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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摇清影-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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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什么?”我低垂眼帘道。忽然发觉,眼眶中已然充盈了泪水……。
“难道你我之间的感情就真的如此不堪一击,你一句话,就可以完全放弃?!”紧紧攫住了我的双肩,他半逼迫式地让我直面向他。
泪水,终于在他面前再度滑落。
何尝愿意就此放手,只是而今这一切,让我难以找到希翼……
“等我,好么?在一个适当的时机我一定可以将你带回身旁——”他急急言道,“祈心,对不起——”
“不要说了……我不想再听下去了!为什么你还是要来拨乱我的一切……我明明已经很想忘记你了,很想结束了,可是你为什么还是不让我彻底做个了结……”噙着泪,此刻的自己,焦灼的情绪已然无法自已。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深陷于和他的挣扎之中,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解救自己。
“你背负的太多,你认为自己真的可以给予我什么吗……何况,我们之间始终隔着咏卿,谁可以做到忽视她?她为了你,付出的比我更多……”我深知,这段感情前路漫漫,难见一个圆满的句点。
“我知道无法否决她的一切,但我心底的人,始终只有你。对于卿儿,我更多的是知己般亲人般的感情——”
“可我做不到将这份感情寄寓在她对你的感情和付出之上!我们偏离得太远了,我再不敢去奢求什么……你要我等,那究竟,要等到何时,纵然等到了,真会让我们都快乐吗……”打断了他的话,我轻咽道。
“祈心……”他身子倏然一震。
牵手,放手,停留,回眸,最终面临擦肩而过。这时空之中,是谁为谁而蹉跎。
“今日本不该来,可我还是不争气来见你……够了……真的够了……”挣开了他的手,我转身离开。
“祈心——”
假装充耳不闻他的唤声,我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快步离去。
算是了断了么……我自问。却,依然得不到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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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八年六月二十六日,咏卿诞下一子,雍正帝亲赐名“永琏”。这个孩子自出生起便备受眷顾,羡煞众人。
此刻的宝亲王府内,想必又是喜气洋洋。自从咏卿的女儿夭折一年多后,这个孩子的降临无疑给予了她最大的宽慰。
而他,恐怕更是愉快的吧。
是的,这是属于他们的幸福生活,我渐渐淡出。
设使无会晤,安用苦别离?
可叹,是我们有缘无分吧。如果可以,真的希望我和他从未相遇过。
第六十三章
六月的雨,伴着这闷热的天气,淅沥而下。
一晃,已是雍正九年。时间在不经意间流走,冲刷了所有属于曾经的痕迹。
今日的自己,不知为何心绪怎么也静不下来,莫名忙乱起来。微微蹙起眉头,我缓缓喝下一口清茶,试图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是怎么了,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郁结于心的问题,不断叨扰着自己。一手轻轻揉了揉睛明穴,我继而欲将另一只手中的茶杯放下——
啪——
杯子应声落地,即刻化为碎片。
我顿时一惊。只觉得,这像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征兆。
“福晋——!”随侍的小丫鬟灵静见状赶紧来到我身旁,“没伤着福晋的手吧?!奴婢立刻收拾了!”关切地询问了一句后,她马上着手开始收拾起地上的残片。
“我没事,静儿,你自己留神着点,这拾掇起来容易划伤手。”稍稍缓过神来,我继而言道。
正在此时,却见小婵步入了内。
“格格——”
“怎么了?”
“格格相识的那位都统夫人方才差人来邀您过府,甚为急切,听说那位夫人而今依然病倒了,似是出了什么大事。”
棠儿……听罢小婵的通报,我越发感到惊惧起来。
“小婵,赶紧备好马车,我们即刻就去!”顾不得多思索什么,我吩咐着立即快步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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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橐橐驰去,一路上,我的心绪极为不宁。棠儿……策靖……千万千万你们别有什么事情!但求一切只是我多虑……
这一路似是变得不那么漫长起来,只觉得没有过太久的时间便赶到了。下了车,小婵打着伞带我走到了都统府门前。
雨渐渐下得大了起来。只见这府邸在雨雾迷蒙之中,显得格外冷寂起来。
从府内走出两个小丫鬟,一见我们便询问道:“夫人可是理亲王侧福晋?”
