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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院·流年-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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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森不以为然的别过头去,慢条斯理道:“你早在踏入曙天殿的那一刻就该揭穿我,说不定还会有人信你几分。然而事到如今,你事情也掩盖了,檄文诏书也发布了;而我,从头至尾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你觉得满朝文武,是相信我多一些呢,还是相信出尔反尔的你多一些?”

佐远山闭目片刻,复缓缓沉沉的点着头,“你先在曙天殿谋害皇上,再引老夫前来,一边扯得我脱不了干系,一边又谎称皇上拟好了五皇子继位的遗诏,一逼一诱,终于使我同你一起编造了这个弥天大谎。待老夫发现遗诏写着传位于你之时,却是木已成舟,我若翻供,便是出尔反尔,反倒落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罪名。好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真是高明极了!若非亲眼所见,老夫真是不敢相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竟能想出这种事来!”

安森面色阴霾积沉,“太师事情做了话也说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要么两败俱伤,要么息事宁人,你自己选吧!”

佐远山眉头凝着深深的戾气,“你休想让老夫打落牙齿和血吞!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一开始也说,若是遗诏不遂我的心意,我还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好在这满朝文武,尚无人知晓这遗诏的内容,既是如此,不管这遗诏是真是假,老夫必不会让其面世!”

安森的唇畔挂着笑意,声音却冰冷得毫无温度,“是么?事到如今,太师莫非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么?”

佐远山轻蔑的目光倏然闪出凌寒的杀机,“那若今日老夫替皇上作主,以你欲伪造遗诏为由,将你斩除掉又如何呢?反正默默无闻的三皇子,也没几个人会在意的。”

安森只拿眼角斜睨着他,冷冷道:“佐太师说得这样轻巧,好像我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样。”

佐远山冷笑出声,也不与他多说,只慢慢将遗诏收回锦盒中,再放归原处。随即回身,正色沉声道:“此地不便动手,你我现在便去曙天殿,胜者回来处理这遗诏,或撕毁,或公布,如何?”

安森不觉微笑,“佐太师既然邀战,我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佐远山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摇头道:“三皇子,你的武艺是老夫教的,你的水平老夫也清楚,不过尔尔。如今胆敢应战,老夫很是意外。”

安森转身走到门边,“太师,说不定,还有更意外的。”

曙天殿风声呼啸,卷起沙尘阵阵。安森一招一式俱是陌生而凌厉,佐远山有些招架不住,又惊又惧间,不觉出口骂道:“妖孽,你哪里习来的这等邪术!”

安森无心与他言语,长剑一挥又向他刺过去。

佐远山勉强的躲闪着,退至一片围栏前,却忽然将身子一纵,将围栏借力一踩,瞬间便跃至泰祀殿的宝顶,当即逃之夭夭。

安森怔了一霎,连忙也纵身追去,佐远山飞檐走壁,眨眼便出了曙光城,安森哪里肯罢休,只紧紧跟随而去。

直逃至郊外人迹罕至,佐远山开始播土扬尘,狂风大作,安森被迷了眼,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只得凭直觉勉强追着。直过了约半个时辰,风沙渐静,才发现佐远山竟是杳无踪迹了。

四面八方皆是林木山丘,无边开阔,根本不知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番外(安森之三)…正位

安森回到自己的长宁宫时,罗冰已恭候在此,一见到安森便急急迎上,“三殿下!你可算回来了,佐远山呢?”

安森有些疲惫,只无精打采的坐下来,“跑掉了。”

罗冰怔了好一会儿,急道:“殿下怎能让他跑掉呢,留了佐远山,必是后患无穷啊!”

安森轻轻一叹,摇头道:“那也没办法,佐远山武艺高超,又老奸巨猾,我已经尽力了,却还是没能给他最后一击,只能日后再想办法了。不过他负了伤,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来生事,倒也不必担心他会破坏计划。”安森言至此,不觉略一环顾,“没人发现你来吧?”

罗冰答道:“没有。按殿下的吩咐,杜克已在殿下和佐远山离开时便派重兵暗中把守御书房,四殿下和二殿下随后也到了,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安森微微颌首,“老二没有疑心吧?”

