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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杀-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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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本想着让她与安如弘夫妇辞了行再走,怎想等了半来个时辰,都不见人影。
苏暮卿倒也有耐心,静静地等候在一边,默数着时光的流逝。一来她还真想与安如弘夫妇以及洪氏好好告别;二来就是想看看他们的脸色会是如何的丰富多彩。因为她从来不怀疑沐容尘会将事情搞砸,救个人且让人心甘情愿地与他走,向来都是他的看家本领。
良久,安国侯反倒开始催促:“罢了,暮卿你还是上路的,也不是以后不能见着,不差这么几句离别话。倒是耽搁了行程,宿夜麻烦。”
清平郡主推搡了下安国侯,抱怨道:“你老头子怎么说话的。暮卿,要不留下,等着你表哥表嫂回来后,道别后再走也不迟,毕竟你还没见到你二表哥。”她可是巴不得这孩子不要离开,留在自己身边,才安心啊。
清平郡主走到苏暮卿的面前,拉起她的手之时,将一团东西塞进其手心中。
苏暮卿暗暗握住,面色却是为难地纠结着,终是摇摇头:“姥姥,暮卿隔些日子再来看你,至于没能跟表哥表嫂道别,还望您能代替暮卿转达。”
闻言,清平郡主不舍地点点头,慈爱地道:“路上小心着点,你们几个照顾好郡主。”
苏暮卿轻颔首,在两丫头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车帘放下,她便是与外边的世界相隔。透过轻薄的帘子,她平静地望着两张慈爱的脸庞,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马车行驶离开之时,她还听到清平郡主的抱怨声:“苏老太也真是,只给了暮卿这些日子,算计得真够紧。”
苏暮卿侧身挑开帘子探出头,关切地喊道:“姥姥姥爷,你们也要保重,莫要累着。”
车辆行驶的有些缓慢,仿佛是在等待什么人。不用多想,定是沐容尘与解永浩说了什么。苏暮卿也由着去,舒展开手心中的纸团,只见上边写着:防着点二房家。
苏暮卿心头不由一暖,撕碎纸张抛却于车外。
马车轻摇轻晃,催人发困,苏暮卿索性闭了眼休憩。
昨夜,她枕着风雨,一夜无眠。满脑皆是前尘往事,许多人许多事与今世这双眼相看皆不一样,她不由苦笑,前世她被欺骗的好惨。
忽而,一道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哒哒之声越来越近,犹在耳旁响起。
苏暮卿猛地睁开双眸,厉色的目光让身旁的紫儿绿儿皆是一怔,她们不只一次瞧见自家小姐这般惊醒,却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紫儿关切地开口道:“小姐……”
苏暮卿抬眸扫了眼紫儿,当下打断她的话:“有人追来了。”
话音刚落,车外传来解永浩平静的声音:“郡主,是安大公子。”
“停车。”
马车悠然停下时,安如弘也追着赶到,他扫了眼眼前的这些人,眸中微闪过诧异之色,稍闪即逝。
只闻得他温柔地开口道:“表妹走得好急,都不等我们道别。”
苏暮卿让紫儿挑起帘子,浅笑道:“大表哥,你冤枉我了,我可是在安府大门之外等候许久,直到姥爷催促。你想,该是等了多久?也不知道大表哥和表嫂去了哪儿,故而只能一切让姥姥转达。况乎,我走得也不急,要不然大表哥怎追得上?”
安如弘眸色微闪,道:“表妹该是知道我在哪儿。”
苏暮卿笑语:“大表哥真是风雨不歇。不过,大表哥也该是知道我今日要离开该是没有时间去爬山,所以才赶着昨日就和二表哥告别。”他不好意思开口的事儿,她帮着他开口。
安如弘眉头微蹙,面色凝重了起来,声音很是沉重:“表妹,如方不见了。”
苏暮卿自是看出他眼眸中的怀疑,她故作惊讶:“大表哥,二表哥他……”
安如弘对上她的视线,有些看不出真与假,眸色微动,道:“表妹,你确定不是你……”
苏暮卿身子微怔,愣愣地望着他的面容,动了动嘴唇,却是一言不发,双眸渐渐地暗了下来。
安如弘轻愣,难道他猜错了?可除了安府的那几个人外,也就只有她知道如方在后山。
“表妹,我……你……”他一时间变得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解释。
苏暮卿抿了抿嘴,幽幽道:“我知道大表哥怀疑我的原因,想来除了你们,就只有我知道。现在二表哥不见了,你们第一个想到我也是情有可原。可是,我真得什么都没做。虽然,我也有想过要将二表哥放出来,但我……没有那个能力。”
安如弘望着车内的人儿,帘子的阴影恰投射在苏暮卿的容颜上,一时间让他有些看不清她的神色,恍惚而又不真实:“表妹,真不是你,那么他们呢?”