看到我点头示意,那两个丫头就立即为我们引路走进了其内。
“奴婢静候多时,可把福晋等来了。”一个小丫头边走边感叹道。
“听闻你家夫人病了,可有好转?”我询问。
那小丫头叹息了一声,随即回道:“主子的身子骨现在很不好,本是好好一个人,而今因为都统大人他……唉……”
“都统怎么了?”我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不祥之感。策靖他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前线战况有变……
“都统大人……”小丫头有些踟蹰起来,脸色愈发沉,“前几日传回来的消息,大人阵亡了——”
听罢这一消息,我倏然立地而僵。
策靖……怎么会……
“格格/福晋?!”耳边传来了众人的唤声。
眼眶之中,泪水已在打转。我不敢相信所听到那句话是真的!
“怎么会……怎么可能呢!我要亲自去问棠儿!”我急急说道。
“福晋……这儿就是主子的房,您进去吧,我们不打搅了。”小丫鬟指向我面前的一间房说道,继而和其他人一同退立一旁。
失魂落魄了一般,我推开了房门,独自一步步走入其中。
掀开浅紫色的纱幕,只见棠儿满脸泪痕,斜倚在床边。此时此刻,她显得如此孱弱,如此不堪一击……
“棠儿——”我喊着她的名字,紧紧握住了她已变瘦骨嶙峋的手。
一见是我,她涣散的眼神集中了几许对向了我。昔日灵动的双眸,而今却被泪水洗刷得只剩下枯槁一般无神。
“祈心……你来了……”棠儿扯出了一抹笑,这笑,却显得如此凄苦。
“怎么了?!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急切问道。
她直视着我,枯涩的笑愈加浓重起来。“你该知道了吧,策靖……策靖他永远离开我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棠儿——棠儿——他真的阵亡了么……”我握住她双手的力道,不由自主加重了许多。
滴下清泪,她微抬起了头。“回不来了……再也……再也看不到他了……”
悲戚,霎时封结了一切。
“怎么会……怎么会呢……”我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那个英姿飒爽,恣意不羁的男子,就此战死疆场了……
曾经的音容笑貌,曾经的一点一滴,都还镌刻在我心底,忽然之间,这一切就化为了泡影,消逝殆尽……
“他终究离开了我……彻彻底底地离开了我……呵,我真傻,以为就此可以绑缚他一生一世,却没料到,这所谓的一生一世,竟那么短暂……”棠儿哽咽着,放开了我的手。
“棠儿……”我很清楚,那些慰藉的话语此时此分已经起不了任何效用,因为就连我,而今亦陷入了极度的怆然……
“阿颜觉罗祈心,最终,我还是败了,败得好彻底……争到了现在,我才知道我从来没有赢过,从来都是最可笑的败者!”棠儿泪如泉涌。
我不明白……不明白她为何说出这样的话语。不解地看着她,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噙着泪笑着,放肆地,悲凄地,不断笑着。
“棠儿……你怎么了?”
“你觉得我疯了是不是?没有,我清醒着呢……只是觉得自己太可笑了,所以……所以就尽情地笑笑自己!”
“棠儿——”
“阿颜觉罗祈心,你不用拿那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也不用安慰我,你该是厌恶我才好。”
我倏然觉得此刻的棠儿变得陌生起来——
她想要站起身,我急欲去搀扶,却被她撇开了手。几经艰难,她方才站起了身,随即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书案边。
“真的好不甘,到死,他记挂的人还是你……”棠儿低语着从书案上翻出了一张沾染血迹的纸,抛到了地上。
纸张随风摊开在地,一女子的简略肖像画映现在眼前,其旁,还伴有一行字。
“‘祈心,此生难相伴,惟愿来世天公成人之美。’哈哈哈,多打动人心的话语!”棠儿嗤笑道。
我怔怔地凝视着,惘然间僵立。
棠儿俯身捡起画,递向了我。“好好看看,他的心,全全都给了你。”
紧捏着画,我揪心异常。
“和通泊之战,准噶尔兵大败我大清,多名大将皆阵亡,他亦身负重伤。见他仍有一命存留,大军突出重围之时傅尔丹将军亦将策靖带回了科布多。回到那儿时,虽则经过了一番医治,可他依然是气息奄奄了……弥留之际,他硬撑着执笔灯畔,作下这画……画成言尽,他便就此离世……”棠儿凄然阐述着,泪水,不住滑落。
用力扯住自己的衣襟,此刻,我已无法抑制自己的心。“策靖……”
“传信人将此遗物带回时,还以为是策靖为我这名正言顺的妻而作,我也天真地那么认为……可惜,
可惜看过之后才知道……全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她伸手指向了我。
