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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狗的纨绔梦-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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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如此怕祸之人?
刘慎言摇摇头,记得那次逛女闾被父亲揪回来后,父亲对自个儿的教训:祸是躲不过的!
想着今日自个儿在朝里说愿意跟着姚江以死谢国,父亲大人竟然挺身而出,腆着脸历数往日功绩,为自个儿在群臣面前打了个头阵,压了下场面。
刘慎言知道,父亲大人刘晓是不怕祸的。
话说回来,刘晓在殿上出言帮自个儿,刘慎言还是有些震撼的。毕竟一堆老臣的口诛笔伐自个儿是顶不住的,特别是自个儿还出言不逊顶撞了姚江……
不过今日之事,最让刘慎言头疼的是父亲对笃行的态度。刘慎言百思不得解,父亲大人置笃行于死地的动机到底是弃车保帅,还是‘大义灭亲’呢?
首先,从目前局势上看,父亲是站在太后这一方的,自个儿是中立,那封信显示的是笃行站在了自个儿和父亲的对立面。自个儿和父亲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和笃行则是相生相克,存一必损一。那么父亲出于利益以及立场的考虑,消灭一个安全隐患,无疑是无可厚非的。
问题是,笃行是父亲的血脉!从血脉相连的角度,父亲也着实不该除掉笃行。
只是,不除掉笃行,死的只能是,只能是自个儿……刘慎言想想早上殿上那一群乱咬人的疯狗,莫名有些后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如果父亲不说已逐笃行出家门,那么后果是——灭族?如果父亲不出声,任自个儿担下结党营私的罪名,死的是自个儿,父亲的声望权势皆会动荡?如果罪行推给笃行,那么死得只是笃行,父亲甚至可以落个“大义灭亲”的美名?两个儿子,必死一个,两害相权取较轻?
所以父亲选择了自个儿?
刘慎言莫名的出了一背的冷汗。
父亲是如何在两个儿子中做出抉择的?
刘慎言想想过去的十几年,自打笃行到府之后,父亲一直精心照料 ,授书之事从不假借他人之手,衣食所奉贵者必以笃行为先,反倒常要自个儿缊袍敝衣。且笃行从小就是仆婢成群,而自个儿,虽父亲未短过自个儿银钱,却也未给过自个儿几个仆婢,开始给了两个,颇有几分姿色,过了两年,换了两个一般的,再过了两年有些丑……十三岁那年,刘慎言的仆婢已经不能看了,刘慎言自个儿觉得寒碜, 便不再要人服侍,一个人独来独往也惯了,但略坑的是,笃行的仆婢一直都是容貌出众,举止优雅,衣着华贵……
刘慎言心头划过一丝奇怪的东西但感觉怎么也抓不住。
莫不是父亲想着小时候亏了自个儿,寻思着现在要补回来?
刘慎言摇摇头,暗笑自己想太多,好在笃行终是逃过一劫。如若父亲真的大义灭亲?
刘慎言觉得有些背脊发凉。世界上发生的事情总要有人承担后果,笃行虽说是有些责任,但扯上政治,总要抓住几个替死鬼……
不过说到大义灭亲,刘慎言莫名的跳到孔子的“始作俑者,其无后矣”。大义灭亲这个词的主人公是没有好下场的,刘慎言很清楚这一点。敢大义灭亲的,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是被道德洗脑了的人,另一种是对自己狠的人。这两种的动机虽然不同,前一种认为大义灭亲是对的,后一种认为大义灭亲是错的,但结果是一样的,就是完成了残害自己同胞的任务,但他们完成的最重要的其实是大众期许。也就是社会环境要求他们这样做,或者他们认为社会环境要去他们这样做。笃行和自个儿的生死不就是朝中大臣期许着的东西么?
想到这,刘慎言又觉得父亲灭了自个儿也情有可原。
不过话说回来,上述的两种人其实也是一类人,就是那种爱惜自个儿羽毛的人父亲大人明显不属于那一类,不然怎么会名声臭成那样?
既然不是大义灭亲,那父亲大人……刘慎言不敢再揣测……他只能想想父亲会不会因为笃行死的事不安。
看父亲的架势,明显是不会不安。
很多人都说自己做了坏事会不安,会受良心谴责,那父亲不会不安是不是因为父亲在做一件自认为很正确的事情呢?
但另一方面,如果从不安角度出发,不安的动机是什么?是担心那件事本身,还是事情的后续发展?
