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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奇妙世界奇葩人-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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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有人轻笑，把手中的几个野果拿得更远些。
由于郑凌是坐在地上，身子前倾的幅度过大，不慎趴倒在地上，额头咚地磕在地上。郑凌一个激灵，瞬间就醒了，睁开双眼，站起身，抬手摸着额头，面露迷茫。周围除了树还是树，荒凉冷清，郑凌又仰头朝天空看了看，金凤凰怎么还没回来？
就这么一抬头，郑凌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头顶上方的一棵大树，只见粗壮的树杈上正靠坐着一位身着青衫的男人，模样俊朗，看样子应该二十岁不到，左腿弓起搭在树枝上，右腿垂下来，双手杂耍似的抛着几颗野果，双眼却不去看，而是低着头，直勾勾地盯着郑凌，嘴角挂着微笑。
郑凌只盯着他的俊颜看了几秒，便移过视线，看向男人手中一上一下的几颗果子。
男人见此，挑眉问道：“想吃？”
郑凌愣愣地点点头，又扭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些野果，随即又抬起头，目露希冀地问男人：“这些果子能吃吗？”
男人回答：“能吃啊！”
他的话音刚落，郑凌便迫不及待地捡起一颗色泽艳红的果子擦了擦，正张嘴开吃，便又听到男人悠悠地补充一句：“不怕毒死就尽管吃。”
闻言，郑凌忙扔掉刚到嘴的果子，低头不住地朝地上呸呸呸，之后，边抹嘴边恶狠狠地抬头瞪向男人：“说话大喘气的好玩吗？”要是他这话说迟一秒，那他岂不是就会被毒死？而且还是刚穿来，连饭都没吃上一口就被毒死的！
“好玩啊！”男人说着就拿过一颗果子递到嘴边，咬了一大口。
郑凌皱眉：“你不是说这果子有毒吗？那你怎么还吃？”
“是有毒啊，可我百毒不侵”说完，男人超嘚瑟地把果子啃得咯嘣脆，模样要多欠扁有多欠扁，末了，扔下果核，砸向郑凌，而后继续啃第二颗，还不忘评价道：“真好吃，看看这汁液流的，现摘现吃的口感就是不一样。”
郑凌躲开果核的袭击，仰起头瞪着男人几秒，别过脸，捏紧拳头，努力咽下口水。却没曾想，男人居然一跃而下，稳稳落在郑凌跟前，跟个二大爷似的大口啃食果子。
郑凌见自己的个头才及男人的腰际，心里更加不悦，不由得毒舌道：“毒死你”
他刚说完没过两秒，男人立时扔了果子，睁大眼睛，张大嘴，掐住自己的喉咙，脸色很是难看。
郑凌后退一步，迟疑地打量着他：“装的挺像的嘛。”
男人未答话，慢慢矮下身子，单膝跪地，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困难。
郑凌蹙眉盯着男人，他可还记得男人之前的戏耍：“你不是说你百毒不侵吗？”
两人视线相平，男人的眼睛看着郑凌，想要寻求他的帮助，说出的话虚弱无力：“这是第一百零一种毒。”然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救我”
郑凌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手，他虽是不信，但毕竟人命关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有，深呼吸一口气后，郑凌终是上前一步握住男人的手，焦急道：“我应该怎么做？”
男人大力喘着气，道：“迟了，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你能亲我一下吗？”
