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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反派洗白指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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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霁由着他转得够了; 才又拉住他的手,道:“师父跟我来,这里还有更好的东西呢。”
顾枕澜的注意力完全在药田上,阿霁将他往哪带; 他就跟着往哪走,显得十分乖巧。阿霁满意极了,真是不枉他花了这么多心思伺候这些花花草草,看来强留不是办法,“投其所好”才是对症下药啊。
阿霁开始认真琢磨起他师父还有什么喜好,最好是得花些力气才能满足的那一种……像凡人话本里写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想必是实实在在讨人欢心的。
阿霁正出神,都没发现他们已在一间小房子前站定了。
那房子上的甚至不是普通的锁,而是直接画了罕见的九连环阵,想必里面有十分贵重的东西。阿霁将顾枕澜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对他之后的反应充满了期待。
阿霁亲手解了阵、推开门,故作淡然地说道:“你看。”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顾枕澜往里踏了一步,定睛一瞧,惊喜非常地发现这里头种的居然是老大一片北极篁。这东西生在极北大寒之地,却是炼许多珍贵丹药都要用到的一味不可少的原料,在黑市上一点点都能卖出天价来。
“你竟将它挪到这儿来,而且还养活了!”顾枕澜十分惊喜。
阿霁如果有条尾巴,这会儿想必已经翘到天上去了,却硬摆出一副不动声色的语气,道:“可不是,把它们挪到山上来,可花了我不少心思。不过好在如今都养活了。嗯,今后你再用它,就不必辛苦往那极北之地跑了,更不用对付那惹人厌的大铁衣蟒了。”
顾枕澜微微一笑:“有心了。”
阿霁握着他的手,已带上了些撒娇的口吻:“我将这片药田建成时,心里便想着,若是有一天你能用上这里的东西,那有多好……”
顾枕澜心中一热,回握住了他的手。
阿霁喜悦异常,更加把劲邀功起来:“这北极篁虽然种活了,可还是难养得很,都是我亲自打理的,等闲人不准踏入一步,就连静翕,我都很少带她来呢。”
阿霁说着说着,发现顾枕澜竟没有专心听他邀功,那眼神儿却一直往他身后瞟。他不悦地回头一看,却看见戴婷一身便服站在不远处,正一脸古怪地望着这边。
阿霁十分尴尬,他刚刚说完这间养北极篁的屋子如何要紧,连顾静翕都不准踏足,便让顾枕澜在这看见了戴姑娘,倒显得戴姑娘比顾静翕还重要似的。可事实还真不是这样;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她擅长伺候这些娇贵的花花草草而已。
可他若是忙忙解释,会不会反而显得此地无银?
阿霁正犹豫着,戴婷已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她看看阿霁,又看看顾枕澜,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沈红?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枕澜十分尴尬;阿霁十分疑惑:“沈红是谁?”
戴姑娘茫然看着顾枕澜,顾枕澜对她笑了笑:“先前骗过姑娘,实属不得以,还望姑娘海涵。”
阿霁眯了眯眼:“师父,你们认识?”
顾枕澜干笑了两声:“说来话长,那事……就算是误会吧。”
阿霁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好强迫他;而戴婷早已从那句“师父”里猜出了顾枕澜的身份,聪明地寻了个由头,跑了。
好好的气氛突然被打断了,他们二人都没了兴致,便索性回了栖风阁。直到走进了院子,顾枕澜才顿住脚步,对阿霁道:“我有话问你。”
阿霁的心猛地一跳,立刻便想到顾枕澜是不是要问戴婷的事,竟还有些期待。哪知顾枕澜却道:“我一直没有问你,不过一百年的时间,你的修为怎么变得如此厉害了?”