……
从这个角度说,父亲大人可能既不担心事件本身,也不担心后续。
……
一般人会把这种不安归类为违背了道德,但有一个经典问题是,一个人不犯罪,究竟是因为他的道德高尚,还是因为他畏惧法律,或者兼而有之?
这都是些不可推测的东西。
刘慎言叹了口气。
很少有人懂得道德是自律不是他律。这句话说开了就是很少有人知道,你的道德在别人眼中是不道德,而你眼中的不道德在别人眼中是道德的。道德是个很主观的东西,它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十个字就说得清楚的,它是一种个人的价值评判标准。
……
其实父亲如果任刘慎言死了,刘慎言心中也是没什么怨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刘慎言想起来和绪清立的那份契,一命换一命,以及绪清认真的说的只救一次……刘慎言觉得绪清还蛮有先见之明的。
再想想自个的父亲和笃行。
刘慎言莫名的想出一句,世间安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
算了不想了,刘慎言坐在院落中认认真真的削着竹竿,反正笃行现在也没事了,自个儿现在做根萧自娱自乐也是不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信件
每个人都有一段以自我为中心,中二晚期的阶段。每个人都不能避免。
……
秦符对着烛台挑着灯芯,这原本是该太监做得活儿。
只是,今日秦符下朝后一直觉得心神不宁,便做些事儿来安安神。
挑了半柱香,秦符觉得倦了,便停下手上的活儿。
只是手上的活一停,秦符的心又被桌上那封信给攥住了。
秦符凝视着案上的那封信。泛黄的信封上的有四个笔力逎劲的字——‘何以家为’。
‘何以家为’这四个字刺得秦符有些眼睛疼。
每个君主都在等待忠臣,每个君主都在培育忠臣。
只是,为什么写出这种东西的要是夫子的弟弟呢?
而且夫子好像对这个弟弟颇为看重。
只要想着在一个臣子眼中,他的弟弟的地位比君主高,特别那个人是夫子的时候,秦符莫名有些不悦。
夫子不是告诉过自己,天地君亲师么?
亲不是在君的后面么?
为什么夫子明明告诉了自己,君,在一般人心中应该是仅次于天地的,而在夫子自己的心中自己却排在他的弟弟后面?
秦符攥紧手指,天下的一切都是孤的,夫子的心也理应如是。
秦符起身想把桌上那封信燃了,但看到‘何以家为’,又有些不忍。
顿了顿,秦符缓缓坐下,再次慢慢把信从信封中取出,展开。
看了四五次的字再次映入眼帘。
棠棣慎言,谨启者。见信如晤。行辞之已久矣。然至关,上愧苍天,下愧宗室,未能为国杀敌却惧意丛生。承蒙于将军不弃,多番照料,由是感激。今行欲归,不知兄可有良策?另行幼时,父常言,‘天地尊亲师’,行遂长者意故铭记于心。及长者,却不知为何父貳于其言,屡屡逆伦,不知何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行羞之久矣。于塞外,行常忆兄训,敌未灭,何以家为,居风处,尚得其味。从军之人,死者十九,若兄乏计,行亦愿马革裹尸。奈何新帝临朝,江河不稳,兄即为夫子,理当尽职。行于塞外,闻人言,兄误天子,乱朝纲,有奸臣之态 ,作乱之象。心急如焚,故送于书。祈还于帝都,匡扶正室。行详知父已逐行出户,行今已无家,不知兄意?
……
凌乱不成语段,读上去却又情真意切。
秦符叹了一口气,要是朝中都如此类,天下早已平。
刘笃行对国事的把握还是准的。
只是夫子欲耽搁自己,祸乱朝纲这又从何说起?
难道,难道夫子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秦符皱皱眉头。
自己是早早知晓刘晓行为有偏的,难道夫子要与其父刘晓沦为一丘之貉?
秦符叩叩桌案。
应该不会。
秦符想起早先太傅曾告诉自己,夫子是可信之人,于丰也暗地向自己表示过,夫子可用。更何况,更何况夫子教自己一向尽心尽力,时常帮自己躲太后的暗哨,教自己要养精蓄锐,扮猪吃虎……
只是刘笃行这些言论事关重大,有些内容来的蹊跷。
秦符认认真真的逐字读过。
‘行于塞外,文人言’,在塞外听人言?
夫子任太傅时短,边塞苦寒,信息闭塞,塞外之人多为驻军,如何知晓夫子于朝所为何事?
