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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一见-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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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冬虽然过去,她却还披着厚厚的斗篷,通身雪白。这是宫氏给她寻来的狐狸毛斗篷,质地轻又蓬软,寻常人家有一小块作毛领就极奢,宫氏倒好,直接做了一大件斗篷让她围着。
  这也是因为她的身子,大不如以前了。嗜睡,畏寒,哪怕是酷暑难耐的夏日,手脚也依旧发冷。虽然这两年来,她昏睡的毛病经过调理好了不少,但终究还是不能跟以前比。
  念叶看得她单薄的背影,侧脸苍白,只觉得一阵心酸,咬着牙默默流泪。又担心被旁人看到,抬手擦了泪强自忍着,跟着甄从容一路到辛氏的院子。
  虽已经开春,连续回暖了好几日,昨日却又突然转寒。原本各院早就撤了炭盆,昨日辛氏却极其贴心的单独派人送了上好的银丝炭到她院子里,生怕冻着她。
  这份情,她是要亲自上门道谢的。
  才到辛氏院子,下人通报之后,辛氏直接亲自走出来迎她。她满脸紧张地盯着甄从容,生怕她不舒服,急道:“这般冷的天,你怎么跑出来了!你们几个,赶紧去弄个手炉来!哦对了,再烧盆碳拿到我屋子里!”
  后半句却是对身边的大丫鬟说的,交代完见丫鬟领命而去,才拉着甄从容继续道:“怎么不好好在屋子里坐着,有什么事,找丫鬟来跟嫂子说一声就好了!”
  “没什么事,”甄从容笑了笑,“昨天收到大嫂送来的碳了,容容是来道谢的。”
  就这么点小事,辛氏气得要死,瞪着眼埋怨道:“这哪里值得你亲自跑一趟?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不,大嫂对我多有照顾,我理当亲自道谢。”
  “都是一家人!”辛氏感叹了一句,温和地对她说:“辛日芙儿来看我,你既然来了不若一道进来坐坐,估摸着她马上就要来了。”
  她既这般邀请,甄从容自然不好拒绝,便点点头,跟着辛氏进了里窝。两人坐在榻上,丫鬟拿了炭盆放在窗下,这样开着窗既能看到外头的景色又不会太冷。
  辛氏让人拿了果点让她吃,时不时拉拉她的手,就怕她冷着。都差点忘了有炭盆和手炉,哪里还会凉?
  没过多久,下面人就引着一年轻妇人进来。辛氏见了人,喜出望外,赶紧站起来迎她:“芙儿你来啦!”
  只见来人一身金红色锦袍,典型的宗室命妇服。头戴珠翠,面容姣好,看着年纪并不大,不过双十年华,正是辛氏的小女儿荀芙。她一进屋,便在丫鬟的服侍下解了斗篷,对辛氏一拜,面带三分笑,道:“路上结冰还没化开,马车走得慢,母亲见谅,女儿来迟了。”
  “我哪里会介意这个,”她上前拉着荀芙,想到甄从容也在,回头却见她从榻上下来,要给荀芙见礼,赶紧按住她:“容容你就别见礼了,左右这屋子里都是自家人!”
  礼不可废,再怎么说,面前站着的都是世子夫人。甄从容被拉着也还硬是行了半个礼:“参见世子妃。”
  “这位是表姑姑?!”荀芙望着她愣了一下,见甄从容行礼,直接上去拉她,开玩笑道:“表姑姑快别多礼了。”
  “就是!”辛氏拍拍她,让她回榻上坐好,“芙儿是自家人,你看她这端庆王世子妃驾临,我都没去外头迎!”
  荀芙嗔道:“什么世子妃,身份再贵重,我也还是荀家的女儿,来母亲这儿何必那些多余的客套?”
  甄从容细看她的神情不似作假,又想到刚才荀芙由丫鬟带着直接进了屋,因是常常回娘家探望。坊间都说端庆王世子宠妻如命,看来不是假话。
  “说起来表姑姑真是吓我一跳,险些没认出来,”荀芙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她,打趣道:“小姑姑肯定没印象,前些年太后姑母寿宴上我见过您一次,当时都没想到,您白起来竟然这般好看!”
