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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王不见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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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嘟囔的时候,洛逍遥已经打开了话匣子。
  “这个案子要先从陈家的收藏开始说起,陈老爷喜欢收集古董,其中他最宝贝的古玩是用白玉雕成的观音,这尊观音跟常见的那些不太一样,观音大士手上捧了一颗玉珠,类似明月,故称圆月观音。”
  “据说这尊观音曾是药王孙思邈的收藏,它长年与药草一起被供奉,纳入了百药之精华,可以让收藏者百病不侵,延年益寿,但是在月圆之夜务必要将它收好,因为观音吸收了太多病人的病痛以及负面情绪,这些负面的东西会在月光大亮的时候释放出来,转化为诅咒,诅咒看到它的人。”
  无稽之谈。
  这四个字闪过沈玉书的脑海,不过出于礼貌,他没说话,拿起酒杯默默品酒。

☆、第十一章

  洛正用力点头,附和说:“我见过那尊观音,那还是在多年前的一次聚会上,陈老爷拿出来,让大家感应圆月观音的灵气,真的很灵的,那之后我有三年没风寒发热。”
  病由心生,三年没发烧,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沈玉书继续喝酒,准备听洛逍遥往下说,就在这时,房顶传来哗啦声,屋瓦被什么东西踩到了,三人仰头看去,没多久就听到猫叫,踩在瓦片跑走了。
  “下雨了。”
  沈玉书看向窗外,窗户半支着,可以隐约看到飘过的雨点,他走过去关了窗,又要关门,洛正说:“没事,屋檐很宽,雨进不来,这大热天的,门窗都关,太闷了。”
  沈玉书点点头,却没有马上转回,而是出了门,仰头看屋顶。
  远处的灯光斜照在屋顶上,除了一只蹲在角落里的大肥猫外,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他多疑了。
  等沈玉书回了房间,一道黑影从旁边的阁楼上跳下来,借着绳索,缓慢落在屋顶上。
  有了一次经验,这次他落脚很小心,在二十一世纪的建筑物上走惯了,他忘了以前的房子比较‘脆弱’,稍微不留神就会弄出响声。
  还好刚才他幸运地与猫为邻,否则一定会被那家伙发现的。
  苏唯学着江湖侠士那样,冲肥猫一抱拳,作为答谢,又收了绳索,悄声走到屋檐上,趴下身,继续侧耳倾听他们的对话。
  
  沈玉书一定猜不到,其实在他们吃饭的时候,苏唯就已经到了。
  今天,苏唯照地址去了贝勒路后,发现那里的房子是空屋,不过他运气不错,在去顺便打听陈家案子的时候,无意中遇到了洛逍遥。
  为了了解案情,苏唯偷偷跟着洛逍遥去了巡捕房,谁想到小坠子跑去找洛逍遥,他听了小坠子的描述,越听越觉得那个喝洋墨水的人就是沈玉书,果然,还真让他猜对了。
  这就是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苏唯摸着下巴自得地想,他这辈子最值得称赞的就是运气,只不过今晚的运气打了折扣,要在雨中听墙角。
  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初去盗怀表的时候,该在背包里放个窃听器的。
  苏唯有点遗憾,但他很快就把无谓的情绪抛之脑后,专心听洛逍遥讲奇案的经过。
  “刚才那只是前情提要,接下来才是案子的中心。”
  “陈老爷只有陈雅云一个女儿,我们这次办案子,听陈老爷无意中说起,才知道当初是她坚持要退婚的,这位陈小姐上的是女校,比较任性,又有主见,崇尚自由的爱情,认为娃娃亲是封建婚姻,才会坚持退婚。”
  “前不久,陈小姐认识了一个叫傅山的男人,傅山在一家小报社当记者,有才有貌,两人很快就情投意合,但陈老爷却自作主张将女儿许给了中南银行经理的公子,所以陈小姐选择抗婚,她在半个多月前的某个晚上,跟傅山私奔。”
  “那晚刚好是月圆之夜。”洛正提醒道。
  “不错,傅山虽然有工作,但积蓄有限,陈小姐也没钱,于是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那尊观音身上,那晚月圆,跟以往一样,玉像被罩了黑布放到了箱子里,箱子也是锁好的,但大家都没想到陈小姐私下配了钥匙。”
  “他们会选那晚私奔,就是知道那晚没人参拜观音,所以短时间内不会发现观音被盗,谁知他们在途中树林休息的时候,无意中将罩在观音像上的黑布扯掉了,于是诅咒显灵,导致陈小姐精神失常,拿刀捅死了傅山,之后她也昏厥倒地,直到次日早晨有人经过,发现报案,陈老爷才知道自家的观音被盗走了。”
  荒唐——听到这里,沈玉书忍不住在心里说。
  荒唐——与此同时,屋外房顶那位也在嘴里嘟囔着相同的见解。
  “这还没完呢。”
  洛逍遥接着往下说:“后来我们把陈小姐带去巡捕房询问,她居然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怎么会在小树林里,不记得圆月观音的事,还好她有记得傅山这个人,但傅山怎么死的,她又说不知道,不过杀人凶器就在她手中,那尊观音也消失无踪了,所以暂时就把她当做嫌疑人扣留了。”
  听完后,沈玉书问了苏唯想问的话,“观音有下落了吗?”
  “没有,所以陈老爷都快急疯了,要知道再过几天,就又是月圆之夜了,如果不知情的人看了观音,就会被诅咒,所以他请人画了圆月观音的图,让我们照图去找,还上下打点,让我们不要为难他女儿。”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洛正叹了口气,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声问:“前两天不是又出了件人命案吗?是不是也跟这个诅咒有关?”
  洛逍遥仰头把杯里的酒喝完,又拿了几颗花生米丢进嘴里。
  “是的,被害人是茗香茶馆的跑堂伙计赵小四,他死在回家途中的胡同里,身上有许多细密的割伤,却不致命,连验尸官也查不出他的死因,只能从他死时恐怖的表情来判断他是被吓死的,简单地说,就是突发性心脏病,而且我们还在他身上发现了那尊观音……”
  
