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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杀-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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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落松院。朱儿便是迎上来,恭敬道:“小姐,青菊姑娘来找过你,说是二夫人同意你先前说的事儿。”

苏暮卿轻颔首,这她早已猜得。李氏怎会不同意呢。她说得那般冠冕堂皇,况乎张姨娘于李氏来说是那么大的一个隐患。若要是她和张姨娘拴在一起,李氏怕是只能在暗中祈祷着菩萨保佑。

突然,苏暮卿又想起紫儿说得话,淡淡的道:“可是还有其他什么人来过这儿?”

朱儿摇摇头:“没有。若要硬要说有,那只有刘妈妈来找过奴婢,她向奴婢道声谢谢。”

苏暮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声音如水般平静:“我记得你当初可是说过会与那边的人关系断得干干净净。”

朱儿一惊,跪在地上,诚恳道:“小姐,奴婢知错。只是……”

她咬了咬唇,继续道:“奴婢毕竟是刘妈妈一手带大,还是有所不忍心看她那般为之。以后,以后奴婢再也不会了。”

苏暮卿扫了她一眼,淡漠的从她身边走过,径直的向着里屋走去。

不是她无情,是她给她机会,她不曾好好的把握,如果是绿儿,是紫儿,她也许愿意再多给几次机会,但她是朱儿,原来是青萝。

苏暮卿回到屋里后,便是和衣躺下。脑海中的疑惑太多,让她很是疲惫,精疲力尽。她该是需要好好休息,如此方能在人前保持绝好的精力。

未过多久,苏暮卿就沉沉睡去,只是,她睡得极其不安稳。

梦中,那一片在夕阳映照下,如血色般鲜艳的怒江掀起巨大的水花,将岸边的她淋得浑身湿透,冷意从头顶漫向四肢,将她冻结住。她好想跑,不要留在这儿,不要让他们追上……可双脚却怎么都挪不开。

绿儿轻轻地拍着苏暮卿的胸口,低低地唤道:“小姐,醒醒,醒醒。”

苏暮卿猛地惊坐起,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是凌乱不堪,她惶恐地向着四周张望着,待得发现是躺在屋子里,方才松了一口气,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

绿儿取过丝绢温柔的擦拭去暮卿的冷汗,安慰道:“小姐,是不是做噩梦了?不要怕,那不过是梦而已。”

不,那不是梦,那是她经历过的最悲伤的一天。

但苏暮卿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时,绿儿双眼满含请求,声音却有些细小:“小姐,朱儿还跪在外头,你看是不是……”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夜下沾血

苏暮卿垂下眼帘,心中徜徉着不识的滋味,她竟是害怕抬眸去看绿儿那双清澈的双眸,绿儿太好,而她却越来越心狠。

良久,苏暮卿微启朱唇,轻声道:“罢了,让她起来,留在这儿便是。只此一次。”

绿儿一听,舒展了眉眼,笑声很是愉快:“奴婢就知道小姐是个心善的。”

苏暮卿嘴角微动,苦笑不由自主的溢出,她心善吗?如若当日绿儿瞧得她那般残忍的对待一个年迈的老人,她还会这般觉得吗?

绿儿小跑着出去的身子忽而一顿,她转过头暗自吐了下舌头,差点又将正事给忘了。她笑着开口:“小姐,老夫人刚让春兰姐过来传话,道是老夫人让你得个空闲去她那儿一趟。”

苏暮卿黛眉微蹙,淡薄的应了声:“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她侧首向着窗外瞧了眼,已是夜幕四垂之时,天边残留着夕阳留下的最后一片云彩,眨眼间又消失不见,只有那依稀泛红的光线。

苏暮卿站起身子,停滞了会儿,便出了屋子,唤道:“秋棠,你随我去清心居。”

说完,就向着院子走去,丝毫没有多看她们一眼,直挺着背脊走向昏暗的夜幕中。

绿儿直呼道:“小姐,你还是用了晚餐再去也不迟。”

苏暮卿清幽幽的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响起:“不必。那时候祖母该是睡了,你们若是饿了,便是先吃。”

秋风萧瑟,吹得苏暮卿刺骨的冷,身影在夜幕中更显得单薄。

夜幕下稀少的星星忽明忽暗,为这宁静的夜增添一线生机。

苏暮卿仰首瞧了几眼,嘴角微动。哪两颗星星是爹娘,他们可是在上头望着她?

