的陪伴,更不敢奢求您的宠爱,只是臣妾……臣妾很想要一个孩子,以期待人生还有一点寄托,以求未来无数的漫长夜晚……可以不那么寒冷寂寞,皇上……皇上……可以成全臣妾么?”
不驯
安森似也不曾想到她会提出这等要求,一时也怔了怔。片刻他回过神来,拨开她的手摇头道:“这件事朕没有办法答应你,换个别的要求吧。”
薛若依怔怔的任由他推开,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滚落而下,在她精致得无懈可击的妆容上冲出两道沟壑。她似绝望一般,颓然的不断摇头,“别的要求?皇上以为臣妾想要什么?臣妾入宫时,皇上赐一个“景”字作封号,太后解释是良辰美景的意思,当时臣妾尚且深以为荣。可如今……如今才明白!皇上的意思,不过是要臣妾乖乖做一座盆景、一块布景,只供人观看,毫无用处!”
安森皱了皱眉头,“若依,朕一直觉得你温柔懂事识大体,你也该知道,朕并不喜欢看到你这般怨天尤人的模样。”
薛若依睁着一双泪眼,哀怨的望着他,“是,温柔懂事识大体……所有的人都喜欢温柔懂事识大体,皇上可知臣妾演得有多辛苦!皇上纳我入宫,却百般冷落,不闻不问……皇上即便是逢场作戏,也勉强作一作吧!如今……宫人们都当我是笑话!我即便是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住这般的耻辱啊!”
安森本也一直觉得对不住她,此刻见她这般痛声泣诉,自是也不好受。他轻轻叹气,温言道:“若依,朕放你出去可好?朕会安排好你和你家人的生活,你们……”
薛若依未等他说完便断然摇头,她流着眼泪道:“皇上若放臣妾出宫,那臣妾便是皇上的弃妃了!无论皇上怎样安排,臣妾和家人,都没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了!”
安森耐着性子道:“可是你想要的,朕实在给不了你。”
薛若依满脸泪水,言语越发失控:“皇上不是给不了,皇上是不肯给!是了……其实臣妾也不怪皇上,因为皇上和臣妾一样……掏心掏肺深爱着的人,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皇上……和臣妾一样……一样是可怜人……”
安森脸色有些苍白,咬着牙冷冷道:“越发胡言乱语了,喝多了么?”
薛若依仰起脸来直视着他,声音越发带了几分凄厉:“不是么?难道不是么?!皇上是当局者迷,还是不敢承认呢?可宫里那样多旁观者,人人看得很清楚,事实就是如此啊!”
安森眸色阴沉,只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他目光有些凝滞,痴怔的锁住渐渐破晓的天边。太阳还未升起,窗外依旧有些寒意,冷风穿过半掩的窗户狠狠刮过他苍白如纸的脸,他不觉咬紧了嘴唇,只觉得……身心都快要冷透了。
薛若依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她双手从他后腰伸过来抱住他,侧脸贴着他的脊背轻轻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皇后不肯见皇上,皇上……不如怜取眼前人……”
……………………
次日早晨麦羽还未起床,晴翠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姐,小姐快起来,太后让您立刻过去!”
麦羽昨晚回来已是半夜,经过这一场奔波,她几乎精疲力竭,身心都倦到了极点。她生女还不足十日,如此一番劳累,早已是不堪重负。此时一大早便听说太后召见,不觉皱了眉头,问道:“什么事?”
晴翠口中微有忿忿:“太后明知小姐还未出月子,便要叫小姐大老远跑过去,还能是好事么?小姐可要小心些……”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麦羽起来,麦羽一手按着额头,咬着牙极其艰难的坐起来,脚一沾地便觉身子都软了,一下子便蹲在了床边。
晴翠吓坏了,“小姐不要吓奴婢啊!要不奴婢去回了太后,就说小姐身子尚未恢复,有什么话让奴婢转告便好了!”
