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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院·流年-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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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诺心里没来由的一紧,不禁侧目看了看旁边的麦羽,见她好端端坐着,才稍稍缓下几分。于是转移话题朝安伶道:“怎么光正没有来么?”

安伶微微娇羞,答道:“我本也邀他了,可他说此乃我们自家私宴,再加上又没有与我正式成婚,还是不宜参加。”她随即望一眼麦羽,恍然一般道:“当然,麦姑娘是初次见面,自然不必拘泥这样的规矩。”

太后淡淡一笑,“当然,本就不是什么规矩。”

几人这般随意聊着,倒也一团和气,过了约半炷香的时辰,才听见外头太监刻意拔高了的尖细嗓音:“皇上驾到!”

麦羽只觉心脏蓦地往下一沉,一时怔怔不知如何是好。却是安诺悄悄扯一扯她的衣袖,示意她该要起身迎接。

她顾不上多想,自是随了他起身。很快,便见安森稳步而入,也没看其他人,只径自走到太后跟前,微微欠身道:“母后,并非儿子有意来迟。儿子想着,既是家宴,自然是家人都该要到齐。如此,儿子便赶着去将您孙子接来了。”

太后诧异不已,这才发现安森左手还牵着一个不到两岁的小男孩,生得如粉雕玉琢一般,极是漂亮可爱。太后见了满心欢喜,连忙从座位上下来,口中直道:“真是漂亮的孩子,果真是好大的惊喜!森儿,你也真是,如何非要等到这会儿才说!”

安森温柔低首下去,“之恩,快来见过祖母。”

之恩会说的话还不多,口齿尚且有些含混不清,软软道:“见过祖母。”

太后高兴得伸手就要抱,“好乖巧的孩子,叫之恩么?快快来让祖母抱抱!”

之恩纵然有些心怯,还是温顺的让太后抱了。太后抱着粉嫩可爱的之恩,逗弄片刻,欢喜得几乎合不拢嘴。之恩探着头左顾右盼,却忽然看见一旁坐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麦羽,立马挣脱太后,略显蹒跚的朝麦羽跑去,稚声稚气唤道:“娘!”

麦羽来不及多想,只本能伸手抱住之恩。太后见状脸色陡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才转向安森,怔怔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安森收回痴惘目光,一脸平静道:“如您所见。”

太后有些摸不着头脑,“到底是谁的孩子?”

安森微叹:“自然是儿子的。”

太后面色如霜,紧盯住麦羽好一会儿,再看了看一脸尴尬低头不语的安诺,回过头来又见安森微微怅然的神色,渐渐明白了几分,不由陡然怒喝道:“麦羽!”

麦羽被吼得一惊,亦自知不好,连忙放下之恩委身跪下,不敢多言。

安诺回过神来,亦是陪着麦羽一同跪下,抢着道:“母后切勿责怪羽儿,所有的过错儿子一人承担便是。”

太后气不打一处来,“听你这话,倒像是什么都知道的,为何刚才一直瞒着!”

安诺深吸一口气,镇定道:“儿子绝非有意隐瞒。不过是想着此事曲折,恐母后一时无法接受,故才打算着未来再慢慢向母后说明这一切。”他睨一眼安森,接着道:“只是如今,既然一定要在这般的情况下面对,儿子自是也不会躲避。儿子知道母后此刻必然满腹疑问,如此,母后想问什么,儿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后冷笑一声:“这会儿哀家暂不问你,麦羽,你来回答。”

麦羽脊背凉风阵阵,却也只得先应道:“是。”

太后坐回到座位上,冷冷道:“这孩子是你生下的么?”

麦羽深深低头,“是的。”

太后毫不客气,继续逼问:“和谁生的?”

麦羽艰难咬牙,“和……和皇上……”

太后气得发抖,厉声道:“那你如今到底是和谁在一起?!”

安诺听不下去,连忙护过麦羽,“母后!儿子方才已说过,此事曲折,缘故颇多,羽儿虽然身在其中,却也是无辜懵懂。母后实在无需这样为难她!”