秋棠瞧着苏暮卿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平静的唤了声:“二小姐。”

苏暮卿微怔,醒神。她怎忘记自己还在外头,而且身边跟着的还是秋棠,并非绿儿抑或紫儿。她收回视线,淡淡道:“有何事?”

秋棠摇摇头,恭敬的回声:“奴婢只是瞧着小姐停着脚步,以为二小姐有事儿。”

苏暮卿抬眸睨了眼秋棠。声音平静而有疏离:“无事。继续走着,迟些祖母该是要歇下了。”

才跨入清心居,便闻得一阵笑声传来。在这充满凉意的里,很是温暖人心。

可是,苏暮卿蹙起了眉头,精致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不过脚步却没有停歇,径直的向着充满笑声的屋子走去。待得到了门口之时,她硬生生地扯出一道笑容,舒展眉头,推门而入,柔和的开口:“祖母,暮卿来晚了。还望祖母不要怪罪。今儿个这儿好热闹。”

屋中的笑容嘎然而止,视线齐齐地向着她望去。

灼热的视线似乎是在怪罪苏暮卿来得不合时宜,打断了她们的欢声笑语。苏暮卿莞尔一笑:“怎么各个都看着我。祖母,难不成暮卿脸上长花了吗?”

慈眉善目的老夫人慈爱的笑笑:“难得暮卿夜了还看祖母,真是个好孩子。”说着招手示意苏暮卿到她身边去。

苏暮卿心下一阵狐疑,不是祖母找她吗?怎……她瞄了眼屋中的人,竟然连苏晓轩也在。这还真是难得。她不卑不亢地来到老夫人的身边,嘴角挂着的笑容不曾散去。

她柔柔的开口:“祖母。春兰来落松院传话道说你找暮卿,不知是何事?”

老夫人精明的视线闪过狐疑,她何曾让春兰传话了?而且自下午起,春兰不曾离开她的身边,怎去落松院?

苏暮卿自是瞥见老夫人的疑惑,心中有些奇怪,低低道:“秋棠,没有这回事吗?”

秋棠应声道:“嗯。未时春兰来了落松院,那时二小姐正休憩着,便只让绿儿传话。”

苏暮卿望向站在一侧的春兰,只见她眼眸中闪烁着诧异,仿佛对这事儿完全不知情。

春兰对上苏暮卿的视线,很是恭敬道:“二小姐,奴婢下午一直伺候着老夫人,并未离开过清心居,更别提去了落松院。而且大小姐也是与春兰一直在一起。”

苏晨卿跟着点点头,温柔的附和:“暮卿,今日下午春兰不曾离开过祖母。”

然,这已不再是重点。

屋子里温暖的气氛瞬间变得些许诡异,各自神色皆是变幻无穷。

谁都晓得这里头有问题,但那个春兰究竟是谁?

还是两边有谁在说谎,大家心里各自猜测着。

然,如此做的原因又是什么,有什么好处呢?

老夫人精明的眸子闪烁着怀疑,她沉稳的询问道:“暮卿,那春兰可是怎么说?”

苏暮卿垂首幽幽地回语:“是绿儿传话于暮卿,道是让暮卿得个空时来见见祖母你。当下便是觉得奇怪,暮卿每日都会来祖母这儿,若有事儿祖母定也会在那会儿说起。可想着要是真有事儿,暮卿若是拖着不来,那也不好,于是就过来了。”

老夫人紧盯着面容上带着柔和笑容的苏暮卿,眯着眸子,似乎在思量着她话里头有几分真假。

苏暮卿见老夫人煞有介事的盯着她看,心下微有些难受,但还是保持着笑容:“祖母,既然没这回事儿,那暮卿便不打扰您休息了,正好暮卿也饿着了,该是回去吃饭,不然绿儿那丫头又该学着紫儿唠叨了。”

老夫人的目光依旧似有所思,半响才启唇而语:“如此,你且回去。这事儿你与你婶娘商量下,可是有人在里头捣鬼。”

苏暮卿轻颔首:“暮卿明白。”

踏入院子,外头已是月明星稀。苍穹深邃而辽阔,点缀着幽幽星辰,月光朗朗撒下一片清辉,朦胧而又清冷。

苏暮卿走入这月光如水的夜,在宁静而又清新的气息里静静停驻脚步,将自己满是疑惑思绪放飞。

风带着秋香在耳边拂过,浅唱低吟。

秋棠温柔细语道:“小姐,你可是觉得有什么问题?”

