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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反派洗白指南-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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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凤楼既惊且怒:“裴东行,你怎么会这种邪术!”
裴东行并不答话,只是狞笑了一声,虚弱又疯狂。
连凤楼说的这种“邪术”,最初出于哪一道已不可考了,以他博闻强识,也只懂个皮毛。据说在自己身上用了这种邪术的人,能给杀伤他的人带来十倍不止的反噬。而且不是直接伤害,而是化作真气闯入对方经脉,严重的甚至能叫人经脉禁断、爆体而亡。
这种邪术早已被禁止,连凤楼也只在书里见过。他只知道此术一旦开始,就没有补救的办法。现在他唯一能够期待的,就是裴东行伤得还不够重,反噬的真气还不足以撑破苏临渊的经脉……
连凤楼方寸大乱,而裴东行一步不动,梅花阵就还在发挥着它的效用。顾枕澜当机立断:“连兄,你若是出不去,就留在阵中,只管护住临渊就好,他们还不至于伤你性命。”
连凤楼点点头;他现在确实也无暇他顾了。
这下,所有人的攻击和防备都集中在了顾枕澜师徒身上,阵法的效率瞬间提升了一倍,实在是个令人精神振奋的好消息。不过顾枕澜倒也没觉得有多吃力,总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破阵无望罢了。
僵持下去就是拼真元了,反正这几个没一个能敌得过他的。
眨眼间大半天就过去了,天色渐渐转黑,混战成一团的众人身上也各自带了伤。修为比较弱的几个年轻人,握剑的手都要抖了,斗志与仇恨几乎消磨殆尽。
此时,裴东行施在自己身上的邪术终于发挥尽了它的效用,苏临渊的手一抖,总算离开了剑柄,整个人软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连凤楼的脸色极其可怕,以至于他将苏临渊抱出梅花阵时,竟没一个胆敢拦他的。
相比之下,顾枕澜就显得精力充沛得多了。
他尚有余裕宽慰他道:“莫要担心,我看他没什么事,治好了伤,养一养,又是一条好汉。”
而他很快就喊不出了,因为邪术施完一身轻松的裴东行,总算有余力对付他了。
那邪术伤的是他的寿元还是阴德,顾枕澜不得而知;总之他目前看起来似乎一点事都没有。胸口那道不足三寸的伤根本没有伤到他的根本,那漫长的时间几乎就是给他休养生息用的。
裴东行总算也扬眉吐气了一回:“顾掌门,你若是现在停手,随我回毓秀山庄听从发落,我或许还能……饶你弟子一条性命。”
顾枕澜嗤笑一声:“敬谢不敏。不过我若是你,在口出狂言之前定会先琢磨琢磨自己的处境——比如看看后面。”
裴东行并没将这欺诈一般的话放在心上,因此待他察觉到背后恶风袭来时,已经晚了。
第79章 JJWXC 独家发表
裴东行还没待如何; 先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现在是进不得、退不得,只能将浑身真元聚集在一处,硬接下那即将到来的攻击。然而,预料中的剑并没有刺入他的身体。裴东行霍然回头,只见连凤楼正倨傲地看着他,道:“拔剑,堂堂正正地跟我战一场。”
裴东行心有余悸地吐了口气:“连凤楼; 你有什么毛病!”
连凤楼冷笑一声:“无耻之尤!你只敢暗算苏临渊,不敢堂堂正正地应战么?”
裴东行的太阳穴跳了跳,道:“好; 我应下了——可你也得容我腾出手来吧。”
连凤楼根本不肯听他说话,提剑便刺。
裴东行一开始还企图两头兼顾,可到了后来,他发现连凤楼剑剑都是杀招; 是真打算将他置于死地了,他要是再踩着梅花阵的站位; 估计在连凤楼的剑下根本撑不得一时三刻。
裴东行开始后悔了:他干嘛好死不死的,头一个就要杀苏临渊呢?
