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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院·流年-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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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诺出去了没多会儿,麦连奕便推门进来了。他坐到先前安诺坐过的木椅上,看着一脸欲哭无泪的麦羽,不觉叹了一口气,却开门见山道:“羽儿,你的确是不能再回皇上身边了。”

麦羽闻言霍然抬首,咬牙道:“是安诺让你来说服我么?”

麦连奕轻轻摇头,“即便他没有说出来,爹爹也会这样劝你的。”

麦羽怔怔望着窗外透进来的日光,那日光本是温好,然而经由窗纸筛滤而来,却也成了散落一地的金色碎片,一如她此刻恍惚的神思。半晌,她茫然道:“爹爹也这样想么?”

麦连奕温言道:“羽儿,爹爹知道你不甘心,可事情已经这样了,要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四王性情张扬,与你的事早已弄得宫中人尽皆知。要知道……这等事情换作天下男人,都会视作奇耻大辱,何况他是皇上。他若接受你,他必会威严扫地。”

麦羽颓然抱住头,喃喃道:“是么,水性杨花……无情无义……他若这样想我,我当真是百口莫辩……”

麦连奕点点头,接着道:“是的,羽儿,若皇上开恩,不因此怪罪你,便已是天大的仁慈了。旁的……你不要再强求,与四王的缘分,能有便好;但在爹爹看来,皇上不见得肯就此罢休,若他执意阻止,你们也只好作罢。爹爹还是那句话,惟有你的家人,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嫌弃你。”

麦羽眼中如萤火之光般的最后一丝祈望,终于是残喘着湮灭下去,在漫无边际的绝望中消失无影。房间极静,父女俩就这般沉默相对,良久,麦连奕再次开口:“羽儿,还有两件事情,爹爹先告诉你:其一,爹爹打算从太医院辞职,远离皇宫。羽儿,爹爹从未告诉过你,爹爹心里……是怎样的悔不当初,这是非之地,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走进来……”

麦羽怅然苦笑,“是我不好,任性妄为连累了爹爹。可爹爹这样做,必会刺激到皇上,还请爹爹三思。”

麦连奕不置可否,只继续道:“另一件事,是关于之恩。爹爹不得不残忍的告诉你,之恩……你必须要还给皇上……”

麦羽面色骤变,“还?”她难以置信的摇头,失声道:“之恩是我的孩子!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骨肉相连的母子,怎么可以用‘还’这样的字眼,活生生的剥离开去?!”

麦连奕戚然摇头,“羽儿,莫说是你,就是爹娘也舍不得之恩。可是之恩是皇子,他注定要回到他的世界,过他该过的生活,他的未来……并不在咱家这个小小的府上……”

无情

几经挣扎,麦羽终于还是走出了家宅大门。安诺见她出来,自是满面喜色的迎上,笑吟吟道:“你可出来了。”

麦羽心事重重,哪里还顾得上应话,只勉强点了点头。安诺自是也不介意,只如常牵过她的手来,将她扶上马车,一路朝承佑王府而去。

麦羽在王府提心吊胆的等着,然而直到夜深,也未见安森踪影。麦羽一颗心悬了又悬,如坐针毡。幸而有安诺陪在她身边,一直温言相劝,直至夜阑人静,两人终于还是躺下来,心平气和的说了一会儿话。

安诺一边替她掖着被角,一边假作漫不经心道:“安森今日大概不会来了。”

麦羽眼角泪痕犹在,目光却呆呆凝住床顶雕花,惘然道:“也许吧,他从前……也不是每日都会来看我的。”

安诺有些无奈,片刻只道:“羽儿,既来之则安之,别想了。”

麦羽微微敛了眼睑,却缓缓背过身去,面壁侧卧。隔了好一会儿,她又轻轻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安森还在的?”