苏暮卿面色略有难堪,双眸中隐隐地起了怒火,心下却是庆幸着昨日解永浩的提醒,她冷冷地回道:“他们自是我的人,我若不开口,他们怎会知道二表哥在后山林子里,如此谈何救人。况乎,大表哥难道在追来之前没有询问过安管家,这些人昨夜可是有出去。”
安如弘听出其声色中的怒意,动了动嘴,终究是不提了这事,只道:“表妹,听闻你与晋王的人走得很近,他们也来了这儿。你以后是睿王的人,这般终归是不妥。”
如此,苏暮卿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一双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泛起冰雪般的冷意,几乎能冻彻心扉。睿王,她誓死不嫁。
她冷漠地回道:“那又如何?皇上派来保护我的人,我为何不用?莫不是坐等为人害死,既然派得是晋王的人,我收了又怎样?”
安如弘的心猛地一颤,如此冰冷锐利的视线让他有些无法想象是从温柔的表妹眼里传来,她真得不一样了,有些话也无须再多言。
“表妹,保重。若是有事儿,就托人捎信来。”
苏暮卿恢复平静,双眸平波无痕,淡淡道:“好。如果找到二表哥,还望大表哥能够来信告诉我……”
话音未落,一阵带着揶揄之声的笑意远远地传来,打断了她的话:“这该算是十八里长街相送?郡主有此兄长真是可喜可贺。”
苏暮卿抬眼望去,淡淡道:“沐公子来得真巧啊。”
沐容尘领着二十来个侍卫悠哉悠哉地向着马车而来,明媚的神色中尽是笑意:“不巧,我们本就是在此恭候郡主回京,不想郡主行程太慢,便是赶来一瞧。原来是与安大少爷惜别离。安公子,幸会了。”
安如弘抱拳揖礼:“沐公子,久违了。”抬眸之时,扫了眼其身后“浩浩荡荡”的二十来人。
沐容尘顺着他的视线回首望了眼身后的人,笑语:“莫不是有安公子熟悉的人?”
安如弘双眉一蹙,笑言:“不,想着有如此多的人护送表妹回京,我想安府姑且不用操心着回程的路有多危险。”
沐容尘风雅地调转马头,笑容媚尽天下人:“那么,就此别过。郡主,我们启程了。”
不容苏暮卿多言,车轮便是滚滚而行,落花和泥辗做尘。
在苏府。苏晚卿多日不曾踏出蔷薇院,整日埋首于琴棋书画女红之活上。颇是不耐烦,好几次想将手中的物品给掷了,每每这时,李氏便是投来一记严厉的目光。
这会儿,苏晚卿终将手中的画笔给扔了,黑色的墨迹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滴落在李氏的胸襟上。
李氏搁下手中的账本,严肃地开口道:“就这么沉不住气?”李氏知道自家女儿心浮气躁,日日让她这般为之,也算为难了她。可她的心性若是不好好磨磨,迟早是要吃亏。
苏晚卿抱怨道:“娘,这些我都会,为何还让我日日学之,我不是暮卿,我也不要做暮卿,这有何用!”说话间,一把将桌上的物品全部扫落在地上。
李氏严词厉色道:“就你这性子想和暮卿比,想比她走得高,想将她踩下去?为娘也只能送你两个字,做梦。”
苏晚卿愣住,没有吭声。心中却是异常的憋屈,为何她上头要有个暮卿,没了她,自己飞上枝头的日子还会远吗?