太后怒叱道:“你闭嘴!这会儿没你什么事!”又对麦羽道:“你接着回答,你和皇帝在一起有多久?”

麦羽极力忍住眼泪,茫然答道:“两年。”

太后目光寒如冰雪,“那你和承佑王在一起又有多久?”

眼见太后如此咄咄逼人,连珠炮般发出一个个难堪的问题,麦羽极是气闷,也实在不愿再答下去。又想到安森竟然借之恩招事,心里亦不由生怨。窘迫之下,她忍不住微微抬首,怒视安森一眼。

逃离

“放肆!”太后盛怒之下,一扬手便将面前酒盏摔到她面前,顿时碎片横飞。太后一手指着她:“你自己水性杨花,竟还敢在这里横眉竖眼的瞪皇帝,当真是胆大包天!”

之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大哭,麦羽顾不上听太后斥责,连忙就要去哄,却被安森抢在她前头将之恩抱走。太后长眸半眯,注目他们片刻,竟稍稍缓和了语气,转头对安森道:“皇帝要尽快甄选后妃,然后寻个有缘的把之恩过继了,这样丢人现眼的母亲,之恩还是永远不要知道的好!”

麦羽如遭晴天霹雳,怔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声泪俱下的重重叩首道:“太后……太后,之恩是我的孩子啊……”

太后掷地有声道:“之恩是你的孩子,可之恩更是皇子!”

麦羽泪如雨下,却也不敢再辩,只得惶惑无助的望向安森,安森也正怔怔望着她。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安森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头对太后道:“母后可否听儿子说两句?”

太后余怒未消,随口道:“你说!”

安森定一定神色,朝太后微微低头道:“今日在座都是自家人,儿子便有话直说。昔日先帝嫔妃们是怎样对待儿子,母后还记得么?”

太后不料他忽然提起往事,一时也愕然,片刻若有所思的叹道:“自然记得。”

安森淡淡点头道:“想来母后也必然记得。当年卑辱往事,儿子虽不曾忘记,但也从来不敢去细想。事到如今,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再受同样的苦难。所以,之恩是不可能过继给别人的。”

太后微微动容,沉思着道:“那你的意思……”

安森正要说话,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安伶却开口了:“大哥,你就死心了吧。这事朝中已经无人不晓,二哥招惹兄长的女人本就惹得旁人议论纷纷,若大哥还要将她纳入后宫,咱家这往后,脸要哪里搁啊!”

安伶此言一出,太后本已渐渐缓下的神色重新一凛,麦羽面红耳赤,安诺黯然无语,就连安森也不免迟疑。众人一时静默。隔了好一会儿,太后才道:“你说朝中无人不晓?”

安伶徐徐点头,“反而是咱自家人,蒙在鼓里至今。我比你们稍好一些,昨日光正无意间问起我此事,才提前知晓一二。”她略含嗔色的横了安诺一眼,“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偏偏二哥那性子,还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

安诺并不与她辩解,只俯身扶起麦羽,轻声道:“没关系,我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他伸手为她拭去眼泪,温柔又满怀歉疚:“我们回家去吧,以后,我再也不会将你置于这般为难之境了。”

他声音并不大,却刚好令在场诸人都听见。安诺再不看他们,只揽着麦羽朝门口走去。而安森见两人这般亲昵之态,早已面色大变,连忙上前拦住麦羽,低低道:“羽儿……”

麦羽听见他轻唤,却也并不抬头看他,只敛眸道:“每个人都有为难之处。可是你却一定要让我这样难堪,才觉得解恨么?”