郑凌面露不解，虽然不知道男人为何会有这种要求，但还是撅着嘴徐徐贴近男人的脸颊，同时眼睛不着痕迹地观察男人的面部表情，在距离只有一公分就要亲上的时候，郑凌敏锐地捕捉到男人嘴角勾起的戏谑。郑凌微微顿了顿，下一秒，男人捂着脸惨叫一声。
郑凌环抱双臂，高抬起下巴，仰脖看着站直身子的男人，眼里是出了一口恶气的得意。
男人揉揉脸颊，俯视郑凌，拧眉凶道：“你属狗啊，居然咬我？”
郑凌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道：“我是在救你啊，你瞧，你这不是好了吗？”
“……”男人哑口无言。
郑凌还在那笑盈盈道：“不用谢哦。”
第134章
男人吃了个闷亏，但也不见恼，毕竟是他先去主动招惹小娃，小娃有此一出，虽出乎他的意料，可好在他也没遭受什么损失，只脸颊上留有牙印，不消多时便会褪去。
加之小娃奶声奶气的拖着长长的尾音叫他不用谢时，男人是彻底没脾气了，蹲下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心情舒畅地盯着小娃黑葡萄一般圆溜溜神气灵动的双眸，心里微微一颤，不由得抬起手想揉一揉小娃的小脑袋，却被对方给躲开了。
郑凌急急往后退了几步，满脸戒备，刚要开口告诫男人几句，饿了许久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起来，郑凌眼神微滞，飞快扫了男人一眼，见男人眼角含笑，郑凌忙低下头，倍觉尴尬，刚建立起来的气势也立时降了下来。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自己不安的双脚，耳根隐隐泛红。
男人笑盯着小娃的肚子好半晌，直到郑凌脸颊涨红，与地上熟透的果子有的一拼时，他这才慢悠悠地双手撑膝站了起来，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包干粮打开，抽出一张，走到三尺高的小娃跟前，递给他：“吃吧。”
视野里出现了一张金黄的烧饼，低着头的郑凌不禁抿了抿嘴，目光灼灼地盯着，刚要伸手去接，很快又缩了回来，郑凌不放心地悄悄抬眸打量男人，暗忖这人是不是又想耍什么花招。
男人岂能不知郑凌在想什么？遂把手中的烧饼递得更近些，装作不耐烦地说道：“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可扔了”说着就要抬手扔掉。
郑凌忙道：“我吃”手中更是飞快地拽住男人的手腕，迅速夺过烧饼转过身，紧紧护在怀里，而后又微偏过头，眼睛偷偷观察男人，不巧被男人的目光抓个正着，郑凌瞳孔一缩，忙又神速地调转视线，下巴抵在胸前。穿成了孩童，就连这行为都变得幼稚了，好在金凤凰没看见。
男人以拳抵唇，哑然失笑。
烧饼又干又硬，可郑凌进食的速度丝毫没有放慢，就这么蹲在地上抱着烧饼撕咬，好似一只小仓鼠，中途虽有噎住，但他也没咳，唯恐把吃进嘴里的食物给咳出来，最后就这么拍着胸脯，含着热泪生生地咽了下去。
男人坐在一旁瞧着，也帮忙拍着背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温声说道：“慢点吃，不够我这里还有。”
由于嘴里包着烧饼，鼓鼓的，郑凌只能摇摇头，摆摆手，表示不用了。他不敢奢望吃饱，此时此刻能有一张烧饼吃，他已心满意足了。
没得一会儿，整张饼就都吃完了，郑凌只觉自己才刚尝出点味道，于是挨个舔舔自己的手指头，不放过上面任何一粒碎渣。
“拿着”男人再次递过一张烧饼。
郑凌刚用手抹过嘴，闻言，垂眸看了一眼，又抬起头定定地凝视着男人的眼睛，倏尔眉眼弯弯，粲然一笑：“谢谢”至于那张饼，他并未接。
男人怔了怔，小娃的眼睛澄净黑亮，仿若深不见底的黑潭，而当他面带笑容时，那双沉静的黑潭在顷刻间又汇聚了世上所有的光，璀璨夺目。