李氏瞧着她不说话,以为是有所明白,声音放宽道:“晚卿,为娘不是要你成为暮卿,只是想磨磨你的性子,凡事都急不得。就算没有暮卿,也还会有别人。你以为没了她,你就能够高枕无忧?嫁了人也一样,十年媳妇熬成婆。没个好心性,没个忍耐,万事寸步难行。”
苏晚卿眸色一暗,垂下了脑袋,弯腰拾掇起地上的物品。
第四十五章 惊弓之鸟
回时,一路风平浪静。
苏暮卿却隐隐地有所不安,总觉得有一抹不祥的气息缭绕在她的周围,仿佛有一场灾难就要袭来——这感觉曾在为睿王派人追杀她前出现过。
苏暮卿不由绷紧神经,离开苏府这些日子,难保苏晚卿等人不会蠢蠢欲动地设下陷阱等着她回来往里头跳。她全身戒备地下了马车,面色不似往日平静。
沐容尘瞥见她神色异常,微笑着提醒道:“你确定要凶神恶煞地进苏府?搞不好他人还以为你冤鬼上身。”
苏暮卿身子一僵,她是冤鬼,她回来的目的就是索取他们的命,她侧首,视线冰冷如雪,直勾勾地望着沐容尘:“谢谢。”
沐容尘眸中掠过疑惑,如此冻彻心扉,如此锐利的视线,该是经历了怎样的沧桑巨变?他只记得她不过是遭遇父母惨死,遭堂妹陷害,仅此而已。转而,他暗暗嘲笑了番自己,亲眼看着父母惨死,本就是巨变。她如此,也是情有可原。
“有事让他们联系我,告辞。”
苏暮卿望着飞马卷起的尘埃,目光变得深邃而幽远,直直望着沐容尘消失在视线里。
良久,苏暮卿敛起面上的情绪,恢复如常,平静似水。她命紫儿敲开了苏府大门,依旧还是之前的那位老看门子,他苍老的容颜上总挂着慈祥的笑容。
“二小姐,辛苦了。”
慈爱而不失恭敬的话语不禁让苏暮卿有一种找到归家的感觉,她冲着他温柔一笑,领着丫头和侍卫回了落松院。
穿过庭院,绕过游廊,安静得几乎能够听到枯叶落地的声音。
苏暮卿警觉地扫视着周围的情况,偶有婢女和家丁三三两两地走过,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但她却意外的觉得苏府中有事儿要发生,而且是冲着她来。
苏暮卿加快步子走回到落松院里,院子里分外的干净,几乎是不见一片枯叶,枯萎的夏花,烈日晒干的花藤皆是让人除了去,泥土翻新,上头还填上了沙石。秋,似乎在不经意间到来。
她小驻片刻,待得察觉不出丝毫异样,方才进了屋子。
屋子里,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一层不变,唯有的变化是窗台桌凳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土。见此,苏暮卿的神经微微放宽,她私以为苏晚卿等人还没有蠢到自己不在期间,在屋子里动手脚。要不然可真就要坐实苏府有人蛇蝎心肠,名声一落千丈。
紫儿开口言道:“小姐,奴婢给你去打些水来,净下身子。”绿儿已然拿起擦布细细地擦拭着屋里的尘埃。
苏暮卿轻颔首,这一路颠簸,身上粘着的尘埃怕是都能抵一件衣裳,是该好好净净,也当是消去些旅途的疲惫。
绿儿停下手中的动作,抬首望向苏暮卿,疑惑地询问道:“小姐,你和紫儿……”这些日子来,自从安府那次谈话后,她们间的关系似乎就不一样了,好似有什么东西隔阂着。她不晓得紫儿做了什么事儿,让小姐如此冷淡。但她以为紫儿不会对小姐做什么不好的事,一时间想得脑袋有些疼。
苏暮卿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过些日子,你自会明白。你只需做好分内的事,其余不用操心。平日怎与她相处,现在也该是如何。”
绿儿迟疑地应了声:“哦。”之后,便是卖力的整理着屋子。
约莫片刻,紫儿与李氏派来的丫头提着冷热水进来,她们仔细地伺候着苏暮卿入水,本欲替她清洗,却为她打发了出去,让她们在屏风外伺候着。
苏暮卿整个人沉浸在温暖的水中,为水气氤氲的双眸望着屋上的横梁,不由有些恍惚,好似整间屋子在缓缓的摇晃,向左向右……那感觉就像她第一次坐船的时候望着船梁的感觉,很是不舒服。
她闭上了双眸,想要将这不舒服的感觉从身体里驱除,温暖的水如同一个温暖的怀抱,驱逐着由心散发着寒冷,却不想在不禁意间沉睡了去。
忽而,苏暮卿猛地睁开双眸,迸射出冰冷刺骨的寒意,手一抬,快速地扣住抓在肩膀上的手,使劲地捏住,声音极其地寒冷:“谁?”