罗冰不屑的笑笑,“完全没有,四殿下一直跟着他,又在他耳边蛊惑了好些话,他此时不知道多么胸有成竹呢。”

安森按一按眉心,惟恐遗漏般的反复思索好一会儿,又道:“赵阳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罗冰连忙道:“殿下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赵将军明日,铁定是起不来的。”

安森点一点头,“如此,一切都该是安排妥当了,今晚我要亲自去御书房守着,你和杜克留在长宁宫,保护我母妃和妹妹的安全,顺便也防着皇后和珍妃她们生事。最后一晚了,绝对不能出什么差池,否则真是前功尽弃了。明日早朝宣读遗诏之时,你和杜克,还有孟万里,你们三人务必要在场。另外为防万一,兵马也必须要备下。”

罗冰欠身道:“是。”

次日曙涵宫的正元殿济济一堂,外有朝廷栋梁重臣,内有五位皇子,皆是齐齐到场。而后宫嫔妃除了皇后作为代表之外,尚且年幼的五皇子也由其生母珍妃陪伴着,一同出席。

皇后一身素白丧服,还在哀哀切切的哭着,旁边她的亲生儿子——二皇子安宸,已掩不住意满志得的模样,有一声无一声的安慰着她。

皇后见人到齐,遂清了清嗓子,声泪俱下道:“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惟留遗诏一道。本宫今晨已在诸位皇子及年高德劭大臣见证之下,一同将遗诏取出。”

随后皇后当着在场众人的面打开锦盒,取出以金丝带束扎成一卷的明黄色诏书,略带遗憾道:“遗诏本该由先皇最是为信赖的赵阳将军宣读,然而赵将军自先皇崩逝以来,一直郁郁不舒,至旧疾复发,卧床不起,故才委托其亲信部下罗冰将军代为宣读。”

皇后一边抽泣一边将遗诏递到罗冰手上,收回来到时候一个没站稳,身子摇摇欲坠一晃,竟撞到旁边依次序而站的安森。皇后嫌弃的侧目一瞥,不觉低声斥道:“没头没脑的,离本宫远些,妖孽!”

安森低头敛眉,默默退后两步,口中低低道:“皇后娘娘伤心之余,千万注意身子。”

皇后觉得无趣,只白他一眼,再不理会。

罗冰离得近,见闻此情此景,不觉担忧的偷望一眼安森,安森只兀自凄凄抹着泪,也并不看他。

罗冰遂解开束扎遗诏的丝带,郑重其事的打开来,扬声宣读道:“……三皇子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和平谨慎,才识俱优,著继朕登极,即皇帝位……”

正元殿鸦雀无声,罗冰抑扬顿挫,一字一句的将遗诏全部宣读完毕,便膝行到安森面前,将遗诏高举过头顶,“吾皇万岁!”

杜克紧跟着参拜道:“恭贺吾皇荣登大宝,吾皇万岁!”

皇后惊怔如遭雷击一般,连眼泪也忘了流,只浑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安宸紧接着反应过来,“你……怎会是你……妖孽!你做了什么!”

他口中骂骂咧咧,更朝着安森扑过去,罗冰倏地起身,一把拽住安宸,“放肆!皇上在此,胆敢如此无礼!”

罗冰乃武将出身,安宸自是挣脱不能,只拼命蹬踢着,作困兽之斗状。大皇子安楷在旁见着也不觉皱眉道:“虽说有些意外,但父皇既是最终选中三弟,也必有父皇的理由。二弟自是应该以父皇的旨意为重,怎要如此激动失控,成何体统!”