最后见小娃执意如此，男人也只好无奈地把烧饼收了回去。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郑凌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极目远眺，但他努力寻找的身影一直不曾出现。
男人依旧席地而坐，手里把玩着一颗果子，在旁出声问道：“喂小娃，你叫什么名字？”
郑凌回神，歪了歪头，既而面向男人一本正经地拱手作揖，道了一句：“江湖何远。”
男人细细咀嚼一遍：“江湖何远？”语毕，福至心灵地笑了笑，随手扔了果子，跳起身，同样拱手作揖道：“江湖项濯缨”
山气氤氲中，一长一幼，一高一矮，一袭青衣，一介草民，相视而笑。
打这之后，项濯缨说话也更随意：“你好像在等谁？”他犹记得之前小娃嘴里一直念叨着小金金，小金金是谁？
听他问此，郑凌点点头，笑道：“我在等一位好朋友。”
项濯缨见小娃眼睛铮亮，便接着问道：“有多好？”
郑凌不假思索道：“很好很好。”
项濯缨有意刁难：“很好很好是有多好？”
郑凌被问懵了，过往他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他偏头认真地想了半天，在他匮乏的词汇库中，找不出任何一个词语能够贴切地形容出那种感觉。那种好，好到它包含了一切，而又凌驾在一切之上。
与此同时，李府上方，金凤凰蓦地感觉有一股温泉流遍全身，洗涤着它，滋养着它。金凤凰微微仰头，天空中飘起无数个纯洁无暇的白色光点，晶莹的像雪花一样倾洒而下，小心翼翼地亲近着它，而它们来的方向是远处的那座山，那里有它的郑凌……
一声清越的凤鸣响彻整个长空，郑凌心头一震，不由踏前一步，迎面而来的金凤凰振翅高飞，红橙黄绿蓝靛紫，七色光芒交相辉映地萦绕在它周身。金凤凰所到之处，本已枯死的花草树木，一洗风尘，重现往昔繁盛，誓要与这秋日里独领风骚的红枫一较颜色。
第135章
此时此刻，世间万物好似酣睡过后，齐齐睁开衰惫的双眼，伸个懒腰，舒展筋骨，铿锵顿挫的撕裂声震撼着诸方世人，昭示着它们又重新站了起来！
漫山花开，群鸟齐飞，啁啾不绝，有人迎风而立，凝眸仰望青天之下、白云之上的那团炽热火焰，浓烈绮丽华耀万里……
又是一声响亮的凤鸣：“郑凌——”
火焰愈来愈近，愈来愈大，临近时，又堪堪停住，悬浮在三尺小娃面前，透过他，看向他身后的虚影。
良久，金凤凰开口轻轻说道：“我听到了”声音平淡稀疏，如同涓涓细流。
郑凌冁然而笑。他懂它此刻的心情，因为他亦是如此。
山风中，花草点头微笑。静水流深，一切无需多言。
——
两日后，项濯缨仍未从那日的震惊中回过神，沿途这些本不该出现在此季节的花朵，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那日的所见所闻。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只不过是眨眼之间，这些萧索的花草树木是如何重焕葳蕤，而与他一样惊奇的人又何止千万。
各国史书均有记载这起事件，称之为神迹。
赖在项濯缨左右的郑凌眼见着他在集市上再一次加入别人的谈话中，一点也没有江湖大侠该有的风范，甚至有人递了一把瓜子给他，他也不客气，悉数收下，边嗑边分享自己的所思所感。
对于这么接地气的武林高手，郑凌摇头淡笑，转眼又瞥向身旁的金凤凰，在心里说道：“你瞧瞧你制造出来的手笔。”一路行来，多半的人都在议论，另一半的人则充当听众。
金凤凰表示这口锅它可不全背：“话说其中也有某人的一半功劳”。
本来它还有些担心族长会为此收回他的法力。毕竟徐渊那世，它只在尺寸之地弄了点小动静出来，族长就收了它一半法力。如今这般大的阵仗，族长铁定是要强制收回它的所有法力。在它的计划中，早已想了好几十套方案，借此来应对族长的问罚，等它做好万全准备的时候，族长果然来了，却只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时也，命也，运也”