安诺凝神须臾,如实答道:“出征前……约一个多月吧。”

麦羽微一闭目,茫然叹道:“你却没有告诉我。难怪,你那段时间突然那样反常……也是我大意了,竟没有仔细去想。”

安诺怅然静默了许久,“我怎么敢告诉你呢?每次听到你在睡梦中唤他的名字……我听在耳里,怕在心里,羽儿,你不知我有多害怕……”

他语中隐隐带了哽咽,话音未尽,却只郁然长叹。麦羽从未听过他说过这样感伤的言语,一时无言以对,更不敢去直面他此刻神色。她默然良久,只突然道:“对不起。”

安诺不觉苦笑,“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对安森的情意,我一早便知,不过是自己甘愿沉迷,不能自拔罢了。”

麦羽眼中一滴清泪沿着额角静静滑落,她也不刻意拭去,口中仿佛自语一般喃喃道:“我并不值得你如此。”

安诺微微侧目,“值不值有什么要紧,我自己心甘情愿,便足够了。羽儿,这是那会儿你拒绝我的时候,亲口说过的话。”

麦羽神思游离,目光有几分怔怔的凄艾,“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虽然是对着你说,却不是为你而说。难为你竟然还记得。”

安诺忽然自她身后伸过手来,紧紧扣住她的纤腰,缠绵着不断亲吻她的后颈,喃喃道:“羽儿,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只要你点头,我愿立刻抛下现有一切荣华,天涯海角,只求与你厮守……”

后颈传来的酥痒让麦羽有些发懵,正恍惚呆滞着,安诺却已扳过她的身子,倾身压下她,朝她裸露出的锁骨胸膛处用力亲吻,吮吸啃咬,直至她胸前一片雪白肌肤清晰的烙上数枚红印……

………………………………………………………………………

安森的马车停到承佑王府门前的时候已是次日傍晚。夜幕初临的时分本是百姓人家最是闲逸之时,然而安森却显得颇是急迫,他风尘仆仆的跳下马车,脚跟甫一落地,便急匆匆往大门而去。

承佑王府门前的侍卫连忙上前开门,躬着身子道:“恭迎殿下,殿下万安。”

安森本是目不斜视的疾步走着,闻言不觉蹙眉,便停下来瞥着那侍卫,冷冷道:“你认错人了。”

那侍卫怔怔半晌,一时也不知错在哪里,定睛细看才见安森腰上的盘龙纹玉带,立时唬得魂飞魄散,扑到地上抖索着道:“奴才不知皇上驾到,奴才有眼无珠,实在罪该万死……”

安森扬一扬手让他起来,又问道:“你家主子还没有回来么?”

那侍卫战战兢兢道:“回皇上,奴……奴才刚换班,还不太清楚……”

安森皱了皱眉头,遂也不再理他,只径自入了大门。

安诺此时正在南侧一间后殿陪着麦羽。他今日一整个白天都在宫中忙着公事,然而尽管如此,却也掐算着在天黑之前赶了回来。正坐着,便听外头忽然传来忙乱脚步声,一位侍从急急进来,“殿下,皇上来了!”

安诺点一点头,随即转头对心神不宁的麦羽笑道:“终于来了。”

麦羽心慌慌的将身子往边上挪了挪,安诺倒也不介意,只静静一笑。直到见着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从门口进来,他方才起身,泰然笑道:“不知皇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安森根本不看他,目光只落在旁边恨不得藏起来的麦羽身上。他眼里重重疑虑,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惶惑,直怔了好一会儿才能说出话来:“羽儿,你怎么在这里?”

他边说边朝麦羽走去,安诺闪身拦在他面前,作了一个手势道:“皇兄,请坐。”

安森哪里顾得上理他,只一掌将他拨开,紧走几步朝麦羽伸过手去,颤着声音道:“羽儿,我们回去……”

安森力气极大,安诺几乎被推个趔趄。他却也迅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麦羽护在身后,镇定道:“她不会跟你回去的。”

安森这才侧目睨他,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冰冷:“你在做什么?”

安诺坦然道:“羽儿如今住在我府上,从今往后,她都将住在这里。”

安森死死盯着他,“你疯了么?”

