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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王的宠妃-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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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候彻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冷然道,“原泓说,拿南唐长公主从南唐手中换取边关将士所需的粮草,朕认为计策甚好。”

“你会这么简单就放我回去?”她冷声嗤笑道。

他若真是这么简单想把她换回去倒真好了,一个口口声声都说着让她至死都休想离开大夏的人,又岂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只怕是如今大夏因为后方粮草不继,战事吃紧,他不得御驾亲征边关鼓舞士气,而他又知道会有人到盛京救她,只等他一离京对方必然会动手从宗人府救人,所以才这般将她一起带去玉霞关,只要有他自己看着,不管是谁要想从他手里把她救回去,都没那么容易。

不过,他不放她走,不代表她自己不会跑。

过了玉霞关就是南唐,这样的机会她若是错过了,就真的这一辈子都很难有机会再回去了。

“当然不会。”夏候彻冷言道。

他说过不会让她回到南唐,她要想回去,除非到他死的那一天。

“不过,一想到他们能看到你却救不回你,朕就甚是期待。”

她想回去和萧昱长相厮守吗?

他不会让他如愿,他就要让他看着,他最爱的女人在他身边,让他一生都爱而不得。

可他却不曾想到,最终品尝到这些苦果的人,会是他自己。

凤婧衣一路沉默,直至行到了狼牙关,不久之间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幕又一次浮上心头,她突地出声道,“夏候彻,你到底想怎么样?”

夏候彻紧抿着薄唇,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想说,朕只是想留下你,一辈子把你留在身边。

可是,他怕再一次听到拒绝,而恨不得掐死她。

凤婧衣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又道,“如果我留在大夏,留在你身边,你会就此放过他们,放过南唐和北汉吗?”

夏候彻眸光顿生寒意,“不会。”

她的心里装着这么多的人,甚至可为他们生死相付,可是他又算什么,他夏候彻在她心里又算什么?

当真,自始至终都只是为复辟南唐而利用的棋子吗?

“夏候彻,如果当初你遇到我的时候,我是凤婧衣,不是上官素,你我还会到今天吗?”她望着狼牙关,幽幽问道。

不用想也知道,如果在彭城初遇之时他就知道她是南唐长公主凤婧衣,当时就会杀了她,断不会纠缠至今。

“如果那时候朕知道是你,一定会杀了你。”夏候彻如实说道,可是沉默了一阵,却又叹道,“可是不知为什么,朕却还是庆幸你骗了朕三年。”

若是,她就那样骗他一辈子,该有多好。

可是,他的心在为她步步沦陷的三年,在想着要与她相守一生的时候,她却决意早早退场。

“如果那时候,我知道你是大夏皇帝,也会不惜一切杀了你。”她坦言道。

可是,从来没有如果,他们不想发生的一切,命运都已经让它们发生。

大约是因为儿时成长有异常人,不得亲人所爱,夏候彻对于感情比常人冷漠,却也比常人偏执,他认定了的就会认一辈子。

也正因为这种偏执,她害死了他唯一一个亲人,他便上天入地也要杀她为之报仇。

如今爱恨交加,不愿杀她报仇,却也不肯轻易放过她。

夏候彻沉默,思绪却随着她的话回到了三年前的彭城,当年攻占了玉霞关,他带着方潜等人潜入了彭城以及金陵的虚实,却阴差阳错在彭城的牢中与她不期而遇。

那时候,他不知她是她的仇敌,她也不知他就是即将覆灭她南唐的大夏皇帝。

他看到她身陷囹圄却自信满满地与他谈合作计划越狱,雷厉风行风行地教训彭城守将整肃军纪,他生平第一次看到有那样自信而智慧的女子。

那个时候,他就下令决心,他要得到她。

几经辗转,他终于得到了她,也将她诱入大夏宫廷成了他的女人,却不曾想到,她会是她。

当他终于发现她的身份,他的心却早已被她占据,所以他生出了那样疯狂的想法,如果她也是爱他的,就让她骗他吧,就这样一直骗下去也好。

可是,她却只一心想要回到南唐,于是他们就到了如今的地步。

浩浩荡荡军队过了狼牙关,他从回忆中拉回思绪,蓦然问道,“你就那么想回到南唐吗?”