然而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给他吃,他已然惹上了连凤楼这尊杀神,断无退路可言。裴东行是很想要顾枕澜的命; 给他亲师弟报仇,可是看现在的情形,他很可能杀不了顾枕澜,就先将他自己的性命也搭上。
裴东行无法; 只好一咬牙退出梅花阵。
少了一个人,阵终究是摆不成了。裴东行这么一退,靳北遥立马就如释重负地停了手,远远地跟柳南烟站在了一处;身下叶鹤年夫妇和穆震面面相觑,穆震一咬牙,道:“仇还是得寻的。叶公子,可敢拼死一搏?”
叶鹤年一笑:“有何不敢?”
说着,他头一个上去,同顾枕澜缠斗在了一处。关夫人本想劝他,可叶鹤年动作太快了,她话还未出口,便已经晚了。关岚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好在穆震没有袖手旁观,三人紧紧将顾枕澜围在了中间。
少了威力强大的阵法加持,这三人根本就不是顾枕澜的对手。阿霁已经退下去照顾苏临渊了,顾枕澜以一敌三,依旧游刃有余。
而另一边的情形,也大抵如此。
裴东行无论是天资还是专注程度、钻研精神,比起连凤楼都差远了。而且他今日对上的是“打算拼命的连凤楼”,只有一招比一招更狼狈,很快就要撑不下去了。
连凤楼的脸板得不近人情,下手更是坦荡荡的毒辣。不过几十招,裴东行便被他差点捅穿了肩胛骨。裴东行疼得几乎要以为自己的手臂不中用了,然而性命更加要紧,他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因为等待他的永远是连凤楼别出心裁得近乎刁钻的杀招。
很快,裴东行又被刺中的大腿,血流如注,顷刻就将他的身上月白的长袍染成了红色,伤得触目惊心。裴东行脸上的血色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争先恐后地弃他而去;而连凤楼依然毫不容情,不但不打算点到即止,还颇有些痛打落水狗的意思。
裴东行愈发狼狈不堪,很快,连凤楼再次将他逼到绝路,而这一剑,赫然直指他的内府。
裴东行吓得魂飞魄散。
就在这时,乌云忽然飘过,遮天蔽日;他们脚下的山也剧烈地颤动了起来。连凤楼脚下不稳,这一剑就刺空了。然而裴东行更加狼狈;他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成了个任人宰割的模样。
连凤楼再一次举起了剑。
末日一般伸手不见五指,裴东行恐惧的一双瞳孔中,唯余连凤楼剑刃上秋水般的寒光。末日一般的景象,将那俊美无匹的执剑之人衬托得如同来自幽冥下的勾魂使,肃杀、令人绝望。
裴东行几乎已经感觉到了那冰冷的剑破开自己的身体,不近人情的寒意与新鲜滚烫的血混在一处的的滋味。
他想抛下一切尊严,恐惧地大叫,然而丹田中的一丝力气还不足以冲破堵塞的喉咙,便已经有人替他大叫出声。
倒是歪打正着地替他留下了最后一点尊严。
连凤楼的剑立刻便随着这一声尖叫而顿住了;因为声音的来源,正是照顾苏临渊的阿霁。
连凤楼霍然回头,恰好又听见顾枕澜焦急地说道:“你快先去看看你家弟子,我看,他怕是不太好了。”
这种看似毫无缘由的末世征兆,总是发生在男主濒死之时,已经有好几回了。顾枕澜十分忧心。按说剧情才进展到一半,男主根本不可能死;难道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还能把剧情主线都呼扇没了?