  甄从容笑了笑,对于自己的变化,她也还没有习惯,有时候照照镜子,都会发愣半天。
  “行了,少打趣你表姑姑了,”辛氏拿着帕子掩嘴,忍不住打趣她:“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你小时候身子骨不好,面黄肌瘦的也不好看,谁想到病好了出落成现在这般!”
  被辛氏揭短,荀芙也不气,反倒笑着吐吐舌头,坦然地说:“我就当母亲是夸我现在好看了。”
  母子俩亲密无间地说着话,大多数时候甄从容都是笑着默默听。她很羡慕荀芙,辛氏一看就是个好母亲,她也曾听宫氏说起,辛氏当初怕下人照顾不好荀芙,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也难怪这对母女关系这般好。
  若是她母亲还尚在,她是不是不会学功夫,像个寻常的大家闺秀一样,在这样寒冷的冬天,母女俩坐在榻上,说着体己话?
  想着想着,她的神情难免有些恍惚。
  辛氏和荀芙说着笑,冷不防转头见她在发愣,担心冷落她,便马上转了话题,对她说:“说起来容容下个月生辰后,就要满十五了,日子过得可真快,你初来的时候才不过十三,转眼间两年都过去了。”
  甄从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两年多亏几位嫂嫂照顾,教了我很多东西。”
  荀芙含笑看她,眼珠子一转,调笑道:“表姑姑十五啦,可有相看人家?表姑姑这般花容月貌,若是出去见见客,保准媒人要踏破门槛咯!”
  说起终身大事,没有哪个姑娘不会害羞。甄从容也不例外,被荀芙这般说,立即面色有些泛红,低声道:“世子妃说笑了。”
  “就你皮!哪有小辈张罗长辈亲事的!”辛氏横了她一眼,转头对甄从容道:“不过趁这个年纪,多出去见识见识,倒是应该的。你三嫂找来的西洋大夫前几日不是还说你出去走走透透气,对身体有好处吗?过一两月天气暖和些,便可以出去踏踏春了。”
  荀芙闻言赶紧说道:“不若下个月底我请小姑姑游湖吧?每年三月十五,玄武湖中间的小汀都要办戏台子,到时候坐在画舫上,喝茶看戏,好不自在!母亲也一起来!”
  “你们年轻人爱玩的东西,我凑什么热闹,”辛氏摆摆手,建议道:“倒是可以请些跟你小姑姑一般大的小姑娘。”
  “对对,小姑姑有玩得好的手帕交,只管喊来便是,王府里的画舫大,十多个人没问题。”
  辛氏内敛温婉,喜静不好出门。荀芙直率有趣,聪慧开朗,性子不像自己母亲,反倒和宫氏有些像。甄从容挺喜欢她的性子,一看就是很好相处的人,见她盛情相邀,便欣然应下,点头笑道:“世子妃相邀,我肯定是要赏脸的。”
  她还是一本正经地与自己说话,荀芙不免斜睨她一眼,故意嗔道:“表姑姑快别客气了。”
  三个人又说了会儿话,辛氏担心甄从容身子骨经不住,便赶紧赶她回去休息了。等她走后,荀芙才认认真真地与辛氏感叹道:“没想到这位表姑姑变白了以后,跟脱胎换骨了一样!这颜色好看过头了!我就没见过比她好看的小姑娘,纵然是唐凤已,要认真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的!”
  “好了,收起你那副要做媒的嘴脸,”辛氏最清楚自己女儿的性子,白了她一眼,警告道:“我跟你说,你这位小姑姑的婚事用不着你操心,之前也跟你说了,甄将军并非甄家亲子,记得不?”
  “记得,那又如何?”荀芙不解地反问道:“这位表姑姑性子我喜欢,再说是不是甄家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依甄将军如今的身份,表姑姑还怕没有好儿郎求娶?”
  “谁跟你说这个!”辛氏扶额,无奈地看她一眼,叹道:“我跟你说,到时候游湖,可别自作主张找些青年才俊过来,你这位表姑姑,你三婶早就看上了!”