“是。”她决然回道。

可是她没想到,当她终于回到了那片魂牵梦萦的故土,她才发现她的心早已遗落在了那片她一心想要逃离的地方。

盛京南城,公子宸一行人方才出城准备赶往玉霞关去,只是一想到要从夏候彻的手里救人,一个个都不由心情沉重了起来。

“依王爷看,夏候彻会是真的要拿长公主和南唐交换吗?”公子宸问道。

对于夏候彻的心思,这个人比她更甚于了解。

“不会。”夏候渊道。

“不会?”公子宸皱了皱眉,现在大夏粮草紧缺,他若真是答应交换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

夏候渊一身素袍,修长如玉的手指习惯性地拨着佛珠,面容似极了拈花而笑的佛祖,也难相信这样一个人,会是那样野心暗藏的人。

“肯定不会。”

夏候彻认定了的人,不惜一切也会留在自己身边,决计不会放手。

所以,他一定不会真的拿凤婧衣去和南唐交换。

至于他为什么会向南唐提出这样的要求,那就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既是如此,我们就告辞了,不管此行能不能成功,想必以后都难再与王爷有相见之日了。”公子宸道。

她想,她们都应该远离这个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看似温良无害的人危险程度不亚于夏候彻。

“等长公主回到南唐,替本王带句话给她。”夏候渊道。

“哦?”公子宸英气的眉宇微挑,问道,“什么话?”

“后会有期。”夏候渊含笑说道。

公子宸愣了愣,正要再出口追问什么意思,说话的人却已经转身向朝城内走去了。

“她什么意思?”沐烟不解问道。

青湮望向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说道,“他说,公主会回到南唐,他还会再与公主见面。”

可是,她们还没有救人,他怎么就肯定凤婧衣一定会回到南唐。

以前并未怎么注意过这个人,可如今细细一想,这个人乃至整个楚王府总透着莫名的古怪,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到底古怪在哪里。

☆、一寸爱恨一寸痴11

一路向南,圣驾巡视了各州城,辗转了半个月到达了玉霞关。

夏候彻到底是巡视南边州城的军事部署,还是想观宗有没有人暗中跟着想救她,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他带着她走在前面,只怕后面不定安排了多少暗探观察,想要揪出萧昱他们派到大夏营救她的人。

不过,好在来的是公子宸,她倒不担心她会被夏候彻的人识破。

夏候彻与方潜等众将领商议军务去了,凤婧衣被扔在王帐,王帐外面布了三重夏候彻的亲信卫士,周围还布了箭机营的卫士,根本不容许别人靠近王帐旄。

她待得无事,掀开帐帘准备出去到周围转转,可是刚一出王帐便被侍卫给拦下了,“没有皇上的旨意,你不能离开王帐一步。”

凤婧衣扫了一眼周围,不得不转身回到帐内乖乖待着,坐在榻上闭上眼睛便回忆起玉霞关附近的地形,以及公子宸最有可能采取的营救计划。

玉霞关,她在执政南唐之时倒是来过几次,只是大夏驻守之后周围防卫必然会发生变化,她不能出去仔细察看,只能凭着刚入大营之时大致看过的军队驻扎状况粗略推算崛。

可是,她不了解军营的守卫状况,猜测自然也不能与公子宸的相合,介时事发之时风险自然也会更大,而且不知夏候彻暗中还布了什么圈套,如果她自己没有发现,只怕公子宸她们来了也会难以成功。