顾枕澜很想亲自一探究竟,可他被那三人紧紧缠着,实在脱不开身。叶鹤年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一副拼命的架势;而最当得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则要属穆震:他的修为这段时间水涨船高,跟吃了大力丸似的。
此时,他们几个其实都不好过。天象异常地动山摇是不分对象的,每个人都站不稳、要将大半功力花在稳定下盘上头,因此出招都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
而裴东行已经从命悬一线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但却没见半分庆幸。他自己知道,今日虽然他没有死在连凤楼剑下,但是所作所为已犯了观善真人的大忌,回去毓秀山庄也是九死一生。
裴东行的脑子就像被人灌了一壶冷水似的,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现在简直不知道几天前的那个自己究竟有什么毛病:将师弟师妹骗下山,就为了给那三个混账报仇?
然而覆水难收,当务之急还是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此时,山上的人大抵分成两拨:四个颤抖不休,其余的在争分夺秒地救人,哪个都无暇顾及他。裴东行打定主意,要想活命就得逃,决不能等连凤楼腾出手来砍死自己,或是更糟糕,把自己送回毓秀山庄。
裴东行深吸了一口气,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个没完,正寻着一条隐蔽的下山的路。
可还没等他走出两步去,就被两柄剑架在了脖子上。
“师兄,你要去哪?”这清脆的女声,是柳南烟。
“师兄,我看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回毓秀山庄去吧。”这个稍微冷静点的,是靳北遥。
千算万算算漏了他们两个,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裴东行心中绝望,软软瘫坐在了地上。
柳、靳二人毫不客气地拿了捆仙索,把裴东行结结实实地打包成了个粽子,然后对望了一眼。靳北遥摇了摇头:“算了,你看现在他们谁有闲心理我们?告辞这种虚礼,下回吧。”
确实是每个人都顾着自己眼前一摊事,应接不暇。毓秀山庄的三个人离开之后,山上就摇晃得更厉害了,地下甚至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缝,顾枕澜心里一沉,暗道不好。
他这一分神,恰好关岚和穆震一同出剑,往他心窝、小腹两处要害而来。顾枕澜架住穆震的剑,往外一推,又拿袖子一卷,将关岚送出一丈多远,两剑这就全落空了。顾枕澜剑刃一翻,腕上使力,本想将穆震的剑逼退,却没想到他这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劣质产品,被顾枕澜这么一弄,居然断做了两截。
顾枕澜一愣,诡异的事还在后面。
穆震那一半断剑居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直冲着顾枕澜飞来。顾枕澜猛地一侧身,那一半的剑擦着他胸前的衣服呼啸而过,清晰的阴寒之气叫他浑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这是什么诡异的剑、诡异的功夫?顾枕澜尚未想通,眼角的余光便正好瞥见那半把剑钉进了叶鹤年的心窝。
顾枕澜愣住了,下意识地回手打出一道屏障,将穆震远远隔开。穆震也不动,他面无表情,只有眼睛亮得不正常。
关岚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就要跑过去扶他。叶鹤年却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气,厉声喝道:“别过来!”
关夫人顿时给他吓住了。
顾枕澜蹙着眉,看着叶鹤年。他的脸上已经一点血色都看不出了,连同眼睛里的赤红,都跟着退了个干净。叶鹤年缓缓抬起手,急切地看着顾枕澜。
顾枕澜叹了口气,走过去,蹲下了身体。
叶鹤年紧紧握着顾枕澜的一只手,脸上神色变幻,他的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就是说不出一个字。顾枕澜只好就着他二人我在一处的手,缓缓渡进去一丝真元。
叶鹤年这才勉强说出了他的遗言,却是:“杀了我,求你。”
顾枕澜一愣。他本已是濒死之人,这个“杀”显然指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魂魄了。顾枕澜疑惑地看着叶鹤年,却只看见他一脸清醒的恳求模样,不多时,便撒手人寰了。
关夫人早就支撑不住昏倒了。而顾枕澜握着手里多出来的那件东西,不动声色地一挥袖子,算是完成了叶鹤年的遗愿。
顾枕澜满腹疑惑,甚至没有注意到,大地已经晃动得不那么剧烈了。
第80章 JJWXC 独家发表
一直过了许久; 顾枕澜才发觉大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再震颤了。他愣了愣,下意识地往苏临渊的方向看了一眼,想到他多半是已经被救过来了。
顾枕澜走过去时,连凤楼的声音还在微微发颤:“……刚才我几乎以为他要死了,幸好天可怜见,让他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
顾枕澜看了躺在连凤楼腿上的苏临渊一眼,见他虽然依旧面色苍白; 但是已经有生气在慢慢聚集,想来只要好好调养就没大碍了。顾枕澜宽慰地拍了拍连凤楼的肩膀,打趣道:“你对他这么上心; 怎么就是不肯松口,叫他重拜回你门下?”