金凤凰当时傻愣了好久。这就完了？没了？这么说它的法术不会被收回？惊喜来的实在太突然，它一时消化不掉，有些撑。
族长难得地提点道：“你不是最优秀的，勉强算是中等，能有此成绩，离不开你先前那九位宿主的帮扶，更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最契合于你的人，不是谁都能这么幸运。”
想罢，金凤凰回望蹲在身侧双手托腮百无聊赖的郑凌。此生之幸，便是遇见你。
郑凌似有所感，扭过头，对它调皮地眨了眨左眼。
金凤凰注视着郑凌，久久入神。
见惯了金凤凰嬉闹的样子，突然被它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盯着看，郑凌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转过头，装作好奇，打量起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过了半晌，金凤凰出声说道：“郑凌，你可还记得咱俩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闻言，郑凌目光一顿，脑海中不由得随着它的话去回忆那时。当时的他误把金凤凰当成值钱的金鸡，偷偷摸摸带回家，为此闹出了一连串啼笑皆非的事情。
金凤凰也在回忆，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回忆。他们有过争执，有过脸红脖子粗，它也闹过离家出走，郑凌也撇开过他一次，那一次它以为郑凌再也不会回来了……过往的那些平常的日子，就在这无数个打打闹闹中度过。
不知不觉间，如今已是第六个世界了。它有预感，它可能不需要完成一百个世界任务，若换做以前，它定是一千个一万个自得，可现在的它只想多陪陪郑凌，它不想早早地与他分开……
郑凌也想到了将来。一边为已拥有七色光的金凤凰感到高兴，一边又怅然若失。若真到那时，他希望离别那天，它们能够笑着互道再见，擦肩而过后，亦可以别无遗憾地过各自精彩的生活……
天空逐渐飘起毛毛雨，这是众人始料未及的。集市上的行人步伐匆匆，摊主也迅速收起东西。
项濯缨嗑完瓜子回来了，拍拍手，示意郑凌跟上。
郑凌远远缀在身后，项濯缨等了一会儿，他才赶上，兴致来了放慢脚步，对着郑凌边走边说：“咱俩这样漫无目的走也不是办法，何况我独来独往惯了，有你跟着，总是拖慢行程。你不是想习武吗？我倒是可以推荐你去一个地方，虽然你不是学武的料，在武学上也很难有大的造化，但如果仅仅是想自保的话，倒是可以学学。”说完见小娃精神恍惚，注意力完全不是他这里，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放大声量：“喂，何小远，听到没有？”
郑凌心思回拢，垂眸拱手道：“多谢项大侠的好意。”
项濯缨摆手：“都说了不要叫我大侠，要叫哥哥”又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郑凌点点头：“嗯”
“那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说着，项濯缨就大跨步朝前走，又见小娃小胳膊小腿的，哪怕是用跑的，也赶不上他，于是项濯缨想也不想就要抱起小娃。
郑凌忙跳到一旁：“我可以自己走。”
项濯缨弯腰捏了捏郑凌的脸颊，见手感不错，接着又捏了许久：“你走得太慢了，这样何时才能到达？我还有事要做，时间可是耽误不得。”
郑凌斜乜他，刚才嗑瓜子闲谈的又是谁？那时怎不见你说赶时间？但这话，郑凌并未说出来，而是再三强调自己不用他抱。
最终项濯缨勉强妥协了，可嘴上还要给自己找回点势子：“腿酸走不动路了，可别找我。”
金凤凰霍然呛声道：“敢小瞧我家郑凌？”又扭过头看向郑凌：“郑凌你可千万不能服输”