紫儿浑身一震,双眉因手腕中传来的痛楚而紧紧蹙起,急急道:“小姐,是奴婢。”目光中却有所疑惑,小姐几乎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姑娘,这手上的劲道怎会如此厉害。殊不知苏暮卿曾在湘竹苑中学了好些天的医学知识,对于身体上的脉门皆是学习的很。
熟悉的声音让苏暮卿蹙起眉头,冷淡地回道:“我不是让你在外边候着吗?”手上的力道却是松了许多。
手上的痛楚有所缓解,紫儿恭敬地解释道:“小姐,你用了半来个时辰了,而且没有丝毫动静,奴婢怕你在凉水中睡着,便是进来瞧瞧。唤了你几声,见没有动静,方才想要将你推醒。”
闻言,苏暮卿不禁身子打了个寒颤,水果然凉得很。她怎可以如此大意的睡着呢?院子里虽有侍卫在,但难保李氏的丫头不会在她身上动手脚,好在进来的是紫儿。
苏暮卿暗暗地舒了口气,松开手。从浴桶中站起来,一阵暖意袭来,水真得凉得够彻底,她接过紫儿递上来的浴巾之时,瞥见其手腕上红红的一圈,淡淡道:“小屉里有碎银,去买些膏药来敷下。”
紫儿微微一愣,摇摇头:“不碍事,过些会儿就好。”
如此,苏暮卿也不多说什么,收拾妥当自己后,便道:“随我去清心居。”
清心居,药味依旧缭绕在空气里,渗透到枝枝叶叶之中。一片落叶悠悠晃晃地从枝头飘落下来,苏暮卿不禁悲从中来。
秋到了,祖母也将要老去了。
苏暮卿缓步向着上方而去,屋门轻掩,熏香夹杂着药味从缝隙中扑鼻而来,木鱼声低沉而又平静地伴随着老夫人的轻喃传入耳中。她收回欲推门的手,透过缝隙望着老夫人的背影。
苍老的背影这时候望去有些清心寡欲之感,如此的祖母,似乎与姥姥说得有说差别。
“二小姐。”王妈妈疑惑地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怎么不进去?”
屋里的声音嘎然而止。
苏暮卿眸身子一顿,悠然地转过身子,发现王妈妈身后还站在苏晨卿,双眸掠过一丝疑惑,稍纵即逝。她平静地开口道:“祖母正在诵经,我进去打扰怕是不妥。况乎,我来这儿也无其他事儿,只不过是向祖母请安顺便汇报下这些日子的事儿,以免祖母担心。”
话音刚落,屋中传来老夫人淡然的声音:“都进来。”
苏暮卿推门而入,老夫人已然从团蒲上颤颤悠悠地站起来,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向卧榻上。她本欲上前帮忙,却发现苏晨卿比她快了一步。而且老夫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浓浓的慈爱,而这份慈爱不再是关乎她,而是给了苏晨卿。
苏暮卿抬起的手落了空,略有尴尬地收回手,心中掀起一阵波涛,但面上却是静眸无波。她淡淡地开口道:“祖母,这些日子来,身子可是还好?”