  荀芙:“???”


第55章 新故
  “都说边关的冬季极为漫长; ‘胡天八月即飞雪’,也不知此时回暖了没有,”宫氏靠在马车里的软枕上,望着外头车水马龙的朱雀大街发愣。
  “边关虽然入春晚; 但那一带属干冷; 只要穿够棉衣,我觉得倒是不比金陵寒; ”甄从容认真想了一番; 与宫氏道:“三嫂若是担心,不若寄些衣物过去。”
  “我哪里没有寄; ”宫氏苦笑着摇摇头; 无奈地说:“儿大不由娘,我在这儿担心得要死; 他倒是连封家书都不肯回!”
  “甄家军虽然纪律严明,但爹爹自来体恤将士,三嫂不用担心。”
  “说的也是; 这人不在身边,我就是容易想多,”宫氏笑了,摆摆手,让她喝茶,“不说他了,容容尝尝下面新送上来给我的普洱,虽不如明前的那些新茶; 但天冷的时候喝这个反倒舒服一些。”
  甄从容从芝兰手中接过白瓷的小茶碗,细细地抿了一口热茶,只觉得刚刚被早春冷气吹得发干的口舌,一下子舒畅了。跟宫氏待得久了,喝惯了上好的茶水,她也能品个三六九等了。
  “跟昨日的茶比,如何?”
  她直言道:“我觉得,不如昨日的雪顶云雾。”
  “你倒是个嘴叼的,竟能判个高下来了。”
  甄从容摇摇头,“品不出,我不过凭感觉说。不过因为这个,倒是想到之前看话本子时看到的一则趣闻。”
  甄从容养病的一两年,起初大伙都不敢让她出去走动,生怕身子骨出问题,所以她大部分消遣的活动就是看话本子。知道她看了不少好玩的奇闻逸事,宫氏来了兴趣,好奇地问:“什么趣闻?”
  “说是一家当铺老师傅,手下教的徒弟各个火眼金睛,凡是遇到假货,只需要一看一摸,就能分别真假。”
  “这般神奇?这凭得是什么技巧?”
  “哪有什么技巧,”甄从容想着有些好笑,“本也没什么暗藏玄机的东西,旁人问起来老师傅只说这些学徒从小接触的尽是真货,半点假也没掺。那些学徒见惯了真货,乍一看假的东西,哪有分辨不出差别的道理?”
  宫氏大笑,扶着芝莲的手指着她道,“绕了个大圈子,容容你是在说三嫂我像那当铺的老师傅?”
  甄从容老实点点头,“跟在三嫂旁边喝的尽是千金一两的好茶,久而久之,哪怕我再是个榆木脑袋,也能分出好坏了。”
  “瞎说,你本就是个聪明孩子,”宫氏叹了口气,望着她感慨,“若是我生司韶的时候身子骨没受损,大概也要再生个你这样的小姑娘,陪在身边,多贴心啊。”
  荀司韶离开以后,宫氏经常跟着自己兄长找来的西洋大夫一起看望甄从容。两人两处久了,难免更加亲近,宫氏也跟她说了不少知心话。
  甄从容知道宫氏当年是九死一生才生下荀司韶,使得身子受损无法再有孕。饶是这样,荀老太太也没说过她半个字,正因为如此,原本骄纵任性的宫氏,对荀老太太却是极为尊重。
  宫氏冷不防提到痛处,虽然过去许久,她仍有些难以忘怀,神情难免恍惚了一会儿。甄从容不善言辞,更何况这事无法感同身受说什么都是无力的,索性只安静地陪着她,低头不语。
  宫氏出了会儿神,便自己调节好了情绪,她笑着转过头,与甄从容道:“瞧我,岁数大了就知道啰嗦,跟你这没出阁的小姑娘说这些做甚!”