郑凌自是答应。他知道金凤凰此举是为了打破它们之间的沉寂，郑凌看破不说破。
第136章
原本郑凌以为只需几日便可到达，怎知行了半月有余，两人这才来到项濯缨口中所说的习武之地。
此地坐落于群山之间，云雾缭绕，溪水潺潺，很有一派与世隔绝之意，竟似修仙之境。
二人拾级而上，红枫铺满山路，各种小动物屡见不鲜，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他们，待人走至近前，亦是不躲不避，毫无惧意。密林里，蛰伏许久的鸟儿们，扯开嗓子啼叫，扑翅徘徊于上空，旋即飞远。
初来此地，郑凌便喜欢上了。不止景美，这种阔别已久的亲切感，与他无数次午夜梦回里出现的场景是那般的相似。
此段山路当地人私下里暗称“天梯”，其高而险，可见一斑。
项濯缨早早站于台阶之上，回望小娃一步一步慢慢爬上。他原以为这次小娃铁定会经受不住，向他寻求帮助，但直到山庄大门近在眼前，他也没吭过一声，硬是靠自己的力量走了上来。
项濯缨不禁微微一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自己当年的求学之路，亦同小娃今日，仅凭一股不服输的韧劲，终是咬牙爬了上来。
闭目聆听万物之声的金凤凰不小心探听到了他的心声，睁开眼，细细端量片刻，而后眼角含笑，点头赞赏。目光一转，看向台阶上满头大汗却目光坚定的郑凌，竟忍不住去想象他小时候的样子……
日光推移，郑凌终于来到山庄门前，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舒缓过气，端正神色，面向项濯缨抱拳躬身：“让项大侠久等了。”两人虽已熟稔，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
“可不是久等了”项濯缨嘴上回答，手中趁机摁了下小娃的小脑袋，又觉不过瘾，手指自然而然地移向小娃那长了些肉的小脸颊，刚要捏，想到什么，忙做贼心虚地瞥了下小娃的眼睛，迎上的便是小娃那双清冽的眼眸。项濯缨憨憨一笑，就在郑凌以为他松开手时，项濯缨胆肥地狠狠捏了一把，随即远远跳开。自从半月之前捏过一次，小娃就没再让他捏过了。那手感，他记忆犹新啊！
过后，项濯缨求生欲强地补了一句：“方才全当补偿。”占了便宜的人不忘又说道：“你占了大便宜了。”
见此，郑凌心道：我有这么凶吗？
金凤凰有心想点头。
逗趣一番，趁门人禀告间隙，郑凌抬头仰望大门上端矫若惊龙的四个鎏金大字——无名山庄。
不待郑凌多想，项濯缨在旁肃容道：“江湖中门派众多，无名山庄虽地位不显，但亦不可轻视，各大门派有一不成文的规定：宁可与天下为敌，亦不可与无名山庄结怨。”说到这里，项濯缨低头看向郑凌：“能不能留下来，全凭你自己的本事，我只能从中引荐。”
郑凌为之一怔，他没想到项濯缨待他竟真挚如斯，他仅一六岁小娃，无依无靠，何其有幸，得此良遇。郑凌退后一步，拱手敛容，深深一礼：“多谢！”
项濯缨含笑不语，受了这礼，这才又道：“待会儿我们要见之人姓岑，可别记错了。”旁的也未多说。
郑凌在心里暗自记下。
不多时，门人前来，邀二人入内。郑凌亦步亦趋跟在项濯缨身后，目视前方。
二人甫一入得厅内，便见一柄泛着寒光的宝剑快如闪电地直刺而来，项濯缨本想侧身躲过，但考虑到身后的郑凌，只瞬息之间，便急急改变主意，徒手迎面接了上去。
郑凌的一声小心还未脱口，却见那柄利剑堪堪停在项濯缨的颈旁，缝隙不过分毫，而项濯缨微一扭头，右手两指紧紧夹住剑身。
一时间，厅内落针可闻，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少顷，执剑之人陡地朗声大笑，右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宝剑入鞘，递给仆从，冲项濯缨抱拳道：“许久未见，濯缨的武功又增进不少啊！”
项濯缨回礼道：“方才多谢若谷兄手下留情。”