他自己的弟子,他再了解不过了。阿霁天纵奇才固然世所罕见,可是看他这修为,就算是天天拿十全大补丹当饭吃,也没有涨得这么快的。
阿霁心里那点小小的雀跃顿时烟消云散了。他一点也不想跟顾枕澜讨论这个问题,可他也知道,一直这么拖下去,总不是个办法。于是阿霁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可瞒你的。修行么,这世上总有这样那样的速成之法,何况你还给我留了本奇书。”
他虽然没明说,可顾枕澜却已听明白了。那本溯源卷他翻看过许多次,不过是为了查找换命术,对功法什么的倒是不甚在意。现在想想,那书上似乎确实记载着不少各家的修行之道。
顾枕澜顿时紧张了起来,那里面的内容良莠不齐,当年阿霁那么小,若是急于求成,很容易就会误入歧途。
顾枕澜心里一急,说话就毫不客气:“所以你修了个什么东西?”
阿霁皱了皱眉,不悦道:“我修的,自然是成效最好的一条道。”
他说这话倒也不全是为了气顾枕澜。百年前,阿霁一门心思要下禁地寻顾枕澜,确是不管不顾只求速成的。只不过这里面还有别的关节,也不尽是如顾枕澜想的那般。
顾枕澜果然急了,他点着阿霁的头“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他在院子里踱了好几圈,终于刹住了脚步,硬邦邦地问道:“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顾枕澜见过太多急于求成铤而走险的例子,无不结局凄凉,就连他自己的师父……
他绝不能他的阿霁最后也落得那般下场!
阿霁倒也干脆:“但凭师父吩咐。”
顾枕澜深吸了一口气:“那好,我要闭关一段时间,你将你修的什么东西,明明白白地指给我看,我来想办法。可如果实在不成……”顾枕澜咬了咬牙:“你就只好把这旁门左道的功夫散掉。”
他怕阿霁不愿,紧跟着便劝道:“你才不过一百岁,天资又好,砍掉这段歪路,也很快就补回来了。”
阿霁愣住了。他本想让顾枕澜稍稍为他担忧一点,这便给他细细解释。可没想到顾枕澜这么决绝,开口就要让他散功。阿霁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生硬地说道:“散不了。”
顾枕澜一愣:“你说什么?”
阿霁压着怒意,道:“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早没有回头的路了。”
顾枕澜怒道:“胡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功法?你糊弄我也走点心吧!”
阿霁却比他更咄咄逼人:“散功,你说得轻巧!你要我散了百年的修为,重新变成那个守不住天机山、也守不住你的废物么?”
顾枕澜气坏了:“你说谁是废物!”
师徒二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将这清修地搅得十分不清净不说,还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最后阿霁以微弱的身高优势领先,顾枕澜拂袖而去。
顾枕澜气哼哼地一路下了天机山,到了山脚下,叫山风一吹才稍微清醒了些。他觉得刚才应该再好好劝劝阿霁的;他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该上来就摆出师父的威严。对待叛逆期的孩子,一味蛮干只能适得其反。
可让他现在回去,又有些拉不下这个脸。
离家出走就得有点离家出走的样子,好歹出去转悠几天再回来,要不以后还不知道要被那小混蛋怎么拿捏呢。顾枕澜心一横,把剑往半空一抛,就踩了上去。
结果他这剑还没等御起来,就被身后叫魂似的一连串“师父”给被迫中断了。顾枕澜回头一看,只见顾静翕已气喘吁吁地追了下来。
顾枕澜拿出块帕子给顾静翕擦了擦汗,皱了皱眉:“毛毛躁躁的,跑这么快做什么,我不是在这等你了么?”
顾静翕一把抓住他的手,气还没喘匀便急着说道:“你快跟我回去看看,师兄、我师兄!”