安森怔了怔,急忙要辩:“不!并不是这样,我并不知……”

麦羽心中极倦,只疲惫的摇一摇头,遂拖着安诺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云开殿。

太后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气得浑身发抖。安伶连忙扶她坐好,然而历经这样一番闹腾,太后哪里还有心情用膳,便让安伶搀着,生着气回了内殿。过了约半个时辰,安森亲自端来一盅热气腾腾的羹汤,缓声道:“母后一晚上没有吃东西,这乌鸡参汤是儿子嘱咐御膳房新熬好的,还请母后尝一尝吧。”

太后心不在焉的接过来,随手搁在桌案上,却对安森认真道:“森儿,甄选后妃的事,就由母后来为你操办,你觉得可好?”

安森目光微黯,摇头道:“这些事情儿子心中有数,不敢劳烦母后。”

太后注目他片刻,复又道:“还记得你们凯旋归来那日,你在庆功宴上还说近日将要大婚,指的莫非就是跟麦羽么?”太后口气淡淡,却极是笃定,“想必那时,你也还不知道她与诺儿有这样的瓜葛吧?”

安森沉默良久,却只怅然叹气,“儿子的确……没有想到……”

太后见他这样伤感,也不免心疼。便握一握他的手,柔声道:“从你那日初提到她时的口吻,和今日你看她时的眼神,还有那般境况下都不忍苛责的包容……我就知道,森儿,你必然很爱她。”

安森目光有些滞涩,几乎红了眼眶,只微微点头不语。

太后叹道:“可是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迎她入宫的可能么?”她顿一顿,语重心长道:“个中缘故不用母后累述了,想必你远比母后更清楚。你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若迎娶这样的女子,你还怎么作表率,你让百官怎么看你?”

安森轻轻摇头,“母后,关于此事……儿子一直都没有机会和她好好的谈一谈。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儿子并不愿意下这般定论。再加上之恩……”

太后打断道:“之恩由我亲自来抚养。”见安森愣住,她又紧接着道:“不会有人敢为难他。”

安森疲惫的叹了口气,“儿子谢母后好意,可毕竟他的亲生母亲……”

太后口气决然:“哀家只知之恩是你的儿子,是皇长子。至于谁生的——并不重要。”

…………………………………………………………………………………

麦羽与安诺坐马车离开曙光城,一路上安诺一直小心安慰,麦羽则始终无话。直到回到王府,安诺欲拥她睡下,麦羽才突然按住他的手势,劈头只道:“我们离开这里吧 ”

安诺一时不解,愣愣道:“你……说什么?”

麦羽深深望住他,“我记得你上次说过,愿意抛下一切与我到天涯海角。那些话……现在还算数么?”

安诺明白过来,遂缓心一笑,坚定道:“当然算数。”

麦羽亦极力挤出微笑,执过他的双手,“那收拾东西,我们走吧。”

安诺微怔,“现在就走?”

麦羽重重点头,“我一刻都不想再留了。”

安诺静静看她片刻,遂长长吁出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轻轻道:“好,我们现在就走。”

两人遂简单打理些行装,连夜奔袭出城。直到天色已蒙蒙亮,才停歇下来。回望已然远去的京城繁华衬映着天边隐隐金黄的朝霞,安诺唏嘘片刻,竟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麦羽见他笑得不止,只得晃一晃他的手,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安诺半眯着眼,满脸得意道:“你怎么不问我笑什么?”

麦羽微微一莞,“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这便是你此刻的心情吧? ”

安诺眼里有欣喜而动容的惊讶,片刻却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深情道:“知我者,羽儿也。”

麦羽亦伸手抱他,轻轻道:“我又何尝不是‘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她思索须臾,又道:“如此,我们便一路南下,遍访山水,好么?”

安诺将下巴抵在她肩上,叹道:“若是一路南下,便难免风餐露宿,你可受得了?”

麦羽点一点头,“风餐露宿,才能海阔天空。”

安诺释然微笑道:“那你算是找对人了,南下的路我本就走得极熟,一路山水名胜也都有造访。即便真要风餐露宿,也绝不会让你饿着冻着委屈着,你便放心跟着我吧。”

麦羽用力点头,“跟着你,我自然是放心的。”

安诺忖度少顷,又道:“眼下我们已离了京城,但这附近不宜久留,所以,我们还得快马加鞭,再赶些路程为好。”

麦羽沉吟片刻,勉强笑道:“不宜久留?怎么讲得跟逃亡似的?”