正在她苦恼之际,外面传来将士请安的声音,她知道是夏候彻回来了,连忙睁开眼睛敛去眉宇间的焦灼之色。

夏候彻进帐瞥了一眼乖乖坐在榻上的人,默然解下了身上的玄铁剑,除去了一身铠甲,只着了一身轻便的战袍。

凤婧衣起身从榻上移到了椅子上坐下,今时不同往日那样的地方不是她能占的地方,抬头瞅了瞅夏候彻的背影,出声问道,“我能不能出去一下。”

“是想跑,还是想计划跑?”夏候彻侧头,薄唇勾起嘲弄的冷笑。

凤婧衣咬了咬唇,有些窘态地低声说道,“我想如厕。”

夏候彻愣了愣,倒是爽快地起来了,“走。”

她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出了王帐,要如侧是真的,但更重要是顺便观察军营的布防。

“其实,你不用亲自送我去。”凤婧衣跟在后面说道。

让一国之君送自己去如厕,这实在有点太过“荣幸”了。

“不去就回去。”夏候彻冷声道。

他深知这个女人的狡猾,这会儿心里指不定在打着什么主意,这军中上下除了他自己亲自看着她,交给谁她都能耍花样。

“去,去。”凤婧衣跟在他身后,不敢再说话了。

王帐离其它将士的营帐较远,自然皇帝的生活起居也比一般将领要好些,茅厕也是新搭起来的,还算是干净。

她默然记着一路看到的,军营入口的守卫夏候彻一到就换成了自己的亲卫,还要军营之中互相监视,发现可疑人等要立即上报,这样一来怕公子宸她们要想混进来有点困难。

凤婧衣头疼地想了想,不由将外面等着的某人恨得牙痒。

半晌,她从茅厕出来,到一旁准备好的水桶边盛了水洗了手,趁机打量了一下周围。

王帐周围守卫里三层外三层,公子宸她们便是有本事混进来,也很难接近到王帐,更何她几乎时时刻刻都被夏候彻给盯着,根本就没有脱身的机会,更何况要从这数万兵马的大营逃出离开玉霞关。

夏候彻瞧见她四处乱瞄,冷哼道,“怎么,在看从哪条路跑?”

“是啊,不过好像无路可跑。”她坦然承认道。

在他面前,她越是否认,他就越会猜测她在打什么主意,她一口承认了,他反倒还会放下几分戒心。

夏候彻负手转身折往王帐,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她想从他手里跑出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更何况这周围还有数万的兵马。

凤婧衣认命地跟着他回去,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而后说道,“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夏候彻径自在前面走着,头也未回地问道,“赌什么?”

“赌一赌我能不能逃回去。”凤婧衣笑着说道。

夏候彻停下脚步,回身锐眸微眯望着轻笑嫣然的女人,“你就这么自信你能从朕手里逃回去。”

“这都到了自己的地盘了,这么好的机会,总要试一试。”她坦然承认道。

反正失败了,他也不会杀了她,就算真要杀了她,她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好。”夏候彻一步一步走近,薄唇噙着一丝冷然的笑意,“赌注,既然要赌就要有赌注,否则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如果输了,就让南唐为大夏军营提供粮草,如果我赢了,大夏退兵玉霞关。”凤婧衣道。

夏候彻说是要拿她去换粮草,但绝对不可能是真的,萧昱也肯定会料到其中有诈而有所防范,也不会轻易把粮草交给大夏,让他们有反扑之机,所以这场交易最终会以失败告终。

夏候彻冷冷笑了笑,道,“好,朕就跟你赌一回,输了就给朕乖乖待在大夏,至死也不回大夏。”

他与她这些年暗地里较量了无数次,他倒真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好。”她点了点头应下,随即又道,“为了公平起见,我要在玉霞关走一趟,看清周围地形和兵力部署,你用了这么多的人和自己来看押我,我这个要求不过份。”