安诺唇角扬起不羁的弧度,“我清醒得很!”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我跟羽儿在一起也有些时日了,本也一直想找个机会请求皇兄赐婚,如今皇兄既是寻上门来,便择日不如撞日,请皇兄成全吧。”

安森面色青白交替,连嘴唇亦失了血色,幽蓝的瞳仁一阵阵的收缩着,似有按捺不住的火苗呼之欲出。良久,他却又缓下神色,颓然叹道:“羽儿,别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安诺微微侧开身子,刻意温柔道:“羽儿,你要说两句么?”

麦羽心慌慌的抬起头来,她也是头一回见他们兄弟俩同时出现在眼前,不觉有些迷惘。的确,他俩单论外表,无论五官还是身材,都几乎一模一样,难分彼此。惟有极其熟悉和亲密之人,才能一眼辨出,安森的沉郁与安诺的桀骜,是如此的不同。

她抬首那一霎,安森脸色蓦地苍白,身子亦猝然一晃,险些站不稳,目光却怔怔滞在她胸前那一片无比扎眼的绯红色印痕上,零零落落数枚,部分跃然于锁骨间,另有部分则俨然隐于胸襟之内。安森浑身发抖,“羽儿,你……你们……”

安诺看出安森目光所触,只淡淡一笑,越发推波助澜道:“我方才就已向皇兄交代过,我跟羽儿在一起有些时日了。男欢女爱之事,能做的自然都已经做过了。”

麦羽听他言语这样露骨,不由惊得面红耳赤。安森面容几近扭曲,鬓角青筋已然抽起,连牙根都咬出声响来,直直怒视着他,切齿道:“你明知羽儿是朕的人,竟作出这等鸟兽之行,当真是败坏伦常!”

安诺无视他的愤怒,只不以为然的笑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况且,谁也想不到你竟还能回来。”

“羽儿!”安森遽然转向麦羽,俯身下去牢牢抓住她的肩头,一双深眸似要喷出火来,“羽儿,我全心全意的待你,把心都掏给你,你便这样来回报我么!”

麦羽何曾见过他这般急怒攻心的模样,加上双肩又被他捏得灼痛阵阵,她一时又惊又怕,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怔怔的流着眼泪,连连躲闪,茫然的不断摇头。

安诺见状立刻将麦羽护过来,揽住她肩头温柔抚慰,片刻又正色对安森道:“实不相瞒,早在出征东北前夜,羽儿已与我约定,等息兵回朝,便立刻成婚。皇兄,君子——自当成人之美。”

安森并不理安诺,只定定的望住麦羽,满面是心灰意冷的失望,吃力的问道:“是这样么?”

麦羽哪里敢直视他,只深深低头,泪如雨下。安诺在一旁轻声安慰她,却也道:“没关系,迟早要面对的,你如实告诉他便是。”

麦羽极力缓过心神,勉强抬眸对上安森痛心疾首的目光,硬着头皮点了下头。

安森眼中的浑浊与灰暗渐渐透出赤红来,他一动不动的站了许久,终于重重的点头,“很好,很好,”他枯涩的目光牢牢锁住麦羽,紧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多情却被无情恼,羽儿,从头至尾……从头至尾,原来都是我在一厢情愿! ”

安森说完最后一个字,转身拂袖而去,只丢下麦羽瑟缩在椅榻上,安诺怔仲许久,才揽她过来,口中喃喃自语道:“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在乎你。”

麦羽并未听清他的话,此时此刻,她一颗心几乎要淌出血来,只双手掩住脸,哭得伤心欲绝,“无情……无情……和他这一场……事到如今,竟只落下一个无情……”

安诺定一定神,手臂一收将她紧紧圈入怀中,柔声道:“羽儿,我知道你难过,可是长痛不如短痛,这般不留余地对彼此都好。”他怅然一叹,又道:“安森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可方才他是怎样的愤怒,你都看到了。羽儿,或许之前你尚且还心存侥幸,期待他能接受你,而现在……你的那点念头,应该可以彻底打消了吧。”

张罗

谷雨节气时常阴雨连绵,然而天气却也日渐转热。这样暧昧不明的时节,空气湿热窒闷,而户外桃李却开到极盛,总能让碌碌其中的善感之人,不自觉的心生出几丝迷惘来。

安诺紧一紧他的手,眼中有犹豫不决的焦色难掩,揽着她坐下片刻,又急道:“可是如果去,你又要面对安森,我担心……”