  “三嫂不嫌我嘴笨就好。”
  “哪里会嫌你,今日还要多谢你陪我出来巡查铺子,”宫氏说道:“你看我也是个劳碌命,明明下面掌柜每个月都要跟我汇报一次,我还总觉得不放心,便得自己亲自看一遍这心里才舒坦。”
  一旁的芝莲嘴巧地说:“那是主子精明,下面欺上瞒下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还是我们主子厉害,要不这金陵那么多夫人都有陪嫁铺子,为什么偏生主子的最能挣钱。”
  “得了得了,就你嘴甜,说那么多我也不会给你涨月钱的。”
  此言一出,连甄从容身边的芝兰都忍俊不禁。芝莲笑了笑,义正严辞地说:“奴婢说的可都是事实。”
  主仆说着笑,不知不觉今日宫氏要巡查的铺子也到了。宫氏先行下了马车,甄从容在芝兰的搀扶下,随后小心地踩着脚凳从车辕上下来。
  芝兰在下方谨慎地扶着她的手,提醒道:“姑娘,当心些。”
  甄从容有些想笑,她突然想起两年前,自己还直接从马车上一跃翻到马背上,制住了发疯的白鹰。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如今的她需得身边丫鬟搀扶,连多走两步路都觉得喘。
  本以为宫氏手下只有卖胭脂水粉、布料制衣的铺子,没想到今日来巡查的铺子,竟然是一家舶来杂货铺。
  这家专卖宫家舶来品的杂货铺名为“舶来庵”,兜售宫家商船每次出海到其他海岸邻国购买或者用货品换来的奇珍异宝,整个大周唯有三家店铺,分别在国都金陵,江南苏州,和川蜀成都。
  铺子外头摆着一排西洋镜,从大到小延伸到最外边儿。西洋镜与金陵的铜镜不同,光可鉴人,清晰可见每一根头发丝。此物也是舶来庵最受女人欢迎的货物,价格依大小而定,有钱的贵女们必要预定一块等身大小的,没多少钱的寻常人家,也会想办法弄一块巴掌大小的随身携带。
  宫氏才踏入铺子,掌柜便立即看到了她,诚惶诚恐地从柜台前的高脚凳上跑下来,一溜烟赶到宫氏面前,行礼道:“东家,您来啦。”
  “嗯”,宫氏淡淡地回了一句,她这次来不是摆威风的,见掌柜那么大阵势,便交代道:“我今日就是来随意看看,你们只管照平日里一样经营,不必管我。”
  “是。”
  她虽然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但掌柜哪敢懈怠。舶来庵生意兴隆,他自己忙得抽不开身,也还是喊了副手过来陪着宫氏查看店里的布局和各种供货情况。
  铺子侧方挂了处帘子,后头是给身份贵重的客人专用的接待区,设有雅座和精致的茶点。宫氏带着甄从容巡视了一番铺子,一行人便坐到了雅座处,下面的人呈上来账本,细细地看着。
  芝莲担心她累着,从马车上拿了她们带着的茶,拿进来泡好递给宫氏,道:“主子,喝点茶歇歇吧。”
  “无碍,”宫氏摆摆手,冷不防看到甄从容安静又好奇地在打量店铺,便笑道:“容容若是有兴趣,你自个儿去玩吧,看上什么东西只管与三嫂说。”
  甄从容也不推辞,左右她也帮不上,可能还会让宫氏挂念自己分心,于是干脆利落地打过招呼,便带着芝兰去柜台前转悠。
  掌柜知道她是宫氏带来的荀家女眷,也不敢轻怠,陪着笑脸耐心地给她介绍。左边一排的货柜上,放的是西洋首饰,繁琐的花纹和奇怪的宝石,都是大周没见过的颜色和样式。
  宫氏自己也经常带白火钻的头面,在阳光下尤其的闪烁,自她带过之后,在大周上层圈子便风靡一时。
  甄从容拿着一只琉璃耳环细看,身后却响起两个少年不大不小的议论声。
  只听其中一个说:“这破玩意儿叫什么火机?干什么用的?”
  另一个低沉一些的声音道:“刚才掌柜不是说点火用的么,按一下这里,就能冒火,小心些,里面装着火油,容易爆。”
  “这东西好!”少年兴奋道:“有了这东西,还用打火石和火折子什么用?诶,多少银子啊?”