“……他不是已然忘却过往才娶你过门的么……”我真的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她淡然一笑。“他只是不愿再看到又一个人被辜负而已……我心仪策靖已久,早知他对你一往情深,可在你嫁给理亲王后,我依旧痴心不改,毅然告诉了他我的心思,没想到他竟允诺娶我过门。他知道被辜负的滋味有多痛……所以,他不愿负了我。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得到了这世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最后,我还是守在他身边了,不枉我过去所做那么多事……”
棠儿停顿了半晌,继而定定地看着我说道:“你该恨我的,我做了太多害你的事,只为了我自己的嫉妒之心。”
“还记得玉贵人的事情么?当日娘娘患急症你赶去服侍,未将那信塞好,露在外面。我回到房中看到,不假思索便看完了它,当机立断去密告于林公公。玉贵人由此而死,你亦被杖责。本想自此了结,谁知策靖在你重病时夜夜守护,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酸涩吗——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为另一个人神伤!你醒来后我瞒了策靖的事,在你贬入辛者库后,为了加剧对你的磨折,让我心中痛快些,我还私下特地贿赂辛者库的管事们,让他们对你加重责罚……我是不是好狠毒,害死了玉贵人,又折磨了你那么多。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我永远得不到他的爱,而你却既可以拥有宝亲王的眷顾又能有他的关怀?!……”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我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大声喊着。
“祈心,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最后得以嫁给了策靖,却没有料到他至死忘不了的人还只有你,我在他心里,甚至都没有占据一席之地……可笑如我,到头来仍是一场空……”她瘫坐到了地上。
拭泪满腮,这一刻的我,已然心力交瘁。
此去经年陌路,生生死死,缘起缘灭,只是一瞬之间罢了……
第六十四章
悲风扫起一地苍茫,伴着棠儿凄然的笑。
时间,仿似定格在了这一画面。
伫立于原地,怔怔地,此时此刻,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泪,悄无声息滑落不止。
“祈心……终于,我把埋于心底已久的话语全然道出了……我现在觉得……如释重负了。”棠儿哽咽着看向了我,眼神中透出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和与愉悦。
捋平了耳边一缕发丝,她的笑容随着眼波亦柔和起来。
“知道么,我不后悔,只因这一生爱过了!”她盈盈而笑说着,像是在说给我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趔趄着,她走到了我身前,静立着,转视向窗外灰蒙蒙的天。
“策靖,记住,下辈子……我要你把给她的爱全部还给我——”
“棠儿!——”
适才惊觉发生了什么,我冲上前一把抱住了棠儿,却,为时已晚……
沉沉闭上了双眸,泪痕未干的脸上仍残留一抹安宁的笑。
胸前深深插入了一把匕首,汨汨而出的猩红鲜血浸染透了粉白色的衣衫。
她终是去了……
“棠儿……”
颤抖着抚上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容颜,一瞬间,我感到了心底无尽的沉重。这尘世依旧,那已飘摇太久的灵魂却已渐逝。
感情的纷扰,在此时如风而去。我早已无法去思量这一切了,也许,所有的所有,本也就杂乱无章。偌大的天下,在这断缘之人看来,是如此空洞无物。阴郁的天,隔绝了人世间一轮又一轮默然情愫。
“祈心——”
身后,似有人唤。
缓缓回转过头,眼前人,竟是弘皙。
只觉眼中所见越发模糊不清起来,在他急切的唤声中,我只觉得视线越发模糊,隐约看得他焦急的神情。
倏然间,我陷入一片黟然……
雍正九年六月,傅尔丹率大军与准噶尔军于和通泊作战,连战三日清军大败。此番鏖战,清军中的勇将精锐一举丧失殆尽,傅尔丹于情势危急时刻带残兵突围而出回到科布多,五万精兵仅剩两千名。
这一场败仗,为这一年的夏日抹上了晦暗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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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然回眸,棠儿看着我欲言又止;倏然间,策靖蹙眉的面容又出现……
纷繁的画面不断交替着,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又一个难以摆脱的泥潭……
“棠儿——”
喊着她的名字,我的眼角,倏地感到有些滚烫起来。
原是一场惊梦。
“祈心?!”