秦符琢磨着,边塞一定有与朝中重臣联系紧密,且有异心之人。不然信息为何传递的如此之快?更令人疑窦丛生的是,从信中看,刘笃行在塞外并不如意,那一个掌握最新消息的军队暗桩,为什么要传此类消息给一个闲散人员?
秦符想来想去,有些不透。无利不起早,没有人会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秦符突然扫到一行‘承蒙于将军不弃,多番照料’……或者,传给刘笃行的目的是为了影响于泽倏,然后让于泽倏上奏朝廷,最后嫁祸于夫子?
秦符联想到送到姚江府上的信。
虽然那封信到姚江府上的时候,自己的暗哨收到了消息,但明眼人都知道,信被送到姚府这个消息是有心人有意传给自己,目的就是让自己早做准备。
只是,为什么要让自己早做准备呢?
秦符想到了刘慎言交给自己的换位思考。
秦符试着把自己想想成一个要给皇帝偷传消息的人。
首先,为什么要传消息给皇帝呢?
因为皇帝能解决一些事情。
那今天自己解决了什么事情呢?
一裁决了刘笃行,二帮夫子洗脱了罪名。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来者到底希望自己解决那一件呢?
是干掉刘笃行,还是救夫子,或者二者兼有?
解决的动机。
第一个疑点:对方是如何知道信被送到了姚府?有三种可能,一是机缘巧合,二是对方手段卓绝,三是……
秦符觉得第三种可能性比较大。
三是,给自己送信的人就是给姚江送信的人。
……
只是,如果是那样,这个人必须要满足个条件:一,与夫子私交甚密,二,知道刘笃行写了信,三,知晓夫子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四:了解姚江的性格。
……
但这只是一种情况,秦符转念一思,如果那人送信的目的是除掉夫子,扶住刘笃行呢?
要晓得这是个强臣环伺的朝廷,一个忠臣是可遇不可求的。
如果是在自己与夫子初认之际,得此书,自己定是将刘家连根拔起,将夫子刘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毕竟像刘晓那样的老狐狸露出马脚可不容易。然后,独留刘笃行做肱骨之臣,耿直之人,虽不堪大用,却堪依附,做御史之流甚为适宜。
说起刘晓,秦符恨得牙痒,凭什么父皇在世之时,刘晓只忠于父皇,父皇也天天提醒自己刘晓是个忠臣,而父皇去世之后,刘晓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投了太后……
……
不过这些想来想去都是没用,自己今日在殿上不是帮刘晓杀掉了那个说刘晓贿赂的御史?虽然是看在夫子的面子上。
秦符揉揉眼睛,夜深了,该歇着了。
自己猜来猜去也只不过是个锻炼,明日让手下去查他一查,一切也就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子
华灯初上,刘晓走到刘慎言的院落之外,从半掩的门中窥去,瞧见刘慎言正在专心致志的削笛子。
凝视着刘慎言的动作,刘晓站在门外,“慎言。”
“嗯?父亲大人!”刘慎言抬头,看见刘晓立在门口。“父亲大人今晚怎么……”
未等刘慎言问完,刘晓直接了当,“在做笛子?”
做笛子?刘慎言一愣,自个儿明明在做萧呀!
……
见刘慎言半晌没回答自己,刘晓又仔细瞧了瞧,“做萧?”
刘慎言跟着刘晓瞅了一眼自己削得东西。
……
不过是根管儿罢了,手艺还糙得很,连雏形都没出来,难得自个儿的父亲还能猜出来。
不过自娱自乐么,关键在于做得时候的心境,刘慎言想想也释怀了,自个儿反正也不是专业的做乐器的师傅。
……
“拿来?”
“嗯?”
……
刘慎言后知后觉的看着自个儿的奸臣爹一手拿着锉刀,一手握着竹竿。
“喜欢横的还是竖的?”刘晓仔细端详着手上的材料。
“嗯?”刘慎言有些跟不上节奏。
“傻小子,那就横的吧!儿呀,多随爹,做我刘晓的儿子,也就配用个横的。”刘晓看刘慎言呆愣的模样。嗯,比之前的懦弱要顺眼几分,在联想到刘慎言今日在殿上的所为,有勇有谋,更加满意了几分。
“为何?”刘慎言站起身走到刘晓身侧。
“忘了为父是什么出身?”