安诺平静一笑,“纵然不是逃亡,也必会有人第一时间来寻的。这一点你心里也该是有数。惟有走得远一些,才能教那些人摸不着方向。这一路南下,我打(文*冇*人-冇…书-屋-W-Γ-S-H-U)算先带你去香县的黑海,那里有客栈,尽管简陋些,却也比睡马车要强多了。若一直以这样的速度赶下去,我估摸着明日午后便可以到了。”

麦羽温顺的点点头,“你安排便是了。”

如此,便马不停蹄的一路颠簸,直至次日晌午,两人终于是到达了黑海。见四周风景秀丽,湖光山色相映成趣,两人都一扫路途疲惫,不觉的雀跃起来。

安诺大大伸了个懒腰,笑道:“此去离京城已有好几百里了,一路舟车劳顿,我们便先在这里歇上几日吧。”

麦羽两眼怔怔,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般,一边朝前走着一边自语道:“这黑海,原来只是一个湖泊……”

安诺跟上她,与她并肩而行,“是的,虽名为海,实则却是一片冰碛湖。但其深不见底,却与海无异。”他又手指着四周高山上一片连着一片的嫣红,笑容满面道:“你瞧,这里的高山杜鹃长得极好。四月正值花开,不知姑娘可否赏脸,陪在下上山一观?”

麦羽不由失笑,正点头,突然又见脚边湖水微动,低头一看,不觉惊叹道:“还有鱼!竟然黑压压的一大片!”她旋即脱掉鞋履,赤足踩入湖水,任鱼儿嬉戏她白皙双足间,感慨道:“咱们京城的燕华河,几乎都见不到鱼。”

安诺正走到她身边,将她拖回稍许,口中道:“小心些!都与你说这湖水深不见底了,还闷头往里跑。”他随即又笑道:“燕华河两岸人声鼎沸,毫无大自然之灵气,哪里适合自由自在的鱼儿呢?”

麦羽只顾低头逗着湖中鱼儿,随口赞同道:“那可不,如鱼得水,也得看是怎样的水才行。”

安诺深深注目她嬉戏玩耍的情态,似在欣赏一幅画。片刻他走到她身旁,揽住她腰身含笑道:“羽儿,若你心情不好,便对着这湖水喊几声吧。”

麦羽并不抬头,却踢一踢水面,平和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如今,心情是再好也没有了。”

安诺也不勉强,只扬眉一笑,便兀自将双手扩在口边,冲着湖面大喊数声。

麦羽惊得推了他一把,嗔道:“美景如斯,你当真是破坏气氛……”

话音未落,湖畔已然细雨霏霏,少顷,竟是大雨倾盆。麦羽怔怔望着安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安诺一边脱下外衣为她遮雨,一边笑道:“黑海又名雨海,最有名之处便是这‘长啸唤雨’了。”

麦羽又惊又喜,“我以前听过,可一直只以为是传说。”

安诺笑道:“这湖畔附近生态极为罕见,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引起连锁般的系列变化。虽然奇特,却也并非什么怪力乱神之谈。”

麦羽由衷感慨:“宜静宜动,实在奇妙。”

安诺见她这样欣喜,便也微笑着将她拥在怀里,伸手撩开她因淋了雨水而粘在额前的湿发,含情脉脉凝视她道:“羽儿,如今我们亦算是‘复得返自然’,你可否愿意,与我一直这样下去?”