  看看两位听众,他说:“是观音的画像,根据这个线索,我们很快查到傅山常去那家茶馆喝茶,所以我们怀疑赵小四无意中偷听到了傅山跟陈小姐私奔的事,就见财起意杀人,但现在赵小四也因诅咒而死,线索断了,所以大家是一筹莫展啊。”
  沈玉书问:“为什么说赵小四是被诅咒而死的?”
  “因为赵小四死的那晚,月光非常的亮,而且法医也检查不出他的死因,最重要的是当时陈小姐还被扣留,不可能杀他的,那除了被诅咒外,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吗?”
  “赵小四的尸体已经葬了吗?”
  “还没有,他没有家人,没人催着发丧,现在还放在医院的停尸间里,不过如果再找不到什么线索,估计就要烧掉了。”
  洛正听完,立刻对沈玉书说:“玉书,你还是不要管这件事了,你跟陈大小姐曾有婚约,一个弄不好,也被诅咒了怎么办?”
  如果有点关系就会被诅咒的话,那陈小姐周围的人都该死绝了——苏唯在心里吐着槽,又探头往里看看,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还是很想知道沈玉书此刻的表情。
  不能怪人家女孩子踹了他,这人一看就是很宅很闷的样子,他唯一过得去的是这张脸,嗯……脑筋也算勉强过得去……
  大概是一直被念叨了,沈玉书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说:“是不是诅咒,没人看到,甚至那尊观音也没人看到,所以一切尚待别论。”
  “不管怎么说,我们两家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你也犯不上去理会这件事,就让逍遥去解决吧,解决不了再说。”
  “哎呦,您是我亲爹吗?就不怕我被诅咒?”
  “你的八字硬着呢,我才不担心。”
  “我的八字是硬,可是我的级别不硬,上头发话了,这件事闹得大家人心惶惶,限期让我们破案,否则降级还是降薪,让我们自己选。”
  三个人正聊着,谢文芳从外面走进来,不耐烦地说:“怎么说了这么久还没说完?玉书今天才到家,让他好好休息,你们爷俩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闲扯。”
  一家之主发话了,洛正父子不敢多说,快速收拾了碗筷,沈玉书要帮忙,被谢文芳拦住了,让他回去歇着,这里的事自己来做。
  沈玉书道了晚安,走出房间,去对面的阁楼。
  这时雨下得更大了,还好阁楼很近,他几步跑过去,站在门口,转头看向正屋的房顶。
  房顶上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那只肥猫也不知跑去哪里躲雨了,他皱皱眉,推门进屋。
  刚才说话时,他一直有种被偷窥的感觉,并且偷窥者就在附近,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但这次好像直觉走空了,这么大的雨,怎么可能有人在外面偷窥呢?
  而且,他家也没什么值得偷窥的地方吧?