苏暮卿勾起唇角,露出一晦涩的笑容,声音却是平静似水:“有很大的问题。”至于究竟是什么问题,她也不知道。她只清楚一件事实,那就是下午有个叫春兰长得像春兰的姑娘来过落松院,而清心居的春兰却并没有来过。

苏暮卿二人沐着月色,慢慢得向着落松院走去。

夜里,各处院落是灯火通明,然外头偌大的庭院却是冷冷清清,枯树落叶,残荷断影,有些荒凉。

苏暮卿走得有些缓慢,若是白日还以为是在游赏,抑或是等人,可夜里这般闲庭信步,不禁让秋棠有些疑惑。

“二小姐,外头凉,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免得着凉。”

苏暮卿微颔首,脚步稍许加快,却也不像平日那般步子。

风似乎变大了,吹散苏暮卿如墨青丝,迷离双眸,庭院中的一切似乎变得分外朦胧,让她瞧不真切。也不知是不是她太过敏感,忽而觉得有人在跟着她们。

苏暮卿猛地顿住脚步,冷冷道:“谁!”

话音一落,秋棠陡然让她吓了一跳,但毕竟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胆子并不小,疑惑道:“二小姐,怎么了?”

苏暮卿撩拨开遮住眉眼的发丝向着四周扫了眼,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里冷如寒霜,浑身不自觉散发出让人胆怯的寒气,心底却又隐隐的不安。

风轻轻地吹着,吹得枝叶摇曳,在风灯的照耀下,影子似鬼魅,不禁让人胆战心惊。

苏暮卿静伫片刻,见得周围真得没有丝毫多余的动静,暗想,难道真得是她想多了,太过敏感吗?她蹙着眉头,瞥了眼身侧的秋棠,见其一脸疑惑,淡淡道:“回去了。”

才没走几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在她们身后响起,待得两人转身时,一道绿色身影从她们身边窜过,等得她们反应之时,周围已没了人影。

苏暮卿微怔,那身影蹿得虽然快,但她依稀能够看到是晓轩,只是他为何要跑得那么快?她满是疑惑的望着人影消失的地方。

这时,秋棠轻呼一声,诧异道:“二小姐,你身上怎有血迹?”

苏暮卿垂首,望了眼自己的衣裳,在胸前有些许血迹,还没有干却,是刚染上,她侧首望了眼秋棠,果不其然,她的衣服上也有。

“二小姐,这……”秋棠眼里闪过一丝惶恐。

苏暮卿薄唇紧抿,明亮的眸子下却是深不可测的暗涌,好久才轻启朱唇:“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回去把衣服换了。等明日看看府里的情况在说。”

秋棠点点头,不安的应声:“是。奴婢明白。”心下不得不承认二小姐的镇定自若与敏锐,竟是能够察觉到庭院中的动静。

苏暮卿的脚步不似刚才那般缓慢,急匆匆的向着落松院而去,如若刚才那个是晓轩,那极有可能他受伤了。虽然前一刻明明还在清心居,这后一刻就受伤了,很是让人怀疑。但她姑且不想管这,只想去见见他。以他那般性子,怕是会对伤口不闻不问,抑或说压根就不敢与自己院子里的人说起。

回到落松院后,苏暮卿只叮嘱了绿儿几句,便是避开其他两丫头找上了解永浩。

“随我去一趟景志轩,带上止血药。”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同病相怜

凉风升起,吹得景志轩寥寥灯火忽明忽暗,映在院子水池中,吹起涟漪的水波轻轻荡漾着烛光,忽而横斜,忽而摇曳。

院子里很是寂静,枯枝残叶,柳疏荷断,更是衬得景志轩冷清凄凉。院子里的丫头妈妈们是已早早的歇下。

苏暮卿小步上前轻叩屋门,轻声而不失温柔:“晓轩,晓轩……可是在屋里?”