麦羽微垂眉眼,教人看不清她此刻神色,“总要面对的,去就去吧。”

吉如丰在和政堂伺候着安森阅奏,今日他刻意站得远了一些,然而那鼻腔中浓重的阻塞声,和时不时迸出的几声咳嗽,还是引起了安森的频频侧目。

安森转头道:“让小全子来吧。你既是身子不好,便下去歇着吧,叫人找个太医来帮你瞧瞧。”

吉如丰连忙道:“谢皇上体恤,奴才这老毛病撑撑也就过去了,看医吃药的实在犯不着。”

安森看他一眼,摇头道:“朕记着你这枯草热,每年这个季节都会犯,从没有不吃药的。赶紧去吧,早些治早些好,省得老在朕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朕听了也不舒服。”

吉如丰勉强笑了两声,唯唯道:“是是,难为皇上挂心,奴才失仪了。”他小心敛衣准备退下,却又瞧见安森支离憔悴的面容,不由担心道:“皇上这几日几乎没怎么用膳,也睡得极少,要不让奴才也为皇上去请一位太医过来……”

安森摆一摆手打断他,“行了,朕没有病,你去瞧你的吧,旁的事儿别管了。”

吉如丰没去多久便又回到了和政堂,依旧侍奉在安森旁边,研墨端茶,十分殷勤。安森见状也道:“这样快便看好了么?”

吉如丰点头道:“是,这熬药怎么也得一两个时辰呢,奴才已经请人帮着弄去了,奴才自个儿……还是在这边服侍皇上安心一些……”

安森听他这样说,便也不说什么了。吉如丰一边伺候一边小心觑着安森,隔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道:“皇上,奴才方才在太医院听闻,麦大人他……”

安森笔锋微微一滞,“他怎么了?”

吉如丰迟疑片刻,还是道:“麦大人日前已上书吏部,请求……乞身以还。”

安森凝在奏折上的目光生了几分清冷的阴霾,口气却还是淡淡的,“是么,这意思……是不愿与宫中再有牵连了么?”

他端着茶杯的左手控制不住的抖动,滚烫的茶水随之溅洒出来,吉如丰见了忙接过来道:“皇上小心,茶水烫手!”

安森恍若未闻,浑不在意手背已被方才泼出的茶水烫出红印,隔了好一会儿,才郁郁叹道:“去将他叫来。”

吉如丰连忙应了下去,很快便请来了麦连奕。麦连奕不敢不来,因着那些心知肚明,却难以启齿的事情,也颇有些惶恐,一进殿便深深低着头,行大礼跪拜道:“微臣叩见皇上。”

安森倒是依然让他起来,遂即开门见山道:“你请辞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他顿一顿,问道:“为什么?”

麦连奕搜肠刮肚的斟酌着用词:“微臣……实在无颜面对皇上……”

安森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不置可否的转而道:“羽儿这几日都没有回家么?”

麦连奕心头一惊,虽然觉得为难却也不敢说谎,“也……也不完全是……”

安森轻轻摇头打断他,叹道:“罢了。你回去之后告诉她,只要她肯回心转意,朕会当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朕待她,还和从前一样。另外……请她来一趟吧,朕有许多话想问她。”

他淡淡的说着,却又极是自然而然,然而眼中愁霭,却也欲盖弥彰的不经意流露出来。麦连奕有些愕然,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得依着规矩答道:“谢皇上宽宥,微臣自当是转达的。”

于是当日下午,麦连奕便不敢耽搁的到了承佑王府,将安森的意思原话传给了麦羽,麦羽听罢却也只苦着脸呆坐着,久久的沉默。

麦连奕等了好一会儿也等不到她的回答,遂道:“羽儿,皇上的意思我自是必须转达给你,但是爹爹之前说过的话,你却也要考虑。皇上这会儿一时想不通,非要争一口气也是有的。你若真答应了他,等他这阵子过了,沉下心来,恐怕也……”

麦羽微垂着脸,浓长的睫毛遮住她眼底复杂的神色,良久才叹道:“可是他让我去见他,我若不去,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麦连奕焦虑的望着她,“羽儿,你还是放不下皇上么?”