☆、第十二章

  这里应该就是陈老爷的家了。
  站在陈家门前,沈玉书打量着这所大宅院,心里想道。
  陈老爷全名陈世元,陈家一直做药材生意,到陈世元这里已是第三代了,在上海提起药材陈家,可以说没有不知道的。
  陈家宅院就建在药材铺的隔壁,房子建筑中西结合,门上方架着横匾,上写陈府二字,外观看起来既结实又排场。
  不过现在陈家大门紧闭,连旁边的药材铺也很冷清,早过了开店的时间,但里面除了几个伙计外,看不到客人的影子。
  近来西医东进,大家越来越依赖洋人开的医院,连带着药材生意也变得难做了,这大概就是陈家急于跟银行经理攀亲的原因,现在雪上加霜,又出了观音诅咒事件,迷信的人避之还唯恐不及,谁还敢主动来拜访?
  会来的除了巡捕房的人以外,就是那些看了征人广告,想趁机来混油水的家伙,严格地说,沈玉书算第二种,他来拜访也是一半出于帮表弟的心态,一半出于好奇。
  
  洛正是个讲理的人,虽然劝沈玉书不要管闲事,但是见他执意要来,便帮他准备了礼盒,还帮忙瞒着谢文芳,免得她知道了,又要唠叨个没完。
  发现有客人登门,药材铺那边的伙计都探头探脑地看过来,看到沈玉书的西装打扮,又指指点点,还好陈家的管家很快就出来了,带沈玉书进去,让他避开了被持续观赏的状况。
  “原来是沈家少爷啊,几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您来了。”
  沿着鹅卵石甬道往里走的时候,管家感叹地说:“陈家的事您大概也知道了,人情比纸薄,您看,除了您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外,哪还有人敢登我们家的门啊。”
  沈玉书适当地应和着,又留意这座院落。
  陈家里面同样建造得富丽堂皇,但也因如此,显得很冷清,廊下花圃里种了一些草药,微风吹过,带来独特的清香。
  花圃对面站了一位穿对襟马褂的青年,他正在跟下人交代事情,沈玉书以前见过他,他叫陈涉,是陈世元的得力助手。
  管家把沈玉书带到偏厅,让人送上茶点,抱歉地说:“老爷正在会客,麻烦沈少爷在这里等一下。”
  沈玉书答应了,不过他没有等太久,一盏茶的工夫,管家就跑来请他,他随着管家来到走廊上,刚好看到客人从对面走过来。
  男人身穿藏青长衫,戴着时下流行的水晶金边眼镜,头发打了发蜡,整体向后梳拢,他低着头,看不清长相,但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拿着手帕捂住嘴,不时地发出咳嗽声。
  经过沈玉书身边时,他咳嗽得更厉害,管家急忙把沈玉书拉到一边。
  等他走远了,沈玉书低声问:“是生意上的客人吗?”
  “不瞒您说,现在大家都怕被诅咒,哪有客人敢登门啊,这人是来跟老爷讨差事的,为了早点查清案子,老爷登报悬赏,就有人钻空子,三不五时地跑来说帮忙查案,其实就是来讨个赏钱的。”
  沈玉书转头看去,就见那人佝偻着背,匆匆转过走廊,只留下一串压抑的咳嗽声。
  “那那个人也是来浑水摸鱼的?”
  “沈少爷您说对了,他肯定也是,您看他咳得就像得了肺痨似的,能办成啥事啊,不过他也有点小聪明,说中了好多外面不知道的事,所以老爷才破例见他,否则一般都是给俩钱打发走而已,可怜老爷啊,到处登广告求人帮忙,但能帮上忙的到现在一个都没见着,唉……”
  来到正厅,管家闭了嘴,恭恭敬敬地请沈玉书进去。
  陈世元已在里面等候了,看到沈玉书,他热情地迎上来,先是寒暄了一些场面话,又问起洛正夫妇,最后说到沈玉书的父亲,他抹着眼角,叹气道:“天妒英才啊,你爹可是个大好人,医术也高明,要是他泉下有知,看到你这么出息,一定很开心。”
  陈世元五十出头,一身长袍马褂,手里拿了个青玉雕花鼻烟壶,跟他拇指上的玉扳指搭配协调。
  他的身体稍微发福,脸庞也较圆,既有久混商界的气场,又给人一种亲切感,不过他抹泪的样子太过刻意,沈玉书便不亢不卑地说:“陈先生过奖了,实在愧不敢当。”
  “贤侄莫要谦虚,你留洋归来,又是学医的,现在大家都推崇西医,正是你大施拳脚的好机会,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沈玉书道了谢,落座后,他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表弟在巡捕房做事,我听他说起令嫒的事,刚好我在国外接触过一些刑事案例,不知道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贤侄你这样说真是太好了,坊间都在传说是观音诅咒杀人,连验尸官也说被害人死得蹊跷,查不出病症,就全都推到诅咒上,唉,简直是无稽之谈啊。”
  沈玉书猜想他是指赵小四的死亡事件,说:“我没有见到尸体,不方便说什么,不过如果这世上诅咒也可以杀人的话,那就不需要枪支弹药了。”
  仿佛应和他似的,房顶传来轻微的哗啦声,沈玉书往上瞟了一眼,陈世元却没在意,一拍大腿。
  “贤侄说得对极了,我正是这样想的,只可惜那些市井之徒愚昧,一听说是诅咒,就纷纷躲避,唉……”
  他叹完气,又问沈玉书,“听你的意思,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如果有的话,请一定告知,只要能救雅云,钱不是问题。”
  陈世元说完,就吩咐管家去取钱,沈玉书急忙拦住他。
  “我现在也只是略知一二,如果陈先生可以把所知道的都讲出来,也许有助于我找到事件的起因。”
  听了他的话,陈世元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挥手让下人退下。
  “我如果什么都知道,就不至于这么被动了,女儿被关了起来,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我家雅云的脾气想必你也知道,之前悔婚的事不怕你笑话,也是她坚持不答应,内人又宠她,所以最后我不得不狠心回绝了那门亲事,现在想想,仍然觉得对不起你父亲啊。”
  沈玉书默默品茶,不说话。
  虽然明白陈世元的想法,但是看到他把问题都推到妻女身上,沈玉书有点瞧不起他。
  “所以我根本不知道雅云跟傅山交往,更别说她偷偷窃取陈家的宝物跟傅山私奔了,真是家门不幸,出了这种让人耻笑的事,这些我还是事后从内人那里听说的,到现在我都不相信真是雅云偷的观音,至于她被观音诅咒导致杀人,因为巡捕不让我靠近现场,我就更不清楚了。”
  陈世元啰啰嗦嗦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重点,看他的样子还不如洛逍遥知道得多,至于他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多说,那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沈玉书直接切入正题,“那有关圆月观音的传说,是否真有其事?”
  “这个……”
  陈世元略微沉吟了一下,点点头。
  “圆月观音的确治好了很多人的病,但那是因为它出自药王之手,吸取了百多药物之精华,也自然而然有了医治百病的药性,至于圆月之夜会释放诅咒的说法,我也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才会在月圆时将观音雕像藏在箱中,所以看过的人是否会遭受诅咒,我没有经历过,不敢妄下断言。”
  “也就是说很可能是以讹传讹?”
  “有可能。”
  “那是否有雕像的绘图?”
  “有。”
  陈世元给管家摆摆手,管家拿来绘图,递给沈玉书。