刘晓对自己的出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含笑继续削着竹竿。
刘晓云对过去云淡风轻态度,让刘慎言不由得对自个儿的父亲高看了几分,但嘴上却故意调笑着,“父亲大人以前不过就是个放牛郎罢了!”
“放牛郎怎么了?你不是老夫的儿子?你不也就是个放牛郎的儿子,得意什么?”刘晓心情好,并不恼,反而慢条斯理的与刘慎言戏谑。
“得得,父亲大人在上!慎言这厢有理!”
“呵,成何体统!好好一个儿郎,学甚女子做态?”刘晓佯装怒了,作势要用手上的料子打。
刘慎言连忙护住头,“爹爹,小心的手,小心刀,小心你刚削好的横的箫!”
……
刘晓听到刘慎言喊爹,又愣在了原地。
“父亲大人?”
“慎言……”刘晓顿了顿,“万般皆是命。”然后把手上的东西又扔回到刘慎言面前。
“父亲……”
“为父今夜所来,是为了告我儿,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要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凡是我儿能接触到的,都…可能是假的。”
……
刘慎言听着刘晓的话,心中跑过一群羊驼……
怪不得有哲人说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哲学家,自个儿的父亲大人,无意间竟然道出了表象的世界这个哲学理论。即,人永远无法看到真实。
……
再想想西方历史上那个因为担心自己被现实迷惑,而果断干脆戳瞎自己眼睛的哲学家。
刘慎言表示,何必寻求真实?
真善美三种,真是最底层的,善是最高层的。所以真的不一定是美的,可能越真越丑陋,美的也不一定是善的,因为美的下面往往可能包含祸心。至于善,放在金字塔顶端的东西是干什么的?吸引人眼光的。所以善于众生就是用来追逐的。
善是人们向往的,美是人们可及的,真是人们实践的。
但人们最不愿看到的就是真。因为真可以让一个人认清他自己,认清人是如何一个擅长欺骗与自我欺骗的种族。
……
既然真是让人痛苦的,干什么要撕开来说呢?
……
“父亲大人希望慎言看到什么?”
“看到生路!”
“生路是什么?”
“佑……”刘晓刚准备张嘴,却发现墙角有个黑影,“谁,出来!”
刘慎言顺势往墙角一望,一个女子的身影颤颤巍巍的从墙角出来。“老爷,公子。”
“你是谁?”刘慎言盯着慢慢出现在视野里的女子。
“奴只是,只是来送水的。”那女子见刘晓和刘慎言面色不善,连忙低头行礼,并解释自己刚刚匿在墙角的缘由。
“我儿只是在问你是谁,何顾左右而言他?”刘晓有些不悦,不怒自威。
“奴,奴……奴只是……只是恰巧经过,远,远处望见老爷在做物件一时,一时好奇,老爷,老爷,奴知罪……”女子被刘晓吓到梨花带雨。
“我只是问你,你是谁啊?”刘慎言皱皱眉头。
“奴,奴……阿,公子你竟然不记得奴了,奴是草四夕呀!”女子抬头望着刘慎言,眼睛噬满了泪水。
刘慎言感觉深宫怨妇的情绪渗入了的骨髓,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刘慎言勾起嘴角,无赖的笑了笑,“姑娘,你是谁?”
……
正当刘慎言打算料理了这妹子,践行男女平等的时候,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
“四夕,四夕……”
……
“幽瑶”
“呀,慎言哥哥,幽瑶在找,啊,四夕,四夕,你怎么在这里?”幽瑶睁着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刘慎言和草四夕,“呀,慎言哥哥的爹爹也在!”
“幽瑶来这里干什么呀?”刘慎言蹲下身子,笑眯眯的问幽瑶。
“四夕不在,幽瑶,幽瑶睡不着……”
刘慎言抱着幽瑶站起身,然后脸上笑容敛了起来,这婢女有大问题!
未等刘慎言反应,刘慎言就听到自个儿爹的声音,“还不快送郡主回去!行儿。”
……
“是!”草四夕连忙从刘慎言怀里抱过幽瑶,往幽瑶住处走去。
……
刘慎言回到寝室,越想越奇怪。
为何那个被父亲从女闾弄回来的女子打眼一瞧就知道有问题,父亲却非要放她走?
父亲为何要放一个有问题的女子在郡主身边?