麦羽低头遮掩一脸无处话凄凉的悲哀,欲哭无泪道:“事到如今,还由得我放不放得下么?我再不舍……也不得不如此了……”

麦连奕按一按她肩头,温言安慰道:“你能这样想自是很好,毕竟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熬过去便好了。另外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最好,你也跟承佑王商量一下,他纵然有他的私心,但他毕竟了解皇上,并且于许多事情上,也会护着你。如此,也总比你一人咬牙扛着,要好多了。”

麦羽怅然长叹,良久,点头只道:“我知道了,爹爹放心。”

麦连奕走后,安诺很快进来,见她呆坐无语,不由问道:“你爹爹跟你说什么了?”

麦羽心里本也闪过一丝念头,琢磨着是不是该要全部说与他听,然而心头的无际疲惫感,却也很快冲走了这些需要细细推敲考量的心思。她遂一五一十的,对安诺全盘道出了。

安诺甚是惊讶,立刻道:“你不能去!”

麦羽望着窗外阴沉沉又下着绵绵细雨的天儿,忽然有些负气,不觉转头道:“皇上亲嘱我爹爹前来传达,我若置之不理,你说这算我抗旨呢,还是我爹爹抗旨呢?”

安诺见她态度忽然生硬,一时也怔了下,片刻只得叹道:“既是如此,我替你去便是。他若有什么话便由我帮你带回,你不必去面对他。”

麦羽别过脸去不再说话,安诺默然看了她一会儿,上前拉一拉她的手,轻声道:“好了,我明日一早便去,你再也别想了。”

安诺说到做到,次日一早便往曙涵宫去了。他这几日虽也每日来宫里,却都避免着同安森打照面,即便有事,也皆让袁肃代为禀报和转达。

一进和政堂,他便依着臣子之礼跪拜道:“臣弟拜见皇兄。”

安森见他主动前来,倒也停下笔,却不叫他起来,只冷冷道:“你躲了朕这么些天,今日总算是来了,有什么要紧事么?”

安诺也不立刻说话,只左右略一环顾,吉如丰何等耳聪目明,连忙领了殿内所有宫人一齐退下,并小心掩上大门。

安森见状微微蹙眉,“有话直说便是,你也有害怕见不得人的时候么?”

安诺也不介意他嘲讽,只淡淡一笑,直言道:“其实臣弟并没有什么话要对皇兄说。不过是昨晚听羽儿说,皇兄欲请她一叙。”他微微正色,作出无奈之态,“羽儿任性,无论如何也不愿前来,只是臣弟恐她担上抗旨之嫌,劝说再三,她才勉强答应让臣弟替她来这一趟。皇兄有什么事,尽管对臣弟交代便是了。”

安森面色铁青,恨道:“分明是你蓄意挑拨,才使她心生顾虑,朕跟你——无话可说!”

安诺恭谨低头,只道:“皇兄既是无话,那臣弟便先行告退了。”

见他转身欲离开,安森狠一咬牙,喝道:“站住!”他深深吸一口气,又极力心平气和道:“朕跟羽儿早已定下终身,并且还育一个孩子。你这样横生生的掺合其中,到底想怎样?”

安诺口气依旧平静无波,“有过孩子又如何?我并不介意,并且未来,她也可以再为我生的。”

安森靠在椅背上定定望着他,眼中有尖利而阴寒的锋芒释出。殿内一时静默,惟听见檀香木御椅的扶手隐隐发出咔吱咔吱的闷响。安诺却不与他对视,只淡淡低眉作谦和状。僵持良久,却听见安森道:“罢了。话说朕昨日去看母后,却听母后抱怨说咱们一家人自打回来,除了那日庆功宴之外,便再也没有聚在一起过。所以,朕打算过两日便在母后宫里摆设家宴。你既对羽儿有这等心思,朕便将这事先告诉母后,你到时将她带来与母后介绍介绍吧。”

安诺闻言反而笑了,“皇兄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么?”