☆、第十三章

  图里的观音垂眉敛目,栩栩如生,跟平时常见的观音大致相同,唯一的区别是她手里拿的既不是羊脂玉净瓶,也不是拂尘柳条,而是一个圆形物体,宛如一轮圆月,圆月观音的叫法也是从这里产生的。
  沈玉书观察着图像,问:“我可以暂借几日吗?”
  “可以,反正东西都没了,留着图也没意义。”
  沈玉书道了谢,又问:“陈小姐被扣留的这段时间里,你有去看过她吗?”
  “为了避嫌,我就去看过一次,后来都是让下面的人去操办的,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相信不会有人为难她。”
  “我想去探望她,不知是否可以?”
  “当然可以,就说……就说你是她的未婚夫,巡捕房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哈……
  不知从哪里传来奇怪的响声,像是发笑,但随即便消失了。
  沈玉书的目光瞥了下屋顶,说:“那陈先生有什么需要我转告的,或是叮嘱的,不妨写个字条,这样陈小姐会比较相信我说的话。”
  “这个……”
  陈世元还没回应,外面突然传来叫嚷声,没多久有人匆匆跑了进来。
  那人的岁数大约在二十五、六,一身笔挺的西装,头上打着厚厚的发蜡,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油光光的,皮鞋也擦得锃亮。
  他的面相还算端正,但不知是服装还是举止的问题,无形中透着一股娘气。
  男人身上不知道喷了什么香精,随着他进来,香气直冲沈玉书的鼻子,他微微皱眉,突然觉得苏唯用的古龙水让人舒服多了。
  陈涉跟在后面,他想拦住男人,被他粗暴地甩开,大踏步跑到陈世元面前,问:“舅舅,表妹怎么样了?”
  陈世元的表情很不耐烦,男人像是没看到,又接着说:“我听说巡捕房还不放人,他们肯定是找不到凶手,就想拿表妹当替死鬼,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诬陷,我准备请报社的朋友帮忙撰稿,痛诉他们的无耻行为。”
  陈世元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不悦地说:“你嚷什么?没看到我在会客吗?”
  “会客?”男人瞥了沈玉书一眼,不屑地说:“又是打着查案的旗号来骗钱的混混吧,穿得人模狗样的,不过是个小白脸。”
  沈玉书觉得最后三个字放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陈涉过来请他出去,再次被他推开,吵道:“陈涉你算什么东西?以为舅舅器重你,就当自己是主子了,你不过就是个下九流。”
  陈涉跟西装男人岁数相当,不过五官端正,衣着也很得体,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拇指上戴的扳指也跟陈世元的那个相似,可见陈世元对他的器重。
  听了他的话,陈涉没说什么,倒是陈世元气得脸色铁青,又指着西装男人骂起来。
  “我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死了这条心吧!”
  