第95章 jjwxc独家发表
顾静翕就是个关键时候掉链子的废柴; 因为跑得太急,喘了半天也没把她师兄究竟怎么了说出来。顾枕澜又气又急,干脆抓着她扔到自己剑上边往回折边等着她把气喘匀。
……等到顾静翕断断续续地告诉他,阿霁在他走后忽然晕倒了时,他们已经回到栖风阁的门口了。
一贯人迹罕至的栖风阁里此时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戴婷,另一个则是顾枕澜没有见过的中年男子。阿霁面如金纸; 嘴唇苍白,昏昏沉沉地平躺在戴姑娘的腿上;中年男子则用两根手指搭着阿霁的脉门,一脸凝重。
顾枕澜快步走到阿霁面前; 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把脉的男子没有答话,而是有些惊讶地问戴婷道:“这位是……”
戴婷眼圈有些发红,哑声道:“这位前辈是掌门的师父。”说罢,她又对顾枕澜道:“前辈; 这位是邱先生,咱们山上最精通丹道的。”
然而这最精通丹道的邱先生给阿霁把了半天脉; 显然是没摸出个所以然来,眉头都要拧成个疙瘩了。顾枕澜不耐烦等他,伸手就往阿霁空着的那只腕子上搭过去,却被戴婷毫不客气地拦了下来。
顾静翕惊讶地看着她:“戴姑娘; 你这是做什么?”
戴婷抹了把眼睛,坚决地说道:“前辈,冒犯了。只不过脉门这地方,实在是要害中的要害。”
顾枕澜气笑了。那厢顾静翕已暴跳如雷:“戴婷;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师父还能害师兄么!”
戴婷摇摇头:“我绝不敢有这样的意思。可是,顾前辈一走,掌门就突发急病,而这一天里,掌门连旁人的面都没见过。”
顾枕澜笑了:“谁说的,他不是还见过你么?”
戴婷先是一惊,继而脸颊上就染上了一抹愤怒的薄红,她气得声音直发颤:“前辈,你……”
顾枕澜却没心思听她分辨,趁她气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一把将阿霁抢进自己怀中,同时口中吩咐道:“静翕,看住闲杂人等。”
大猫立即气势汹汹地挡在了顾枕澜前头。
其实此时阿霁的脸色已有了好转,病情显然不那么危急了。待顾枕澜望闻切一套全下来,他的呼吸也已平稳了。
于是顾枕澜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甩在了病人脸上,气愤道:“这不要命的混蛋!”
他下手不重,可那清脆的声音在栖风阁局促的厅堂里异常明显。戴婷和邱先生当时就要冲上来,却被尽职尽责的顾静翕拦在了几步之外。顾静翕一板一眼地说道:“怎么,没见过师父教训弟子么?”
话虽如此,可她还是担心师兄。顾静翕回过头来,讨好地对顾枕澜道:“师父,你先别忙着打师兄啦,先跟我说说他怎么突然就病了,好不好?”
顾枕澜冷笑一声:“这就要等他醒来,你自己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了!”
说来也怪,刚才看起来还病入膏肓的阿霁,居然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抱着手臂、面色不善的顾枕澜。
“你不是走了么。”阿霁不自在地转过脸去。
顾枕澜哼了一声:“走?我现在哪也去不了了。”
他到底不愿在外人面前教训徒弟,于是抱起阿霁上了阁楼上,吩咐顾静翕把那两位不相干的客人送走。
只剩下他们二人了,顾枕澜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
“可以啊,沈霁!在自己身上种大凶的一线牵,命也不想要了么?”
“一线牵”是种类似蛊虫的邪门术法,一主一辅,分别施在两个人身上。“主”通常与一般人无二,“辅”则不然,在此术破解之前不能离主人太远,否则会有性命之虞。
阿霁的脸微微发红,小声道:“是,你要是再抛下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顾枕澜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更生气了:“放屁!难道我一辈子都得陪着你,下山访个友,你就要死要活的?”