忽明忽暗的灯火摇曳着,却照不到人影,好像他不曾归来,又好像他躲在哪个角落,不想让人瞧见。

苏暮卿抿唇注视着屋中灯火许久,闻得院里万籁俱静,不禁怀疑是不是她猜错,刚才从她身边掠过的并非是晓轩,而是其他人。

也许这个时刻,晓轩该还是在清心居与祖母说话。

如此,苏暮卿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应是庆幸,晓轩还不曾回来,道是受伤的并非是她。

然,为何她还是觉得有所不安。

苏暮卿眺望着冷清的院子,暗叹一口气。

有时候并不是这景色荒凉,而是这心境哀凉。其实,无论是她的院子还是晓轩的院子皆算是打理的整整齐齐,只是在这晚秋中,总会感慨颇多,尤以这夜深人静的时候。

解永浩瞧着苏家四少爷并不曾出现,开口劝道:“郡主,夜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去,以免着凉。”

苏暮卿收回视线,又是叹了口气,但愿真是她看错猜错,幽幽声音溢出:“嗯。回去吧。”她是觉得冷了,若呆得久,怕真要染上风寒。

忽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似乎是在哪处草丛里四处穿梭着。

苏暮卿眉头微蹙。嘴角溢出一丝笑容,该是晓轩回来了,不过她就纳闷了,就不能光明正大的从门口回来,非得弄得一身泥巴与枝叶?

果不其然,苏晓轩从一处灌木丛里钻出来时,瞧得自己屋门口站着个人,眼里闪过惊讶,怔怔地站在那儿竟是一动不动。

苏暮卿冲着晓轩温柔一笑,笑容如初生的太阳一般明媚而又温暖:“晓轩。怎又这般回来?”

苏晓轩嚅动了下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只是低低得道了声:“二姐姐好。”

苏暮卿微颔首。明眸中闪烁着关切,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苏晓轩,最后视线落定在他的衣袖上,上头沾染着些许血迹,而胸襟处衣服有所破损。

而解永浩也平静的开了口:“有血腥味。”

话音一落。苏暮卿便是瞧得苏晓轩眼眸中闪过诧异,还有一丝不安,他快速的转身欲逃跑,却让解永浩给拦住了身子,肩膀紧紧扣住,使得他动弹不得。

苏暮卿走下台阶。来到苏晓轩的面前,将其袖子撸起,两只手上并没有受伤。她沉着脸。严肃地望着他:“是不是你?”

苏晓轩不语,脑袋微垂着,由着苏暮卿打量着他。

苏暮卿拉起他的手,向着屋里走去。两世来,这是她第一次进得苏晓轩的屋子。屋里很是整洁干净,纤尘不染。桌子上放着一叠书籍,笔墨纸砚俱全,还搁放着一张方写了几字的宣纸,字迹很是工整大气,简直就是和晓轩这皮猴样子截然相反。

烛芯很长,也难怪这灯火忽明忽暗,她寻了下剪子便是剪去了些许,屋子里瞬间亮堂许多。

苏暮卿晓得晓轩在她面前并不是个爱说话的孩子,她也就不多问,想来他愿意说的时候自是会说。只淡淡的吩咐道:“解侍卫,替他将衣服脱了,检查下他身子可是什么地方受伤了,若有记得给他上药包扎。”

苏晓轩有些不依,身子扭来扭去,整一个别扭的孩子,又不敢大声的抗议,该是怕偏房中的丫头妈妈们听着。

然,经他这么一动,解永浩顿时瞧得晓轩胸口渗出血迹,他也不作客气,用力一扯,衣服便是为他撕破,掉落在地上。

看到里边的绿衣内衬染着一片鲜红的血迹,解永浩倒抽一口冷气,就连苏暮卿也是目瞪口呆。

这时,屋外头传来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少爷,你是和谁在说话?是不是哪个丫头又跑来吵你了?”