安森亦已恢复清冷神色,“随你怎么想,家宴两日后定是要设的,届时母后与小妹也都会参加,你且看着办吧。”

安诺了然笑道:“母后相邀,自是没有不去的理由。不过,羽儿是必然不会同行的,所以,皇兄心中的某些念头,也大可以打消了。”

安森冷冷一笑,也不再与他多言,只重新埋首阅奏,随意的挥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晚上安诺回府,亦将设宴一事说与麦羽听,然后好声好气道:“既是家宴,本是该携你一道,与母后好好介绍的。可此番看来,安森铁定是怀了算计,所以……我实在不敢带你前往。你我来日方长,下次,好么?”

麦羽无谓的扯一扯唇角,“无妨,我本就不太想去。”

于是两人这般说好。然而两日之后,太后宫里派人来请时,安诺却又不安起来,在屋里翻来覆去的踱着步,“不成不成,这样丢你在家,我实在不放心!你还是随我一道吧,即便安森真要使什么诡计,怎么也有我在你身边,不至于太糟。万一……”

麦羽这几日一直心烦意乱,无论安诺说什么张罗什么,她都懒得细问,只由着他去安排。此番听他又变卦,也只无精打采的随口道:“你拿主意吧,若定下要我陪同,我即刻去换衣梳妆;否则,我便睡觉去了。”

安诺紧一紧她的手,眼中有犹豫不决的焦色灼灼,揽着她坐下片刻,又急急站起来,“可是如果去,又不得不面对安森,我实在担心……”

麦羽无奈的吁出一口气,微垂了眉眼掩住此刻神色,“迟早也要面对的,去就去吧。”

鸿门宴

因太后的家宴定于晚膳时候,故麦羽与安诺入宫之时,许多大臣正陆陆续续散值回家,安诺也毫不回避,只欣然受着大臣们的礼,坦然携着麦羽不疾不徐的朝前走着。

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麦羽?”

麦羽抬头,却见是孟万里和孟叶并肩走来。孟叶见麦羽与安诺十指相扣,不由惊怔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声音沙哑的朝安诺施礼道:“殿下万安。”

一旁的孟万里却是挺着腰板站着,只微一颔首以示招呼。他轻蔑而鄙夷的缓缓扫过两人,随即冷笑着朝孟叶道:“不出我所料吧,儿子,爹爹昔日那些的话,可曾有半句虚言?”

孟叶有些尴尬,只得微微低头,叹了口气对麦羽低低道:“我们先走了。”

麦羽虽知孟万里一贯嚣张,却也不想他当着安诺的面竟也敢出言嘲讽,心里顿时不快。于是刻意笑靥如花的扬一扬首,冲孟叶娇娇柔柔道:“那慢走啊!”

孟叶一愣,不觉怔怔望着她。孟万里脸色阴沉如墨。麦羽走出两步,又盈盈回首娇俏一笑,这才挽着安诺扬长而去。

安诺并不知孟叶这码子事,然而听方才几句话,又看过几人的神情,却也大致猜出了一二,只漠然笑道:“你与孟叶很熟嘛。”

麦羽不欲与他展开这个话题,只答非所问道:“真瞧不来孟万里那得瑟劲儿,即便他家荣耀无边,也不用这般招摇吧。”

安诺倒是平心静气,“天若欲其亡,必先令其狂。你且让他再招摇几日吧,他家的好日子也就剩这几日了。”

麦羽甚是惊讶,追问道:“此话怎讲?”

安诺不以为然的轩一轩眉宇,“爬得越高,跌得越惨。就这个理儿。”

麦羽眼里掠过几丝担忧,“那……会牵连到孟叶么?”

安诺忍不住侧目,“你还真关心他?”

麦羽沉吟着道:“我虽然讨厌孟万里,可孟叶何辜啊!”