弘皙焦灼的唤声再度传来。
渐渐苏醒过来,我只觉得眼皮极为沉重,浑身疲惫不堪。
缓缓睁开双眼,所见已是王府内景象。
“醒了么?”弘皙低哑的嗓音传入我耳中。
循声看去,他正握着我的手。紧紧握住,此刻我的手暖意四溢。
见我视线转向了他,他似有些不自在起来,遽然放开了我的手。
烛光熠熠,我精神依然有几许恍惚之感。
再度转视床边,弘皙业已手持茶杯递向我道:“先喝点水吧。”他的神情,有几许愀然之色。
轻轻接过水,我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你已经昏睡了两日两夜了。”他淡淡答道。
两天两夜了。
那天的一幕幕,却还是这样清晰地再度映现于脑海中……
真希望,那只是个噩梦而已。
相视着,我适才发现他亦是满脸的疲累之色。
少顷,他复又开口言道:“自回府后,你便一直高烧不退,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今儿下午烧开始退了,幸而如今你彻底清醒了。”
拥紧了锦衾,我低头不语。
轻呵出一口气,弘皙站起了身。
“你看起来很累,回去休息吧,这儿有小婵照顾我就好。她可在外边候着?”我低声道。
“嗯,你醒了就好,我先出去了。”他说着走向了门前。
方欲开门,他却止步转视向了我。
“她的后事,我代办了。”弘皙言道。
我顿时一怔。
“虽然不明个中缘由,但我知你心中定是极为痛苦。事随人逝,你且淡忘了吧。”他继而道。
“谢谢你……”此时,我除了一句表达谢意的话语之外,已无心再多说什么。靠向了床沿,我定定凝视着眼前随微风轻飘的碧色纱质帐幔。
“还是多歇息吧,身子还没痊愈了。”弘皙留下这句话后打开了房门。
听得一声低低长息之后,再次看向门前,却见小婵急切跑来的娇小身影。
“格格,你终于醒过来了!担心煞奴婢了!”小婵快步来到我床边,眼眶红红,“格格原先一直发着高烧,就是不见醒过来……”
“让你担心了,我还算争气吧,终是醒过来了。”我浅笑着挽上了她温润的手。开始故作自己若无其事,我只是不愿记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小婵的眉心紧凝了住,也拿自己的另一只手覆上了我的,眼眸中写满了关切。
“格格,您才醒来肚子饿不饿?奴婢去准备点儿吃的好么?”小婵柔声道。
轻摇了摇头,我继而言道:“不要了,我现在吃不下东西。”
“那天的事,格格还是无法释怀吗……”小婵紧抿起了嘴唇。
怎会真的忘却,那震撼我的一幕幕。轻轻啜饮一口茶水,我默然不应。
“格格昏愦时是由王爷亲自送回来的,连着这几日几夜都守着格格,几乎寸步都不愿离开。王爷不让奴婢再多向格格提起当日的事,希望格格可以逐渐淡忘。”接过了空杯,小婵言道。
“他原来做了那么多事,却怎么都不肯多说什么。呵,怪人。”淡笑说着,我却捏紧了被角。
放下茶杯,小婵剪了烛。
“小婵,我还是觉得有些累,再让我睡会儿吧,你也早些歇息了,估摸着这一觉过了该天亮了。”我说着又躺了下来。
“那奴婢就不叨扰格格了,格格歇息歇息,早日恢复了身体才好。”小婵边替我放下了帐幔边说道。
不多时后,便听得一记轻轻的关门声。寂静的夜,这声音显得分外清晰。
忽然周遭又恢复了宁静,一个人,思绪开始有些冗杂起来。
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境究竟是怎样的,如此繁复,就连自己也无法掌控住。
瞬息之间,这里已经不是自己所熟知的世界了。
曾和我有着紧密联系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回过神来竟发觉自己和初来乍到时候一样,依旧是孤身一人罢了。多有趣,最终,却是回到了原点。这一切,我都曾经得到过,可又猝然逝去。
侧身,泪悄然滑落。
好似止不住一般倾出,枕边已然被沾湿,触及我的脸颊,一阵清冷。
还敢再奢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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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十三年八月丁亥日,雍正帝龙体不豫;戊子日召大学士兼军机大臣张廷玉、庄亲王胤禄、果亲王胤礼等人入圆明园受奉顾命;已丑日,这个曾经叱咤大清的一代帝王溘然离世。