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顾枕澜总觉得他有那么一瞬间,在连凤楼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尴尬。然而紧接着; 连凤楼已经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他的了,又白占个师徒名分做什么?”
顾枕澜听着; 一口老血险些呕出来。不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昏迷不醒的苏临渊。他心想这连某人果真是个直肠子的棒槌啊,幸好他家阿霁没有摊上这样的师父!
不过他转念一想,苏临渊这些年来不是一直陪在连凤楼身旁; 谁说他不是求仁得仁呢?
顾枕澜这厢胡思乱想着,却没发现他刚才施予穆震身周的屏障已经破了。直到他耳边响起了金属碰撞的声音,顾枕澜才皱着眉,回过头去。只见阿霁正架住穆震劈向他的一剑; 虎视眈眈地守在自己背后。
顾枕澜莫名其妙地看了穆震一眼:“你竟没有趁机逃跑?”
穆震冷笑一声:“穆家百十口的血债,还有吾妻……”
“行了!”顾枕澜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这里又没外人,你这番借口要说给哪个听?不如堂堂正正地告诉我,你敢上山来找死,求的是什么,背后究竟有什么倚仗?”
穆震咧嘴一笑:“求什么?我穆家百十口的血债……”
不知怎么的,顾枕澜一听见这话,额上的青筋就突突直跳;他总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可就是怎么也抓不住那如同飘萍一般的直觉。
顾枕澜的脾气一上来,不由分说便动了手。穆震的修为虽然大有长进,可依旧接不住顾枕澜盛怒之下的雷霆一剑。他几乎用尽全力,方才躲开。虽然狼狈不堪,可却也没能抹去他脸上那幅欠揍的笑容。
“顾掌门,今日我功亏一篑,帮手全散了,眼看着大势已去,可还是不想让你好过,怎么办?”
顾枕澜嗤笑一声:“怎么办?你有病,与我何干?不过我倒是真有句话想问你:你真的丧心病狂到连孙妙仙都不放过了么?”
穆震眼中红光一闪:“顾掌门,拙荆……与你何干!”
顾枕澜戒备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人可能不知什么时候被疯狗咬过。他将阿霁拉到身后,便听得穆震又道:“我穆家,百十条人命!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他的脸上带着克制不住的疯狂,忽然毫无征兆地指着阿霁,嘶声叫道:“还有他们沈家,百十条人命!”