老夫人枕着牡丹绣花枕头,侧身望着低眉顺眼的苏暮卿,淡语:“还是老样子。”
若是之前,老夫人定是还会询问她在外边可是有受苦;清平郡主对她可是还好。而眼下却是惜字如金,绝不多说一个字。苏暮卿微微抬首,视线在老夫人身上划过,停留在一边的苏晨卿身上。
多日不见,苏晨卿身上似乎去了些怯懦,本就长得美丽的容颜似乎因为她性子的转变而越发的楚楚动人。这样的她,还真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
老夫人察觉到苏暮卿的视线,并不多做解释。
苏暮卿自是晓得老夫人也在看她,也明白其是不会与自己说这些事儿,因为本就没那个必要。她收回视线,平静地将之前的事儿一一汇报了与老夫人,自然连带着她遭到人围杀的事儿,她也没有漏掉。
苏暮卿以为老夫人多少会有点反应。
然,老夫人依旧一脸平静,只淡淡地回道:“以后还是莫要去了。”
苏暮卿还欲说话,却闻得老夫人道:“暮卿,这一路奔波,也该是累了,回去歇着便是。”
这明显是逐客令,苏暮卿怎会听不出,她恭敬地点点头,离开之时睨了眼苏晨卿,恰与其视线相遇。那一双眸子里含着连她也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苏暮卿神色微滞,心中却是清明了些许。苏晨卿果然绝非一般人物。她移开视线,退出了屋子,将门轻轻地带上。
片刻,王妈妈恭敬地开口道:“老夫人,二小姐走了。”
老夫人疲惫地闭了闭双眸,干枯的手轻轻地揉着太阳穴,面色有些凝重:“晨卿,那事儿就交于你去办了。”
苏晨卿垂眸轻颔首:“晨卿明白。可是,暮卿她……”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干涸的双眼里闪烁着精明:“如此,于她并没有多大的坏处,也算是一举两得之事。”
第四十六章 风雨欲来
外边的风似乎有些大,临窗而立的苏暮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双手环抱起双臂,似乎有些凉。
紫儿担忧道:“小姐,天气开始转凉,莫要着凉了,让奴婢将窗户关上。”
苏暮卿瞥了她一眼,轻颔首。她侧身让紫儿将窗户阖上,双脚却并未挪动一分。
才不过半来个月,老夫人就不再似以往那般对她,只单单因为她将晚卿所做的事情闹大影响了苏府的名声吗?
如若真是这样,老夫人偏向晨卿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这些年来晨卿掩藏的可是极其的好,绝不会说人一个好字,更不会说人不好,总是一副怯懦沉默寡言的样子,可就是这件伪装的外衣让其平安地度过苏府的每一天,更为自己谋求了一个好夫婿。
然而,若然真是这样,为何晨卿会露出那样复杂的神色,老夫人对她好,让她很为难吗?
苏暮卿看不透老夫人的用意,也猜不到晨卿的想法,但她总觉得老夫人与晨卿之间并不像是表面那般情深友好,更似达成了某种协议。
而且,苏暮卿还发现苏府竟奇迹般的平静。照理,以李氏和张姨娘的性子该是争锋相对,即使明着没有,暗着也该是有些动静,但她竟然瞧不出丝毫苗头,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就连刘妈妈那根墙头草似乎也还过得游刃有余,两边的人竟都没有拿她开刀,这简直是出乎她的意料。
苏暮卿很快便明白这事儿让人压了下来。她不由冷哼了声,没想到他们的手段这么好,让晋王也不得不卖他们一个面子,想着极有可能是老夫人出面找了晋王,怕还借着他爹的名声才让这事儿不再延伸下去。而李氏和张姨娘也不是傻子,既然歇了,她们要是闹着,反倒不是了。
苏暮卿心下感慨,姥姥说得还是对的,老夫人眼中真得只有苏府的名声。孙女什么的都只是靠边站,自己之前所得的疼爱,该也不过是爹爹的原因,毕竟爹爹可是给苏府长了极大的脸。
苏暮卿瞄了眼紫儿,幽幽道:“我不在府上的这些日子里,府上有何动静?”