苏晓轩的脸倏然通红,头更是低了一分,轻咬了下唇,道:“妈妈,没有,你怕是听错了,我一直在练字。”

“早些休息,莫要坏了眼睛。”声音有些严厉,却也不失关怀之意。

苏晓轩乖巧的应声:“嗯。妈妈你也早些休息。”

待得外头安静了下来,苏暮卿温柔一笑,听着那妈妈的话,她多少也是明白这里头的意思,晓轩虽没了爹娘,但好歹也是个少爷,而现在正也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是哪个丫头进来了,怕也算是成了个小主子。

不过看他的表情和妈妈的话,似乎对这个很是反感。如此也好,苏家少爷终归还是要选个门当户对的姑娘。

苏暮卿柔和的开口:“解侍卫,快些把晓轩处理下伤口。晓轩,你也别固执了,这都流了这么多血,还一声不吭,难道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一点都不疼吗?”

苏晓轩抬首看了眼苏暮卿,又低下头,轻声道:“疼。”

“嘭——”门被推开,发出了一声巨响。

老妈妈怒气冲冲的进来:“少爷,你怎得还跟妈妈说起慌了,不是说讨厌丫头来着,现在怎偏袒起丫头了?妈妈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臭丫头这么大的能力。”

苏晓轩抬眸望着苏暮卿,明亮如星辰的眸子里闪烁着歉意,低低道:“二姐姐,妈妈一直都这样,也是关心晓轩,你莫要怪罪她。”

老妈妈径直的走进里屋,正欲开口询话,瞧得一双厉眸向着她看来,心下大惊,怎……怎是二小姐?

压下诧异,连连开口道:“见过二小姐。”

苏暮卿淡淡地扫了老妈妈一眼,没记错的话。这老妈妈该是以前四叔的奶娘:“嗯。无须多礼。”

言罢,她望向晓轩的衣裳,嚅动着双唇:“让妈妈瞧着可是没问题?”

苏晓轩摇摇头:“之前都是妈妈帮着处理。”

如此,就好。

只是,听晓轩的话,好像是他经常这么个受伤,为何?

苏暮卿眉眼间划过一抹疑惑,但并未多问,这屋里头有些冷,且晓轩的伤口怕是有些严重。处理起来可能是需要会功夫,于是道:“妈妈,去弄捅热水来。晓轩的伤口需要处理下。”

一直垂着首的老妈妈闻得这话,赶紧的抬首,猛地瞧见胸前为鲜血染了一片的晓轩,大惊失色,急急道:“少爷。你这又是怎么了?疼不疼,让妈妈瞧瞧。”

苏暮卿眉头微蹙:“妈妈,你且还是先去弄捅水,要不然晓轩该是要着凉了。”

闻声,老妈妈连连点头,年纪虽大了。这脚步还是利索的很,急匆匆的离去。

虽说屋子太热,会加快这血液流失。但冷着,若是染上风寒,怕麻烦更大。解永浩替他点了穴道,以减慢胸口血液的流速,同时扯过一条毯子盖在他赤裸的身上。

苏晓轩扯动了下毯子。瞥了眼正盯着他看的苏暮卿,红着脸低低道:“二姐姐。你能不看吗?”

苏暮卿嘴角微抽,却也收回视线,不再盯着他看,心下却是叹着大男孩真是别扭。

苏晓轩又道:“二姐姐,刚才就你看到我了吗?秋棠姐有看清楚我吗?”

果然是他。苏暮卿微摇头:“不知,怕是没有瞧得,有什么问题?”

苏晓轩轻咬了下嘴唇,声音很轻却也有着不安的颤抖:“二姐姐,我杀人了。”

苏暮卿暗惊,焦急地询问道:“可是知道杀了什么人?他死了吗?”

苏晓轩摇摇头:“应该死了,但究竟是什么人,我不知道。”

“那你为……”苏暮卿到口的话语又吞了下去,想着那时候她是觉得有人在跟踪她们,却绝不是晓轩,“你是为了救我是不是?”

苏晓轩默不作声,该算是默认,他只不过是路过,但也不想二姐姐遭人暗算。因为他们其实都是同病相怜,虽然二姐姐的身份比他更高贵,但危险却是比他更多。

苏暮卿沉默半响,低低道:“这些染血的衣服,呆会我会让人处理掉,你且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妈妈她,该是会为你守口如瓶,是不?”