名唤若谷的男子摆手道：“此言差矣，这次我可并未手下留情”说着邀他入座，又命人奉茶。
年幼个矮的郑凌走在最后，垂眸时，发现光洁的地板上有一缕断发，不由抬眸看向项濯缨颈项处，未见剑痕，这才松了口气，又看向坐于主位的那个一袭月白长袍的男人。其人身形挺拔、面如冠玉，举手投足给人一种文质彬彬读书人的感觉，但郑凌可没忘记刚才进门时的一幕，他的眼神十分凌厉，不啻于那柄宝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与之相较，此刻的他，则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若谷？虚怀若谷吗？
待项濯缨也跟着落座后，郑凌站到他的身后。
当郑凌低眉垂手静立一旁时，岑若谷微不可察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项濯缨刚要介绍郑凌时，岑若谷开口说起旁的生活闲事。
现有求于人，项濯缨不好打断，只得另找机会。这一说，两人便说了许久，直到确定对方不会再打岔，项濯缨这才忙把郑凌拉到跟前，冲岑若谷推荐道：“这就是我在信上跟你提到过的那个小娃”说着轻轻拍了拍郑凌的肩膀。
郑凌走上前，抱拳行礼道：“晚辈何远，见过岑前辈。”
岑若谷像是未听见一般，坐在位子上，手中端着茶盏，轻啜一口，又与项濯缨品茶说事，似是把郑凌给遗忘了。
项濯缨见此，瞟了郑凌一眼，心知此刻对方看不到自己，但仍旧露出一副自求多福的样子，而郑凌依旧保持躬身的动作，一动不动。
二人许久未见，似有说不完的话，一盏茶喝完，续了一杯又一杯。郑凌像个雕塑般屹立在厅中。
日暮西沉，厅外走来一门人，递上拜帖。
岑若谷收了拜帖，却看也未看，便着此人带他们进来，临到这时，才像是想起郑凌，让他起身。
郑凌挺直了腰板，退到项濯缨身后。项濯缨欲要回避，岑若谷摆手示意无妨。
很快，在门人的带领下，一位中年人领着一位同何远一般大小的男孩前来。
中年人显然未料到厅内另有旁人，扫了项濯缨与郑凌一眼，视线着重放在郑凌身上，料想这小孩也是来拜师的，便笑着面向岑若谷寒暄一番，话头这才转回到正题上来，摸了摸自个儿儿子的头，说道：“这便是老夫的幼子，名唤章开霁”
小男孩一点也不怯生，落落大方地拱手行礼道：“晚辈章开霁，见过岑庄主。”
岑若谷脸上带笑，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道：“不错。”
那中年人见此，放下心来，抱拳笑道：“岑庄主，小儿开霁今后还烦请您照看了。”
岑若谷负手而立道：“哪里。”
中年人见事已成，又观岑若谷还有客人在，不便久留，于是叮嘱儿子几句，这就安心地把他放在这里，拜别岑若谷后，独自回去。
岑若谷并未让人带章开霁离开，而是让他候在他的身后，这才招手示意郑凌靠近，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探查了下，道：“你既知他不是学武的料，又何必让他留下。”说完，命仆从把二人已经冷了些的茶水，一并茶盏端下去，再换来新的上来。
章开霁正在打量郑凌，听此，眼睛便不再看他。
项濯缨这时说道：“我瞧这孩子很有几分灵气，往后严加教导，兴许能有一番作为也未可知啊！再说了，江湖上又不是没有过这个先例，要不是我孑然一身惯了，早就收他为徒，哪还轮得到你啊。”
仆从动作很快，岑若谷端着冒着热气的茶盏，淡淡说道：“你也知晓，无名山庄向来只收根骨出众之人。”
郑凌的目光有些黯淡。虽然在来之前，项濯缨曾数次告诉自己不是这块料，但再次被他人否定自己，郑凌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第137章
对于岑若谷的态度，项濯缨早已知晓，毕竟他们打交道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岑若谷年满二十就已接管偌大山庄，没点霹雳手段如何服众，做事向来自有主张，非是三言两语就能听劝的人。但若就这么让他带着小娃离去，又不甘心，他既把人带来了，就没打算再带回去。