赌约是真的,但不管赌不赌她也要想办法离开,如果能清楚玉霞关兵马的驻守情况,以及周围的情式,对她而言无疑是有力的。

夏候彻薄唇勾起冷冽的弧度,看着她明亮含笑的眼睛,恍似又回到了在彭城牢中初遇时所见到的她,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的神情和眼神,有点诡秘,有点狡猾,又带着自信的笑。

他,此生难忘。

“好。”

“那就劳皇上圣驾带路了。”她笑着道。

夏候彻没有说话,真的就带着她在军营里走了一圈,而且还带她上了玉霞关的城门去巡视,让她充分看清楚关内的兵马部署。

夕阳西下,黄昏笼罩下的南唐山河如诗如画,说不出的秀美。

凤婧衣站在城墙之上,遥遥地望着玉霞关外的景致,目光中满是神往与激动,恨不得肋生双翅归去。

夏候彻侧头望了望身旁怔然出神的人,一想到她正满心期望着回到那里,回到那个没有他的地方,心中蔓延起痛意,面目一沉道,“看够了吗?”

凤婧衣不舍地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夏皇帝是胸怀宽广的人,原来是个心眼儿比针尖还小的人。”

她不能回去,难道连看都不能看,想都不能想了?

“你这样的人,不值得朕胸怀宽广。”夏候彻负手走在前面,冷声哼道。

凤婧衣懒得同他争辩,跟着他下了城墙,关内城中的灯火已经次第而亮,因着最近正是南方的花朝节期,夜里的城内很是热闹,有穿着盛装的一行人在鼓乐中缓缓而来,街上的行人纷纷退到了街欣赏。

夏候彻并不感兴趣,因着大夏将士驻扎在靠北面的平面,所以必须要穿过这条街道,这会被人占了路,他皱着眉头便要让人清理闲杂人等回营。

凤婧衣笑着一把拉开住他,说道,“看一看有什么关系。”

她似乎已经好多年没看到花朝节的热闹了,金陵每到春天的花朝节期,城中经常就会有这样的热闹,很是热闹。

祭花神表演走在最前的一群稚气孩子,手脚上都绑着铃铛,蹦蹦跳跳地发出悦耳的银铃声,很是娇憨可爱,中间是妙龄少女各自手中捧着各种花,和着银铃声吟唱着南方祭花神的民谣,再后面是变戏法的面具人,每个人都会从手中变出各种的花送给路人。

凤婧衣含笑看着热闹,喃喃说道,“每年金陵的花朝节期比这更热闹,每多大的家族或是商家都会请人祭花神,我和凤景小时候为了领到吃的东西经常就会去参加……”

夏候彻闻言侧头望向她,看到她眉眼间荡起的温柔笑意,紧抿着唇沉默了。

他想,她回忆里那个是应该是很快乐的时光。

可是,那个时候幽居在长春宫的小屋里的他,从来不知道快乐是什么,他只是每天祈祷,天不要下雪,冬天能早点过去,嬷嬷能不要忘了给他送吃的过来。

再后来遇到了皇兄,他不用再一个人趴在窗外每天不断地等着天亮等着天黑,他学会了很多东西,那时候……应该是所谓了快乐和喜乐吧。

再之后,他离开了长春宫,离开了大夏皇宫,在沙场上一次次死里逢生,一次次打下胜仗,到最后他君临天下做了大夏的九五之尊,他却从来不知道快乐是什么滋味。

他以为,他的一生会那样孤独的出生,孤独地成长,到最后孤独地死去。

直到,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却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纵使到头来是残忍的欺骗,他也认了。

可是,让他那样深深爱上的她,心里装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不过,他的心里不是容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既然招惹了他,这一辈子就休想再甩掉她。

载歌载舞的一行人行至他们跟前,变戏法的人变了一束玉兰递给她,凤婧衣望了望边上的夏候彻,见她没有反对才伸手接了过去。

直到热闹散去,凤婧衣低头闻了闻花香,道,“小时候住的别苑里很荒芜,但只有园子里的一株玉兰每年都会开花,花一开了整个家里都是花香弥漫……”

她说完,侧头望了望他,问道,“你喜欢什么花?”