穆震一身嘶吼,就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块巨石,在顾枕澜的脑海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封存多年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奔涌而出,令他不由自主地按住了额头,痛苦地低低呻、吟了一声。
阿霁不知所措地扶住他:“师父……”
然而那只不过是一瞬间,顾枕澜很快就笔直地挺着腰杆,将阿霁推开:“无妨。”
他终于,想起了他捡到阿霁的那一天。
三才子曾带着阿霁襁褓中的记忆上山,彼时顾枕澜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头脑中一片混乱,那么多年前的事当然记不得。后来谁也没再提过这件事,他慢慢也就将它抛诸脑后了。
况且他似乎一直都忙得很。
那段记忆是他自己强行封存的;当时似乎还很是挣扎了一番。
可这穆震不知使了什么邪门的手段,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吼大叫了一番,将那密封了许多年的罐子,打碎成了齑粉。
那一年顾枕澜闲来无事,又懒得修行,便下山游历。五湖四海,名山大川,他信步走过许多地方,却没结交几个朋友。
除了临安的那家人。
那个姓沈的后生与他颇为投缘,投缘到让顾枕澜在返回天机山时,还特地绕了个道,再次去拜会了他。
可是顾枕澜却没想到,他这心血来潮的一次拜会,却叫他看见了了不得的东西。
敲门无人应,顾枕澜疑惑地推开院门,就见血流遍地,溅得雕梁画墙上全是星星点点的暗红色,一片雪白的梨花瓣悠悠落在顾枕澜的掌心,入手就是令人作呕的粘稠。
一别数月,竟已物是人非。
顾枕澜还记得他上次离开之时,沈家小子还一脸羞涩地告诉他自己要当爹了,十分忐忑。顾枕澜比他痴长几百岁,可是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给他,只好笑着说了句恭喜。
他再推开第二道院门,所见到的景象比外头更加可怖。这个院子不大,装不下横七竖八的百十口人,所以沈家人血肉模糊的尸体是叠在一处的。此处死的大多是仆从,看样子已有几日了。顾枕澜匆匆扫了一眼,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便急着往里头找去。
此时,他还保有一丝幻想,想着既然没见着尸体,他那小朋友说不准还侥幸活着。
这一点幻想在他推开紧闭的正堂大门时,终于破灭了。
沈家夫妇端坐在圈椅里,人早已没了气息。沈夫人大腹便便,月白缎子的衣服染得一片暗红。而更加诡异的是,那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耸动。
顾枕澜戒备地走过去,外放出一点真元探查。
他的真元缠在沈夫人的腹部,依稀辨出那里似乎还有一丝活物的气息!
可是沈夫人,分明是早死多时了。
顾枕澜不敢怠慢,心中道了声告罪,小心翼翼地划破了沈夫人腹部的衣服。
只见她的肚子上有道很深的刀伤,从里头赫然探出一只婴儿的手,小拳头不断地蜷起又张开。
想不到母亲已经死了好几天,这小东西居然还活着!
顾枕澜不知道它是怎么活下来的,或许沈家有什么秘药,又或许沈夫人死前用了什么□□。可他知道,这个孩子生而不祥,在他们修士眼中,更加会是人人忌讳的存在。
母体死在胎儿之前,一向被他们认定是不祥的;更别说这个孩子在沈夫人死后这么久,竟还顽强地活着,更是阴差阳错地破开了母亲的肚子。
这种情形万中无一,几乎是天生入魔的征兆了。
……尽管给她添了那道刀伤的人很可能是想斩草除根,却想不到反而给这孩子带来了一线生机。
所以即使顾枕澜一贯离经叛道,也还是惊得后退了一步。
他很想就这么甩手离开,因为这孩子就算养大了,一旦如今的情形传出去,世人也断断容不得他。
还不如就这么不管他,让他死了呢。顾枕澜这样想道。
可是,他忘了自己的手还在沈夫人腹部放着,那婴儿四处乱挥的小拳头,阴差阳错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顾枕澜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后他破罐破摔地想,管他呢,走一步看一步吧。然后他将沈夫人腹部的伤口破得更大了些,将那孩子拽了出来。
并没有青面獠牙,只是个皱巴巴的、虚弱的普通小孩,哭声小的像是猫叫。
顾枕澜抱着这个孩子离开了沈家,临走前一把火烧了正堂中沈家夫妇的尸体;又强行封住了自己那一小段记忆,尽力万无一失地掩盖住这孩子出生的秘密。
难怪原主一直不怎么喜欢他这徒弟,原来是因为有这么一段不愉快的记忆在作祟,想必它虽然被封住了,可是感情上的痕迹却无法完全抹除。
顾枕澜神色复杂地看着得意洋洋的穆震,模模糊糊地想起他确实在那之后见过此人一面。
就在雨过天晴后、他给怀中的婴儿起名叫做“霁”的时候。
穆震的脸上带着疯狂而笃定的微笑,他催命似的又重复了一遍:“……还有他们沈家,百十条性命!”