麦羽挣扎着起身,喘着气道:“使不得……太后恰好这个时候叫我过去,说不定就是得知了什么,没准……我昨晚出宫的事……就被她知道了……”她扶着晴翠的手站起来,温和道:“走吧,别怕。”
春华宫距离太后的云开殿并不算远,麦羽却走了很久。她下腹有些坠坠的疼痛,头也晕晕乎乎,每多走一步都越发痛苦,等终于走到云开殿时,她已是满头大汗。
太后一脸严肃坐在正殿凤座上,麦羽刚委下身去请安,便听太后一掌拍在扶手上,冷冷道:“皇后如今是越发胆大了,以为有儿女傍身,就可以目空一切了么!”
麦羽额头都是汗,面色和语气却异常平静,“儿臣知罪,听凭母后发落。”
太后见状越发来气,厉声道:“你倒是坦然!你探望死囚,还私自出宫去安抚死囚之妇,当真是胆大包天!你把你自己的身份置于何地!把皇帝置于何地!把皇室颜面置于何地!”
麦羽头晕目眩,额角突突的跳着。太后一连声道发问,她旁的没有听清,惟有“死囚”二字清晰听来,格外扎耳。麦羽不觉蹙眉,微微咬了牙道:“母后素来慈悲心肠,‘死囚’这种字眼从母后口中说出来,实在让儿臣心惊肉跳。”
太后没有想到麦羽竟然这般出言不逊,一时也愣了愣,片刻冷笑道:“皇后如今越发桀骜了。其实说穿了,也不过是仰赖皇帝的宠爱,只是这帝王之爱有多靠不住,哀家身为过来人,可是比你要清楚多了。张扬独行的性子,在这皇宫大院里,百害而无一利;懂得收敛锋芒,才是聪明之举……”
太后目光凛冽,语气越发不客气,正说着来劲,却听见外头太监禀报的声音:“皇上驾到——景妃娘娘到——”
太后一脸惊喜又诧异的看着两人并肩进来, “你们俩……来了?怎么这样早,皇帝不用上早朝么?”
薛若依恭谨的朝太后行了问安礼,才娇娇柔柔道:“回太后,臣妾今早有些不适,皇上……才没有去早朝。”她转头看见跪在地上的麦羽,连忙又委身道:“皇后娘娘金安。”
太后好一会儿才从这意外惊喜中回过神来,面色欢喜的连声道:“好好好……”她余光瞥一眼麦羽,又对薛若依道:“皇帝情绪不好,景妃要多多陪伴皇帝,不用成日关在宫里,羡慕旁人儿女双全。”
薛若依连忙屈膝,“是,臣妾谨记。”
麦羽大脑有片晌的空白,这般木然听着身边说话的声音,脑袋仿佛被什么痛击了一下,嗡嗡的似要裂开,心上更如被人狠狠刺了一刀,再挖去一块,痛得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半晌也转不过神来。方才太后言语刁难,她虽然恼火,却也没有半点想哭的意思,然而此情此景,却仿佛一颗心都被宰出了血泪!
安森这时转过身来,伸手要扶她,“羽儿……”
麦羽想也不想,“啪”的一声便挥开他的手,咬牙切齿道:“早叫你别碰我,你听不懂么!”
当着太后、薛若依,还有殿门站着的数位宫女太监们的面,她这一声愤怒夹杂着悲哀绝望,凌厉异常,众人……都愣住了。
只是麦羽眼里哪里还看得见旁人,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拼了命忍住,只红着眼睛怒视着安森,浑身都在发抖。
薛若依满面愕然,回过神来拉着安森向后退了一步,温柔抚着他的胸口,“皇上……别生气……”
太后直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一手指着麦羽,一面却转向安森,怒声道:“你瞧瞧,你好好瞧瞧!这就是你宠爱的女人,这就是你不顾一切娶进门,还尊以正宫之位的皇后!你睁大眼睛瞧瞧!瞧瞧她是如何来回报你的一番情意!”