“都不喜欢。”夏候彻道。

花是美,但太柔弱,禁不起暴风雨雪便零落成泥,他不喜欢这种虚有其表的东西,同样也不喜欢这样虚有其表的女人。

也是如此,后宫里的女子再美却也从来没有哪一个让他放在心上,可是她不一样,她有一个不同于她们的灵魂,可他却又说不出这种不同在哪里。

只是,这个说不清的东西,总是牵绊着他的心。

“果真是个无趣的男人。”凤婧衣说罢,先行自己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无趣?

夏候彻皱了皱眉,姓萧的比他有趣在哪里?

他沉着脸举步跟了过去,冷冷地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玉兰花,蓦然想起先前她几番收在身边的绣着玉兰花的荷包,心头火气渐升,“扔了。”

凤婧衣停下脚步,侧头瞪着他道,“夏候彻你又发什么疯?”

“朕说让你扔了。”夏候彻眉目冷沉道。

他一想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在玉霞关外虎视眈眈,心中便恨意难平。

“我若不愿意呢。”她扬眉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冷嘲弄道,“再把我鞭打一顿,也对,这半个月的都欠着呢,你想现在给补上吗?”

夏候彻咬了咬牙,拂袖而去走在前面,冷冷道,“把她押回去。”

话音一落,后面的两名侍卫架着她便跟着往军营的方向去。

夏候彻前脚进了王帐,她后脚就被押着推了进去,侍卫悄然退了出去。

凤婧衣望了望坐在桌案后看地图的人,在最远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低眉瞧着一路带回来的花,方才给她花的人是公子宸,她在她手上写了两个字。

花上。

她借着,帐内的火光这才看着,玉兰花上拿针刺了字,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两军交战,玉霞关口。

公子宸是要等两军交战之际,在玉霞关动手救她,那里是大夏防守最严密,但却也是离南唐最近的地方。

只要萧昱他们进攻猛烈,让大夏的兵马疲于应付,她们就有机会。

不过,唯一难对付的,就是她身边这个阴魂不散的夏候彻。

她看完了上面的字,低着头将花一朵一朵的撕成了碎片,以防再被人瞧出上面的异样来。

从回来到用晚膳,再到夜深人静,两个人再没有说一句话。

夜静更深,万籁俱寂。

帐内的灯火已熄,夏候彻已经躺在床上就寝,她坐到了夏候彻先前坐的桌边趴在桌上,可家国如今只在一墙之隔的外面,她又如何能安然入眠。

不知从何方传出来了笛声,依稀是她熟悉的曲调,这是……萧昱的笛声。

她一向不擅音律,只会吹笛,可会的曲子却只有她此刻听到的这一曲,是他曾经教过她很多遍的长相思。

可是,笛声怎么会这么近?

她起身,快步而出,掀开帐帘四下寻找着笛声的方向,渐渐才听得出笛声是来自玉霞关外,只是吹笛之人凝聚内力,才使笛声传入了关内。

王帐之内,根本不曾入眠的夏候彻看着起身急切奔出帐外的人,亦猜出了这笛声缘自何人。

他看着月下之下映在帐上的影子,静静地坐在榻上却没有勇气出去,他怕这一出去再看到她对那个人的满眼相思,会发疯地杀了她。

凤婧衣,你想回去和他再续前缘,下辈子吧。

——

突然想起了之前有人说过的一句话。

心碎成了饺子馅儿,蘸得都是醋啊,皇桑,你蘸了吗?

☆、一寸爱恨一寸痴12

玉霞关外,凤景在彭城巡视完军务才知萧昱独自一人去了玉霞关的方向,连忙带着人一路寻来,果真看到月下独立吹笛的人。

他下了马,牵着缰绳走近站在他的身旁遥遥望着月色笼罩下的玉霞关,一双眼睛早已褪去了年少的稚气,出口的话满是坚决。

“我们一定会救回皇姐的!”