紫儿面上一喜,道:“回小姐的话,闻李护卫所言,道是这些日子苏府还算平静。但在小姐离苏府的第二日,老夫人出了趟苏府,据说是去了睿王府。再者三小姐不曾从蔷薇居离开半步,每日皆是能够听到有琴声从蔷薇居传出。”道是至从安府那一次话后,自家小姐都不曾与她说过多的话,这会子主动说起,让她分外的激动。
闻言,苏暮卿嘴角沁出一丝嘲笑,老夫人竟是去拜访睿王,看来想要将她踢出苏府是急不可耐啊,可她偏生不嫁于睿王,而且这座是由爹爹而得的府邸她会一并夺回来,绝不便宜了那些狼心狗肺的人。
但随之苏暮卿黛眉紧紧蹙起,晚卿什么时候能有如此耐性,寸步不离蔷薇居,还真有些难以置信。
晚卿的嫉妒与欲望是极其的强烈,以往每每瞧见她与老夫人走得亲近之时,眼底皆是不甘,似有恨不得把她从老夫人的身边拽开,由其代替她呆在那个位置。而现在老夫人与晨卿关系如此好,晚卿却没有丁点动静,不得不让人怀疑其是不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抑或说这本就是她们诡计之一,让看似好控制的晨卿挤了她的位置。
苏暮卿淡淡地问道:“可知,她为什么不出蔷薇居?”
“我知道。”这时,绿儿插话了进来,她兴致勃勃地说道,“是苏二夫人看管着,听送饭的丫头说,她去送饭之时,时不时能够听到三小姐抱怨声,偶尔还会来个秋风扫落叶,但近来几日却是安静许多。”
苏暮卿听着绿儿的比喻,暗暗一笑。这才像是晚卿的作风,但她还是觉得奇怪。
因为以晚卿的脾性,不该是这么听李氏的话,现在自己回来了,晚卿该是到她面前显摆下,暗暗告诫她任由她怎么动作,其都不会有事。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暮卿眉头依旧紧紧地蹙起,能让晚卿越来越安静,除非是李氏允诺了其什么好处,而这好处极有可能与她有关。
想着,不安渐渐地从心底升了起来,向着四肢百骸蔓延,缠绕着她每一寸肌肤……
夜色下的蔷薇居,枯萎的花朵耷拉在绿叶之上,摇摇颤颤地摆动着,似乎要跌落枝头。
屋里头不时地传来物品落地的声音,时而清脆,时而沉闷,为这阴霾的天气带来一丝别样的气息。
“娘,为什么要将我锁在屋里,你瞧瞧就连晨卿都得了祖母的宠。而我呢,什么都没有,祖母看我就像看个透明人。你不是说,祖母身上有于苏家极其重要的东西吗?为什么不让我去接近祖母,要在屋里学习个老什子耐心。”苏晚卿恼火地对着李氏咆哮着,怨愤的眸子里含着浓浓的不甘,“现在晨卿都越了暮卿的位置,祖母一走,到头来我们会什么都拿不到。”
一阵秋风扫过,枯萎的花瓣飘落,缱绻翩飞,空中打了几个滚,平静地落在地上。
李氏拧着眉头,严厉地凝视着苏晚卿为欲望充斥的双眸,道:“谁告诉你这些的?”说话间,她扫了眼垂首站在墙边的菲儿,狠厉的神色让菲儿不寒而栗。
苏晚卿冷笑了声:“你甭管我是怎么知道。娘,我才是你女儿。”
李氏冷冷道:“你也晓得自己是我女儿。那你以为我做得这些是为了谁?跟你说了多少次,莫要急躁。一直来,老夫人最看重的是谁?你莫不是真以为她不过离开苏府半来个月,老夫人就对她没了点滴感情?”
苏晚卿轻愣,怔怔地望着李氏半响,道:“是暮卿。可之前的事儿为她闹大,苏府名声已然有所累,老夫人怎还会偏心她?”
李氏冷哼了声,老夫人是个怎样的人,这么多年来,她还会不清楚?纵使她忍耐这么久,丝毫不敢有所差池地孝敬她老人家,可却还是为其所防着。
老夫人很忌讳有人毁了苏家名声。晚卿所为的事儿也算是得失皆有,只不过是损人一千自损八百,让老夫人对暮卿的情感下滑,那么那东西落到暮卿的手中可能性极小。所以说是偏心暮卿,未必全是,但定还是会保全暮卿,毕竟暮卿还算是个郡主,且为睿王的未婚妻。
只是老夫人这招棋有所让人琢磨不透,她怎找了晨卿,晓轩那孩子远比晨卿来得机灵。
李氏蹙着眉头,双唇紧紧地抿着,似乎是在思量着老夫人的用意。
苏晚卿见李氏面色凝重,欲言又止。垂着脑袋思量着该是如何让老夫人彻底对暮卿失去情意,同时又能彻底地毁了暮卿。至于晨卿,也不过是得了老夫人那么一点好处,一个没有身份没有父母的人能够走得多远?