阿霁睫毛微微一颤,不说话了。
自己这徒儿虽然作死,可顾枕澜还是心疼他。顾枕澜没在自己身上试过这邪门的术法,可大抵也知道,这玩意儿不是好相与的,阿霁刚才肯定很不好过。
顾枕澜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板着脸道:“你休息吧,等你好了,我再找你算账。”
阿霁听了这话才又睁开眼。他一脸虚弱地死死扯着顾枕澜的袖子不让他走,央道:“师父,你陪我待一会儿吧。”
顾枕澜瞪了他一眼,嘴里咕哝着“麻烦”,还是除了外衣,坐在了阿霁身边。
阿霁却不十分满足,过了一会儿,又道:“你陪我躺一躺吧。”
顾枕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躺什么躺,账还没算完呢!”可话虽如此,他还是放松了身体,躺在阿霁身边。
这一回阿霁倒是没再多提要求,他自己往顾枕澜身上蹭了蹭,靠在了他肩上。
阿霁如今的身形比顾枕澜要高大些,栖风阁这床又短又窄,并不十分够他发挥的。他要做出这小鸟依人的样子,就得蜷着身体屈着腿,看起来很不舒服。顾枕澜瞥了他一眼:“躺就好好躺着,腻腻歪歪的干什么?”
阿霁半阖着眼,喃喃道:“我困了,想睡一会儿。可不拽你,我心里不踏实。”
顾枕澜叹了口气,将他到枕头上,反手握住他的手掌,没好气的问道:“这样你可踏实了?”
阿霁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他得寸进尺地将顾枕澜抱住,低声道:“要这样才能踏实。”
顾枕澜不满地想道,不是不舒服么,怎么手劲还是这样大。
顾枕澜迷迷糊糊地小睡了片刻,醒过来是因为发现有人窸窸窣窣地在他身上动手动脚。顾枕澜睁开眼,只见他那虚弱的徒儿,已将手都伸到他衣襟里去了。
顾枕澜气得将阿霁作怪的手一把拍开:“你这是干什么?”
阿霁不慌不忙地又将手覆了上去,手上的动作停也不停,马不停蹄地一路往下。顾枕澜也是一回生、两回熟,没什么节操的很快就给他摸出了火。阿霁见火候差不多了,又将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际:“师父,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顾枕澜觉得这小混蛋没什么值得可怜的,倒是腰酸背痛、浑身都不对劲儿的自己更可怜些。
阿霁笑眯眯地坐在床头,手上捧了一杯热茶,活脱脱二十四孝好徒弟。顾枕澜一见他就觉得浑身都疼,没好气地阖上眼,费力地翻了个身。
阿霁赶紧把茶放到一旁,尽职尽责地帮着人翻过去,讨好地说道:“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一揉。”
顾枕澜哼了一声:“谁用你猫哭耗子,走开走开。”这话说完他自己又觉得有些矫情,又找补道:“腰酸,给我捶捶。”
阿霁遂喜笑颜开:“遵命。”
自从有了这一遭,顾枕澜便觉得阿霁整个人都平和了许多,虽然依旧粘他粘的紧,可起码不像以前一样暴躁敏感了。顾枕澜觉得同他相处起来轻松了许多,便愈发疼爱他起来,基本上有求必应。
最叫他欣慰的是,阿霁终于肯松口将下在身上的一线牵化掉了。
阿霁有段时候将大把大把的时间都花在顾枕澜身上,山上的一应事务全都胡乱丢给了顾静翕。这可苦了顾姑娘,没撑多久,她就跑到顾枕澜面前哭诉了一回,将阿霁哭得好几天脸都是黑的。
不过,在那之后他总算渐渐恢复了正常。
到了冬天,阿霁忽然变得忙碌起来。顾枕澜的生活极其枯燥,几乎不会踏出栖风阁一步,还时常成天成宿地修行调息。他心无旁骛,修为倒是隐隐有更上一层的样子。
这一天正是黄昏时候,顾枕澜连着三天的修行终于告一段落了。
顾枕澜站起来活动了一圈,这才发觉阿霁似乎有好几天没回来了。
虽然现在已没什么人能暗算得了阿霁了,可顾枕澜还是有些担心。他犹豫了一下,飘然出了栖风阁,往前院议事的地方去了。
顾枕澜猜的不错,阿霁果然在那里。
大厅里除了阿霁,还有连凤楼和观善真人,一直狗皮膏药一般粘着连凤楼的苏临渊倒是不见踪影。顾枕澜骤见故友,很是开心,绕到前门便要进去。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阿霁说了一句:“……你们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只不过最好不要给我师父知道。”
第96章 jjwxc独家发表
顾枕澜听他提起了自己; 立刻顿住了脚步。连凤楼疑惑的声音传道他耳朵里,却是道:“这有什么说不得的。再说,你这么多天不在山上,难道还能瞒得了他?”