顾枕澜面无表情,将掌门剑连同四方石一同丢进阿霁怀中,对穆震勾了勾手指:“穆兄,借一步说话。”
阿霁的脸上完全是震惊的,他嘴唇动了许久,才迟疑地小声道:“师父,我的父母……”
怎么样呢?他没有说下去。
顾恒临死之前、一气呵成地写下的那一幕,终于以此种面目全非的方式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顾枕澜看也没看他一眼,勾着穆震越过写了“禁地”二字的石碑,走进阴森的鬼气中,站在了悬崖边上。
顾枕澜并没有想要跟他说什么,他突然发难,一掌将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知情人,击落崖底。
顾枕澜虚脱一般地茫然出神,连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勾住了都没有发觉。
等到他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半个身子已在悬崖外头了。
顾枕澜听见身后阿霁声嘶力竭的叫喊;还有勾着他的穆震,小声笑着:“死了还能拉上你,也算值了。”
顾枕澜什么也没说,因为那些生在崖底的藤蔓已经贪婪地缠住了他。
顾枕澜急速坠下去的时候,颇有些可惜地想道:恐怕是来不及好好编个瞎话,将当年那事圆过去了。
第81章 jjwxc独家发表
顾枕澜站在悬崖底下; 牟足了劲儿地运气。他在这底下修行了近百年,修为突飞猛进,昨晚夜观天象,觉得是时候再试试能不能爬上去了……
当年顾枕澜刚被那些藤蔓卷下来的时候,恰好滚进了一个山洞里。那些鬼物不知怎么的,对这个山洞似乎很是忌惮。它们将穆震瓜分完毕后,就虎视眈眈地在洞口晃悠; 可就是不敢进来。
顾枕澜的生命安全虽然侥幸得以保证,可他也彻底别想出去了。顾枕澜在里头焦躁了足足三天,才决定就地修行。
反正他不吃不喝也不会死; 总有一天他的修为会高过这些东西,到时候看哪个还能拦得住他?
一开始,顾枕澜隔三差五就会不自量力地跑出去挑衅一回,无一例外地铩羽而归。后来他冷静了下来; 想想自己那一天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情形,虽然是个意外; 可在旁人看来大概很像是畏罪自杀吧……
阿霁大概不会十分期盼他这个“杀父仇人”回家,所以他也不用太着急了。
就这样,顾枕澜在悬崖下潜心修行。慢慢的,他能出洞府了、能到山脚下了、崖底的那些牛鬼蛇神全不是他的对手了; 就是这些年他一直尝试着爬上悬崖,一直没有成功——在他将掌门剑和四方石传给阿霁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不是天机山的掌门了,在禁地是无法御物的。
所以说顾枕澜现在的心态十分平和; 因为爬不上去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只不过是诸多失败中的一次罢了。
可是这一回,幸运似乎终于光顾了他。
直到顾枕澜爬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时,他才终于开始紧张起来;他现在甚至依稀能望见另一个世界郁郁葱葱的树木了,就是在这个时候,顾枕澜平静无波的心里忽地生出了一分偏执。
一百年了啊,他太想见见他的天机山、他的大猫,还有他的阿霁了。
可是,这些恼人的藤蔓又怎么能让他称心如意?这些鬼物守着这个猎物多少年,眼睁睁地看着它变得铜皮铁骨下不了口,这会儿还居然要彻底逃了!眼看着顾枕澜还剩几丈的距离就能摸着顶了,那些不畏死的藤蔓居然前赴后继地缠了上来。
顾枕澜并没有将这些手下败将放在眼里,他头也没回,自腰间弹射出几把锋利的石刃,显然是早有准备。冲在最前头的几株藤蔓悄无声息地身首异处,坠入崖底,成了别人的食物。
其余的藤蔓瑟缩了一下,一时都不敢上前了。
顾枕澜微微侧脸,轻蔑地嗤了一声,算是同这些相伴百年的宿敌最后打了个招呼。接着,他单手一撑,整个人轻盈地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一百年啊,再一次踏上真实的人间土地,顾枕澜心里都快激昂澎湃成一锅沸腾的饺子汤了。
然而那些不死心的藤蔓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它们抓紧了顾枕澜心旌摇曳的空档,再次悍然缠紧了他的脚!