父亲到底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兵法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黄尘足古今;白骨乱蓬蒿。
于泽倏站在营地之外,牵着马,看着夕阳渐渐坠到山的下头。
一群群的雁掠过头顶,于泽倏寻思着教刘笃行也有近半个月了。两人关系融洽了不少,
只是刘笃行似是没有太多的长进。
不过话说回来,自个儿似乎也不希望他能有多大的长进。
于泽倏深吸了一口气。
教一个一心报国,家室不错的少年兵法,是对,还是错?
……
这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
因为,也许当你费尽心力,终于把他磨成利刃时,他可能会不顾任何情谊在你背后狠狠给你一刀。
狼,终究是养不熟的!
不过,刘笃行是狼吗?
……
于泽倏想着刘笃行的‘刚正不阿’,莫名觉得好笑。被道统拘住的人,如何成得了狼?
……
于泽倏摸摸腰间的刀,教了就是教了,自个儿何必在一旁担忧?
既然自个儿敢教,明显是一切尽在掌控,又何必担心他会捅刀子?
……
于泽倏覆手而立,细细分析着。
总的来说,刘笃行性情还算敦厚,日后,若是刘慎言得了势,到时还可借力,分几杯羹,若是刘笃行日后得了势,而于家失了势,自个儿也可多个砝码,若是两兄弟都失了势,那便权当自个儿有眼无珠。
……
于泽倏叹了口气,就算日后真的短兵相接,估计这小子也不会赶尽杀绝。
……
想来想去,于泽倏觉得,这都是笔只赚不赔的买卖!
打仗的汉子,多半都要讲几分交情。
……
说到交情,于泽倏想到上次寄信照实而言,让父亲提点提点刘慎言,莫要太尽心尽力,父亲回信却是顺其自然,全无采纳之意。
于泽倏有了几分忧心。
虽说军队现在在自个儿手上,可粮草一直是朝中给供着的,若是朝里断了,怕是不大妙了。
只有早做准备!
……
正当于泽倏眺目远望之际。
有一哨兵策马而至,只见军士翻身而下,单膝跪地,“将军,家书!”
于泽倏凝了凝神,接过来,拆开。
扫过为首的几个字,‘刘二子已弃’,引起了于泽倏的注意。屏住呼吸读完,信里的内容让于泽倏生了一背的冷汗。
刘笃行状告刘慎言?
于泽倏不禁嘴角抽搐,那护兄的犊子怎么可能干这种事?而且刘笃行写给刘慎言的信自个儿明明是偷拆检查过的。不过是对刘慎言的询问以及对自个儿的感激,还有些壮志难酬杂感罢了,怎么可能闹上朝堂?
除非……除非中途有人插手了!
为什么有人会插手?
……
于泽倏意识到,这不是自个儿该想的问题,刘氏兄弟的是非和自个儿一点关系都没有,自个儿该想的就是于家,还有,如果自个儿的信被盗了……
于泽倏冷汗涔涔。
然后想到最后的几个字‘圣裁流放’……
于泽倏有些拿不准了,这到底是群臣的意思,还是刘慎言的意思,或者太后的意思?圣上应该还不能处置此类事宜吧?
……
于泽倏想着刘笃行被流放的裁断,回到营地。拨开自己的帐子,却发现笃行正在伏案急书。
“笃行!”于泽倏唤了一声。
“阿,于大哥,你回来了。”少年脸上写满了欣喜。
“夜这么深了怎么还未睡?”
“今日于大哥与我谈兵书,深有所感,故不愿早眠!”少年的脸映在烛光里,度上了一层暖意。
于泽倏瞅着少年的脸,莫名想到了那日在花楼见到的另一个少年。虽说是兄弟,这两人的面目却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刘笃行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贵气,智虑忠纯,而刘慎言时而流里流气,时而颇有风骨,千人千面,一瞧就不是好惹的材料。
想到那次从鞋底倒铜板,于泽倏莞尔,再想着自家的妹子一心想要嫁过去,于泽倏有些说不清的不悦。
……
“于大哥,你瞧!”
刘笃行把写得信给于泽倏瞧了瞧。
于泽倏看着标头是写给刘慎言的,便低声问道,“何故?”
“于大哥今日所言与我兄往日所言多有共处。故我打算致书于兄,让他寄言一二。”刘笃行的脸上布满的骄傲。
“有何同处?”于泽倏心里有些震惊,自个儿白日讲得是克敌之术,刘慎言如何晓得?