四皇子安诺是安森的孪生弟弟,两兄弟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浑然难分。此时他本是毫不意外的悠然微笑,却无意间觑见珍妃正小心翼翼环顾周遭。安诺立刻道:“启禀皇上,国师佐远山一知先帝驾崩,竟意图谋逆窃国,臣弟已经将他收拾掉了。”

珍妃闻言脚下不觉一软,连身子也忍不住晃了一晃,年仅四岁的五皇子安默见状连忙将母亲紧紧拖住。珍妃忍住心悸勉强缓过神来,额上却俱是冷汗,一张娇容掩不住的惊恐不安。而一旁被罗冰制住的安宸见状,不由面露担忧牵挂之色。

安诺将这两人反应看在眼里,只轻笑不语。

大臣们还未从立新帝的意外中回过神来,又听见突然抖出佐远山这事,不由喧哗起来。老臣顾兴率先发难道:“此事疑点太多,难以叫人信服!而且三皇子是否真能担此重任,还有待商榷!”

一直没有吭声的孟万里此时眼角一斜,“岂有此理!立储之事乃先皇做主,怎有你臣子来插手的规矩!僭越犯上也要有个限度吧!”

孟万里拥兵自重,一贯骄横,在朝中飞扬跋扈多年,无人敢挫其锋。此番见他忽然力挺安森,众人皆是惊诧不已。

顾兴毕竟是老臣,到底也纹丝不乱,冷冷道:“孟将军此言差矣。废嫡立庶这种不规矩的事,在历史上本就时常引发争议,因朝臣谏阻而最终取消皇令的事,也是有的。”

孟万里冷笑道:“原来如此!顾大人身为皇后叔父,这等事竟然没有轮到二皇子,想来心里会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吧,疑点也好,废嫡立庶也好,不过是护着自家人的借口罢了。只是,老夫这个中间人,倒还真不赞成以嫡庶来论英雄,所以先帝立贤不立嫡,自是半分错也没有!”

孟万里随即转头回来,亦朝安森深深一拜,“皇上万岁!请皇上上座!”

安森本是不露声色的一直沉默着。此刻也终于伸手接过罗冰手中的遗诏,缓缓道:“罗冰,杜克,朕封你们为骠骑将军,接管赵阳将军手中兵力。赵将军既是身子不好,以后便不用操劳戎马之事了。”他随即又转向孟万里,“镇国大将军孟万里,现加封一等公爵位,世袭罔替。”

三人皆拜道:“谢皇上隆恩。”

顾兴气得发晕:“这外臣封爵从未有过世袭这样的规矩,更莫说世袭罔替!三殿下急于笼络孟将军的心情老夫可以理解,却不带这样胡来的!”

安诺也不以为然的帮腔道:“顾大人也太迂腐了,张口规矩闭口规矩。规矩也是从前的皇上定的,从前的皇上定得规矩,如今的皇上如何就定不得了?”

满朝文武怔怔望着这一切,终于渐渐明白过来。赵阳和孟万里本是朝中分庭抗礼的大将,赵阳手中兵力大多数分在他两个部下罗冰和杜克手中。罗冰,杜克,更加上孟万里,这三人手上几乎集中了朝廷六成以上的兵力,而这位众人印象中似乎总是逆来顺受的沉默少年,竟不知何时,在所有人都不知情之下,已将这三人揽至麾下!

大臣们多是盘算的高手,眼下如此形势,皆知是大局已定,于是陆陆续续的拜倒下去。

皇后见此情形,几乎昏阙过去。

安森眼角瞥到她几欲崩溃的神色,便冷冷道:“先帝后妃,除婉妃之外,皆从即日起,搬至位于赤山的行宫——萧芜宫居住,不得有子女探望或陪同。”

皇后又惊又怕,连声道:“赤山离京城一千多里,萧芜宫更是荒废近百年,与冷宫无异。先帝后妃,毋论亲疏,都是你的长辈,你……”

安森微微皱眉,侧目横睨了她一眼。

她战战兢兢的住了口,再不敢说下去。安森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忍气吞声,连说话都不会大声的孩子,却从未见过他那样阴冷蚀骨的眼神,直教人发自内心的生出瑟瑟寒意来。

罗冰淡淡一笑,“皇上仁慈。”

安森缓缓走到金漆雕龙御座边,正襟而坐,一手抖开先帝遗诏,正色道:“今日众卿在此见证,朕承皇天之眷命,入奉宗祧。日后亦有赖群公卿士,共图新治,永绥天极。”

番外(安森之四)…后患

大臣陆续散去之后,罗冰这才敢露出忧虑之色,上前对安森低声道:“皇上,臣有一事禀告,婉妃娘娘她……”

安森面上本已有深深的倦色,一听这话不由大惊,“她怎么了?”