麦羽目光微微一滞,靠在他怀里轻声道:“……好。”

自投罗网

闲逸的时光流逝得飞快,如此一路南下,游山玩水,兼慢慢赶路,转眼一月便过去。沿途风光自是极好,然而麦羽却偏偏越发涣散,一日比一日疲怠。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给安诺瞧在眼里,多少有些不安,偶尔旁敲侧击的问上两句,也未问出个什么来,便也不好再挂在嘴边。除此之外,麦羽素日都还温顺乖巧,日子这般过去,倒也还算相安无事。

这日白天阳光极好,麦羽却迟迟不肯起来。安诺起床整装完毕,又叫来早膳,见她依旧躺着不动,不由担心道:“不舒服么?”

麦羽闭目慢慢摇着头:“头重脚轻,怎么也起不来。”

安诺凑近她邪邪一笑:“难道是昨夜劳累过度的缘故?”

麦羽面上一红,睁开眼来嗔他一眼,片刻倒也坐起来,似有意无意一般,道:“说来,我们出来这样久,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安诺沉吟片刻,却也揽着她坐下,“羽儿,我一直都让人隔三差五的往你家捎信,想必你家人也早已放心。我们如今已快到边境,再走几日便可入南晏国了。我在那边呆了十年,各种人事都极是熟悉,我们未来的生活你不用担心……”

麦羽愣了一下,连忙道:“等一等,听你的意思,是打算带我到南晏国定居么?”

安诺毫不犹豫的点头,“对,只有逃离东曙国,我们才能真正得到安宁。”

麦羽眼中有些恍惚,片刻正神道:“岂无父母在高堂,亦有亲情满故乡。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要背井离乡……我终究还是割舍不下。”

安诺好言好语的劝道:“你忘记我们离开的缘故了么?若是这样回去,必然又是一场风波。”他握住她的手,言辞担忧而恳切,“羽儿,我是再也不愿见你生受那样的委屈了。”

麦羽一时头昏脑胀,茫然的默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反驳之言来,反而是安诺一直在她耳边讲着蛊惑的话,如此,最终也只好不了了之。

却在两日之后的一个黄昏,暮色朦胧,麦羽和安诺刚回到下榻的客栈,便有一个仆从急急忙忙的迎上来。麦羽认得那人,出走这一月,他时常来向安诺汇报京中近况,想必是安诺的亲信耳目。此刻他面色隐有慌张,只在安诺耳边耳语了几句,安诺目光便骤然一凛,连忙拉了他到一旁说话。

安诺焦急道:“你说具体些!什么叫不见了?”

那仆从忖度着道:“具体奴才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前几日京城灯会,长公主带着小皇子出宫玩耍,灯会人多,一个不小心,就给走丢了……”

安诺沉思片刻,又倏地抬眸,咬牙道:“皇上素来诡计多端,你确定这不是他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仆从有些急了,“殿下!皇上日前已下令封锁京城,只许进不许出,都在挨家挨户的搜了!皇上气不择言,那日还怒斥了长公主,长公主急得直哭呢!唉,长公主本就没带过孩子……”

安诺眉头紧蹙,微微摆手道:“好了好了,这事我有数了,你先回去继续跟进此事,一有动静立刻回报我。”

—:文:—仆从点头应下,又问:“殿下还要继续前往南晏国么?”

—:人:—安诺眼角冷冷一挤,“自然。此事有诈,不可轻信。”

—:书:—麦羽见安诺心事重重的回来,不由好奇追问,安诺却只以政事恼人等情由草草搪塞过去。麦羽虽然心存疑惑,然而追问不得,却也只好作罢。直到次日一大早,两人用完早膳刚走下楼,便看见有官兵在客栈显眼处张贴什么。麦羽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张皇榜。

—:屋:—安诺还未来得及阻拦,麦羽已三步并两步的窜上前去。细看之下,才见那张皇榜原是一则寻人启事,上面的画像是一个幼小孩童。当麦羽看清那孩童的相貌,霎时便惊惶得面如土色,那不是旁人,正是她亲生的孩子——之恩。

安诺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她身边,较之她的慌乱,越发显得他的神色笃定无比。安诺揽住她的肩头,淡淡道:“你完全不用担心,此事必是假的。”

麦羽猛然回头,难以置信的望着他,“这上面有皇上的印玺,怎么能是假的?”