萧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吹着笛子,望着远远的玉霞关。

当初,也是因为他从这里离去,才与她擦肩而过蹉跎至今,让她去了那个人的身边旄。

他怨不得任何人,因为选择是他自己做的。

可是,哪个男人会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夜夜与另一个男人同床共枕,纵然嫉恨得快要疯狂,他也只能忍下。

莫说夏候彻不会放过他,他此生也决计不会放过他,大夏与北汉永世不可共存崛。

可是,他的阿婧,还是当初一心爱着他的阿婧吗?

他感觉得到,这三年的分离并不只是时光的流逝,还有一些重要的东西也在悄然改变。

不过,好在她快要回来了,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去找回那些错失的时光。

凤景侧头望了望沉默不语的人,暗自发誓道:一定要救皇姐回来,一定要让皇姐和萧大哥在一起。

这世上,只有他才是能给皇姐幸福的人。

直到天色将明,城外的笛音方止。

凤婧衣站在帐外,转身望着静垂的帐帘却僵着手半晌才掀开帘子进去,帐内的还躺在床上,似乎并未醒来。

她回到椅子上坐下,侧头望着榻上静静沉睡的人,一颗心莫名的沉闷。

她想回去南唐,凤景在那里等着她,萧昱在那里等着她,她的朋友们她的子民都在等着她,只有那里才是她梦中的乐土。

她不知道如今自己对于萧昱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她只知道,他不负她,她此生也决计不会再离开他。

青湮曾说,梦境是最真实的心事。

她想起那个温暖幸福的梦,难道她的心底如那个梦境中一样爱上了这个她本该敌视的男人吗?

不过,是不是都已经不再重要,她绝对不可能为了他而背弃南唐的一切,辜负那么多等待她帮助她的人。

梦境终归是梦境,梦里的一切再好也只是个梦,他们都是活在现实的世界,他们之间隔着太多无法逾越的鸿渊,她要离开大夏回到南唐,要么死在这玉霞关,这是于所有人都最好的结果。

她爱过他吗?

她不知道,只是想到从此以后他真的孤独一个人,想到那个长春宫的阴暗房中独自长大的少年,她的心会疼。

她将他身边的人都给除掉,让他身边真的只剩下她了,却又残忍的离开他,让他变成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半晌,夏候彻睁开眼,一侧头正对上她望过来的目光,只是那一双眼睛去沉黯如幽冷的深海。

凤婧衣默然转过头,收回了目光,淡声道,“你醒了。”

夏候彻起身下榻,穿上了外袍,自己理好了床榻,似乎已经是在军中多年的习惯了。

他自己洗漱完了,便掀帐让人准备了早膳送过来,用膳之时说道,“既然打赌要公平,朕会给你公平。”

凤婧衣闻言望向他,并没有问什么。

“玉霞关每天的兵马换防都会不同,近日还在布置关外防务,朕会让你都看一看。”夏候彻冷声说道。

她愣了愣,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用了午膳,夏候彻又带带着她在军营里里外外走了一圈,然后才去往玉霞关上去看关外布置的防守。

自玉霞关门往外数丈都在布置,埋着几丈长的铁钎,整整一大片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冷锐慑人。

方湛带着副将过来,抱拳道,“末将参见皇上。”

夏候彻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免礼,“什么时候能布置完。”

“明天。”方湛说着,抬手指了指道,“南唐皇帝身边有一条巨蟒很是难缠,当初彭城就是吃了它的亏,所以末将在这道机关外,让人挖了几丈宽的陷马道,下面一样埋铁刺,上面填以洒了雄黄酒和驱蛇粉的干柴草,如果那巨蟒先来攻城,点燃陷马道里的柴草,他就无法再靠近,箭机营再见机行事,应该能阻挡它。”

夏候彻望了望外面,甚是满意,“你做的很好。”

方湛望了望外面正在加紧布置的将士,又远远望了望彭城的方向,说道,“南唐皇帝真的会答应拿粮草来交换吗?”