之后绕是项濯缨覥着脸说破了嘴，岑若谷也只是淡笑喝茶，不言一语。
看在眼里的郑凌心中洪波涌动。他与项濯缨相处不满一月，何德何能，能得他诚心相待。而郑凌又心知，岑若谷不会开这个先河，有一就有二，遂走上前，轻扯项濯缨衣袖。
项濯缨坐在椅子上侧目看他，抬手放置在郑凌的小手上拍了拍，安抚道：“放心，今儿个说什么我都会让你留下来。”
谁知郑凌只道：“天色已晚，时候不早了，我们下山吧。”
岑若谷闻言，抬眸笑看着他。
项濯缨有一瞬的恍惚：“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郑凌望着项濯缨的眼睛，再次重复道：“天色已晚，时候不早了，我们下山吧。”说着冲他挤了挤眼睛。
项濯缨糊涂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不明白这小娃想要干嘛。
郑凌没办法，只得先转身对岑若谷拱手道了句：“岑前辈，叨饶了。”话落，又扭身硬拉起项濯缨朝外走。
项濯缨张着嘴还要再说，就被郑凌给推着走。其实他若想留，郑凌定是推不动他的。
直到两人走到大厅门口，岑若谷这才从从容容地站起身，缓缓开口：“待会儿的晚膳貌似有清蒸武昌鱼。”
项濯缨一听这话，再也走不动路了。清蒸武昌鱼可是他最喜爱吃的一道菜。于是，项濯缨留了下来，作为小尾巴的郑凌也一并留下。
因来者是客，郑凌又不是这里的弟子，沾了项濯缨的光有幸与岑庄主同桌吃饭，章开霁被仆从带走时，眼里带着艳羡。
饭桌上，项濯缨心心念念的清蒸武昌鱼就摆放在他近前，但他却吃得极慢，细细咀嚼的样子，像是每嚼一口都能品出不同的味道。待大半条鱼下肚，他这才意犹未尽地搁筷举杯，同身侧独自喝酒的岑若谷推杯换盏，兴致高昂地说些江湖上众所周知的趣闻。
坐在一旁的郑凌闻着酒香，低头吃饭，不时在心里暗赞这无名山庄的大厨手艺高超，与何远记忆中张妈那每每让人胃口大开的手艺简直不遑多让。
饭毕，二人酒足，一人饭饱，三位闲人来到幽静的庭院散步消食。
今日恰逢满月，月亮亮得望它都显刺眼。一片载着月色的枫叶悠哉游哉地飘来荡去，郑凌见了，一时起了童心，跑前两步，伸手接住，捏着叶柄轻轻搓动，叶面转来转去。
见到落叶，项濯缨与岑若谷的话题不由得转到数日前的那场奇景。
郑凌却想到了那日的隔天，二人走在路上，项濯缨忽然拍额问他：“你不是说要等一位好朋友吗？”
郑凌愣了下，道：“我等到了啊”然后指着天空中盘旋的一只飞鸟，笑道：“它就是我的好朋友小金金”那飞鸟当然就是金凤凰变的。
当时项濯缨望着飞鸟看了好一会儿。
等郑凌回过神，二人又不知不觉地忆起往昔。
岑若谷抬头望月：“十多年前，你我也与这小娃一般大小。”
项濯缨同样抬起头，月光照进他的眼睛里，很亮：“是啊，当年的我们才五、六岁大，又在同日拜入师父门下，师父也没问我们各自多大，便让我叫你师兄，我不乐意，想着咱俩同日入门，凭什么你是师兄我是师弟。自此后，我都只叫你的名字，也警告你让你不要叫我师弟。”说到这里，项濯缨微低着头，挠了挠头，脸颊浅浅泛红：“但我总是样样落你一筹，师傅也总是夸你，当年我着实嫉妒了你好一阵子。”
岑若谷笑了，看着他笑道：“原来那段时间你不理我，是因为这个原因啊，那之后你又为何会继续理睬我？”
项濯缨看了岑若谷一眼，缓缓说道：“有一次我被师父骂哭，跑到湖边，你找到我，哄我半天要我回去。因那阵子我恼你，更不想看见你，你越是要我回去，我就越不想回去，后来又见你也坐了下来，我极想让你走开，于是随便找个借口，指着湖里，说我想吃鱼，你帮我抓，抓到了就回去，如果不愿，就尽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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