安诺耐心道:“我自然不是说皇榜是假的……”他若有所思片晌,终于还是道:“昨日下午那人来告诉我的便是这件事,当时我本还半信半疑,可今日一见这告示,却确定是假了。”

麦羽并不细问他判断真假的依据,反而只狠狠挣脱他,不可思议的摇头道:“你昨日就知道,你竟然昨日就知道!若不是告示贴出来,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安诺见她激动,连忙稳住她道:“我怎能随意告诉你呢!这样模棱两可,又未经推敲不能确定的事情,我为何要以讹传讹呢!”

麦羽一步步往后退着,用陌生而疏远的眼神望着他,“就算你不确定,终究也是这样严重的事情,你难道就不能先告知了我,然后再一同斟酌真假么?可你绝口不提,就跟没事儿人一般,那样漠不关心!我早该想到,到底不是你的孩子,事不关己,自然是无所谓!”

这话实在刺心,听得安诺连面色也变了。默然须臾,他苦笑道:“之恩虽然不是我的孩子,却也是我挚爱之人的孩子,即便我没有为人父的经验,又何曾怠慢过他半分。羽儿,你或者生气,也不该说这样的话。”

麦羽哪里顾得上听他絮言,只转身上楼回了客房,开始收拾行李。安诺连忙跟过去,麦羽只道:“我要立刻回去!”

安诺急了,一把按住她,“这事根本是假!为的就是骗我们回去,若你中计,便只能是自投罗网了!”

麦羽心急火燎的挥开他的手,怒道:“你凭什么说是假的!”

安诺耐着性子解释道:“宫中丢失皇子本是隐秘之事。可安森一边封锁城门大搜,一边又到处张贴启事,连咱们这边境之地都没有漏掉!你可想而知,此刻必是全国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了。他故意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弄得人尽皆知,难道你不觉得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显然是在吸引谁的注意么?”

麦羽又气又急,毛躁不已,转身道:“你心里已认定如此,所以由此倒推回去,必然也只会得出这般的结论!丢孩子这样的事情,能开玩笑么!”

安诺静静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叹道:“羽儿,你对安森的了解还是不够啊!”

麦羽心头一刺,遂也不再理他,只兀自低头收拣衣物。安诺实在忍不住,一把将她拉过来,疾声道:“羽儿,你爱子心切我可以理解,可是你如今关心则乱,已经丧失判断力了!”

麦羽用力推开他,烦躁道:“你知道什么!你才是只凭自己的主观胡乱判断!”

安诺见她如此,也只得暂时收口。待她神色稍缓,才敢轻轻拥住她,柔声道:“好了,好了,羽儿,我们不要这样。”他沉沉叹气,手势亦紧了一紧,怅怅道:“羽儿,此时此刻,我多想与你也有自己的孩子……”

麦羽微微闭目,轻叹道:“那……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做得到么?”

安诺死死咬着嘴唇,一时说不出话来。他面唇俱是苍白,惟有唇上一排牙印清晰毕现。良久,无奈点头道:“罢了。走吧,我们一同回去。”

……………………………………………………………………………………………………

良驹快马日行三百,这般马不停蹄的赶路,仅十日之后,两人便风尘仆仆回到了京城。

马车驶入城门的时候,安诺面无表情的看了麦羽一眼,“若事实证明安森的确是在骗你,你会原谅他么?”