“……宝亲王皇四子弘历,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圣祖皇考于诸孙之中,最为钟爱,抚养宫中,恩逾常格,雍正元年八月朕于乾清宫召诸王、满汉大臣入见,面谕以建储一事,亲书谕旨,加以密封,收藏于乾清宫最高之处,即立弘历为皇太子之旨也。其后仍封亲王者,盖令备位藩封,谙习政事,以增广识见,今既遭大事,著继朕登极,即皇帝位。仰赖上天垂佑,列祖贻谋,当兹寰宇乂安,太平无事,必能与亿兆臣民共享安宁之福……”正大光明匾额后诏书取出,宝亲王弘历由此即位。
紫禁之巅,那个年少天纵的他,终于君临天下。
远望天际,日上,重又赤如丹……
第六十五章
梵音轻唱,烟雾缭绕间,我拈香再三拜祭。一旁的几个丫鬟亦正焚起元宝蜡烛等祭物,和着青烟,四周已然纸灰飞扬。
今天,又逢棠儿忌日。
每至此日,我总会携僧侣以及自家下侍一同前来祭拜超度。直到棠儿去世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家境并不甚好,因此这些年来,她坟墓的所有修缮与看护均由我全权负责了。这,便算是我对她所尽的一份心吧。
“今年夏天,江南的茉莉花开得格外好,我特地找人觅了几株到京城做成香包。这就拿来给你,我想这纤巧的东西,你该是喜欢的吧。”淡笑说着,我轻轻将那秋香色的缎面香包放在了坟前。
几缕馨香缥缈着,似是又将我的思绪拉回了过往的欢愉岁月。低垂眼帘,眼前却依旧是那一抷抷暗色的土。
很多人,很多事,走了便永远回不来了。
“格格?”许是见我又陷入沉思,身旁的小婵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没事。今日就此告一段落吧。”看向她,我浅笑言道。
未有多言,我吩咐着随侍的众人收拾完毕,便欲走离墓地。
迈出几步,我又回首望向那香囊。片刻后,终还是转身离开。
但求一直以来的心意,她泉下有知可以接受……
时光飞逝,一晃已是乾隆三年,人事的变换似是在霎时间即完成一般。我的生活已经陷入了沉寂,渐渐地自己已经开始逐步远离紫禁城的一切纷纷扰扰,很淡然随心,即便,这颗心也已经不是一开始的模样了。原来时间真的是一样很可怖的东西,经过这些年岁月的洗礼,我再也找不回最初的自我和最初的憧憬与梦。未来究竟会是怎样,我早已不在意了,就让时间继续这一编排,一点一点揭开最后的结局。
只是在新君登基之后,朝中却不见得有多少安分。
这原本乏人问津的理亲王府开始常有造访者,而弘皙,看来似是乐此不疲起来。几番往来,我便大致知道了常来常往的竟是庄亲王和其次子弘普,恒亲王允祺长子弘升怡亲王允祥长子弘昌以及第四子弘晈。这之中,必属庄亲王两父子同弘皙的来往最为密切。
几人频繁相会,不用多想亦可知其中必有诡秘。我对于弘皙日后的结局并不知晓,但据我所知乾隆朝宗室内部一直较为安定,并未有何人大肆撼动过。由此,我对于弘皙的未来深感忧虑。我不愿去想到底他们会做出什么,后续又会发生什么,只想寻个机会劝诫他。或许,事情不会发展到太糟糕的地步。
回到王府,只见进进出出起不少工匠模样的人。
疑惑之际,管家福宁走来向我深施一礼道:“侧福晋可回来了。”
“福宁,这是怎么了,忽然大兴土木起来。”我万分不解。
“侧福晋兴许还不知道么,王爷这儿的事务东西的太多积沉着不好处置了,因此寻思着再多加俩置办的处所。等全数造好了,这王府可就更显气派了!”福宁兴致高昂地答道。
人声鼎沸的宅院内,工匠们来来去去运送者砖瓦泥浆,复又看向一脸兴高采烈的福宁,我心底总隐隐有些感到不适。
“那不打扰福管家监工了,我这就先回去了。”说着,我转身离开。
回到房内,才刚坐下歇了不到半晌,就见得弘皙的身影。
“听通报说你回来了,我这就过来看你。”步入房中,他浅笑言道。
“王爷平素不是很忙碌么,今日倒是得空了。”看向他,我淡淡回了一句。
暂不发话,待我令侍婢们皆退出门外后,他方才兀自坐到了我身旁。
“我知你早晚会清楚。”弘皙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看似随意地说道。
“全都太过明显,现在恐怕整个紫禁城都在暗自传言了吧。”我低声言道。
他轻嗤笑一声,继而道:“可以认为你是在暗暗担心我么。那我倒要听下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个中利害,你应该是比我更清楚的。好比鄂尔泰等人所受之警告,朋党,一向是君王大忌。”我看向了他。
“我只是却之不恭罢了。”他正摩挲着的手倏然一停,滞留在扳指表面。“只因现今这天下之主是他,所以,你处处皆竭力替他维护着,哪怕是来警示你名义上的夫君?”