  一旁店里的伙计笑着道:“范爷好眼光,这火机在店里卖得好,如今也是最后一个了,不贵,八十两银子。”
  “啥?”少年惊呼一声,“这破玩意儿八十两银子?”
  伙计道:“这东西用处可大了,您想啊,火折子用不久,打火石得看天气,这东西可是不管何处都能点着火,而且里头的火油可以用很久,半年换一次,咱们铺子可以免费换。”
  “这……”听上去还不错,少年咬咬牙,眼一闭狠下心道:“算了,我买了,寄到边关给四哥,打仗行军的什么时候定能派上大用场,做兄弟的没法陪在身边,只能寄点好东西给他了。”
  甄从容动作一滞,她蓦然转身,看向后头的两个少年,此时两人也察觉动静,恰好抬头看向她。
  范十一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差点忘了礼数。也难怪他无礼,范十一只觉得自己长那么大,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小姑娘。本以为唐凤已已经惊为天人,但这个小姑娘更让人惊艳。
  她长了一张勾魂摄魄的狐狸眼,比唐凤已的凤眼更魅更楚楚动人,偏生那眼底没有一丝轻浮和媚态,反倒是一股子寒潭般的清冷,如同冬日结冰的井水,沉寂,幽深,让人一眼便深陷其中。
  此时这个小姑娘抿着唇,见到两人先是微微一愣,而后默默移开了眼,神情有些复杂和犹豫。
  范十一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他恍然看向一旁的谢昶之,本能的想寻求意见,却见谢昶之比他还激动。浑身发颤地盯着这少女看,眼睛差点没粘在人家身上了。
  范十一生怕人家发火,赶紧拉拉兄弟,想提醒他注意分寸。却听身边的谢昶之嘴唇一颤,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万分的小心和温柔,试探道:“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 怕断全勤 先发出来 有错字我稍后再改 不好意思!


第56章 杠
  “什么甄姑娘?”范十一有些莫名其妙; 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重复了一次。
  她本还犹豫该不该打招呼,比较两年不见又不算她的朋友,充其量只能算熟人。但对方主动,甄从容便只得回应。
  她冲谢昶之点点头; 福身道:“谢公子。”
  这似曾相识又有些陌生的声音; 让范十一一愣。他看看谢昶之激动的模样,又盯着少女细细打量; 越看越觉得熟悉……等他终于反应过来谢昶之喊对方的称呼之后; 突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跟见鬼了一般; 结结巴巴地问:“小; 小姑姑?”
  甄从容当然记得范十一,这熟悉的称呼不免让她想到另一个吊儿郎当喊着自己小姑姑的少年。
  他总是满脸的不正经; 开心的时候会故意一字一顿的叫她“小——姑——姑”,每个字都咬文嚼字。生她气的时候就是咬牙切齿地喊,从牙缝里挤出来以至于有些口齿不清。
  中毒后好长一段时间; 她的意识都是昏昏沉沉,纵然是一天里难得清醒一两个时辰也是如此。她对少年最后的印象,是他背着自己在大雨滂沱的街上狂奔,一边跑一边喊她的名字。
  “甄从容,你说说话……快跟我多说说话!求你了甄从容……”
  其实她很想告诉她,自己已经自行点穴封住了经脉,多说话反而会加快毒的扩散……但当时真的没力气了,后来也没有了机会。
  他去了边关; 去找她爹,入在甄家军麾下。
  宫氏说,他自己主动请去。所以她常常会想,那么不可一世又离经叛道的少年,在她爹手下,会打磨成什么样子?
  宫氏还说,他连封家书都不肯回,其实倒是给她写过一封信,上面只有两行字:
  “甄从容,谢谢。”
  “我会很快回来的。”
  她觉得自己应当回一封信,但她还没想好写什么,或许今天偶遇他的好友们,可以写进去。
  她在出着神,想着想着,忍不住展颜一笑。
  甄从容还没意识到,现在的她,一颦一笑有多让人惊艳。范十一直接看愣了眼,他到现在还没接受,这是他家四哥的小姑姑,这根本就是判若两人啊!