罗冰低头道:“昨日深夜有刺客潜入长宁宫,使暗器伤了婉妃娘娘,所幸并无大碍,只伤着皮肉,臣已经第一时间请太医包扎过了。只因今日大事,臣唯恐对皇上造成困扰,故隐瞒到现在才……”

安森听得心急如焚,不等他说完便朝长宁宫急急而去。

婉妃左臂缠着纱布,半躺在床榻上,她面容有些苍白,眉心微微蹙起,仿佛心事重重。她本就是娇艳倾城的绝色佳人,此刻桃花一样的美眸又晶莹欲落,这般娇娇柔柔的纤弱模样,再加上一身净白素服,如一枝梨花春带雨,更显楚楚动人,美得仿佛落入凡尘的仙子。

安森匆匆而入,疾声道:“母亲!儿子来迟了。”

婉妃听见安森的声音,勉强坐起身子来,叹道:“你总算回来了……难怪你这些日子老是不在,原来是为了这事。”

安森在她床头坐下,只望着她受伤的手臂,轻轻摇头道:“这事说来话长,倒是母亲的伤怎么样?”

婉妃如绢长眉带了几分似嗔非嗔的蹙结,澄澈如水的湛蓝双瞳直直盯住安森。片刻却嫣然一笑,漾起两颊浅浅梨涡来,“太医来看过了,没有大碍。也多亏了你一早算到有人会来报复,让这两位将军彻夜守着长宁宫,否则这会儿……我或许不能在这里与你说话也不一定。”

罗冰忙道:“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安森面色微微难堪,只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安森默然直待宫人退尽,才低声道:“母亲受伤,都是儿子连累的。”

婉妃轻皱蛾眉,缓缓叹道:“若说连累,我如何又没有连累你呢?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这样的话。可是森儿,你有什么事多少也该跟我说一声,叫我这样担心,又这样意外。”

安森忽然觉得酸楚,心中撑了许久的委屈一阵阵刺激着眼眶,不觉将脸埋入婉妃怀中,极力忍道:“儿子知道了……”

婉妃慢慢抚着他同自己一样的深栗色头发,语气极是温柔慈爱:“森儿,你如实告诉我,这个局你从何时开始布的?布了多久?”

安森迟疑的伏在母亲膝上,闭目须臾,终于还是开了口,缓缓而道:“我一年多前便开始在朝中物色可以帮助我的人。满朝文武,我不可能也不需要拉拢所有人,自然只要那最有分量的。但是最有分量的人,却不见得会帮我。比如赵阳,他是父皇一手提拔,从来死忠于父皇,我自知动不了他,便也不白费力气。然而赵阳也有不足,便是一向有功自己揽,很少让底下人出头,弄得手下副将怨气深积。我于是暗中留意他的手下,从中择了掌管兵力最多的罗冰和杜克,稍加试探。不出所料,那两人对赵阳不满已久,于是,我才跟他们一拍即合。接下来便是孟万里,我留心了他许久,此人手握重兵,资历地位在朝中首屈一指,自私凶悍,横行无忌,就连从前父皇,也不得不顾忌他几分。若能得这样的人支持我,必是事半功倍。只是孟万里早已官至极至,功名利禄很难再打动他。我花了许多工夫来搜集孟万里相关的讯息,终于了解到一件事,便是孟万里年事渐高,他唯一的儿子却尚且年幼,他一直担心自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儿子又羽翼未丰,将来会任人宰割,半生创下的功勋化为乌有,所以便早早的开始为其子铺路,然而毕竟是未来看不见的事情,心中到底放不下。于是我用他儿子的前程许诺,答应拿世袭罔替的国公之爵谢他,如此,他也很快答应了。”