安诺冷冷道:“无辜的人多了去了,他远不是最惨那一个。”他漫不经心的笑一笑,“罢了,牵不牵连的,最终还得看皇上的心情。”

麦羽多少有些不忍,却又没有立场提什么意见,只得作罢。然而又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你上次说你母亲和小妹这十年一直住在左都御史府上,你小妹还与他家的公子订了婚。可我记得从前皇上身边最得脸的是罗冰和杜克,那个左都御史,并不见有多么优渥的宠遇啊。”

安诺缓缓一笑,“其实皇上一直对他青眼有加,只是为了母亲和妹妹的安全,才不得不让他默默无闻。也惟有如此,才能使他远离朝中的虎视眈眈,令旁人忽略甚至遗忘他。”

麦羽如梦初醒,恍然道:“我明白了。相比之下,皇上纵容孟万里的胡作非为,也并非是什么恩宠厚待。相反,不过是为了方便某一日棒打出头鸟罢了。”

安诺含笑凝视她,“羽儿果然聪慧。”他微一敛色,又道:“不过这些事你心里有数便好,可千万别到处说去。”

两人一路说着走着,不知不觉的便到了太后所住的云开殿。因是家宴,便按太后的意思,将宴席摆设在她自己宫中。麦羽与安诺到时,太后与长公主安伶已在正殿摆好的几张花梨木八仙桌旁落座。这样的私宴,丝毫没有皇家的铺张奢华,反而是寻常百姓的温馨舒适。正应了太后的心意,只为邀一家人于国事家事的纷扰中,和和美美一聚。

麦羽略一环顾,见安森并未在场,不觉暗暗松了口气。正揣摩着,安诺已携了她的手行至太后桌前,笑意盈盈道:“母后,这位姑娘便是儿子的未婚妻,麦羽。”

趁安诺说话的空当儿,麦羽微微抬眸偷看太后,惊鸿一瞥之后,不禁在心头暗自赞叹。早闻先帝后妃众多,佳人辈出,然而眼前这位太后,也就是当时的婉妃,则是其中首屈一指的美貌。太后如今年近不惑,肤色却依旧细润如脂,一双桃花般的大眼盈盈动人,仍宛如秋水一脉,浑然可见当年国色天香的倾城之貌。眼尾隐有些浅浅细细的鱼尾纹,非但丝毫不减损其姿貌,反而令她多出几分时光雕琢后的妩媚风韵来。

麦羽回过神来,连忙委身含笑道:“羽儿恭请太后福安,愿太后凤体康健。”又朝安伶道:“见过长公主。”

太后端坐受礼,却只微笑淡淡,“果然乖巧懂事。”随即示意麦羽起来,打量一番后又颌首道:“姑娘很是清雅水灵,不知令尊是……”

安诺在旁道:“羽儿的父亲是太医院院使麦连奕。”

太后和蔼一笑,点头道:“是么,很不错。”却转头看一眼安诺,似嗔非嗔道:“又没问你,插什么嘴呢?”

麦羽心头微微一凛,隐隐觉得太后不好说话,眼见安诺也讪讪,连忙赔笑道:“是羽儿口齿慢了,太后勿怪殿下。因羽儿久闻太后倾国倾城,如今有幸一睹太后之风华绝代,一时目定魂摄,不能遽语,才会失仪至此。还望太后恕罪。”

太后这才稍许露出些会心的笑容,对安诺笑道:“你哪里找来这样漂亮又伶俐的姑娘,一张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又转头朝旁边宫女道:“堇珠,去将哀家那只三色翡翠手串拿给麦姑娘。”

麦羽稍事松了口气,之后又忍不住悄悄打量一旁但笑不语的安伶,只见她眉眼间与两位哥哥颇为肖似,自然也是艳若桃李的娇丽美人。只是不知何故,麦羽隐隐觉得她笑得有些古怪。然而来不及多想,安诺已经拉着她坐下来,环顾四周未见安森,便问道:“皇兄去哪里了?”

太后眉目慈爱,摇头笑道:“是啊,森儿下午还过来说要给我惊喜,这会儿却连人影都不见了,就算是国事繁忙,也不至连坐下来吃顿饭的工夫都没有吧。”

安诺心里没来由的一紧,不禁侧目看了看旁边的麦羽,见她好端端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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