  可要说不是,这眉眼又跟当初的黑脸少女有些相似。再看举止神情,越发觉得就是印象里的甄从容,可又不像甄从容。
  对范十一来说,印象里这位小姑姑衣着朴素,身姿矫健,性子是清冷的,无敌的,威严的,武功盖世的……但此时的她,身上繁琐的宫裙精致华美,披着狐狸毛的披风雍容华贵,容貌姣好倾城之色,面色苍白柔弱清瘦……
  这两年,到底发生了?或者说,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最好的兄弟远走边关,从此杳无音讯,荀家连半点消息都不肯透露。
  两年后他敬仰的小姑姑也让他大为震惊,变化实在太大了。
  “甄姑娘,”谢昶之看着她,只觉得喉咙发苦,又怕冒犯她,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你身体可好?”
  他心悦于她,在两年前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他本想多和她接触,想慢慢与她熟悉,谁想后头竟出了那般大变动,让他整整两年见不到她。担心,惶恐,还有思念……他每一天都担惊受怕,怕她出事,又每一天盼望着哪天能再见到她,满心期待。
  如今只要她平安无事,谢昶之就觉得够了,至于旁的,他没心思想那么多。
  “如今并无大碍,”有人关心自己总归是要感谢的,甄从容朝他友好地笑了笑,“多谢关心。”
  谢昶子喃喃道:“无碍就好,无碍就好……”
  他这么一问,范十一才注意到她此时脸色苍白,看着也清瘦了许多。此时早已入春,店里又不冷,她却没有脱下披风,一看就知道身子不好。但不可能啊,这是武功盖世的小姑姑,怎么会突然间变成这样?
  他有心想问问她,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但又觉不礼貌。犹豫了半天,他还是问了自己更想知道的事。
  “那个,小姑姑,我能问问,四哥现在如何了吗?”
  大概是猜到他会问起荀司韶,甄从容半点都不惊讶,坦然说道:“他现在在甄家军麾下从军,听我爹的家书里说,似乎已经习惯了军营,半年前因为清理蛮夷部落入侵有功,已经升为了百夫长。”
  “什么?不愧是四哥!”范十一笑着抚掌,“好,干得好!就是要把那帮长毛鬼打回自己的不毛之地。”
  他正要再多问一些,就听门口传来一道尤其大声的嚷嚷,动静大的把店内的火机都吸引了去。
  “小爷来提货了!”
  范十一被影响,当即满脸不快地转头看向门外,气道:“哪个王八蛋那么大排场?”
  谁料门口还真是他的熟人,魏王孙刘召年。
  说来也是巧,从荀司韶走后,刘召年没人压着一头,那是尤其的嚣张……一副势要继承荀司韶的传统,当新一代金陵小霸王的趋势。
  如今这幅招摇过市的模样,哪怕是荀司韶当年也不曾如此。
  “又是这龟孙子!”范十一暗暗啐了一口,与谢昶之道:“七哥,这厮也太嚣张了!真当没人治得住他了吗?!前几日王小六说他打断了赌坊陈爷干儿子的腿,陈爷居然也忍下这口气了,就没人管管他吗?”
  “刘召年和刘召安往来密切,你以为这代表着什么?”谢昶之冷笑一声,“这说明上头有意思结盟,现在刘召年仗的是太皇太后的势。”
  “我呸,”都是些什么东西?!范十一嗤之以鼻。
  “少跟他纠缠,”谢昶之皱眉,他并不是怕刘召年,只是担心到时候闹大了闹到宫里,让荀太后为难。
  然而他虽这么想,刘召年本人看到他们,却来了兴趣。尤其是他满脸挑衅地走向范十一,正要寻个由头没事儿找事儿,但下一秒,刘召年不小心看到了后头的甄从容,顿时看直了眼,整个人傻在那里了。
  我滴乖乖!这,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美人?