婉妃静静听着,丹唇竟也慢慢扬起,点头道:“森儿,你能看出他人的弱点,并在那最薄弱之处着手,自是一击即中。”

安森轻轻摇头,“我并没有看穿他人的本事,只是比旁人多几分留心而已。就像老二从小由父皇带在身边抚养长大,书画更由父皇亲自传授,那一手字迹几乎一模一样。”安森也微微一笑,那唇角的弧度与母亲如出一辙,“或许天助我也,有这等用处的老二,竟是个没有主见和脑子的!我让四弟稍加蛊惑,随便唆使了几回,他便真的听了。如此,我便悄悄将遗诏改二为三……”

婉妃明眸盈盈一跳,摇头打断道:“连诺儿也参与了么……那,诺儿有没有觉得委屈?”

安森连忙解释道:“母亲多虑了,我从一开始便问过四弟,是我做还是他做,他很清楚的回答我,说我心思慎密,让我来做。如此定下之后,许多事情我才让他出面,好方便一些。且四弟性子张扬,桀骜不驯,他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旁人也少些意外。同样的话,如果换了我去说,那老二说不定就会疑心了。”

婉妃沉吟须臾,轻叹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诺儿是自家人,并且你未来的路,也少不得他的扶持和辅佐,可不要弄出什么误会来才好。”

安森赶紧道:“母亲放心,我自是不会薄待了四弟。”

婉妃这才点点头,绽出艳如春桃般的笑靥,“如此就好。”她片刻眼睫微垂,又语重心长道:“孩子,你殚精竭虑至今,真是辛苦你了。然而母亲不得不告诉你,天子难为,你既选择了这条路,往后的日子,或许会比今日更为艰难。你从前藏匿锋芒,没有人把你当作目标,虽然受些欺凌,却不至有生命之虞;而如今你一鸣惊人,敌人,会在一夜之间冒出来。且不说皇后和珍妃在朝中都有盘根错节的势力,便是那些老臣们,甚至从前尚且各自为阵的,如今,或许都会联合起来对付你。那必将是比往日险恶百倍的争斗,一旦你措手不及,便是万劫不复,你可明白?”

安森只默默沉吟,直至婉妃说完,才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轻轻道:“我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母亲放心。”

婉妃低眉看一看自己臂上伤口,担心道:“你不要以为容易。尤其是那佐远山,绝不是好对付的,你此番玩弄利用他,之所以得手,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一时轻敌。而经过此事,他必已恨你入骨,也必会想办法一雪前耻。昨夜行刺之事,便是那佐远山派人干的,这次是我,下次或许就是你妹妹,或者你别的亲人。总之为了复仇,他会无所不用其极,而我们,却并不是每一次都有昨晚的好运。”

安森若有所思的低头沉默,良久,艰难开口道:“我哪里还有别的亲人,不过只有你们三个而已,无论如何我都会竭我所能来保护你们。母亲,要不然,我送你和妹妹暂且出宫避一避,待我解决了佐远山,解除了眼下的危险,我立刻接你们回来。”

婉妃望住他须臾,复又转首看向旁边桌案,叹道:“你去把上面那张纸条打开来看看。”

安森纳闷的取过来,却是一张叠得很小的纸条,有显见的被利刃穿透的破口,打开来,上面鲜红鲜红的只用血写着两个字:“十年。”

安森一眼便认出来,恨恨道:“是佐远山的字!”

婉妃点点头,细声细气道:“只是你可明白他的意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是他给他自己,也是给你的期限。以佐远山的抱负,怎会只满足于丢几件暗器进来,杀一两个人这样简单?他必会回来寻仇!只是如今净身而逃,短时间内生不了大事,才只能作一作这类无聊滋扰,而你让我们出去避,要避多久?几日?几年?或者……十年?”

安森微微不屑,“他打算着十年,我却未必要等他十年。明日起,我便开始倾全力缉捕他,必不让他有机会生事。”

婉妃不置可否,只道:“母亲在宫里后面这几年,虽是不多言语,但许多事,却越发看得明白。早在佐远山将珍妃献于你父皇那会儿,我就发觉不对,后来五皇子出生,我便越发怀疑,或许……五皇子,根本不是你父皇的骨肉……”

安森陡然闻得此言,不觉惊得瞪大了眼睛,“有这等事?”