然而,今非昔比了。
顾枕澜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随手抓了根树枝,运起真元往下一戳,那跟胆大包天的藤蔓顿时断了。顾枕澜飞起一脚将缠着他的东西甩到了悬崖底下,哼了一声:“一百年了,你们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说完,顾枕澜头也不回地越过刻着“禁地”二字的石碑,往山中去了。
顾枕澜走的是条隐蔽的小道;他不太想让阿霁发现自己,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将那一团乱麻捋顺编圆。然而不幸的是,顾枕澜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因为这天机山变得几乎让他认不出了,他一震惊,就大意了。
彼时他刚穿过一片林子,望着不远处延绵不绝的精致建筑,和袅袅升起的炊烟,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家阿霁不会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将他的天机山卖给了什么地主老财暴发户吧!
顾枕澜半张着嘴往前走,直到撞在了一个妙龄少女的身上,才发现自己身边有个人。
顾枕澜一开始以为是顾静翕,后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陌生的姑娘,比他家大猫像人一百倍。
只见那姑娘双手叉腰,毫不客气地骂道:“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劈柴工?难怪一把年纪了修为还这么差,我看都是因为懒的!”
劈柴工顾枕澜:“……”
那姑娘恨铁不成钢地照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巴掌:“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今日掌门回山,现在那些厨子一早就把什么都备下了,现在光等着你的柴呢!我告诉你,要是天黑之前准备不好……哼,我可救不得你!”
只见“劈柴工”脸色一变,看样子随时可能哭出来,那姑娘慌忙道:“哎,你年纪一大把了哭什么哭,我就是吓唬吓唬你!我们掌门不吃人,只不过爱好点凡间的美食罢了。”
顾枕澜心道,什么样的大能修士会“爱好点凡间美食”啊!这分明就是个连辟谷都不会、还偏想过把掌门瘾的修仙爱好者吧!
顾枕澜一想到自己走后他那两个可怜的弟子居然只能靠卖山才能维生,就是一阵心酸。他打定主意,要去看看这新掌门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于是顾枕澜重新钻进林子里,随手砍了一捆木头背在背上,还真有点像个樵夫。他循着那一排排房屋的方向走了过去,不多时就进到了第一重院子里。
这里有不少杂工,扫洒的修葺的剪树枝花枝的,个个都有些道行。顾枕澜心里暗自惊讶,想不到这土财主面子这么大,随便雇个杂工都是修士!
顾枕澜一进去,立刻就给人捉住,急急地带入了内院,口中还絮絮道:“你可算把柴劈回来了,赶紧去吧,小师叔都亲自往厨房去了!”
顾枕澜被那人拽着,火急火燎地穿过两重院落。他打眼一看,发现越是临近内院的,杂役们的修为就越高;再仔细回想一下他刚才撞见的那个妙龄女子,她的修为比起自己坠崖前大概还差一些,但是与观善真人座下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比起来,恐怕不相上下。
说曹操曹操就到,顾枕澜被人推到厨房门口时,正好又撞上了那姑娘。她正站在门外头,一脸忧心忡忡地拉着另一个姑娘飞快地说着什么。顾枕澜还没来得及细细看上一眼,便被那人一把推到了烟熏火燎的灶台旁:“你这老色鬼,见着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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