“嗯。”

这时,老妈妈提着一大桶热水晃悠悠的而来,解永浩上前接过,将其倒入屏风后的浴桶里,随后让苏晓轩站立进去,他必须将晓轩身上的血迹都处理干净,故而只能这般用热水擦拭之,且减轻其身上的血腥味。

“妈妈,这事儿我希望你不要透露出去一丁点,不然连带着你和晓轩都会有麻烦,要想晓轩好好的在这苏府里活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来你在苏府这么大半辈子该是清楚。”

苏暮卿说这话时,声音并不是很严厉,嘴角也是带着笑容,可是那笑容却是抵达不到眼里,双眸甚是阴寒,身上仿佛是笼着千年寒冰,让人胆战心惊。

老妈妈不断的点头,这一点她自是明白,所以一直来她都让少爷做个顽皮捣蛋的孩子,而不是优雅高贵的少爷,因为前者更让人放心。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少爷竟是和二小姐的关系这般好。

“是老奴明白,老奴绝不会做对不起少爷的事儿,也不会随意透露二小姐来过这儿。”

苏暮卿唇角微微勾起,似是一道优美的弧线,可是这身上的寒气却不曾散去,她凝视着老妈妈,轻声道:“晓轩杀人了,为了我。”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夜半冥歌

天未放明,朦朦胧胧的白光撒在渐渐从沉睡中热闹起来的院子里,虚幻不清。

庭院中时不时地有三三两两的丫头端着水,早点……匆匆走过,谁也无心去理会这庭院中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忙碌于打理院子的仆人远远的瞧得一簇晚菊肆意绽放的地方无意间多出了些许难得一见的雪菊,甚是欣喜,孰料走进一看方才发现是菊花沾上了许多血迹,惊讶之余将菊花丛拨开,赧然发现里头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啊!”惊恐的尖叫声陡然唤醒了依旧还在沉睡中的人,往来之人皆是惊得顿住脚步,惶恐的望着那尖叫的仆人……

苏暮卿睁开惺忪的双眼,眸子里含着些许恼火,这府上没规矩的人怎越来越多,大清早的就瞎叫。

她坐起身子,凉风包围着全身,使得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抬眸望了眼紧闭的窗扉,又望向微微晃动的珠帘,她抿起了嘴唇。

天开始冷了。

半响,苏暮卿懒懒的唤道:“绿儿,进来。”

正在外头候着的绿儿满脸喜悦的跑进来,珠帘晃动发出动听的声音和着绿儿清脆的声音,别有一番韵味:“小姐,你醒了。”

苏暮卿瞥了绿儿一眼,带着疑惑淡淡道:“绿儿你捡钱了?这么开心。”

绿儿笑着摇摇头,明媚的眸子如清晨的日光,很是耀眼。

“不是,等小姐收拾好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暮卿见她故作神秘的样子,平静的应了声:“哦。”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天真得冷了,冷得刺骨。似乎进入晚秋了。

苏暮卿收拾妥当后,随意的喝了点粥,便出了屋子。她倒是要去看看能让绿儿开心成这样子的是为何物。

秋日的阳光很散,照耀在黄绿相间的树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散着明晃晃的光线。

苏暮卿闭上眸子仰首享受着这一片温暖的阳光,梨涡浅笑。

片刻,她睁开眸子,微笑着开口:“绿儿,好东西呢?”

跟在身后的绿儿向着前头张望了眼,怎没有了呢?之前还五光十色来着。她从屋子里端出一盆水,在阳光下泼出。

一道耀眼的彩虹呈现在院子里,七彩。甚是夺目,只是稍即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得地上一滩水渍。

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经不住停留。正如女子的容颜。久了就衰。

苏暮卿望着消失的彩虹,明眸间划过一抹伤感,于她来说,前世骄傲了五年的爱也是如这彩虹一样,美丽转眼即逝。也许还比不上这彩虹,至少彩虹让她们想要记住,而那份爱她想要遗忘。