  陈世元发怒了,西装男人不敢再多话,管家也跑过来劝解,没多久一位长相富态的妇人匆匆进来,帮着西装男人说话,另外还有两个妆容艳丽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观望,到最后大家争吵的争吵,看热闹的看热闹,乱成一团。
  听着他们的争执,沈玉书才知道西装男人叫钱赫,是陈世元的外甥,也就是陈雅云的表哥。
  上海就这么大,大家又都是经营药材生意的,所以沈玉书虽然不认识钱赫,却对他的品行早有耳闻。
  钱赫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偏巧这个公子哥还学过一些拳脚,所以结伙打架的事不断,看来几年时间并没有改变他的品行,反而变本加厉了。
  至于站在门口的那两个女人,看她们花俏的打扮,应该是偏房,她们像是在看大戏,完全没有劝解的表示。
  再看陈夫人这边,先是埋怨陈世元自作主张跟银行经理联姻,才会导致女儿出事,又说钱赫为了这件事如何如何出力,为了救陈雅云,他四处打点,陈世元怎么好歹不知,对下人比对自己人都好等等,钱赫也在一旁添油加醋,闹得不可开交。
  沈玉书看不下去了,这是陈家的家务事,他不想掺合,起身告辞,匆匆走了出去。
  在快走到门口时,管家追了上来,先是道歉,又掏出一个钱袋递给他。
  “这是老爷让我转交您的,他说这是辛苦费,让您一定要收下,事情能不能解决是另外一回事,他很感谢您特意来看他。”
  没想到在那么尴尬的状况下,陈世元还记得交代这件事,可见他的世故,沈玉书想拒绝,管家却硬是将钱袋塞给了他。
  “老爷说了,没时间写字条托您转交小姐,不过您报了名字,小姐会相信的,毕竟你们有过婚约。”
  哈……
  看来陈世元虽然礼数周到,想法却很天真,对于一个只是订过娃娃亲的人,陈雅云凭什么相信他?更何况他们早已解除婚约了。
  “刚才的事让您见笑了,我们表少爷就是那个脾气,也不是特意针对您,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听管家说到钱赫,沈玉书心一动。
  “我记得他也是学医的,平时他也这样吗?”
  管家脸上露出不屑,那表情跟陈世元有微妙的相似。
  “不瞒您说,表少爷家是开医馆的,生意还做得挺大,不过都是他父亲跟哥哥在经营,表少爷自个儿不争气,学过几年中医,发现西医流行了,又跑去洋人的医院做事,就是那家广慈医院,哼,这么关心我们家小姐,无非是惦记陈家的家业,想得美。”
  看来这家人都不喜欢那位自以为是的表少爷。
  “那陈小姐喜不喜欢钱少爷?”
  “我们家小姐眼光那么高,怎么可能喜欢那种人?她就是被傅山骗了,不过也不能怪她,傅山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又有才华,还嘴甜会哄人,听说……”
  发现自己说多了,管家及时打住了话题,请沈玉书出门,沈玉书却装作没看到,问:“听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他挺风流的,跟好多女人有暧昧……这些都是事后听巡捕房的人说的,小姐真是可怜啊。”
  话的后半部分让人感觉画蛇添足,沈玉书没再多问,收了钱袋,跟管家道谢告辞。
  陈府大门在他身后关上了,发出生涩的碾轧声。
  沈玉书向前慢慢走着,口袋里沉甸甸的,可见那份谢礼的厚重,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隔壁药材铺的伙计看到他,又探头探脑地张望,被他无视了。
  陈家争吵的一幕掠过脑海,沈玉书厌恶地皱起眉。
  家里出了事,大家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却只顾着各谋私利,真让人不舒服。
  对面有人走过来,道路不宽,沈玉书没抬头,侧身避开,那人像是有急事,步履匆匆,经过他身边,还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等沈玉书转头看时,那人已经走远了,只看到他头上压得很低的礼帽。
  摸摸自己的口袋,如他所料的,刚收的那袋谢金不翼而飞了。