见于泽倏好奇,刘笃行不做他想,“行幼时常与邻戏于京郊,兄训行,勿与俗者争锋,适于因地制宜,个个击破。”
“哦?何谓?请详言一二!”
“兄常言,往有贤者言,为将者易有十种缺陷,俗人亦有,即:勇敢而轻于赴死,急躁而急于求成,贪婪而好利,仁慈而流于姑息,聪明而胆小怕事,诚信而轻信别人,廉洁而刻薄部下,多谋而优柔寡断,坚强而刚愎自用,懦弱而依赖别人。”
“知道了这十种缺陷,于你与邻戏又有何用?”
“兄言,贤者用智,慎用力,当缺陷明显的时候,抓住时机,即可四两拨千斤。对于勇敢而轻死者,可激怒之;急躁而急于求成者,可持久而拖垮之;贪婪而好利者,可贿赂之;仁慈而流于姑息者,可骚扰疲惫之;聪明而胆小怕事者,可胁迫之;诚信而轻信别人者,可欺骗之;廉洁而刻薄者,可侮辱之;多谋而寡断者,可突袭之;坚强而刚愎自用者,可算计之,懦弱而依赖别人者,可愚弄之。”
“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命在于将!不可不慎之!汝兄之法,过于矫饰了!”纵使刘慎言说得十分有道理,于泽倏却不愿刘笃行掌其精髓……刘慎言是个变数。
“何?”刘笃行见头次和外人说兄长的主张竟然被否认,心中有几分困惑。
“为将之道,智、信、仁、勇、严缺一不可。势者,因利而制权。兵者,实则诡道。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这才是用兵之正道。”
……
见于泽倏侃侃而谈,刘笃行心中又平添了几分感激,如此不设防的教自己,此等恩情如何能报?待会儿定要加上几行,让兄长多书些奇谋!虽说于大哥看不上这些,但多读些总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密探
每个人都有一张人格面具,它帮人把愿意给别人看的特质展现给别人看。也许,别人眼中的你并不是真实的你,而是你愿意让别人看见的你。
……
烈日炎炎,校武场空荡荡了,近秋虽说是流火,却还是莫名的燥热。
秦符站在有些刺目的日光下,借着扳指拉满了弓,“查的如何?”
“回圣上,昨日刘大人与刘太傅密谈,中途被一唤作四夕的女子打断。”秦符膝盖下跪着一太监打扮的男子,低声回道。
“所谈可有异?”秦符放开了弦,把弓握到手心。
“无异!可……”那男子欲言又止。
“何?”秦符低头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密探,知道换身太监服来汇报,还算聪明。
“散朝后,刘大人与于大人同行,两人相谈甚欢。”男子把头埋得低低的。
“所谈何物?”秦符往后退了几步,离靶子又远了几分。
男子有些支吾,“隐约与太傅相关。”
“赞言?”秦符见密探反应不对,估摸是密探担心自己因夫子迁怒,便自行猜了内容。
“是。”
“另外呢?”秦符又拉开弓,瞄准了靶心。
“刘大人与于大人告别后,遇到齐大人,两人不欢而散。”男子静默片刻,站起身,走到秦符身边。
“所谈何物?”秦符瞟了密探一眼。
“呃,估摸是一个女子。”男子‘唰’的一声跪下。
“女子?”秦符有些疑惑了,可没说过刘晓有什么风流韵事呀,而且和齐逢棠扯上关系就更不易了!
“是。属下隐约听到那个女子唤作‘缈绫’。”男子肯定的回应。
“好!”秦符称赞两句,又转头问,“夫子可有异样?”
“无异样。”
“好了,下去吧!换个人来。”
“是!”
不过一会儿,一个太监消失在校场,一个武师打扮的出现在秦符背后,行过礼后,一只手帮秦符把手臂往上抬了抬。
“边关何如?”秦符任身后的人调整他的躯干。
“密信言无变。只是今日于将军与刘二公子相交甚密。”身后的武师面情严肃。
“于家如何了?”秦符又拉开了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们的银矿不是已经被收回了吗?”
“太后那边有人动了手脚,现在银矿怕是已经落儿到太后手里了。”
秦符听闻银矿到了太后那边,有几分不悦,转念想到要是于家思虑到是自己在筹谋,怕是不妙。于是出言,“于家那边?”
“应是尚未思虑到圣上这边。”武师躬身往后退了一步。
“让姚老给于家透个信儿,说太后最近缺银子。”
“是。”
“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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