  只见她一抬眼,淡淡地扫了这边一眼,那簇着眉眼底不耐的模样,都让刘召年心魂不定,只觉得怎般都好看,怎般都勾魂摄魄。
  谢昶之和范十一见他那副痴迷的嘴脸,齐齐刷得一下黑了脸,前者直接挡在甄从容面前,挡住了刘召年的视线。
  看不到美人,刘召年瞬间清醒过来。他瞪着谢昶之,眯着眼,冷笑道:“谢昶之,原来是你啊,你做什么?好狗不挡道你懂不?”
  范十一闻言差点没气跳起来,他正犹豫要不要骂回去,因为骂回去就肯定要杠起来了,就听身边的谢昶之面无表情地说:“好狗不挡道我不懂,我只看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范十一:“……”
  他张了张嘴,有点没反应过来。七哥,不是你说的别惹这货吗?
  “谢昶之你敢骂小爷我是癞□□?!”刘召年一瞪眼,想破口大骂,又担心惊动后头的美人,便暂时强压下怒火。心想你这等莽夫,也好意思在美人面前逞英雄。
  谢昶之虽然去年初入了金陵禁卫军,在宫中办事,也是小皇帝信任的近臣之一。但说到底还是个武夫,金陵世家贵胄还是看不起他这般高壮威武的武人,贵女们大多喜欢文弱又有书卷气的翩翩贵公子。
  在这方面,刘召年尤其有优越感,还庆幸自个儿早上出门前,特地敷了粉熏了香,定然能比面前这两个粗俗的莽夫讨美人喜欢。
  美人衣着华丽,所戴皆非凡品,刘召年猜定然也是哪家贵女,养在深闺人未识。他自命不凡的掏出一把玉扇,无视谢昶之,摇着扇子自命风流地侧过身子,对后头的甄从容一拜,道:“姑娘有礼了,小生魏王府嫡孙刘召年,这俩莽夫可有惊扰姑娘?可需要小生一路护送姑娘回贵府?”
  他有意无意表明自己身份贵重,故意讨好给美人个面子问她需不需要自己护送,又陪着笑脸,也是难得放低姿态说出这番话了。面对美人,放下点身段算什么,只要能知道这是哪家小娘子……
  “姑娘!”一旁的芝兰听到他的身份,一急,担心地看向甄从容,深怕她觉得害怕,万一受了刺激身子有个好歹,那她以死谢罪都不足惜。赶紧压低声说:“奴婢去喊夫人来!”
  甄从容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平静地对刘召年道:“这两位是我朋友,多谢,不必。”
  范十一大笑一声,满脸嘲讽道:“听见没,要滚的是你刘召年!”
  美人不识趣,反倒跟谢范二人是一块儿的,刘召年也是万万没想到。他正想着要不要撕破脸,来个强取豪夺。下意识看向自己身后带的家仆,琢磨着真的硬碰硬,能不能打赢谢昶之。
  甄从容此时却突然对芝兰道:“听闻此铺是荀国公府三夫人的产业,不知是真是假?”
  芝兰闻言一愣,见自家姑娘直直看着自己,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大声道:“是,姑娘,而且奴婢听说这是宫家登记的铺子,宫家是先皇亲封的皇商,宫家的铺子无论在何处,都受朝廷官府保护呢。”
  刘召年面色一滞,他突然想起来,这家铺子的确是荀国公府三夫人的产业,据说还是金陵最有名望的铺子之一。在荀国公府的地盘上闹事,那是公然和荀家宫家甄家一起作对。
  这跟荀司韶在不在没关系,刘召年可不傻,还没嚣张到这种地步。
  知道他已经打消念头,甄从容也不再多说,旁若无人淡淡地对芝兰道:“芝兰,扶我进去坐坐。”
  “是,姑娘。”
  美人进了雅室休息,刘召年眼睛一亮,又燃起了希望,他带着小厮正要跟着进去,就听伙计低眉顺眼地跑过来,嘿嘿一笑,满脸歉意,“刘少爷,对不住了,今日我们东家在,雅室暂只接待女客。”
  “……”荀三夫人宫氏在?
  一听此言,刘召年当即脸色一变,打消了肚子里所有歪心思。他回头看了眼笑得幸灾乐祸的范十一和神情狠厉盯着自己的谢昶之,暗骂了一句,阴阳怪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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