麦羽只平视前方,淡淡道:“可我必须跑这一趟,以尽人母之责。否则我不会安心。”

安诺偏着头望她一会儿,忽地笑出声来,“羽儿,其实你亦是怀疑的,不过是早已心存归意,恰逢此刻,正好得一个正当的理由……求之不得吧。”

麦羽目光微微闪烁,片刻转头注目于他,认真道:“安诺,你抛弃荣华,割舍至亲,只为与我远走高飞。这份情意,我铭刻在心,也自当全力回报。那日我一时情急嘴快,口不择言,并非是有意,你别放在心上,亦别想太多。”

安诺神思有些恍惚,许久没有说话,只拥紧了她,默默亲吻她的额头。半晌,他长长一叹,却转而安排道:“我会一人进宫去应付安森,你先回自己家里等着。相信你一回家,便知真假了。”

麦羽面上有深深的倦意,却也没有异议,只疲惫点一点头,随口道:“好。”

安诺见她这般,便也再不说话。直至马车一路驶往麦府,安诺将她送至府前,看着她进门,遂才独自一人策马直奔曙光城而去。

安森见到他时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口气亦冷淡平静得仿佛他从未出走过一般:“你可回来了。”

安诺亦抬眸打量安森,他眼里哀愁隐隐,面容也倦怠而憔悴。安诺心头一时百味陈杂,有些目不忍视,然而只迟疑一霎,他却定一定神,仰头冷笑道:“我若不回来,岂不枉费了皇兄这一番殚精竭虑。”

安森也不置可否,只转而道:“你此番不告而别,原委给你的那些事情,朕已第一时间找人替了你。”

安诺淡然一笑:“意料之中。其实本就如此,因为皇兄心里很清楚,没有什么人是不可替代的。”

安森倒也波澜不惊,“你倒很懂得触类旁通。”他顿一顿,又道:“知道你们回来,朕今日一早便将之恩送往麦府了。羽儿这会儿一回家,必然就能见到了,也好早些教她放心。”

安诺怔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你……竟然跟踪我!”

安森不以为然道:“你既能派人暗中刺探宫中情况,又何必介意朕跟踪你。”

安诺沉吟片刻,微笑道:“原来什么都瞒不过皇兄。不过,皇兄只怕也是黔驴技穷了,竟利用自己的孩子来出此拙劣之策,也实在下作了些。而且,我可是一眼就看穿了。”

安森目光有些凝滞,却冷冷道:“你看不看穿有什么要紧,只要羽儿认为是真的便行了。孩子总是父母的牵挂,血脉相连,就算走得再远,也割舍不了的。”

安诺面色微变,有隐隐的焦灼和薄怒蕴在眉心,“是么?可你当真以为,她就一点不怀疑么?”

安森不紧不慢道:“既然怀疑,却也还回来。你怎么看呢?强人所难总是不好的,逃避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这一点,你心知肚明。”

安诺强撑着微笑,“强人所难的只怕是皇兄吧!旁的不论,皇兄这般不择手段,想必换了谁都不会高兴吧。”

安森眉宇微微一扬,“无妨,只要人回来,其余的事都可以从长计议,用不着你操心。”

无路可退

许是一早得了消息的缘故,家里人对麦羽今日的乍然归家也并未有太大的惊喜和意外,仿佛她只是出门片刻,并不曾走远一般。不过是简单过问了这月余的起居近况,其他的皆是没有多言。而麦羽这厢,见之恩活蹦乱跳的一切安好,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之余,也隐隐明白了安森这番费尽心机的安排。然而当着家人的面,却也不便多问,只一如往常不提。

随后,麦羽便拉着姐姐麦娇往庭院闲坐叙话。惟有这样毫无拘束的独处,不必伪装,坦诚泰然,松快得如释重负。如此,那些在积郁胸口数日,几乎快压得人窒息的话语才得以于此倾诉一二。

麦羽半躺在楠竹长椅榻上闭目默然了许久,再睁开眼时已有些恍恍惚惚,随口问道:“家里最近怎样?”

麦娇嘴角挂着一抹似一切都了然于心的浅笑,徐徐道:“家中一切都好。之恩也一直住在宫里,直到今早才着人送来,说是因为——你今日会回来。”

麦羽亦自嘲的一笑,“我早该知道,一切……都在皇上掌控之中。”

麦娇秀眉轻轻一挑,淡淡道:“你知道就是了。”她微微侧目注视麦羽片刻,又意味深长的问道:“你素来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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