阿霁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他现在只管醉心修行,哪里有心思管我在家不在?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如这一回的事就由我和观善前辈去解决; 连前辈便留在天机山上看着我师父,二位意下如何?”
连凤楼显然觉得并不如何。他蹙着眉道:“你师父又不是个纸做的人,一碰就碎; 难道你要把他一辈子关在天机山上么?”
阿霁苦笑了一声:“这我可不敢。不过这回这件事……”他叹了口气:“我是怕他伤心啊。”
说罢,阿霁又对连凤楼拱了拱手:“还有静翕,一并拜托前辈了。”
连凤楼虽不情愿,可也想不出拒绝的话; 只好勉强应下。
“不过我可不擅长说谎,万一被他看穿了; 你可不要怪我。”连凤楼警告道。
阿霁一笑:“这个容易,待会儿我教你怎么说。”
顾枕澜听不下去了。这个小混蛋如今翅膀硬了,非但指使别人骗他,服务还很面面俱到。顾枕澜黑着脸推开门; 冷冷道:“你先说来听听,让我看看究竟骗不骗得过我。”
厅中几人皆是一惊,连凤楼一见顾枕澜,很快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被阿霁不满地盯了好几眼。
顾枕澜礼数周到地同观善真人和连凤楼打了招呼,然后转向阿霁,质问道:“编了什么谎话,还不说来听听?”
阿霁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讪笑着就来拉顾枕澜的手,企图蒙混过关。却被顾枕澜一把甩开,看样子是不能善了了。
连凤楼轻叹了一声:“你先别气,这事吧,阿霁也是好心。”
顾枕澜哼了一声,显然不领情。
连凤楼摇了摇头,道:“他是关心则乱,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能对你说的;多少年前的事了,也就他当块心病,说不定你早忘了。”
顾枕澜被他这一番话勾起了好奇心,虽然依旧神色不豫,可耳朵却早竖了起来。
连凤楼对自己这一番劝解十分满意,又再接再厉,拉着顾枕澜在一旁坐了下来,道:“你还记得你家小白虎的那个便宜哥哥么?”
顾枕澜略已思忖,想起那同他有过几面之缘的少年二郎,点了点头。
连凤楼已拍大腿:“就是他,如今也成了气候了!”
顾枕澜疑惑道:“他不过剩了个残魂,保全自己已是天幸,能成什么气候?”
连凤楼“嘁”了一声:“你可看走眼了。他如今何止有自保的本事,还吞了片魂沼,也成了一方祸患呢。”
顾枕澜大吃一惊:“他有这本事?你们可看好了,果然是他么?”
阿霁叹了口气:“千真万确。”
顾枕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只是这件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对付魂沼我还有些经验,难道你不知道带上我能事半功倍么?”