半响,李氏淡淡道:“近些日子,继续在屋子里呆着,哪儿都不准去。”
苏晚卿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李氏瞪了她一眼:“你没发现你之前所为的事儿让你爹爹和老夫人动用关系勉强压了下来。现在暮卿那丫头回来了,见着事情不像她预期的发展,会善罢甘休?好不容易带逮着个机会能够将计就计,将你彻底拉下水,还明着挑拨起我和张姨娘的关系,如此好计策失败,换做是你,会甘心吗?你一出去,保不准她想着法子将你往死里头整。”
苏暮卿一滞,呆呆地注视着李氏片刻,才道:“那我总不能一直不出去吧?”
李氏凝视着她的目光,语重心长道:“如果想要睿王妃这个位置,你就乖乖地听娘的话,不要踏出蔷薇居半步。”
闻言,苏晚卿迟疑地点点头,道:“娘,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方法?”
李氏微微勾起唇角,一道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在嘴角绽放,替自家女儿除却暮卿的事儿她早已着手,迟迟不动手,不过是想要瞧瞧经过之前的事儿后,老夫人对暮卿的态度如何。眼下瞅来,无论老夫人摆的是什么目的,不出意外定是能够让暮卿永远地消失在苏府。
苏晚卿瞥见李氏的笑容时,身子一阵轻颤。眉眼间却是闪烁着笑容,道:“娘,暮卿是不是很快就要消失在我们眼前?”
李氏微颔首,嘴角诡异的笑容越来越浓。
忽而,苏暮卿猛地从床上惊坐起,连连喘着粗气,她一手压着自己的胸口,一边下床倒了杯水压惊,可不安丝毫不曾散去,反而越聚越浓,让握着茶杯的手都抑制不住地颤抖。
“啪嗒。”茶杯从手中脱落,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听到动静,睡在外间的紫儿与绿儿睁着惺忪的双眼,急急地走进来,将屋子里的灯点亮,望见站在桌边不停颤抖的苏暮卿,担心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苏暮卿双手撑在桌子上,努力地控制着身体的抖动,想要将不安平息下去,这——不安的感觉终于彻底出现。
“小姐!”
苏暮卿竭尽全力张开口,压抑的声音从苍白的嘴唇中溢出:“我……没事。”
而如噩梦般的记忆却再次如潮水般的席卷而来,历历在目。它们缠绕着不安奔腾在脑海中不断地告诉着她,不可继续不动声色。
苏暮卿疲惫地勾起唇角,轻笑。她们的那只毒手伸向她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图穷匕现
翌日,风和日丽。落松院静得仿佛没有一丝生灵的气息。
苏暮卿贪睡懒起迟,慵懒开口唤人:“绿儿,紫儿……”孰料,唤了几声,都不见得有人进来。
苏暮卿微微蹙起眉头,这两丫头莫不是昨夜为她所累,都睡死了?她随意地取了件衣裳披在身上,羁着鞋子走到外间,向着两张床铺瞄了眼,打理的整整齐齐,毫无人影。
这倒是奇了,两丫头竟都不再屋子里,难不成她们以为她要睡个昏天暗地才起床,故而这么放心得扔她一人在里屋?
苏暮卿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欲回身到里屋却闻得开门之声,侧首望去,见得进来之人是李氏安放在这儿的丫头青萝。
苏暮卿黛眉皱起,清澈的眸子里掠过一抹不悦,淡淡道:“怎么是你?我那两丫头呢?”
青萝也是一滞,没想着二小姐已经醒了。但随之恢复神色,平静且不失恭敬地回道:“紫儿为夫人唤走,绿儿则是让老夫人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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