☆、第十四章

  苏唯走得飞快,直到拐过一道巷口,确信沈玉书不会追上来,他才放慢脚步,拿出刚才的战利品,在手上掂了掂。
  钱袋的重量让他不由得发出感叹,却换来一串咳嗽声。
  糟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土不服,昨晚只不过是淋了一场雨,从记事起就没有生过病的他居然感冒了。
  如果不是身体不舒服,刚才在陈府屋顶偷听时,他也不会弄出响声了。
  苏唯对自己接连的失误感到懊恼,如果换成现代,一个小失误就会让他翻不了身了。
  不过也不能说这一趟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他打探到了很多内情,至于这包钱嘛……
  他扬了扬手里的钱袋,正要放进口袋里,眼前一花,一道修长的身影像是突然间冒出来的,站在前方,挡住了他的去路。
  苏唯定睛一看,居然是他自认为已经甩掉的家伙,他先是一愣,随即便镇定了下来,很自然地将钱袋放回口袋,然后友好地对沈玉书扬手打招呼。
  “嗨,好巧。”
  无视他的笑颜,沈玉书保持紧绷的表情,淡淡地说:“你在成功偷了东西后,一定不知道这条路还有迂回的出口。”
  苏唯挠挠头,看来他在同一天里犯了两个错误——一,没有先探路;二,低估了对手。
  他迎着沈玉书走过去,拍拍巴掌,笑道:“你是第一个被偷后,这么快就觉察到的人。”
  “因为我被偷过很多次了。”
  苏唯伸出两根指头晃了晃,“两次。加上这次,总共两次。”
  “是三次。昨晚你在我家偷听消息时,还偷了一串干枣。”
  苏唯翻了个白眼。
  那时他饿了,看到廊下挂了几串干枣,就顺手拿了一串,没想到这么小的细节沈玉书也注意到了,还连带着他偷听的事也曝光了。
  他在心里甩了自己一巴掌,惩罚这接二连三的失误——事实证明,一个人的智商跟时代没关系,聪明人就算生活在九十年前,依然是聪明人。
  “这你也算?”他瞪大眼睛问沈玉书。
  “那是我们家的药材,卖钱的,当然算,”顿了顿,沈玉书又说:“就算不卖钱,也不等于你可以偷。”
  “别这样,大家相识一场,有句话怎么说的——十年修得同船渡,我们同乘过一条船,可算是有十年的缘分呢。”
  苏唯靠过去,伸手搭住沈玉书的肩膀,亲热地说。
  同样的清香随着他的靠近传达给沈玉书,让他想起了船上那暧昧的一幕。
  现在可是大白天,小偷居然有胆子调戏他。
  沈玉书很不自在,一个后手肘撞过去,把苏唯撞开,又抓住他的手腕向后拧,苏唯突然大声咳嗽起来,用另一只手匆匆忙忙地掏出手帕捂住嘴巴。
  胡同不宽,沈玉书也不怕他跑掉,松开了手,冷眼看他做戏,问:“你是让我押你去巡捕房?还是自己去自首?”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
  “装可怜是没用的,我很铁石心肠。”
  如果不是咳嗽停不下来,苏唯一定会大笑。
  他可不指望沈玉书会怜香惜玉,捂着嘴巴,指指沈玉书的口袋,示意他查看。
  沈玉书照做了,他发现那个刚被盗的钱袋已经原璧归赵了。
  在多次见识过苏唯的手段后,沈玉书一点都不吃惊,说:“别以为你还钱了,偷窃的行为就可以被忽略,我同样可以抓你去巡捕房。”
  “我压根就没想偷你的钱,咳咳,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咳……”
  苏唯说两句咳一句,见沈玉书脸上浮出冷笑,他耸耸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相似的钱袋,在沈玉书面前晃了晃。
  “这是陈老爷给我的,委托我办案子的佣金,所以你看我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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