阿霁欲言又止,心直口快的连凤楼道:“他怎么不知道?他是怕你看见那魂修使你们天机山的功法,自责罢了。”
……他要是不说,顾枕澜还真没想起来,他还曾给过二郎一本入门心法。
“如此说来,我就更不能袖手旁观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顾枕澜看着阿霁,问道。
阿霁能说什么,只好不情愿地应了下来。
顾枕澜满意地点点头:“好了,现在你该给我说说二郎的事了。”
原来那魂体不知修炼了什么一日千里的功夫,短短百年的时间,也能将一片凶残的魂沼收为己用了。他好像已忘了自己作为一个人时的短暂光阴,转而迫害起它曾经的同类来。
“十里八乡的,它到哪,哪就遭殃。我们来的时候还路过了一个村子,遍地枯骨,可它早已不见了。”连凤楼摇头叹息道:“它越是这样凶残,修为就涨得越厉害,然后就会害死更多人啊。”
顾枕澜的心里倒是没有多少自责。他当时救那个少年,是出于好意和怜悯,可别人不走正道,他又有什么办法?他又不是先知,能一眼看出那人畜无害的孩子一百年后会长成个无恶不作的魂修。
不过话虽如此,因是他种下的,他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事不宜迟,于是他们一行四人下了天机山。下山后,观善真人便同他们分手了;他好像只是为了陪连凤楼走这一趟。顾枕澜也没强求,毕竟阿霁当着人家面,设计杀了他的大弟子,要让他心中不生芥蒂是不可能的。
连凤楼将他们带到被魂沼祸害过的那个村子。房舍都是完好的,有些人家的院门还半开着,好像主人只是出了一趟门,很快就会回来。牲畜们都饿得跑出了圈,在村子里四处找食物;顾枕澜才一进去的时候,就被一只凶猛的公鸡给扑了。
这里的一切都与村民活着的时候无异,除了之前鲜活的生命已经成了枯骨,就堆在田垄上。
顾枕澜也算见多识广了,可这样凄惨的景象毫无遮掩地冲击着视觉,还是让他不忍地闭了闭眼。
连凤楼道:“顾兄你看,我们经过这里的时候,就是这副惨象了。你跟那魂修打过交道,有办法确定他的方位么?”
顾枕澜摇了摇头:“它没有实体,来无影去无踪的,也很难留下气息。为今之计,我们只好试试追踪魂沼的踪迹,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那魂修。”
连凤楼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在村子里转了一圈。魂沼的气息不难追踪,因为地上堆着的这些白骨,大多都是被它吞噬后又吐了出来,所以基本都沾染了它的味道。他们三人摆弄了一下尸骨,之后又顺便为他们超度——虽然这些人的魂魄,早已成了那魂修与魂沼的下酒菜了。
做完这些后,他们又离开了村子。因为要循着魂沼的踪迹走,他们不敢放松一丝一毫,走得很慢。到了傍晚时分,一行人来到了那山村附近的一个小镇上,魂沼的气息就断在了这里。顾枕澜皱了皱眉,看着这熙熙攘攘的小镇,疑惑道:“它竟来了这儿么?”
连凤楼也道:“它居然没有对这里的人下手,难道是前些天吃得积食了?”
阿霁一筹莫展:“师父,现在怎么办啊?”
顾枕澜一笑:“这有何难?你们看我的。”
说罢,顾枕澜手一点,将阿霁和连凤楼变作两个小道童;又摇身一变,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落拓道人的样子。他捋着稀疏的山羊胡,在集市上随便抓了一个穿着稍好的人,沉声说道:“我看你这面相,近来难免有血光之灾啊!”
那人可能有点迷信,惊疑不定地看着顾枕澜:“此话怎讲?”
顾枕澜见人这么容易就上了钩,十分满意。他将一身仙气放了又放,把那人唬得七荤八素的。顾枕澜一招手:“附耳过来。”
那人立马听话地凑了上去。
阿霁和连凤楼目瞪口呆。也不知道顾枕澜说了什么,那人脸上的表情就像后山那只成精的孔雀似的,变化莫测。最后,那人对顾枕澜大大地鞠了个躬:“先生救我!”