婉妃淡淡一莞,却牵动桃花般的眉眼也弯出极美的弧度,“我自然是没有证据,不过,你可以慢慢去查,毕竟五皇子现在还小。只是,若事实果真如此,你便更要当心了。”

安森闷闷走出长宁宫时,罗冰和杜克依然候在外头,见安森出来,立刻拜道:“皇上!”

安森微一颔首,示意他们跟上前来,稍走出一段距离,才回头对两人道:“追捕佐远山之事,朕打算交由你们负责,这件事的严重性你们应该清楚,实是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两人齐道:“谢皇上信任,臣必不辜负。”

安森点一点头,沉思着道:“其实你们也知道,先帝的死因也好,佐远山的遁逃也好,许多关乎根本的事情,朕并没有告诉孟万里。孟万里这个人向来桀骜,心思也多,在朝中颇有权势,到底是要防一防的。不比你们……”

杜克亦是感慨:“臣等在赵将军手下默默无闻多年,幸得皇上看中,一手提携,才能有今日。皇上大恩,臣等没齿不忘。”

安森颌首,又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知道便是了。孟万里此次与朕合作,虽也算完满,然而他心里对朕,未必就没有旁的想法,当然朕也一样。然而孟万里在朝势力深远,如今朕又刚刚即位,内忧外患颇多。朕会下大力气整肃朝纲,也必须要笼络孟万里,许给他更多的恩惠。或许你们,也会暂时不如他。朕不得不这样做,你们不要太多心,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只需记住,来日方长。”

罗冰连忙表态道:“臣明白。皇上既是深谋远虑,臣也自是不会争这朝夕长短。”

安森微笑,“如此,甚好了。”

煎熬

佐远山焦头烂额的坐在和政堂里,眼盯着墙上的军事地图,手指缓缓的揉着额角。

旁边的心腹小心翼翼道:“这四王忽然要宣战,可是想复仇?”

佐远山烦躁道:“复仇?复仇是假,谋位是真。三皇子从前为君强势,周边诸国也颇是忌惮,如今这一死,不少人便坐不住了。四皇子,也不过是又一个闻风而动的罢了。帝王家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他感慨完毕,遂才转头吩咐道:“去将孟万里叫过来。”

孟万里直过了两个多时辰才姗姗而来,一进门便一眼扫见了墙上的地图,不觉了然一笑,也未等佐远山开口,便冷冷道:“佐太师不计前嫌请来老夫,想必已到迫不得已的地步了吧。只可惜老夫如今年事已高,身子也不好,这戎马之事已不想操心了。”

佐远山斜睨他道:“孟将军身为东曙国最高将领,岂能这等贪生怕死,想当年三皇子用世袭罔替的爵位相诱那会儿,孟将军想必是说不出这等话来吧。”

孟万里颇是不以为然,只懒懒道:“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转眼十年,佐太师老了,老夫也老了。这等重任,老夫自是担不起了。”

佐远山冷冷勾起唇角,“纵然如此,孟将军却也不用太过自伤。我一早听说,令郎年少有为,勇冠三军,孟将军虎父无犬子,如今后继有人,当真是令人羡慕。孟将军既以年高为由推脱,那让令郎来接替孟将军出战,也不是不可以啊。”

孟万里冷笑一声,“承蒙佐太师看得起,可惜犬儿大婚在即,无暇分/身,佐太师还是另寻他人吧。”

佐远山不依不饶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令郎大小是个将军,怎可这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心怀羁绊,如何能成大事?”

孟万里也不予理会,“随便佐太师怎么说吧,老夫还要回去为犬儿筹备婚事,便不陪太师叙旧了。届时我会与太师送上喜帖一张,还望太师赏脸才好。”

孟万里说罢便扬长而去,佐远山勃然变色,正要拍案发作,却忽见一个年轻身影匆匆进入和政堂,一走上前即半跪道:“末将孟叶,参见国师。”

孟万里全然不料孟叶竟然前来,惊了半天才道:“你……你来做什么?”