麦羽强忍着不适,颤颤的站起身来,瞥着太后冷冷道:“母后既觉儿臣碍眼,儿臣便先行告退了。”她转身欲行,脚步滞一滞,却回头来,目光扫过太后、安森还有薛若依,索性把心一横,扬了头目光倨傲道:“母后的意思,儿臣都明白了。即便君恩如流水,儿臣也会感恩戴德,感谢皇上赐予的这一切……这一切荣华富贵……还有……风花雪月……”
安森始终默然,眉心微蹙,半垂眼眸一句话也没有。太后脸色铁青,直直盯着麦羽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冷声道:“从今日起,之恩接到哀家宫里来住,之心也不许再抱过去给她看!”她又转向安森,肃色道:“皇帝,你也好好反思一下吧!”
于是当天下午,太后便派人到春华宫接走了之恩;次日,内侍府总管又前来撤去了春华宫大部分宫人。自此以后,前朝后宫平静依旧,表面看来仍是一团和气。只是安森,却再未踏足过春华宫的大门。麦羽生产完本就母体大损,加之情绪低落颓废,也几乎没有出门。宫中素来拜高踩低,如此一来,从前炙手可热的春华宫便骤然冷了下来。人人只道她言语冲撞,已是失宠于皇上,她也懒去分辩些什么,只独居在自己宫中,打发着日复一日的漫长光阴。
无视
转眼过去一月有余。到了四月暮春,天气越发温暖晴好,宫中处处百花盛开,争奇斗艳。惟有春华宫冷寂依旧。偶有消息传来,称景妃薛若依占尽恩宠,春风得意。麦羽也充耳不闻,索性吩咐宫人白天也关闭了宫门,仿佛要将自己隔绝世外。每日不是恹恹的蜷在榻上发愣,就是与晴翠一道,坐在临窗的椅榻上,做着女红绣工一类的活儿,打发着心灰意冷的日子。
这日早晨,晴翠出门回来,见麦羽正要起来,连忙上前伺候。她一边小心扶了麦羽下床,一边悄悄道:“小姐,奴婢方才听说,肖大人昨儿个已带着全家人离开京城,去凉州赴任了。”
麦羽默然少顷,“果然轮到他了,如此也好,总归算皇上网开一面了。”
麦羽这些日子起床后只简单洗面、梳头,并不认真妆扮,脸上亦是脂粉不施。晴翠扶她到妆台预备替她绾发,她也不过淡淡,两眼无甚神采的望着案台。镜中映出的容颜面色苍白、眉淡如烟,她亦不管不顾,甚至懒得抬眼去瞧上一瞧。
晴翠见了忍不住的叹气:“小姐身子一直未恢复好,又成日郁郁寡欢,这样下去,只怕是铁人也会拖垮的呀!”
麦羽惘然摇头,“我实在没办法高兴,也不想装作高兴。不过你放心,我倒也不会自暴自弃。”她轻声长叹,侧头望她道:“晴翠,这宫中日子悠长,往后,就你我相伴了。”
晴翠含着眼泪,“小姐放心,晴翠永远陪着小姐。”
麦羽拉一拉她的手,微笑点头,“谢谢。”她抬首略一环顾周遭清冷四壁,亦忍不住感慨:“从前总是人前人后,前呼后拥,阿谀奉承……现在这般,也挺好,清净了。”
晴翠撅着嘴低低道:“小姐何曾是耐得住的性子,不过是自己哄哄自己罢了。”
麦羽神情微有凄涩,叹道:“世态向来如此。罢了,左右这些人情世故,我是最不在意的。”
晴翠担心的望着她,“奴婢明白,小姐何曾留恋这宫中的一草一木,小姐在意的从来都只有皇上的情意,宫中诸人,也不过是看着皇上的脸色行事罢了,小姐这般跟皇上置气,便是一损俱损了。”
麦羽蛾眉微蹙,“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偏要翻来覆去的讲这些个让我添堵的事情,就不能说些别的么?”
晴翠撇一撇嘴,讪讪收口。她已替麦羽绾好了头发,又往上头插了几支珠花簪子略作点缀。麦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