顾枕澜捋着胡须,笑了。
连凤楼和阿霁如梦似幻地跟在顾枕澜后面,由那上钩的鱼带着来到一处大宅院里。那人在路上,就低声对顾枕澜道:“实不相瞒,小人是这宅子的管家,至于先生说的那些……”他警惕地往后扫了一眼,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昨夜,家里就死了两个小厮,一夜之间就化了白、白骨!”
顾枕澜的心使劲儿跳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哦?”
阿霁忍不住问道:“既然已成了白骨,你们又是如何确认死者身份的?”
管家苦着脸,唉声叹气道:“人虽然看不出模样了,可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府中又有名册,一对便知。”
阿霁和连凤楼交换了一个眼神:看这样子,动手的应是那魂修了。
说话间,几人已进到了那大宅里。院子里有几个扫洒的仆伇,见到管家带人回来,战战兢兢地过来打了个招呼,又耗子似的跑了。
管家苦笑一声:“您别见怪,家里这些人叫那怪事吓坏了,平时不这么无礼的。您请到厅里坐一坐,我叫人给您上茶。”
顾枕澜摆摆手:“不必了,你先带我们在府中转一圈,然后再到出事地点去看看。眼看着这天就要黑了,如果那魂……恶鬼没有吃饱,今夜再过来也说不定呢。”
那魂沼居无定所,魂修也通常不会逮着一只肥羊往死里宰,按说今日也该祸害别家去了。可是顾枕澜一进门,就嗅到了熟悉的阴气;再看看阿霁凝重的脸色,大抵同他所想并无二致。
那魂沼,似乎正是与他们相熟的那一片呢。
第97章 jjwxc 独家发表
这事说来有些讽刺; 当年的少年二郎正是被这魂沼断送了性命;若不是他有个好母亲,恐怕连现在这点残魂也留不住。
可是谁知道时易事移,他二者倒了个个,魂沼口中逃脱的残魂,反倒成了它的主人。
谁又知道当年那可怜的少年,在漫长的岁月里,成了更加凶残的加害者。
顾枕澜好一阵唏嘘; 将管家打发走,在夜色的掩映下布了个阵,将整个宅院都包裹在了其中。
做完这一切; 他们三人便静静待在阵眼处,等着魂修二郎自投罗网。
左右无事,顾枕澜便同连凤楼闲聊起来。
“苏临渊这一回怎么没跟你一起?他不是一向要紧紧粘着你的么?”
连凤楼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他在闭关,正好到了要紧的关头。再说; 他什么时候要‘粘着’我了?”
顾枕澜笑了笑,也没反驳。停了停; 他又道:“不过,我看他这一百年里变化不小,可能粘人的毛病也改了吧。”
连凤楼没有说话,顾枕澜却敏锐地发现; 有那么一瞬间,连凤楼是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的。
顾枕澜愣了愣,难道真给自己说中了,这二人在这百年里出了什么变故么?
他正胡思乱想着; 阵中的一排风铃忽然此起彼伏地铃铃作响,阿霁眼睛一亮:“师父,有东西闯进来了。”
顾枕澜微微勾起唇角:“准备好了么?”
不消多问,阿霁已轻巧地滚落在地,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一队巡视的护院之间。那群人压根没发现他们后头多了个人,一边巡逻,一边闲聊。
一个说:“我怎么觉着今天夜里有点阴森森的?”
另一个便笑话他:“你胆子可也太小了。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
阿霁暗自摇头,心想你们这么多人也不一定够人家塞牙缝呢。便听第三人神神秘秘地说道:“我亲耳听见咱们管家请回的那位道长说了,那小三子平常就跟个兔子似的,阳气不够,才叫那恶鬼给吞了,想必咱们是不用担心的。”
他这话已说完,几个护院都发出了暧昧的笑声,恐惧的气氛暂时消失了。
阿霁却有点不高兴。他师父明明连那死去的小厮叫什么也没问过,更没对一个死人说过这样刻薄的话,这群人倒是编得有模有样的。阿霁不无恶意地想道,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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