佐远山顿时来了兴致,不禁站起身来,对孟叶一番打量,含笑点头道:“原来竟是少将军,当真是一表人才!”

孟万里忍住怒气,压低声音吼道:“没事跑来宫里做什么?马上给我回去!”

佐远山扬一扬手,和颜悦色道:“少将军来了必然有事,但说无妨。”

孟叶也没理孟万里,只向着佐远山道:“是,末将此番前来,向佐太师请缨,请求迎战南晏国!”

“荒唐!”孟万里再也不顾得场面,终于大发雷霆,“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你可知那南晏国率军的是谁?你惹得起么!”

孟叶却不看他,只漠然道:“兵戎相见之时,还需介意对方是谁么?青山埋忠骨是战士宿命,若是知难而退,也实是可耻了。”

佐远山不觉大笑,“好,好!少将军初生牛犊不怕虎,自是比令尊有胆识多了!如此,老夫便封你为先锋,即刻赐你令牌,两日后出发!”

………………………………………………………………………

时令正值盛夏炎炎之日,却又隐隐有着渐欲入秋的阵势,时而一场暴风骤雨,会蓦然浇灭这铄石流金的傲人暑气。这样日长夜短,浮瓜沉李的节气,麦羽却仍是闭门不出,这许多日子以来,家人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哄着,安慰着,似对待婴儿一般小心翼翼。如此,她到底也慢慢打起些精神。然而纵然这般,在她脸上却是再也难见往日的笑容,她曾是那样明媚活泼的姑娘,如今却每日除了用膳,便是发呆,昏睡,终日寥寥戚戚,黯然神伤,时常一整天也说不了一句话。

有时候,她会突然间清泪长流,然而更多的时候则是心口痛极,却怎样都流不出泪来,只觉一颗心破碎灰暗得犹若尘埃,然后一眼便望尽自己的余生,俱困于这日复一日的煎熬之中,伴着日升日落,月圆月缺,永远都陷在那望不到边际的,亘古绵长的绝望里。

这日麦羽用过午膳,便如平日一样,回房躺下了。她微微闭上双眼,仍觉阳光灼热刺目,正待起身将帷帐放下,却见肖蓓推门来了。

肖蓓今日着了一件略显素净的水蓝色长裙,身量瞧着亦是清减许多,一进门却无精打采的往麦羽床头坐下,神色复杂的望着麦羽,欲言又止良久,终于叹道:“许久没来看你,你还好吧?”

麦羽眉目间俱是心如死灰的哀凉,那有如垂垂老妪般的凋零颓败,突兀浮在她十七芳龄,本该如花儿一样明艳的容颜上,越发显得凄凄惨惨,冷冷寂寂。她缓缓往榻上躺下去,有气无力道:“你觉得我好么?”

肖蓓见状沉沉叹气,亦有些唇亡齿寒的感伤,不觉慨然道:“我俩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一块儿玩耍,记忆里的那些年月,仿佛每一日都那样天高海阔,鸟语花香,从不识人间愁苦。这样无忧无虑长大的我们,何曾见过生离死别的事,更别提接受了。如今这般,我也真不知该怎样来安慰你。”

麦羽只轻轻合着双眸,肖蓓的话间或跳入她耳里,听得颇有些似是而非,恹恹道:“本就不是几句安慰可以冲淡的,无妨。”

肖蓓见她心灰意懒,倒也静默好一会儿,侧目望了望窗外金风飒飒的景象,复又道:“这两天……孟叶来看你了么?”

麦羽眉心积上一丝不耐,闭目道:“孟叶许久许久都没有来了,并不止是这两天,你若是来专程找孟叶,便只能是白跑这一趟了。”

肖蓓惊讶的看着她,“孟叶前些日子作为先锋应战南晏国去了,这才回来几天,你竟然不知道么?”

麦羽一脸漠然,没好气道:“孟叶的事情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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