说话,并没有顾忌站在一旁的凤婧衣。

虽然军中其它人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夏候彻身边的亲信侍卫已经向他说起过,再一想到大哥方潜的死,和百鬼密林被人识破的事,对于这个女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若非碍于圣驾,他又岂会容她活着站在这里。

凤婧衣望着城外正在布置的阵地,不由发愁地皱起了眉头,这样的阵法无疑会阻挠住南唐兵马靠近玉霞关,如果南唐兵马没有攻到关门口,公子宸他们即便下了手,能冲出玉霞关,只怕还没到南唐的就会被遍布的箭机营乱箭射杀。

“当然不会。”夏候彻冷声道。

凤婧衣费了两年功夫才把大夏粮仓掏空,不惜在她身边拖延时间,就为了等到大夏粮仓空虚的这一天,萧昱和凤景知道她不可能轻易放人,又怎么可能轻易把粮仓给他,让大夏有再反过来对付他们的力气。

“那……”方湛说着,不由瞥了一眼一旁的凤婧衣。

夏候彻知道他要问什么,坦言道,“不过既然答应了,后天就去会会他们,你安排随行护驾的人。”

“是。”方湛回话道。

夏候彻侧头望了她一眼,淡声道,“方将军,无事你下去吧。”

方湛抱拳行礼,带着人先下了城墙。

夏候彻负手望向彭城的方向,语声冷淡,“后天他们就要来了,你可想好要怎么逃回去了?”

凤婧衣四下望了望,望下城下那一片锐利的钢钎地,叹道,“我想,我无路可走了。”

她想不出,起码到现在这一刻她还没有绝对把握能逃出去的办法,莫说这关内还有数十万的兵马,就算所有营救她的人连手对付他也不一定能有胜算。

“是吗?”他薄唇勾起一丝冷笑,对她的话似信非信的样子。

凤婧衣没有等他起身,便自己朝着下城墙的方向而去,一边走一边暗自猜测着,夏候彻看样子是真打算带他出城去和凤景他们碰面的,但肯定双方都是各有目的的,只是夏候彻想要做些什么,她一时半会儿还摸不透。

也正因为这份摸不透,才更让她担心到时候会出现她不能阻止的意外。

以她对公子宸的了解,再加上对目前玉霞关的推算,公子宸极有可能选择在他们打开城门出城的时候那个时候动手。

他们混迹在城内,而现在城内的百姓是不能出城的,如果城门不开他们动手只会成为瓮中之鳖,所以只会在南唐兵马赶来,城门打开的那个时候动手。

青湮和公子宸会联手牵制夏候彻,沐烟会去对付方湛,其它的人会用来对付其它人以及守让她上马逃出城,与前来玉霞关的凤景和萧昱汇合。

可是这样的冒险,恐怕就算她能逃出去,以夏候彻的手段,只怕她们一个也回不去。

不行,她得尽快想出更周全的办法来才行。

回了军营,她又被重重守卫看押在了王帐,夏候彻又去与众将领商议战略计划去了,直到日暮黄昏才回来。

她正在给手上的伤口换药包扎,抬眼看了一眼回来的人,垂下头继续忙活自己的。

夏候彻坐回桌后,看着她上完药,又是用手又是用嘴别扭的打结却结终没有起身过去帮忙。

晚膳过后,玉霞关外又传来昨夜一样的笛声,夏候彻手中的笔倾刻的折为两断,沉声喝道,“来人!”

王帐外的侍卫,闻声连忙赶了进来,扶剑跪地道,“皇上有何吩咐?”

“带箭机营的人出关,朕不想再听到这声音。”夏候彻面目冷沉地喝道。

“是。”侍卫领命,连忙退出了王帐前去箭机营传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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