起身走向窗前,我蓦地推开窗户,一阵清风立即飒飒拂来。
“如果你要这么想,我无话可说。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考虑清楚,别让这事情愈演愈烈。”立于窗前,我低声说道。
“有些人总能成为赢家,这成功的路却是不可明示众人。过去的种种谁都无法忘却干净,我倒是很有兴趣同他来一场游戏——一场无关成败的游戏。”一番话似透出他对这逐渐纷繁的一切饶有兴味,字里行间,全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低头看向窗槛,我开始掩饰不住自己不安的心绪。
不管他会做出什么,我知道一定是失败告终。
可我却对此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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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六日,二阿哥永琏的九岁生辰如期而至。
记起咏卿,她已于上年十二月间册封为后,这一结果,显然是毫无疑问的。永琏作为皇后嫡子的他,这次的生辰必又是一番大肆操办。可始料未及的是,就是这同一年之内的十月十二日,这个孩子竟就撒手人寰。九岁夭折,这个孩子本被寄予厚望却忽然离去。
“……永琏乃皇后所生,朕之嫡子,聪明贵重,气宇不凡。皇考命名,隐示承宗器之意。朕御极后,恪守成式,亲书密旨,召诸大臣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榜后,是虽未册立,已命为皇太子矣。今既薨逝,一切典礼用皇太子仪注行……”
储位再度空出,我知那一干人等必又有所念想。
无心再去多思考,我只是很为咏卿心疼。长女逝世的打击过去未有多久,永琏又离她而去。对于羸弱的咏卿而言,不知还能再多承受什么。虽贵为皇后,却一次次失去天伦之乐。冰冷的史册只会记录下那同样无情的文字,从来都不会去挖掘那当事人的爱怨嗔痴。
想到已成为九五之尊的他,而今应是一样深陷于丧子之痛中吧。这个孩子曾对他和咏卿有着深刻意义,猝然离世,可想而知对于他亦是重创。
心,有了些许触动。
落花在庭外,又依稀了几番。上睫敛向下睑间,又唏嘘了几番过往……
第六十六章
谢却海棠飞尽絮,夏日午后,身处庭院内,我和小婵一起摆弄着花枝。
阳光明媚,却因院内的绿树浓荫仅在青石板扑救的地面映下错落有致而形状不一的光面。有树荫的遮蔽,暑气减了不少,偶有微风拂来,倒也自成一番闲适。
“这些时日正是花盛开的好时节呢,瞧这醉蝶花,开得越发娇媚了呢!”
小婵凑近了一簇花,细细嗅了嗅。
“确是正好的日子,较之前几月真是大相径庭了啊。”修剪着花枝,我微笑道。
粉白相间的醉蝶花,色泽浓淡得宜,花簇丰茂,长蕊缠绕;一旁的几盆香彩雀,小巧精致,粉色、白色、紫色妍丽缤纷,这些花卉映衬得整个庭院都明艳动人起来。
“这暑日宜开花,但阿玛的身子却是在这热天而不甚健朗了。”想到前几日回府见到已然退职在家的阿玛,他年事已高身子大不如前,令我看着忧心。这些年来,图里琛作为我的阿玛,和我之间的感情渐渐深厚起来。对于父母的情感寄托,我早已全数都交付给了图里琛夫妇。他们是祈心的阿玛额娘,也便是我的了。
“格格现在不能常伴于老爷身边,心底怕是极为担忧的吧。”小婵替花卉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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