“小姐,好看不?”绿儿笑嘻嘻地拿着水盆望着一脸深思的苏暮卿。

苏暮卿颔首,笑语:“好看。”笑声很是欢愉,就连眉眼间都含着满满的笑意。

这时。秋棠面色凝重的来到苏暮卿面前,低沉的开口:“二小姐,庭院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苏暮卿微愣。该是昨夜晓轩杀死的那人。随即平静道:“嗯。这事儿叔父与婶娘会处理,我们就不用去凑什么热闹,省得让人泼了脏水。”

秋棠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嘴唇似乎有些苍白。

苏暮卿瞥了她一眼。视线落定在执着扫帚清扫着院子落叶的朱儿,好久才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又在担心什么。我们不过是过路而已,到时候叔父和婶娘若是问起,便是如实相说就好。”

秋棠摇摇头,半响才压着声音道:“二小姐,昨晚上那从我们身边跑过的人,奴婢看着像四少爷。”

闻言,苏暮卿背脊僵直,收回视线诧异的望着秋棠,郑重的开口道:“秋棠,你可是知道这话会给四少爷带来什么麻烦吗?而且你确定四少爷会有那个杀人的胆量吗?记得这话不要随意的说出口。他是少爷,你是奴婢,想来老夫人该是与你说过一些事儿,你该是知道说了之后的后果会是什么。”

秋棠点点头,心下却有所疑惑,二小姐在紧张什么。想着,不由疑惑地抬眸看了眼苏暮卿。

苏暮卿暗惊,她差些忘了秋棠是格外眼尖的人,而且甚是敏锐。怕是从她身上瞧出什么了,要不然不会用这般带着疑惑看她。柳眉微蹙,淡淡道:“罢了,到时候如实说的。”

秋棠恭敬的应声:“是,奴婢明白。”

苏暮卿不在多言,沉默的领着绿儿出了落松院,她还是去瞧瞧的为好,好歹她如今也算是苏府的管事者,总不能对这么严重的事儿不闻不问,这样反倒让人觉得奇怪。

出事的地点离昨日她们走过的小径有一段小距离,也难怪她回首的时候不能看到这晚菊盛开的地方有躲藏着人。

此刻,已围满了好些人,苏连栋与李氏也已然立在那头,面色凝重的望着为衙役搬出来的尸体。

苏暮卿并未靠近,远远的站在小径上望着那头的人,为白布遮盖的尸体让她无法看清是何人。

绿儿站在苏暮卿身后,低低的感叹道:“小姐,苏府好不安宁。怎三天两头有事儿。小姐,是不是又冲着你来……”

话未说完,便是让苏暮卿冷声打断:“绿儿,我们现在并非是在落松院。”视线依旧停留在那一具尸体上。

绿儿鼓了鼓嘴,喃喃道:“是,奴婢明白了。”

苏暮卿淡淡的应了声,径直地向着尸体走去,见那衙役抬着尸体欲离开,出声唤道:“等等。”

众视线齐齐地向着苏暮卿望来,她习以为常的无视之,抬手掀开了白布,脑袋上留着恶心的血迹与脑浆的混合液,闻得身旁的绿儿倒抽了口冷气,不过没有吐出来也算是很不错。只不知晓轩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将他的脑袋砸开花,而且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使得她和暮卿竟都不曾听到。

苏暮卿瞧得他放大的瞳孔中含着诧异,显然当初是在震惊之中,她眯眼细细地盯了会儿,并未在里头察觉到什么,心下松了口气。

视线继续往下移,他手中紧握的刀子上沾染着好些血迹,但并未全然干却,想来是昨夜露水太重。

忽而,苏暮卿视线落定在他的腰上,似乎有什么露出来,她伸手将它从尸体上扯了出来,是一块土黄色帕子,绣工极其复杂,上头的图案也是不同寻常。然而,她认识。

绿儿蹙着眉头胆战心惊的拉了拉苏暮卿,周围的丫头仆人都捂着嘴巴恶心难受,可她家小姐却是全神贯注的很:“小姐,别看了。”

这时候,苏连栋沉声道:“是南海国的人。”

苏暮卿轻颔首,对于苏连栋与李氏投来的惊讶目光也不以为意,反正她早已有了一套说辞,必须将晓轩隔离开他们的视线。到时候若哪个人一时兴起来个建议说是检查身体那可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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